侍立在旁的桂枝:“……”
大爷您说谎话都不用打草稿的?
甚叫丫鬟喂饭奶奶根本不吞咽,她跟桂叶这两个贴身丫鬟,压根就没被允许给奶奶喂过饭。
她们真是巨冤。
黎钧行知道这个小舅子是个倔脾气,得顺毛捋,于是他放缓了语气,委婉劝说道:“一日三餐给弟妹喂饭,也不影响你去衙门当值,最多就是辛苦你中午多跑回来一趟。”
宋时桉掰着指头给黎钧行算账:“除了喂饭,我还要给我娘子擦身、梳头、更衣以及端屎端尿等等,每日都忙得很,哪有空去衙门当值?”
黎钧行:“……”
这家伙竟然亲力亲为到这个地步,简直叫他刮目相看。
他先是夸赞了一句:“你竟然如此会照顾人,再没想到的事情。”
随即又卖惨道:“你知道的,我这个太子之位根基不稳,身边也没多少人能用,你就是我的左膀右臂。
如果你撂挑子不干,我就等于断掉了一条胳膊,很可能会被老三拉下马。
我要是当不成太子,你姐姐这个太子妃会是甚下场,我想你应该能想像得到。”
宋时桉不为所动,哼笑一声:“姐夫,你无需太在意三皇子怎么蹦跶,只要你能保证自己不被人刺杀,我就可以保证你肯定能登上皇帝宝座。”
黎钧行瞪他:“你拿什么保证?”
宋时桉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因为我的脑袋比姐夫你的脑袋聪明,你不相信聪明人说的话,难道想相信蠢人的话?
当然,你也可以相信蠢人的话,也没甚大不了的,最多被带进沟里,丢掉太子之位跟皇帝宝座罢了。”
黎钧行:“……”
小舅子如此笃定,这是发现了什么,还是用他聪明的脑袋推断出来的?
不管怎样,自己必须得多布置些暗卫在自己身边了。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在太子黎钧行都铩羽而归后,跑来劝宋时桉的所谓亲朋好友明显变少,到最后,只剩下宋家人。
两个叔叔的话,宋时桉可以容忍,毕竟他们也是一片好意,也并未说甚姜椿不好之类的话语。
老太太周氏的话,却直接让他暴跳如雷。
“依我看啊,姜氏这是没福气消受咱们宋家的富贵,桉哥儿你也不必瞎折腾了,这都是命。
早点让她入土为安,到时祖母再给你挑个家世好、性情好、陪嫁丰的继室。”
宋时桉难得来正院跟大家伙吃顿团圆饭,谁知饭菜才刚端上桌,就听到如此离谱的话语。
他不带任何犹豫的,直接将桌给掀了。
盘碗碟子摔到地上,顿时碎成好几瓣,汤汤水水撒了一地。
宋时桉恶狠狠地瞪着周氏,怒道:“甚入土为安,椿娘又没死,祖母让我将她下葬,是想让我活活将她闷死?
回头大理寺查起来,这教唆杀人的罪名,不知祖母您认还是不认?”
周氏顿时跳脚:“桉哥儿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我甚时候教唆你杀人了?我只是说让你早点放弃而已。”
宋时桉淡淡道:“早点放弃跟教唆杀人有甚区别?恕孙儿愚钝,没法将其区分开来。”
周氏气结。
好半晌后,她才无力地摆了摆手:“罢了罢了,你爱在自己院子里折腾就折腾,横竖碍不着我的事儿。”
这孙子是疯了,自己还是赶紧找个台阶下,不然回头他发起疯来,没准连自己这个祖母都得咬。
经过今儿这一场后,宋家人是半句都不敢劝了,生怕宋时桉再发疯。
虽然外头人跟家里人都放弃了劝说宋时桉“改邪归正,走上正轨”的心思,但姜椿的身体状况还是一日比一日糟糕下去。
虽然脉象依旧很好,但她不再像先前那般喂甚吃甚,变得有些“挑食”。
倒不是说挑剔喂进嘴的食物,毕竟她现在只能吃流食,而流食左不过那几样。
而是她的吞咽变得看“心情”。
心情好时,就“咕咚”咽个不停;心情不好时,她完全不肯吞咽,得需要宋时桉好生哄劝一番才成。
甚至有时候哄上一两个时辰,姜椿都始终不肯吞咽,急得宋时桉差点上吊,生怕她从此再吃不下去任何东西。
人不吃饭,根本坚持不了几日,就得一命呜呼,他可不希望出现意外。
所以,宋时桉的心情一日差似一日,如同一个被压缩到极点的火乍药桶,随时都可能爆发,火乍得自己跟身边人尸骨无存。
而签到系统的小黑屋里,姜椿正睡觉呢,突然身上一重,似有什么人压到了自己身上。
然后下一瞬,她的下巴上狠挨了一下,疼得她呲牙咧嘴,一下醒了过来。
然后就见自己依旧仰躺在那足球场大小的金属空间里,原主此时正骑在自己身上,挥舞着拳头朝自己脸上招呼。
姜椿:“???”
灵魂状态还能打架?
大家都是灵魂,何苦为难彼此?
乖乖等这个身体寿终正寝后,她们手拉手一起去地府报道不成么?
但显然是不成的。
不然原主也不会趁自己休息时,玩突然袭击。
而且,灵魂状态竟然还有疼痛感?
姜椿下巴剧痛无比,她都要怀疑自己下巴被揍脱臼了。
不过现在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
姜椿腰腹一个用力,直接将骑在自己身上的原主给掀了下去,然后挥舞着拳头,劈头盖脸地朝原主的脸上揍去。
边揍边骂道:“打人不打脸,这是做人最基本的规矩。你可倒好,竟然趁我歇息时,偷袭我,还专揍我的脸。
怎么,是想揍坏我这张脸,好让我夫君认不出我来?
你且放心,我夫君爱我如命,就算我被你揍毁容了,他也不会计较这些的。
况且,你也没有将我揍毁容的本事。”
话音刚落,姜椿直接飞起一脚,直接将原主踢出三丈远。
她得意道:“咱俩用的是同一具身体,所以力气差不多大,但是我比你强的是我跟着正规的禁卫军总教头学过将近一年的功夫。
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还是不要自取其辱了。”
原主自然不信,再次朝姜椿扑过去。
她要用武力揍得这个抢占了自己身体的孤魂野鬼屈服,让她心甘情愿地将身体“借”给自己。
只要自己拿到了身体的控制权,就能够重新活过来了。
至于还?
还是不可能还的,这原本就是她自己的身体,凭什么要还给一个孤魂野鬼?
说还,不过是忽悠这女鬼的谎话罢了。
至于女鬼说的夫君跟孩子,看在她先前有好好照顾自己爹的份上,自己也会好好照顾他们的。
也算对得起她了。
不过原主显然想太多。
下一瞬,毫无意外的,她再次被姜椿给揍飞出去。
姜椿走前几步,居高临下的看着狼狈趴在地上的她,冷笑道:“哟,你还挺倔的?以为我才刚分娩完精神头不济,趁我病要我命是?
可惜喽,你低估了我的本事,我就算真的精神头不济,为了我的夫君跟两个双胞胎小崽子,我也会打起精神,将你给揍扁的。
哼,想抢我的身体,你还嫩了点。”
原主气愤大叫:“那是我的身体,不是你的!”
这孤魂野鬼太无耻了,抢了自己的身体就罢了,竟然还如此理所当然,就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
姜椿挑眉:“哦?那你叫一声,看它会不会答应?”
这具身体的确是原主的没错,可自己穿来的时候原主早就死透了,所以她用的是半点都不心虚。
在宋时桉将丹桂苑搞得乌烟瘴气的时候, 姜椿在系统小黑屋里也没闲着。
主要是原主不让她闲着。
俩人几乎每天都打好几次架,原主次次都被姜椿按在地上摩擦,偏还不肯放弃。
可以说相当有毅力了。
不过这毅力也只坚持了半个月。
又一次被姜椿按在地上摩擦后, 原主躺在地上, 喘着粗气说道:“我可以放你出去,但你得答应我两个条件。”
姜椿哼笑一声:“你觉得你有跟我讲条件的资格吗?就算你不放我出去, 再过半个月,我自己一样能出去。”
当然, 姜椿还是想尽快出去的, 不过她嘴上肯定不能承认,不然就被原主给拿捏住了。
经常跟人做交易的都知道, 交易不是这么做的。
原主冷笑道:“话虽如此, 但你在小黑屋里, 外头身体怎样一概不知, 万一你婆家人觉得你没救了,直接把你装进棺材里,让你入土为安呢?”
说到这个,姜椿顿时就不累了,一骨碌爬起来, 然后开始秀恩爱:“这你就不懂了,别人的婆家可能会如此, 但我的婆家绝对不会如此的。
我夫君爱我如命, 只要我的身体还有一丝气息,他就肯定不会弃我于不顾的,也不会允许旁人对我做什么。”
原主这半个月没少听姜椿秀恩爱, 早就知道自己爹买回来的那个病秧子赘婿宋时桉竟然是个落难公子哥,如今他家平反, 这孤魂野鬼跟着进京当少奶奶享福的事情了。
羡慕倒是不羡慕,她最厌恶的就是这种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文弱书生。
她只想复活,活着多好啊,不像她现在,只能当个连饥饿都不知道的鬼魂。
但经过这半个月的交锋,她已经明白这显然不可能。
这孤魂野鬼太难缠了,打又打不过,忽悠也忽悠不瘸,简直就是块滚刀肉。
她色厉内荏地说道:“那你就耗在这里,反正外头真有什么事儿,损失的也不是我。”
对她的话,姜椿有些不以为意。
不过她倒是有兴趣听听原主的要求,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姜椿抬眼看向原主,笑眯眯地问道:“你有什么要求,说出来我听听,如果不太过分的话,我可以考虑一下。”
原主以为这孤魂野鬼态度松动,忙道:“第一个要求就是你要好好照顾我爹,给他养老送……”
话未说完,就被姜椿给打断了:“我对爹好得很,带他进京,给他买了宅子,开了肉铺,还给他生了个能继承姜家香火的孙子,不比你强很多?
少说废话,直接说第二个要求。”
原主沉默了一瞬。
的确,这孤魂野鬼比自己厉害多了。
如果是自己的话,单靠杀猪卖肉,只怕一辈子都没法在京城给自己爹买宅子买铺子。
片刻后,她才又开口道:“你让签到系统多给我些功德,下辈子我也要当一回大家贵女,过过人上人的好日子。”
姜椿:“???”
签到系统能转给旁人功德?她自己不知道?
不对,签到系统不是个来自更高纬度文明的科技产物吗?怎地跟功德这种玄幻东西扯上关系了?
她实事求是道:“我跟签到系统没办法沟通,甚至在你开口前,我都不知道有功德这回事儿。”
原主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不能沟通?可是我能跟它沟通啊。”
姜椿哼笑道:“既然你能跟它沟通,直接跟它要功德就是了,又何必找到我头上?”
原主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刚开始我跟它的确能沟通,它还许诺我等我那身体寿终正寝后,它会分一些自己的功德给我,好叫我下辈子投个好胎。
但自打它把我关进系统小黑屋后,我再同它说话,它就不理会我了。”
姜椿挑了挑眉。
她不厚道猜测,签到系统该不会为了将原主关进自己空间的小黑屋,耗费了全部的能量,然后关机休眠了?
所以这才导致自己手里的签到系统只有最基础的功能,跟个粗制滥造到一半的游戏产品似的。
姜椿酸溜溜道:“你起码还跟它沟通过,我这个宿主反倒被蒙在鼓里,甚都不知道。”
垃圾签到系统,害人不浅。
要早知道它擅自将原主关进系统空间内的小黑屋,姜椿肯定有更好的处理办法,而不是像现在这般,被原主趁虚而入,将自己困在这里。
原主一脸怀疑地看着姜椿:“你当真没法跟签到系统沟通?”
姜椿白她一眼:“骗你做甚?我若是能跟签到系统沟通,早让它把我送出去了,还用跟你在这里叽歪?”
原主听姜椿这般说,顿时就信了七八分。
若非这孤魂野鬼没法跟签到系统沟通,自己也不可能趁她虚弱将她拉进这小黑屋来。
原主不禁有些灰心,颓然地蹲坐到地上。
自己辛辛苦苦每日尝试无数回,等了两三年,终于成功将抢占自己身体的孤魂野鬼拉进小黑屋。
结果呢?
既没能让她松口将身体“借”给自己,也没能捞到更多功德。
竟是白努力了。
姜椿见状,转了转眼珠子,放缓声音,哄劝道:“虽然我不能跟签到系统沟通,但你如果将我放出去,签到系统看在眼里,回头送你去地府时,肯定会多给你些功德的。”
原主一声不吭。
姜椿再接再厉,换了个说辞:“罢了,我这人心地善良,如果你放我出去,看在你这具身体的份上,我会去慈安寺给你供个牌位,捐足几十年的香油钱,帮你积攒功德。”
原主眼前一亮:“当真?”
她不确定签到系统许给自己的功德,能不能让她下辈子投个公侯贵女的好胎。
功德这种事情,自然是越多越好。
姜椿哼笑道:“我这人向来说话算话,一口唾沫一个钉,没必要说谎话骗你。”
原主却不信,得寸进尺道:“你发誓,如果你敢骗我,就让你变成个身无分文的穷光蛋!”
姜椿“嘶”地倒抽一口凉气:“你这也太狠了。”
如果是旁的誓言,姜椿还真不怎么害怕,但变成身无分文的穷光蛋什么的,她还真有些扛不住。
大柳树村时那些一文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的日子,姜椿实在不想再经历了。
但她又真的很想立刻就出去。
犹豫一番后,姜椿咬牙道:“可以,只要你肯放我出去,我发誓我肯定会给你在慈安寺立牌位,并一次性交够八十年的香油钱。
如果违反誓言,就让我变成个身无分无的穷光蛋!”
原主没想到她答应得这般干脆,竟开始纠结这买卖做得划不划算。
姜椿怕她又提甚过分要求,冷笑道:“你适可而止,别得寸进尺,不然咱们就一拍两散。
横竖我最多再被你困在这里半个月,就能出去了。
一拍两散谁吃亏,我想你比谁都清楚。”
原主抿唇,一言不发。
姜椿撇撇嘴,懒得理会她了,直接寻了个地方躺下,闭目养神。
丹桂苑里,桂枝掀帘进来,禀报道:“爷,水备好了。”
“嗯。”宋时桉应了一声,俯身把姜椿抱起来,将她抱到净房的浴桶里放下。
然后亲自替她清洗身子跟头发。
随即将人抱回拔步床上,让她横躺在上头,他手持布巾,亲自帮她擦拭头发。
擦干头发后,他取过桂枝准备好的寝衣,帮她穿起来。
系寝衣的系带时,他的手不经意间蹭到了她的身前。
他手一僵,随即伸过去捏了捏,边感受着柔软的手感,边笑着打趣道:“娘子躺了二十天,成日只吃流食,身子消瘦得厉害。
就连娘子引以为傲的身前跟身后,都小了不少,捏起来都不软绵了。
如果娘子再不醒来,只怕要从前凸后翘变成一马平川了。”
姜椿才刚回魂,就听到这么句耍流氓的话,差点给气笑了。
原主未免太磨叽了些,明明她们俩已经谈好交易,结果她愣是又拖延了七日,这才将自己放回来。
要是再拖延上七八日,自己都能出月子了,根本不需要她放自己回来。
不过能早一周回来,姜椿还是挺高兴的。
俩小崽子她不担心,庄氏这个祖母肯定会照顾好他们的。
她主要是担心宋时桉,怕他接受不了自己变成“植物人”的事实,做出甚伤害他自己的行径来,跟自己上演一出罗密欧与朱丽叶。
结果可倒好,这家伙不但没伤害他自己,还饶有兴致地在这里捏自己的身前。
简直让她哭笑不得。
老色批就是老色批,娘子都昏迷不醒二十天了,他还有这闲心。
被误会的宋时桉并未注意到姜椿的眼珠子动了一下,帮她换好寝衣后,俯身在她脸蛋上亲了一口。
嘴里笑道:“我去沐浴,娘子在这里乖乖等我。”
沐浴完毕后,他爬上床,如同她未昏迷前一样,伸手将她楼进怀里抱住。
然后语调轻松地同她说闲话:“昨儿我打发人去给父亲传信,说你一切都好,让他不必担忧,该开铺子开铺子。”
“今儿二弟妹来了一趟,又送了一大包尿垫跟成人纸尿裤,你身上穿的就是她先前送来的。
投桃报李,我把二弟藏私房钱的地方告诉她了。
听说今晚青竹苑十分热闹,二弟妹大发雷霆,将二弟赶到外书房去睡了。”
“干娘今儿也派何嬷嬷给你送了一大包补品来,我看其中有包海参品质不错,明儿我叫人熬海参汤给你喝。”
“哦对了,今儿祖母把我叫去松鹤苑,再次老生常谈,说你都昏迷不醒二十天了,肯定醒不过来了,让我早点让你入土为安。
把我气得火冒三丈,直接将她东次间博古架上的古董摆设全给砸了个一干二净,祖母心疼得眼珠子都红了。
活该,谁让她哪壶不开提哪壶,明知道我不爱听这话,偏还一次次刺激我。
既如此,那就别怪我不孝了。”
姜椿简直无语。
这家伙现在是彻底放飞自我了?竟然连祖母周氏屋子里的古董摆设都敢砸了,如此失礼的事情他以前可从未干过。
彻底不想要自己的名声了?
姜椿本想再装昏睡,多听他说会子闲话,但是一想到自己身上竟然穿着成人纸尿裤,她就浑身发毛,恨不得立刻跳起来,将这劳什子的成人纸尿裤给脱下来,扔进马桶里。
谁家好人穿成人纸尿裤啊?她实在有些接受不能。
于是她艰难地动了动手指,试图让宋时桉发现自己,结果动了老半天手指,也只勉强挪动了不到一毫米。
姜椿:“……”
糟糕,太久不活动,这下真要变成植物人了。
谁知就这么轻微的一个挪动,宋时桉竟然敏锐地察觉到了。
他一下子翻身坐起来,伸手握住姜椿的手,惊喜道:“娘子,你的手刚才动了是不是?娘子,你再动一下!”
姜椿想翻个白眼,结果眼珠子只能勉强左右转动了一下,根本翻不出白眼。
但这就足够了。
宋时桉的眼泪顿时喷涌而出。
他一下将姜椿的上半身捞起来抱到怀里,又是哭又是笑地说道:“娘子,我就知道你肯定能醒来的!我就知道!”
姜椿被他紧紧抱在怀里,气都快来喘不上来了,想要开口让他松开自己,结果嘴巴张了好一会子,都没能张开。
这植物人的感觉太不爽了,简直要逼死她这个急性子。
好在宋时桉很快发现端倪,连忙将她松开,惊慌失措地道歉道:“娘子,对不住,我太激动了,没憋坏你?”
见姜椿一动不动,眼珠子都不动了,吓得他连忙伸手来探她的鼻息,手都在发抖,生怕她真的嘎了。
好在他探到了姜椿的呼吸,顿时长舒了一口气。
他俯身凑到姜椿面前,生怕吓到她似的,用轻柔得不能再轻柔的声音问道:“娘子,你能听懂我的话嘛?能的话就将眼珠子从左边转到右边。”
姜椿果断将眼珠子从右边转到左边。
宋时桉顿时失笑,凑过来在她唇上亲了一口,笑得牙不见眼,跟个二傻子一样:“娘子果然能听懂我的话。”
姜椿想撇撇嘴,然后没撇动。
宋时桉高兴了好一会子,这才想起什么似的,抬头朝东次间的方向大叫道:“桂叶,去请薛神医跟邹大夫来。”
桂叶不明所以,还以为自家奶奶不好了,连忙从廊下拿起盏灯笼,提上就往前院跑。
为了方便替姜椿诊治,宋时桉让薛神医跟邹大夫直接住到了丹桂苑的外院。
俩人左边僧人,右边道士,被他们的诵经声吵得这个时辰还没睡意,正对弈呢。
得到宋时桉召唤,连衣裳都不用换,很快赶了过来。
跟桂叶一样,俩人都以为宋大奶奶不好了,互相对视一眼,都觉得有些棘手。
宋大奶奶若是没了,宋大爷只怕也要跟着去。
外院跟正院这些和尚、道士的,到时连挪窝都不用,直接将招魂改成安魂,倒也省了不少事儿。
他们这俩没用的府医,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继续留在宋家效力?
两人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正院的东稍间。
结果一进门,就见宋时桉正兴高采烈地趴在拔步床前,同姜椿低声说着什么。
而姜椿的眼珠子,竟然缓慢地转了一下。
俩人顿时又对视一眼,眼睛里齐齐写满“不可思议”四个大字。
好家伙,宋大奶奶都昏迷不醒二十天了,虽然还吊着一口气,但他们私底下都断定她肯定醒不来了。
运气好些,也许还能再苟延残喘三五个月;若是运气不好些,没准连满月都没到,就一命呜呼了。
尤其是邹大夫,在宋家的时间比薛神医长,对性子爽利出手阔绰的宋大奶奶十分推崇。
不免偷偷跟薛神医感慨:“真是好人不长命,多好的相公,多好的人家啊,偏大奶奶运道差,没这福气。”
甚至还背着人偷摸掉了两滴眼泪。
结果今儿一看,好家伙,竟是白哭了。
宋时桉见他俩呆呆愣愣的,出声道:“我娘子眼珠子跟手指能动了,还请两位大夫给她诊诊脉。”
邹大夫正激动着呢,连忙推了薛神医一把,讪笑道:“薛兄先请。”
薛神医也没推辞,上前替姜椿把了下脉。
然后面色古怪地说道:“大奶奶脉象一如往常,并未甚太大变动。”
邹大夫把完脉后,也这般说:“大奶奶脉象好得很,就算是男子的脉象,只怕也不及她康健。”
宋时桉简直无语:“我娘子醒来前后,你们都说她脉象极好,甚至比一般人都好,我请你们诊脉,真是诊了个寂寞!”
两人齐齐拱手告罪:“是小人无能……”
宋时桉一摆手:“罢了罢了,你们回去歇着。”
果然还是钟文谨更靠谱些,最起码自己照她的那些说法做了,姜椿果然醒过来了。
将两个大夫打发走后,宋时桉恢复成半趴的姿势,就这么趴在床边,笑眯眯发问:“娘子饿不饿,要不要我让大厨房给你做夜宵?”
“娘子渴不渴?渴了的话我立时去给你倒茶喝。”
“娘子冷不冷?地龙的热度够不够?若是不够的话,我让人多烧些柴。”
“娘子可有哪里不舒坦?若有的话,你就直说,我帮你按摩一下。”
想了想,他又笑道:“差点忘了娘子现在还不能说话,那你就用眼珠子示意我好了。”
姜椿:“……”
自己现在转动下眼珠子都要耗费不少力气,他一口气问恁多问题,是想让她转眼珠子转抽筋不成?
哼,简直就是净说废话!
话虽如此,她心里还是暖暖的,觉得自己没看错人。
夫妻之间最重要的莫过于信任,事实证明,宋时桉是值得自己信任的。
未免他胡乱折腾,她索性闭上眼睛,歇息一会儿。
宋时桉顿时老实了。
但又没全老实。
他捞过她的腿脚,两手搭上去,动作熟练地按摩起来。
姜椿在心里咋舌。
瞧他这手法,显然素日没少给自己按。
姜椿知道常年卧病在床的人手脚会变僵硬,得每日帮病人按摩,才能维持住肌体的活性。
她虽然不能动,但是身体的状况还是能感受到的。
显然宋时桉将其照顾得很好。
姜椿的眼睛在眼皮子底下轱辘转了一圈,觉得自己没白在系统空间跟原主讨价还价。
宋时桉值得自己早出来一周。
横竖代价不过是去慈安寺供奉块牌位,再花几百两银子交够八十年的香油钱而已。
她出得起。
帮姜椿按摩的事情,宋时桉素日没少做,但以往按摩的时候,不是伤心就是难过,哪里能跟现在相比?
宋时桉觉得自己的嘴角快要咧到腮帮子了,扬起的唇角怎么压都压不下去。
前些日子,他就跟死了娘子的鳏夫一样,万念俱灰,除了照顾姜椿,做甚事情都提不起精神来。
连衙门都不去了,上朝更是不可能上朝的。
而现在,他恨不得学孙猴子,跑出去翻几百个筋斗,并且要当着全京城人的面翻,好叫他们知道他娘子苏醒过来了。
虽然她现在只能动动手指跟眼珠子,但不打紧,他娘子醒过来了呢,有在往好的方向进展呢。
相信再过些时日,经过自己的精心照料,娘子她肯定能康复如初的。
按着按着,他的眼泪再次掉下来,委屈道:“娘子,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要丢下我跟两个小崽子自己先走了呢。
如果你果真如此狠心,我也拿你没法子,只能跟你一起下去了。
毕竟,你能对我狠心,我却不能对你狠心。
咱们俩呀,向来都是你能离得开我,我却离不开你。”
想了想,他又自爆道:“先前你病着,我说过的话你可能没听见。
那我就再跟你说一次,你夫君我其实是从上辈子重生回来的,这是我活的第二辈子。
不过你放心,上辈子我把那个姜椿浸猪笼后,一直没有续娶,孤独终老。
咱们之间并没有第三个女子,两辈子我都只有你一个女子。”
姜椿:“???”
怎么回事,怎么自己一回来他就放大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