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老爷子一开口，众人纷纷附和打起圆场。
“哪里哪里，都是这作假的人手段太高明。”
“就是，除了专业的人，咱们哪儿能看得出来。”
“司夫人之后可不能放过那个卖您假画的人。”
“不管怎么样，今天我们来，还是跟着长了见识了，还得谢谢司老您呢……”
宴会这才得以进行下去。
人群散去，齐熠立马在江念旁边叽叽喳喳问起来。
像是生怕江念再消失，一刻都不想离眼。
“师姐，你是什么时候回国的，又是什么时候来江城的？”
“你以前的联系方式为什么都找不到你，你现在电话微信又是多少？”
“师姐，你现在住在哪儿啊。你要是没地方住，去我哪里住吧，我照顾你。”
之前在众人面前散漫高冷的少年，在江念面前说起话来满是孩子气。
尖尖的小虎牙，亮晶晶的眼睛，粘人得不行。时而还带着撒娇的语气。
偏偏这张好看的脸让人烦不起来，说什么都让人想答应。
而与此同时，司老爷子远远看着少女，也是越看越满意。
念念这孩子，无论是人品、心性还是才能，都是一等一的好。
然而再一看江念旁边的宋司尘和齐熠，男人与少年长相气质都极其出众。都看着少女目不转睛。
司老爷子这危机感，也是一下就起来了。
也不知道自己孙子，追人追到什么程度了。少女这可不是一般的抢手啊！
光是宋家那小子，条件就不比自己孙子差多少，人家脾气还好。
这又来了个什么有旧交情还师出同门的师弟，还会撒娇。
自己孙子会啥？
就有几个破钱，脾气还臭。
司老爷子越想越坐不住了。
关键时候，还得靠他这个当爷爷的。当机立断朝着季老爷子走过去。
状似漫不经心，实际全是自己小心思：“老季啊，咱俩上回说那事儿，你考虑咋样了？”
季老爷子一听，就知道司老爷子说的啥事了。
这老小子，自从第一次在季家见了念念，就惦记上念念了。
这些天在他面前，要么就有意无意说起自己孙子这儿好那儿好，要么就一个劲儿夸念念。
还时不时卖个惨，说自己在家里孤家寡人天天孤零零的。念念要是成了他的孙媳妇，他不知道得多幸福。
季老爷子不屑。
他好不容易才找回来的宝贝外孙女，他自己还没幸福够呢。
才不会让人轻易拐走。
“老季啊，你说俩孩子的八字我上次也给你看了，算命的大师谁看了都说，他们是天生一对的相配。”
“我家那小子虽说有点不着调，可他那身高身材，还有那张脸，怎么也算长得不错的吧？”
“现在小姑娘都喜欢他那挂的——叫什么来着，对霸道总裁。”
司老爷子语气带着点讨好，“我看念念上次那样子，也不讨厌我们家薄夜。”
“我看就找个机会，让两个孩子接触接触。要是他们互相有好感，就让他们先订个婚……”
“不行，我家念念还上高中呢，着什么急订婚结婚的。”季老爷子傲娇起来。
“再说了，这都什么年代了，哪还有什么包办婚姻。”
“这孩子谈不谈恋爱想跟谁谈恋爱，都是他们自己说了算。”
“你说你个老头子，跟着操这个心做什么。”
能不操心吗。
万一晚了一步，他这看好的孙媳妇被被人拐走了怎么办？
两个老爷子都完全不知道，他们的孙子外孙女私下里，都已经不只是接触接触的程度了。
大尾巴狼都快把小兔子吞吃入腹了。
司老爷子道：“反正薄夜那小子这两天出国了，等他回来，我让他带念念去吃吃饭看看电影什么的，到时候你可不能不同意。”
“什么？”季老爷子眼睛一瞪，“吃吃饭还行，看电影不行。那电影院里乌漆嘛黑的，万一你家那小子对我们家念念图谋不轨……”
司老爷子立马保证：“放心，那小子要是敢对念念动手动脚，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季老爷子这才勉强答应：“……那也得看念念的意愿，让你们家薄夜自己来请，看她到时候愿不愿意去吧。”
司老爷子松了口气。
他这个当爷爷的，已经帮孙子争取到这份上了。
要是一顿饭一场电影下来还没点进展，那他可就怀疑自己孙子是不是不行了。
两个老爷子在这边聊着，江念过来打了招呼，就准备先回去了。
不过，江念才刚走出司家的大门，宋司尘就叫住了她。
“——念念。”
江念转头，对上男人清俊儒雅的面容与温润的眼眸：“司尘哥，怎么了？”
“现在时间还早……我是想问你，想不想去别的地方坐坐。”
宋司尘生平第一次邀请女孩子，心里不由得有些忐忑，害怕被眼前的少女拒绝。
身材颀长，目光温柔又绅士有礼，“我看你今晚在宴会上，除了那个甜品没吃别的东西，肚子应该饿了吧。”
“这附近有家西式简餐店，意面做得很不错，要不要去吃点东西？”
饿了，的确是有点。
不过江念还没来得及回话，下一秒，齐熠就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
一把拉住她的手，语气可怜兮兮：“师姐，你又要抛下我走吗？”
“好不容易才又找到师姐，师姐陪我多待一会儿好不好。”
“师姐要是肚子饿了，我们就去吃烤串。”
“意面什么的师姐早就吃腻了对吧，我们以前在国外的时候，师姐夜宵最喜欢吃烤串了！”
齐熠这小子，多少有点心机。
一句“我们以前”，一下子把才刚认识江念不久的宋司尘甩在了后面。
还明里暗里踩了一脚意面，暗示宋司尘根本不了解姐姐的喜好。面上却人畜无害的样子，活脱脱一个黑芝麻馅汤圆。
此时，宋司尘站在江念左边，齐熠站在江念右边。
两个人都目光灼灼，等待着少女的回复。
尤其是齐熠眼神热切。
感觉江念要是拒绝了他，下一秒沮丧小狗就会眼睛红红，抱着她哭唧唧。
司薄夜一回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眼睛陡然眯了起来。
合着趁他不在想偷家的情敌，还不止一个？
“好热闹啊。”
突然听到司薄夜的声音，江念不禁一怔。下意识转头，果然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男人个高腿长，身材仿佛是行走的衣架，被高定西装衬得宽肩窄腰，矜贵夺目。
容貌耀眼，在路灯的半暗灯光下姿态闲散。那双邪魅的漫不经心的眸子看似懒倦，却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压迫感。
“司薄夜？你怎么会……”
江念感到意外。
司薄夜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他不是后天才会回江城吗？
下一秒，她就注意到了男人眼下淡淡乌青，像是熬了几宿没睡似的。
宋司尘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司薄夜，不是说他出国去了。
齐熠更没想到，姐姐身边怎么除了边上这男人，还有别的男人？
司薄夜唇角勾着懒散的笑，迈着长腿走过来。
先是看向宋司尘，漫不经心开口：“宋院长，我们上次见过面。怎么，上次是谁推了念念，你查出来了？”
“我……”
一句话精准戳到宋司尘痛处，宋司尘忍不住深吸口气。脸上表情差点垮了，堪堪维持风度。
司薄夜眼睛再转到齐熠这边来，上下打量一番，眯眯眼开口。
“这又是谁家的小弟弟，看这身高，应该才刚上高中吧？”
“没关系，男生发育都比较晚，还能长的。虽然我上高中时就已经一八五了。”
齐熠身高一七八，不算矮但的确也不算高，身高一直是他心中的痛。
尤其是跟眼前一八七的高大男人站在一起，气势一下子就弱了。
闻言，齐熠忍不住瞪大眼睛，不服气地咬牙抬起头来：“喂，你说什么？”
见状，林前忍不住在背后角落里默默竖起大拇指。
还得是他们家薄总啊！
一开口，两句话，直接让对面两个情敌成功破防，漫不经心就完成绝杀。
这正宫气质，妥妥的拿捏啊！
齐熠虽然是第一次见司薄夜，就对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充满警惕。
扭头看江念，一脸委屈：“师姐，这个男人是谁？”
江念顿了两秒：“我之前不是和你说，我是因为要嫁给个死人，所以才被接到江城的吗。”
“然后呢。”齐熠不明所以。
江念表情不变：“他就是那个死人，司薄夜，也是刚才那位司老爷子的孙子。”
“……”
齐熠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这年头，都已经成了牌位的人怎么还能出来蹦跶？
怪不得一看就不爽。
“原来你是我们家念念的师弟啊。”
司薄夜看过来，语气漫不经心。
“我是你师姐差点拜了堂的正牌老公，四舍五入，我不介意你叫我一声姐夫。”
一听这话，齐熠差点当场炸毛：“什么姐夫？”
“差点拜了堂又不是已经拜过堂，更没有和我师姐领过证，谁要叫你姐夫！”
司薄夜又一次，轻松让齐熠成功破防。
面对宋司尘这样成熟稳重的男人，齐熠应对起来游刃有余。
发挥年龄优势，撒撒娇就能让师姐心软。
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男人，怎么看上去这么无耻流氓？
“你不是后天才回江城来吗，怎么现在就回来了？”江念这才问司薄夜。
“当然是因为想回来见你，就把事情提前搞完了。”
司薄夜站直身体，对少女语气带着某种蛊惑，“念念，皮皮都好几天没看见你了，跟我回家去看看它？”
相比起来还是司薄夜更有心机。
提一句皮皮，直接戳到了江念的心。
她的确好几天没看到皮皮了，对小家伙也想得很。
只是现在这情况……
宋司尘先邀请她去吃东西的。
男人今晚和她讲了与母亲有关的往事，还告诉了她她名字的由来，江念是心存感恩的。
再者是齐熠。
她从国外回来后就换掉了之前所有的联系方式，齐熠一直都在找她。今晚既然见了面，她也不能扔下齐熠不管。
至于司薄夜——
司薄夜这几天工作很忙，在国外又有时差，两个人聊天的机会很少。
江念也不知道为什么，刚才突然听到男人的声音从背后响起，转头看见路灯下这个耀眼熟悉的身影。
她的心跳都加快了几分。
好像这几天心里空落落的某个部分，被什么东西填满了一样。
一时间，三个男人都在等她的回答。
拒绝谁都不好，江念索性开口：“要不，去我那里？”
反正檀州的房子都是空着。
吃东西的话，点外卖算了。
江念纯粹是不想拒绝任何一个人，所以才这样提议。
但此时的她完全没意识到，这是多么错误的决定。
“去你那里？”
宋司尘微微诧异，但还是立马答应下来，语调温和，“好，如果不打扰你的话。”
他以为江念就是住在季家的。没想到她才来江城不久，竟然会有自己的住处。
“好啊师姐，我们现在就去吧！”
齐熠没想那么多。
他早就和江念认识，当然知道光是凭江念的鉴宝能力都不可能缺钱，在江城买套房子算不上什么。
司薄夜就更不用提了，他早就知道沈清澜给江念准备的那幢别墅就在他隔壁，他也确实没去过。
不过，他熬了两夜这么快赶回来就是为了见少女的。
想抱她，想吻她，想在舒适柔软的被窝里从背后贴上她，嗅她身上清冷好闻的味道……想疯了。
好不容易见到了心心念念的宝贝，谁要两个这么大的电灯泡跟着待一块儿？
男人忍不住些许幽怨。
江念注意到了，对司薄夜道：“等晚一点，我就过去看皮皮。”
见少女已经决定了，司薄夜也只能勉为其难答应，叫林前把车开过来。
迈巴赫停在眼前。
上车的时候，却僵持住了。
齐熠抢先一步开口：“我要坐在我师姐旁边！”
司薄夜睨来一眼：“我从来不坐副驾驶。”
宋司尘姿态绅士，温柔询问江念的意见：“念念，你想坐哪里？如果你想坐后面，我去坐副驾驶。”
江念看了一眼后座三个座位。
她要是坐后面，必然是齐熠和司薄夜把她夹中间，她完全不想跟这两个人挤在一起。
总感觉这两个人随时有可能会打起来。
果断开口：“我坐副驾。”
“啊？”齐熠顿时蔫了，一副受到打击的样子。
于是就变成了，三个人男人被迫一起挤在后座。
齐熠气呼呼开了车门，先一步钻进去。宋司尘看了眼司薄夜，自己坐到中间，司薄夜这才上车。
司薄夜一八七，宋司尘一八五，齐熠也不矮。三个人往后座一坐，一个个长腿都无处安放。原本称得上宽敞的空间顿时变得狭小。
偏偏这三个男人，还谁都不想碰到对方。自己都快挤到车门上了，还一脸冷酷，中间生生空着那么大空隙。
“开车。”
司薄夜面无表情吐出一句。
车里的气氛诡异极了，驾驶位的林前，默默擦了把汗。
他都不用看后视镜，都知道自家薄总现在心情一定极差。
这到底是什么发展。
后座三个人真的不会打起来吗。
小姐怎么也不管管……
小姐，小姐你怎么睡了啊！！
林前这才把车子开起来，就见舒舒服服独享宽敞座位的江念已经闭上眼睛，开始睡觉了。
不是，小姐这心是不是太大了啊？！
她真的一点都看不出来，喜欢她的不只是他们家薄总，另外两个人显然也一样吗。
连他都能闻见，这空气里充斥着的火药味儿……
没有司薄夜在的夜晚，江念和以前一样，都很难入睡。
昨晚在四哥那里，也没睡沉。
所以她有随时随地闭眼补觉的习惯。
也幸好她睡觉了，后面三个男人注意到，全都不说话了。
生怕发出动静吵醒少女。
这一路，竟然出乎意料的和平。
直到车子在别墅门口停下，江念还没醒。
“我去给师姐开车门。”齐熠先一步下车来。
晚上天凉了，副驾的车门一开，就有冷风吹进车里。
少女今晚就只穿了一条吊带长裙，眼睛还没睁开，就被风吹得瑟缩一下。
裸露的手臂下意识环抱。
司薄夜的声音适时响起。
“小弟弟，你就这么一下把门打开，也不担心风吹着你师姐？”
齐熠正是年轻火力旺盛的时候，别说是初秋，就是再冷点穿短袖也不会觉得冷。
被这么一提醒。看到江念被风吹得一缩，少年心一揪，内疚起来：“我……”
低头一看，自己身上就一件单薄黑T，后悔自己怎么没穿件外套。
宋司尘见状，准备动手去脱自己身上的西装外套，好给江念披上。
还没反应过来，某个男人过去一弯腰，就将副驾座上刚睁开眼还不太清醒的少女横抱起来。
眯了眯眼，看着怀里的少女，叹口气语气遗憾：“念念，看来还是我最关心你，我抱你进去吧。”
正在内疚的齐熠：“……”
正在脱外套的宋司尘：“……”
齐熠牙都要咬碎了。
合着这男人提醒他，就是为了自己钻空子进来抱师姐？他怎么这么心机！
江念还睡眼惺忪，冷不丁就被抱起，被男人熟悉的气息包围萦绕。
司薄夜的温度隔着衬衫布料传递过来。
原本裸露的肌肤因夜风袭来沾染的凉意，似乎也变得炙热起来。
江念的第一反应，不是排斥或是把人推开，而是下意识环紧了对方的脖颈。
下一秒意识回笼，她才察觉，自己竟然在贪恋对方的怀抱。
但是有其他人在，江念还是忍不住挣扎：“司薄夜……”
却被男人结实有力的手臂牢牢锁在怀里。
喑哑低音在她耳边响起，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带着某种诱哄的意味：“抱你进屋就放你下来，乖。”
男人向来都是霸道的。
到了门口之后也确实把人放了下来。
江念开门进屋，请宋司尘和齐熠进来。
别墅大得惊人，也整洁得过分，以至于没有什么生活气息。
“师姐，这就是你的住处，你平时就是住在这里？”齐熠左右看了看。
“不是，我平时住在我外公那边，这里只是偶尔过来。”
江念说着，引导几个人往客厅坐。
“我点点东西吃吧，齐熠喜欢吃烧烤，司尘哥能吃这种比较油腻的东西吗？”
“如果不吃的话，我给你点别的。”
听到江念说到自己喜欢吃烧烤，齐熠的眼睛亮晶晶的。
师姐还记得他喜欢吃什么，好幸福！
而听到少女专门询问自己的饮食习惯，宋司的目光也愈发温润。
“我都可以的，你点你喜欢吃的东西就好。”
江念点点头，掏出手机。
打开一家评分最高的烧烤店外卖，点了一些觉得齐熠和宋司尘会喜欢吃的。
然后直接把手机递给了沙发上的司薄夜，眼都没抬道：“你要吃什么自己点吧。”
江念动作自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但宋司尘和齐熠看到这一幕，两个人都是一怔。
江念的确是更照顾他们的喜好，甚至刚才都没问司薄夜要吃什么。但某种意义上，照顾是代表着客气。
反倒是问都不问司薄夜，直接让他自己点，显示出少女对这个男人的熟悉与放松。
宋司尘只觉得诧异。
那天在宋家宴会，司薄夜和江念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吧？
这才过去几天。他是用了什么方法，让少女对他这么不设防？
齐熠则是没了之前的自信。
一时间脸色都变了。
他是跟着师父，和师姐生活过一段时间的，自然知道江念的习惯。
师姐根本就不会让不熟悉的人近身。
而且，手机这种私密的东西，师姐从来不会让别人碰，连他都没机会碰过。
这个男人，怎么偏偏成了例外？
他本来以为，师姐和这个叫司薄夜的男人，只是曾经有一层荒唐又没成的婚事而已，算不上什么。但现在看来，似乎不是这样。
师姐对待他的态度，是特别的。
半小时后，点的东西到了。
但这顿夜宵，除了司薄夜，宋司尘和齐熠都吃得食不知味。
宋司尘先提出告辞。
继而齐熠在临走之前，问道：“师姐，我能不能单独和你说几句话？”
江念把人送到门口，齐熠很想问问江念她和司薄夜是什么关系。
但终究是欲言又止，没能说出口。
少年只是咬咬嘴唇：“师姐，这一次你还会不声不响就离开，换掉所有的联系方式，让我找不到你吗？”
“……不会了。”
看到少年微微发红的眼眶，江念心头一软，语气也柔软下来。
“对不起，齐熠。我回国之前发生了很多事情，换掉联系方式也是不得已。”
当时陆肇坤一死，他手下的几方势力错综复杂，个个都忙着拼杀上位。
就算她什么都不带地离开，也难保不会有人找上她。
她不想因为自己给身边为数不多在意的人带来麻烦。比如师父们，比如齐熠。
直到现在事情已经过去三个多月，她一直紧绷的神经才些许放松。
齐熠抬起眼来，试探问道：“是和那个男人有关？”
齐熠知道，师姐的那位养父，不是一般人。
江念却别过眼去，语气淡淡：“不要提他了，从今往后，我已经与他无关。”
齐熠走之后，江念重新回到客厅。
还惦记着一会儿去隔壁司薄夜那边看皮皮。
然而才刚一回来，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男人一阵天旋地转按在墙上，禁锢在怀里。
司薄夜一只手扣住江念后脑勺，另一只大掌箍住她的腰肢，让少女紧贴自己不留一丝缝隙。
下一秒，如同暴风雨一般激烈的吻，裹挟着充满强势占有欲的气息，就铺天盖地落下来。
男人克制压抑许久的欲望，一旦释放汹涌灼人。仿佛要将眼前的少女揉进身体，拆吃入腹。
“司薄夜……”
大脑已经无瑕思考。
只是三个字，都叫得断断续续。
又因为落地窗倒映出身影，腿软之余，江念抬手摁灭吊灯的开关，客厅一瞬间陷入黑暗。
司薄夜身体停住，有些不可置信：“宝宝……你不怕黑了？”
江念脸色绯红，明明喘着气，声音却还清冷：“嗯，从你送给我那只夜萤兔子后，就不怕了。”
黑暗，是滋润疯狂的催化剂。
回应她的，是更加猛烈的深吻。
不知过了多久，司薄夜才冷静下来。
江念总感觉，今晚的男人像是受了什么刺激。
司薄夜埋在她颈间，语气难得闷闷的，带着一丝委屈。
“怎么能不受刺激？一回来，就看见两个男人心怀不轨接近你。”
“其中一个，还参与过你的过去……我一点都不知道的过去。”
江念一时语噎。
说起心怀不轨接近她，眼前的男人才更符合这个描述吧？
紧接着，司薄夜语气沉了几分。
粗粝指腹摩挲着少女如墨的长发，停顿几秒：“……宝宝，我刚才不小心听见了你和那个齐熠的对话。他口中说的那个男人，是谁？”
江念还记得，司薄夜之前就试探性问过她，背后的伤疤是怎么回事。
只是当时的她，对眼前的男人警惕多于信任，所以直接回避了这个问题。
司薄夜也没有再追问。
他说，等她想说的时候再说。
今晚，落地窗外夜色浓郁。
偌大的别墅内，客厅静谧。
江念深深吸了口气，开口道：“那个男人…是我的养父。”
“养父？”司薄夜眼里闪过诧异之色。
初遇的时候，司薄夜是调查过江念的。
然而少女从七岁到十八岁的十一年间，行踪经历都是空白的。
难道这十一年，少女就是在这个养父身边？
“嗯，”江念垂下眼，“我出生后不久，我母亲就病逝了。”
“江晟把我扔在窑县表姑家，就来了江城娶了陈馥兰，从没问过我的死活。”
“我那个表姑，生活不顺会把怨气发泄在我身上，所以我小时候被虐待过。是村里一个奶奶一直照顾我，给我饭吃给我抹药，我才能长大。”
少女就这样几句话，揭开自己幼年的伤疤。
却仿佛在叙述某种习以为常的事情，神色平平淡淡。
江念越是轻描淡写，司薄夜的心脏越像是被人狠狠攥起。
原来这就是她的过去吗。
他恨不得捧在心上给她全世界最美好东西的宝贝，在他没有参与的过去，在她还是个弱小的孩子的时候，竟然是被人这样对待的。
“七岁那年，我去山上捡柴时，遇到了一个受伤的男人。”
“我帮他藏了起来，让他躲过了一帮黑衣人的追杀。后来他的手下来了，他看到我身上的淤青，问我想不想和他走。”
“我说想，但我又说，我不知道表姑会不会同意。他问我身上的伤是不是就是这个表姑弄的，让我带他到表姑的住处。”
“然后他当着我的面，从手下手里接过枪，波澜不惊就把我表姑给杀了，他说，这下不用担心表姑同不同意了。”
“之后，他的手下就训练有素地收拾了尸体，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他让我别担心，让我当表姑病死了就好。”
“……”
司薄夜差点没反应过来。
当年的念念，还只是一个七岁的小女孩。
这个男人居然，当着一个七岁小女孩的面，直接开枪杀人？
“那个男人是先离开的。我本来以为，他只是随口一说，或许并没有把我放在心上。”
“但第二天就有人来接我，把我送上私人飞机，带我去了M国，我又一次见到了他。从那之后，他就成了我的养父。”
“他看好我的资质，所以在很多领域发掘我的天赋，比如格斗、杀人、数学、计算机、中医、鉴宝……”
“同时，他也致力于塑造我的性格，他希望我成长为像他一样成为冷血漠然的上位者，培养我当他的接班人。”
司薄夜忽然想起之前的事情。
“你上次和我说，你怕黑，是因为小时候和很多死人待在一间房间里过，直到你不再害怕死人为止。”
“这也是他对你的训练？”
“嗯。”江念应了。
司薄夜一直都觉得自己挺变态的。
但听完少女的描述，他觉得少女口中的男人才是真的变态。
这个男人似乎根本就没有把自己留在身边的小女孩，当成一个小孩子。
眸色愈深：“那你背后的伤疤，也是因为他？”
“……不是，”江念顿了顿，下意识抚上自己的肩膀，“那是我自己用烙铁烙出的疤痕。”
司薄夜瞳孔一缩。
江念道：“我刚到M国被收养时，我的养父曾经让人在我后背上文身，文过一个他亲手设计的图案。”
“文身是洗不干净的，技术再好也能看出痕迹。所以在回国之前，我用烙铁抹除，或者说覆盖了那些痕迹。”
“因为，我不想再和他有什么联系。”
想起那些在少女背后凸起的、覆盖在肩胛骨及周围、大片而边缘模糊的疤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