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千凝无语,怎么一点儿默契都没有。
不料‘温恪’一直在注意他们这边的动静,一看这群人的表情就知道不对劲儿,迷茫了一瞬后,猛地转头看向地宫两侧的铜镜。
这一眼,足够他癫狂。
“秦千凝!”他再也忍不住了,“你竟敢辱我至此!”
内心的暴虐之气喷薄而出,‘温恪’的双眸染上不易察觉的黑气,不管三七二十一,转头就朝秦千凝飞扑而来。
秦千凝早有预料,脚下抹油,逃跑是专家。
“哎呀,救人心切,没控制好力道,温公子,你怎么这么小气?”话音还在地宫里流转,人已经一飞冲天,看不见影儿了。
突然的变故让大家措手不及,南北二境知晓他们有过节,尚能预料,但东境没想到‘温恪’会当着众修的面直接发狂。外面的修士还看着呢,他真不怕出去后受人指摘吗?
中州紧随西境飞出地宫,东境犹豫了一下,下意识想跟,却被荀鹤拦住:“陆道友这是想助中州一臂之力?”
陆弗惟不答,以手做剑劈开他,两方立刻开始交手。
薛九经这看那看,决定还是跟上去凑热闹。下面两队剑修打架,他们御兽的就不掺和了。
刚才好声好气对话的局面瞬间逆转,五境陷入一片莫名其妙的混乱中。
茫茫沙漠,什么也没有,秦千凝完全不用担心中途撞树,直接面对‘温恪’倒着飞,一边飞一边十分新奇地喊话:“哟,你怎么不装了?”
‘温恪’挥剑砍来,被计绥和赤风夹击拦下。
秦千凝躲开其他中州修士劈来的剑意,拿着喇叭道:“本以为你到死也要装出温润如玉的样子,没想到这么快就破功了,看来伪装成别人的模样确实是很费力啊。”
她这番话说得莫名,别说在旁边看热闹顺便添乱的南境,就连西境的队友们都听愣了。
秦千凝一是没有强有力的证据,二是忌惮中州背后的势力,一直没有揭穿温家的恶性,但既然‘温恪’都敢撕破脸要喊打喊杀了,她再闭嘴不言岂不是窝囊?
秘境开启便不能中途暂停,外界人想插手也没有办法。就算温家再怎么着急,也只能看着‘温恪’在里面暴走。
此时地宫被剑气砍得伤痕累累,沙尘漫天,泥沙坍塌,北境和东境从地下飞出,让混乱的局面愈发混乱。
秦千凝灵活躲闪着攻击,拿着喇叭道:“二十年前,温家家主喜得麟儿,却发现天资平平,体弱至极,无法修炼。此时恰逢他在世间游历,碰到一天赋绝佳的孤儿,干脆来了一招偷天换日,将那孤儿认做‘温恪’,好功法好资源地养着,只等他结丹后挖出金丹,换到自己亲生儿子体内。”
五境哗然,即使打得上头的修士都停了下来,吃瓜的南境差点御兽栽进了沙漠中。
‘温恪’面对指责脸不红心不跳,冷笑一声:“血口喷人,胡说八道。”
“我胡说八道?那为何一直到你结丹大典那日前,你都没有在外界面前露过脸?”
‘温恪’冷静了下来:“因为我潜心修炼,不喜喧闹,这有问题吗?”
“没问题。只是温家麒麟子灵心慧性,偶有客人前去做客瞥见,无不盛赞其气度非凡,温润如玉。讲真,你和温柔一点儿也不沾边,活成别人的模样一定很累吧?”
‘温恪’捏紧了拳头,面上的冷笑更甚,嘲讽道:“你胡乱编纂故事也就罢了,还信以为真摆到台面上质疑我。就算我称不上温润如玉又如何,这能证明什么?”
别说‘温恪’不屑,就连显德辛焱等人也觉得秦千凝这个说法做不了铁证,显得没理搅三分,落了下风。
大比热度空前,来者甚多,皆拿着传讯符事实播报比赛情况,秦千凝这么一说,在外面肯定掀起了轩然大波。
他们正在担忧时,忽听秦千凝话锋一转,对着在一旁发愣的陆弗惟道:“是真是假,陆道友用去伪存真眼一看便知。”
‘温恪’陡然变色。
他猛地转头看向陆弗惟,几乎快要压制不住心头的那股怒意,冷声道:“陆道友,你当真要信了此人毫无证据的鬼话,推波助澜,与她一起污我中州名声?”他不说温家,直接搬出了中州的名头。
被秦千凝点名的那一瞬,陆弗惟确实有被带跑,被‘温恪’这么厉声指责,才回过神来。
“秦道友,短时间内我不能再次使用。”她顿了顿,才道,“更何况,我不能平白无故质疑温公子。”
‘温恪’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他看向秦千凝,忽然觉得自己时来运转,她这么贸然控诉,显得偏激又愚蠢,自己上一场的丑态说不定就可以被掩盖了。
“秦道友,你出身不好,没见过太多尔虞我诈,被人瞒骗了也正常。”他翩然落地,仰头看秦千凝,“我不计较,原谅你。”
秦千凝难得露出了惊疑神色,这人不但没有彻底爆发,反而压制脾性握手言和,到底在憋什么坏呢?
秦千凝跟着落地:“到这个地步了,你还要邀我一同去寻宝?”
“自然。”他做出一副宽宏大量的样子。
秦千凝在脑海里思考他的目的,嘴快道:“不了,我怕中途被你‘不小心’害死。”
‘温恪’好不容易压制下去的怒气再次升腾,他几次咬牙,才勉强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正常:“秦道友非要这么针对污蔑我吗?”
“你想和陆道友一同寻宝,可等她能够使用秘法后,只需一眼就能看破你的伪装,你不怕吗?”
‘温恪’自然是怕的。若秦千凝没有大咧咧嚷出秘密,陆弗惟心中不会存疑,到时候他可以胡扯个理由敷衍过去,但现在行不通了。
不过在宝物面前,这些不重要的小污点算得了什么?‘温恪’看向陆弗惟,一个东境的领头人,自然是明白如何取舍的。
陆弗惟站在原地犹豫,日光毒辣,她感觉自己快要被烤化了。
汗水顺着她的额头留下,扎得皮肤生疼。东境与中州现在排名最后,以寻宝为由不参与纷争,听上去倒也体面,只是这绝不是她会走的路。
她眼神逐渐变得坚定,‘温恪’心中暗道不好,赶紧传音入密提醒她。
秦千凝看着陆弗惟挣扎犹豫,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说什么,却忽然一震,猛地抬眼看向‘温恪’。
在众人的视线下,她擦去额头汗水,慢慢走向了‘温恪’。
外面修士看得一头雾水。
“怎么回事,好好一个比赛怎么变成寻宝了?”
“我听温家公子的话中之意,不过是极净土而已,虽然珍贵,但也不至于放弃比赛。”
“秦千凝也是,平日看着吊儿郎当,但是个聪明人,为何忽然朝温家公子泼脏水?”
“你怎么知道是泼脏水,上一场温家公子的表现大家都看在眼里,分明是心中有鬼,心虚至极。”
外面议论纷纷,忽然,云镜里再生变故。
只见大家脚下的沙漠忽然一软,眨眼变成如河流奔腾般的流沙,带着不可抵抗的力量席卷大家而走。
薛九经立刻召唤出灵兽将自己叼起,可天空中掀起的沙尘暴迷了灵兽的眼,他在空中无奈旋转,最终又回到流沙下。
还想挣扎时,却见在滚滚流沙中,秦千凝跟冲浪一样上下起伏,十分镇定:“九经公子,别怕,你瞧温公子多淡定,流沙肯定对我们无害。”
薛九经愣了愣,转头看向身后,果然,中州和东境两队并未挣扎,而是任由流沙将他们卷走。
秦千凝的话传入大家的耳中,大家都犹豫着从空中落下。
“对了,流沙不知道要把我们卷入哪儿,也不知道卷走后还是不是清醒的。”秦千凝扯着嗓子道,“所以我先告诉你们一声,我认为‘温恪’入魔了。”
大伙儿:?!
不是,这么重要的事儿,你现在才想起来跟大家说?
大喘气儿也不带这样的啊,大伙儿正要细细询问,就见到流沙已经把秦千凝裹走了,无人可问。
薛九经要气炸了,这人怎么时而靠谱,时而这么不靠谱!
他看向秦千凝队友,试图从他们那找到答案。
一回头,先看到赤风,她喃喃道:“难怪师姐一反常态不断激怒温家公子,不愧是师姐。”
薛九经:?不愧什么不愧,你在夸什么啊喂!
还没来得及吐槽,赤风被卷走,没了身影。
一口气憋在胸口,他再寻找人影,看到了显德。
正要开口,就听显德眼睛亮晶晶地道:“大阴谋,大阴谋!”
下一刻,人又没了。
薛九经差点被噎死,再再找人,看到了辛焱。
这个倒算正常,“呸”了一口沙,人不见了。
薛九经:……
他无力地看向北境那边,试图跟着抄学霸的答案。
就见荀鹤对他道:“之前北境秘境时,误入幻境,看来那并不是幻境,而是真正的时空。”
说完,放任四肢,消失在流沙中。
北境其他冰棍儿话少,立刻跟着领头人行动。
薛九经受不了了,狂锤流沙,对身周等着号令的南境修士们道:“走!跟他们一起去,我非得一个一个骂了解气!”
生者入境,自然要被死地吸引。
秦千凝再睁眼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处混沌之地,满目红沙,空气焦灼,天空像岩浆倒挂,四周竟毫无灵气。
她心道一声糟糕,打开神识朝天上看去,几乎快要感知不到云镜的存在。
抖抖身上的沙,她一个扑棱翻起来,把周围人叫醒。
很好,北境的、南境的、西境的……
中州的,捆了。东境的,想了想,也捆了。
等众人全部清醒过来时,发现一群人正大眼瞪小眼成圈坐着。
中州第一个大喊:“干什么!放开我们!”
秦千凝:“省省劲儿吧,现在云镜模糊,不一定能听见我们在说什么。”
中州的一愣,被人直接戳穿心眼实在尴尬,他支吾两声,放低了音量:“士可杀不可辱,你想做什么?”
秦千凝问:“你们领头人盘算什么呢?”
中州修士冷笑一声:“我为何要告诉你?”
秦千凝都不需要说话,一个眼神,身旁的南境修士就懂了,立刻上前想要捏碎他的传送玉牌。
中州修士连忙大叫:“等等!等等!”他试图施行缓兵之计,道,“你捏碎了我的玉牌,可就少了一个筹码。”
南境修士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小喽啰样,演得特起劲儿,闻言立刻住手看向秦千凝,把看眼色表演得淋漓尽致。
“我不淘汰你,你会告诉我他的位置?”秦千凝问。
对方不言。
秦千凝放低音调:“话说回来,最让我好奇的不是‘温恪’为何入魔,而是他对我们的态度,并不像想要我们立刻出局的模样。”
大伙儿听得一愣一愣的,中州修士一脸迷茫:“是吗……不对,等等,入魔?你胡说八道什么!我看你是真疯了!”
千年前的正魔大战留给修真界的阴影太深,“魔”这一字不能随便说,更不能拿来污蔑人。
中州修士刚才还一副有商有量的谈判架势,现在恨不得以头抢地自证清白,不停地挣扎:“刚才说什么换金丹就足够可笑了,现在又变本加厉,污蔑领头人入魔,这就是你们西境的作风吗?”
秦千凝:“别这么激动,我知道你在偷偷启动秘法。”
对方:“……”
尴尬了。他愣了愣,想要狡辩,又觉得在心眼子上长了个人的秦千凝面前没什么装的必要:“你怎么知道?”
秦千凝:“我不知道,诈你的,现在知道了。”
对方:“……”
这下是真挣扎了,在地上扭成蛆,只想一头撞飞秦千凝。
秦千凝不管他,自顾自地站起来清点人数,算着战斗力能不能抗。
下一刻,前方陡然出现一行人,却不是‘温恪’。
“陆道友。”秦千凝有些惊讶。
陆弗惟这个人,她接触不多,但从第一次见面的误会来看,此人虽然性子孤僻,但内心纯善,不像是能和‘温恪’搅和在一起的人。
见到秦千凝,陆弗惟也有些惊讶,立刻将手放在了剑柄上:“秦道友。”
秦千凝连忙举手:“诶诶诶,还没说话呢,怎么就要打起来了。”
陆弗惟冷着脸:“我和你无话可说。”像是怕极了秦千凝那张嘴。
“别这样。”秦千凝背着手表示友好,虽然她的大杀器从来都不是拿武器,而是用神识,但陆弗惟可不知道,见状果然放松了肩膀。
“东境一直名列前茅,这次却失了水准,你们不在最后一场大比中挣分回来,去和中州搅合在一起干什么,难不成当真心动那劳什子宝物?”秦千凝一边说,一边观察陆弗惟的神色。
却见听了这番话,陆弗惟只是神色淡淡:“我还是那句话,我和你无话可说。”
不应该啊,中州到底给她灌了什么迷魂药,让她这么渴望寻宝?看样子‘温恪’口中的宝物绝非极净土那么简单。
“你怎可确信‘温恪’口中的宝物是真?若是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你和他们折腾半天,再被反将一局,可成了垫底的那个了。退一万步说,假若真有什么惊天秘宝,你觉得中州会愿意和东境共享?”
陆弗惟脸上果然浮现出动摇的神色,但很快,她便下定决心,掀起眼皮:“既然做了决定,就要承担相应的代价。”
秦千凝快要好奇死了:“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这么渴望所谓的宝物?”
她的字典里没有“不好意思”一说,想什么就直白的问。当然,陆弗惟自然不会回答她,手掌一翻,提剑便杀来。
秦千凝算不上进攻性选手,背着个翅膀立刻开始上下躲闪,飞得越高,空气越灼热,即使用灵气罩防护,口鼻也犹如吸入了高温蒸汽,烫得难受。
不过这并不影响她嘴碎,秦千凝属于火化了也要留个嘴的人:“让我猜猜,老实人走上偏激之路,一般都是环境大变。”
“前两场分值太低上面施压?”她□□躲过一道剑意。
陆弗惟根本不答,继续挥剑刺向她的传送玉牌。
“不是。”秦千凝继续躲闪,“东境内部纠纷?东境有了魔气?”
依旧不是,陆弗惟剑风越来越密,差点把她衣裳削烂。金丹期虽然从容了不少,但面对剑修也没有绝对的优势。
秦千凝加快语速:“东境失了靠山?所以才一边想要宝物,一边试探着和中州联手?”
陆弗惟的剑招一顿,咬牙擦去汗水:“闭嘴。”
喔,看来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莫不是东境的大能……”话没说完,后方忽然袭来一道剑光,秦千凝可太熟悉了,立刻拿出防御法宝抵御,蹭着剑光而过,被击飞几十米远。
她在赤红沙漠中化出一道长长的痕迹,抬头看向来人:“哟,温家公子来了。”
中州修士一启动秘法,‘温恪’就马不停蹄地朝这边赶。
在这里,他也没能讨到好。被高温长久炙烤着,他的脸色透着焦灼,虽然面上还在强装镇定。
比起幸灾乐祸大家都被热成狗,秦千凝更在意的是,‘温恪’那道剑意虽然朝着自己的背而来,可并不像想伤害自己的样子。
他总不能是因为外界在看而留有余地吧?
秦千凝戴着墨镜,视野比他们舒服多了。抬头放出神识,云镜的存在感几乎快要没了,外界此时看里面的画面一定很模糊,他不必这么精准地控制,看来此人是真的不想伤她。
这就奇怪了,秦千凝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入魔行为,没听说哪个是忽然向善了,总不能是负负得正了吧。
他不想杀秦千凝,秦千凝却很想激怒他。
一回生二回熟,在刺激入魔者暴露这方面,秦千凝有经验。这一瞬,她自己都有点心虚了,得了魔主的传承是不一样哈,每天都在反向渡化别人。
只见一直左躲右闪的秦千凝摇身一变,忽然搬出一个巨大的电池箱。小小的身体,大大的能量,背后是翅膀,斜跨着书包,胸前还背了个大箱子,混乱的像是要逃荒,分不清是人背东西还是东西背了个人。
中州和东境出局的早,没有见过修仙界秦圣手起死回生的魅力,不知道她又在搞什么东西,但知道躲就完事儿了。
秦千凝双手拿了两个熨斗形状的铁板,一对,“滋”的一声,直接拉出了电火花。
给其他在旁边混战的修士们看傻了:“这是天雷的气息?”
火红的天空时不时露出浓黑的风云,高温灼烧,满目荒凉。秦千凝静立在半空中,手拉电弧,脸带墨镜,长发飞扬,若不是正热得哈哈直喘气,确实有点过分酷炫。
电弧越拉越长,越拉越亮,大伙儿忍不住抬起手臂遮挡强光。
‘温恪’看着她,眼神露出贪婪。他这一生最恨天赋卓绝的下等贱民,第一个是那个被随手捡回来的孤儿,第二个就是秦千凝了。
她甚至比她师兄还要可恨,一个低劣的五灵根,卑微得不能再卑微了,却拥有如此强大的神识和炼器天赋,都说天道公正,公正在何?
秦千凝第一次把起搏器当攻击性武器来用,她脑海闪过各种雷公电母的姿势,觉得放大招之前一定要有个响亮的口号。
雷光闪烁,少女的身影在一片刺眼白光中格外突出,她吐字铿锵,天威十足。
“九天应元——”
除了拔腿就跑的东境和中州,其余人无不仰头仔细瞧热闹,就连‘温恪’和陆弗惟也在躲闪中仔细聆听她的口号,试图辨别这灵器到底什么来头。
下一刻,巨大的电流声在耳边炸开,‘温恪’还在专心听词呢,就被劈了个正着。
他浑身颤抖,难以置信地看向秦千凝。
“卑劣小人,喊口号也能有诈。”都没喊完就劈下来了,他根本没有准备。
只可惜天雷的威力太大,他一开口,只能吐出一口黑气。
这确实是冤枉秦千凝了,她喊了一半,忘词儿了,干脆就放弃装蒜了。
一道天雷下来,‘温恪’直接被撂翻。秦千凝不舍得把雷电全用在他身上,快速飞来,想要用其他灵器揍他一顿时,躺在地上直抽抽的‘温恪’忽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好皮肉,猛地翻身朝她砍来。
秦千凝吓了一跳,连忙滚开,还是被剑意伤到。
奇怪,这剑意比刚才强多了。
她扯下一株灵植嚼吧嚼吧,仔细观察‘温恪’状态,总觉得短时间内他功力忽然上涨了一个层次。
此时,远在另一方的某两个中州修士正在对战沙精怪,难舍难分之际,忽然姿势一顿,痛苦倒地,肉身极速干瘪,不过一切发生得太快,在外界看到端倪前,他们就已经被精怪吞噬消失。
好不容易翻转的战局眨眼间再次翻转,‘温恪’游刃有余地起身,轻轻一剑,直接掀起了一场巨型沙尘暴。
秦千凝飞也不是,遁地也不是,只能再次使出雷电与剑意抗衡。
两道光芒相撞,爆发出巨大的威力,方圆观战的修士通通被掀飞。抗衡之中,剑意更为锐利,眼见着就要劈开雷光,忽然一道佛光加持,剑意猛地被逼退。
‘温恪’一击不成被反噬,重重摔倒在地,捂着心口喘气。
秦千凝回头,从来没有觉得显德的光头这么圆溜好看过,连忙飞去他身边汇合。
显德比秦千凝这个中途忘词的会装多了,大漠与和尚是标配,他单手竖掌,于红沙中现身:“阿弥陀佛,温施主剑意精进不少啊。”
战局又又又翻转,搞得旁边互相攻击的修士们打得心不在焉的,全员一只眼站岗一只眼放哨看戏。
陆弗惟见状不妙,心中忌惮秦千凝的雷光,干脆上前纠缠显德,给队友温公子喘息的时间。
显德是个法修,没有秦千凝的逆天灵器,对付剑修实属吃力。秦千凝立刻投掷灵器帮助显德,两方交手间,‘温恪’翻起来,再次加入战局。
这一场交手越打越心惊,陆弗惟是铁了心要相助‘温恪’,不管秦千凝的辅助,一心冲着显德,越打越起劲儿,剑剑锐利,即使受伤也完全不在意。
秦千凝只好一边打一边劝:“陆道友,你到底要什么,‘温恪’可以给你的,我们说不定也可以给你啊。”
陆弗惟不言。
秦千凝继续道:“他有什么我没有?呃,除了家世背景、丰厚的资源、一群世家打手……”
陆弗惟身上负伤,被高温灼得难受,还要被念得头大,终于受不住了崩溃大喊:“打架的时候能不能闭嘴!”
明明显德才是那个和尚,但不妨碍念经的另有其人。
眼看着两人距离拉近,秦千凝一边应付‘温恪’一边为显德加持,却见陆弗惟神色坚定,竟对着飞来的灵器毫不躲闪,迎面撞上也要攻击显德。
秦千凝心一沉,白光大盛,一片混乱中,显德被击飞,装备爆了一地,什么佛珠、佛链、法杖……
陆弗惟也没讨到好,同样被秦千凝的灵器重伤,捂着一直流血的左手,倒地重重喘息。
秦千凝见状连道不妙,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队友,直接把功率调到最大,升空再放一电。
这一电,陆弗惟和‘温恪’都没讨到好,纷纷倒地。
这里没有灵气,秦千凝体内的灵力三次大幅度使用,此时已陷入凝滞状态。
眼见着倒地颤抖的‘温恪’还要挣扎,她拾起显德的法杖,从天而降,一棍子敲在‘温恪’脑壳上。
道袍穿在身,仍是菩萨心,她单手立掌,慈悲一叹:“泼猴,哪里逃?”
这一法杖敲晕了‘温恪’,也轻轻敲醒了大伙儿沉睡的心灵。
又是雷公电母又是阿弥陀佛,成分太复杂了。秦平替,你,到底什么来头?
秦千凝却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微笑不解释,背着大包小包,转身准备把法杖交还给显德。
刚一转身,忽然脸色大变。
不是吧?
她诧异回头,就见到本来已经歇菜的‘温恪’再次满血复活,像极了游记里喝了热血的老妖,皮肉恢复,功力大涨,越涨越高,跟吃了炫迈一样,根本停不下来。
其余人也发现不对劲儿了,可怎么都没有往血脉秘法身上想,根本不知道一个接一个的中州修士正在被吸干。
显德心都凉了,这还打什么呢,不如自己捏碎玉牌出局,假死比真死好。
正当他心如死灰时,忽然见到秦千凝面色变得无比严肃,竟毫不躲闪,正面迎着‘温恪’举起了手。
天啊,显德从来没有觉得秦千凝的形象这么高大这么伟光正过,不愧是他永远的女主,缪斯女神,我的平替我的强。再奇装异服,也掩盖不住那一身炫目的气度。
还有什么后招,神识?灵器?
‘温恪’也是一愣,面色铁青着往后退了几步,生怕秦千凝扔出个手榴弹那种威力的灵器,直接将此处夷为平地。
千万目光汇聚于一身,一片安静崇拜的沉默中,秦千凝缓缓开口:“我投降。”
显德:“……”
‘温恪’:“……”
看戏群众:“……”
第127章
显德知道秦千凝能屈能伸,也没想过她这么能屈能伸。连‘温恪’都愣了一下,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看着她。
秦千凝滑跪一是真的打不过,二是为了试探‘温恪’。果然,在她投降后,‘温恪’并没有伤害她,而是让人上前拿走她的灵器。
叫你们不重视器修,进了秘境连个炼制束仙绳的也没有,只能靠喂丹药。
秦千凝不愿意吃,叽叽歪歪嫌这嫌那,‘温恪’听得厌烦,正想要给她两巴掌让她闭嘴时,第三波人终于到场。
荀鹤带着薛九经出现,实力局面再次翻转。
刚才还在伏低做小的秦千凝立刻精神一振,翻身农奴把歌唱,推开‘温恪’,又开始掏灵器准备干架。
陆弗惟捂着断掉的左手,心里一凉。
明明已经启动了秘法,中州修士却迟迟不来援救,反而等来了荀鹤和薛九经,他们两人这是注定要出局了吗?
她犹豫地看了一眼‘温恪’,想要逃走,却见‘温恪’面色虽然难看,却并不慌张,反而像下定了决心一般。
“也是我温某人运道来了,竟将你们集齐了。”他忽然开口,嗓音冰冷。
秦千凝以为他得了失心疯,根本不理会,和荀鹤薛九经等人一起攻向‘温恪’。
面对着铺天盖地的攻击,温大公子不躲不闪:“你们都带着冰兰吧?”
不仅是秦千凝,所有人都被他这副淡定从容的姿态唬住了。
薛九经干脆咬牙再多召出了一只灵兽,却见‘温恪’站在原地,忽然抬手,一股极强的压迫感袭来。
荒芜的红沙地平地起风,血红的天掀起雷暴,眨眼变得浓黑,狂风吹得人睁不开眼,‘温恪’于沙尘暴中岿然不动,身上修为不断攀升,眨眼之间突破金丹、元婴、化神……
面对近在咫尺的剑意与兽火,他只是轻轻一抬手,便将这一切化作了虚影。
与之相对的是发出攻击的众人,无不受到了反噬,摔飞在地,捂着心口喘气。
再看‘温恪’,仍旧是那副谦谦公子模样,眼白却染上了极强的黑气。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不敢置信。
薛九经来得匆忙,还没有质问秦千凝为何判断‘温恪’入魔,如今看到这画面也不用问了,这简直是在向全天下人召告,他不怕外界议论吗?
秦千凝也是这样想的,但她抬头一看,却发现藏在天上的云镜已被魔气冲散,失去了感知。
……不对,‘温恪’从始至终都没有抬头,与其说他知道云镜被能量阻隔而放心大胆地暴露,不如说他根本不在乎云镜的存在。
按理说,这种反派开大,大家受虐的场面,应该是窒息又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