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也不恼,和身后队友低声商量了几句,转头对计绥道:“大比一开始就对战实在不明智,毕竟最后队伍完好的玉牌数量也很重要。你我都是聪明人,不如你们把修为最低三人的玉牌给我们,我们就放你们离开。”
这话很狂妄,蓝队队长说完就做好动手的准备,目光牢牢锁住对他威胁最大的计绥。
没想到计绥并没被激怒,而是跟着队友一起转头看向里圈的队友。
难道里面的是队长?
蓝队跟随他们目光看过去,第一眼就看到了那身丑绝人寰的衣裳,眼睛和心灵都受到了强烈的伤害,心境都恍惚了一下。
迷障林这样穿,好歹毒的心思!
还没从暴击中缓过来,就听到对方开口道:“不是吧哥们儿,才进迷障林多久就失了神智?”
蓝队队长狠狠噎了一下:“我没有。”他轻易地被破了防,开始人身攻击,“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说话,一个练气二层,内门门槛何时这么低了?”
这话火药味十足,他们队伍里随便一个人听了都会生气,但秦千凝不会。若是为了不相干人的三言两语生气内耗,那这么多年她多少白活了。
她情绪依旧很平淡:“确实,你都进来了,门槛还是太低了。”
“你、你——无耻!”没有在键盘侠和杠精齐舞年代生活过的人,就是这么容易被气到。
迷障林最忌情绪波动,本来毒草气味闻久了就会让人灵力波动,一生气,灵气波动得愈发厉害。
他不再多言,直接冲了过来,计绥利落挡住了他。上场不让佩剑,招式有限,他很快和对方缠斗在一起。
近身肉搏是赤风的强项,她乃半妖血脉,灵敏度和力气都比寻常人强,算得上半个体修,眨眼尖就放倒一名弟子,眼疾手快捏碎了他的玉牌。
玉牌一脱离胸前,传送立刻启动,对方消失在原地。
这下两队队员数量平等了,一对一正合适,但秦千凝实力在那儿,大家不约而同地拦着蓝队,不让秦千凝和别人对上,场面变得十分混乱。
又要凭纯粹的招式打斗,又要注意不被迷障林恍惚了心神,大家都打得束手束脚。
眼见赤风反身制住蓝队一人的双臂,让他胸前玉牌暴露了出来,秦千凝想要帮忙,但又无法使出灵气攻他玉牌,只好飞快地抓起地上的石头砸过去。
对方还在全力挣脱赤风,眼角忽然瞥到黑影袭来,心一紧,迷雾趁虚而入,他灵力瞬间散开,没能避开,被秦千凝砸了个正着。
玉牌易碎,被砸了个缝。
对方愣了,赤风也愣了。
这么原始而低端的攻击方式,绝不可能是用来攻击的,一定是在故意羞辱人!
接着,蓝队弟子的玉牌慢慢裂开,化作粉末飘散在空中。在传送出去前,他低头看了眼地下的石头,又看了眼躲在树后猥琐发育的秦千凝,气得喉间一甜。
蓝队再次损失一名队友,有人见了这幕,气不打一出来,不顾正在纠缠的红队队员,转身追击秦千凝。
本就混乱的场面更加混乱,秦千凝掉头就跑,一溜烟钻进了后方树林。
追击者气得上头,没有警觉,待追入密集树林后才忽然回神,惊出了一身冷汗。白雾浓重,他追得急,根本没看路,也不知道有没有踩到不对的地方,入了迷阵。
他在原地打转,愈发迷失方向。
秦千凝同样进了白雾中,一边跑一边回头看追她的人,跑了一半,发现对方停了下来,脸色发白,双眼失去焦距。
观赛弟子只能看见有一蓝一红光点脱离大部队,并不能看见实况,但坐在高台上的掌门和长老们可以借助灵器看见后山的战况。
蓝红对战实在没什么看头,打得毫无章法,跟西边群战比起来,像孩童玩闹一般。但应真长老对秦千凝这个刺头印象深刻,一直悄悄关注着红队。见有红点跑远,他将画面切过来,果然发现这个红点是秦千凝。
“糊涂。”他低声斥责了一句,“修为低,还如此狂妄,擅自脱队。”
掌门探过头来,有些惊讶:“这孩子似乎没有被障住?”按理说被追击时慌乱逃跑,心境应当很容易被迷障攻破。
应真也意识到了这点,沉着声音道:“倒是有点运气。”
掌门没有什么修炼的天分,但却是一个很好的带路者,一心扑在扶持宗门上,宗门内的青年才俊都有接触,久而久之就磨出了看人的本事。
“或许不只是运气。”掌门凭直觉道,“她……有些特殊的潜质在。”
“是吗?”应真掀起眼皮瞧他,“什么潜质?”
掌门哑了,他还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毕竟秦千凝从各个方面看,资质都太差。他捋了捋胡子,挽尊道:“这个我们慢慢会知道的。”
两人谈话的功夫,秦千凝意识到追她的人出了问题。
她停下脚,犹豫道:“喂,你没事吧?”对方脸色煞白,满头大汗,看上去是心脏病要犯了。
对方不语,眼神直愣愣的,瞧着像丢了魂儿。
她犹豫了一下,捡起石头,往那人脚边丢。
应真见状蹙眉:“胡闹,怎可乱动石头。”
可能是她运气好,动了石头也没事儿,石头掉落在脚边,对方还是没反应。也就几息的功夫,他的脸色由白转青,脸色愈发可怖。
秦千凝怕他猝死,朝他走过去,干脆利落摘下他的玉牌。
传送启动,冲淡了迷障带来的幻境,对方迷迷糊糊回神,见到有人站她面前问:“没事儿吧?”
他反应不过来,一时分不清自己身处何方,直到看到参天大树才缓过神来,自己好像是陷入了魔障。
他刚要道谢,眼前就变了画面。被传送出去后彻底脱离迷障,他立刻呕出一口血,马上有执事上前查看他的状况,幸亏被障住的时间不久,没太大伤害。
应真看得眉头越皱越紧:“对方修为比她高几层,她非但不立刻逃走,反而回来查看情况,究竟在想什么?”就差直白地骂秦千凝笨了。
掌门思索了一下:“或许是怕对方出事吧?”
应真嗤笑一声:“试炼无情,对方不出事,出事的就是她了。”
掌门叹了口气:“倒是心软。”也不知道他思绪飘到哪儿去了,“修真界最先被抛却的就是心软纯善之人。”
秦千凝自然不知道自己正在被指指点点,她当然知道回头过来的风险很大。前世见过了太多恶性竞争,这辈子她不想再重复了。只是一个普通考试而已,没必要看着别人猝死。
她看着手中的蓝色玉牌,闪闪发光,脑海里的第一反应:“这东西看着还挺贵。”
上班前:普通家庭。上班后:总想偷点东西。
秦千凝穷瘾又犯了,眼珠滴溜溜转了一圈,嘿嘿笑了声,把玉牌塞进了自己兜里。
正在严肃争论她心地善良的掌门和应真:“……”
嗯……心地善良,素质不详。
她顺着来时的方向往回走,试图回归大部队,但走了一段路才发现自己迷失了方向。
玉牌未碎,地图光点一直没有消失。
试炼场的观赛弟子便看见地图上紧密挨着的一蓝一红光点一直在附近打转,惊奇道:“这是什么意思,蓝队和红队有人握手言和,手拉手找出路?”
这个画面太诡异,大家不敢想象。
又转了几圈,她还是没找到队友们。
这下连应真也惊讶了:“她怎么在迷障林里如履平地?”哪怕是御剑飞行,也容易被树木形成的阵图迷了眼,谁能像她一样钻来钻去啊?
另一边,由于混战太严重,有人被击飞砸到了树木上,激发了迷阵,导致他们明明还在原地,可空间却藏在了层层树木中。
打斗耗了灵气,又因空间斗转而导致灵力波动,在场所有人都受到了重创。偏偏迷障林的毒雾最喜欢趁虚而入,越是虚弱,心境越容易受影响。
地面好似变成了沼泽,眼前树木不断旋转,忽而逼近忽而远离,天旋地转,什么都看不清了。
所有人都跪在了地面上,哪怕还记得对战要紧也站不起来了。
恍惚中,计绥好像回到了最无忧无虑的那段童年时光。
天高气清,清风吹拂。他在院里跑着玩儿,一个不小心和人迎面撞上。
他个子低,只能看见对方高高扬起的下巴和她身上闪着暗光的绫罗绸缎,好像说书人口中的霓裳羽衣。
但妇人和传说中温柔的仙子不一样,她嫌弃地避开他,冷着声音道:“有人吗?”
计母从屋内出来,寒风刺骨,她咳了几声,礼貌地问:“请问您是?”
“我乃修仙世家冉家的总管娘子,此次前往南乐是为了替我家老爷递一封休书。”她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休书,“休书到,尘缘了,至此,我家老爷和你们的因果全部了结。”
计母脸色瞬间变了,跌跌撞撞走过来,夺过休书,一目十行,气得双手颤抖:“管成天分明是我计家赘婿,没有计家,他早就饿死了,什么沦落至此失忆娶了妾室,全是胡说!”
满头朱钗的妇人冷笑一声,轻轻一抬手,计母就被一股无形的力推到在了地上。
“休得攀扯,老爷乃修真奇才,未来大有作为,连皇家也要以礼相待,又怎会看上你这般的凡人女?”
计绥连忙过去扶起娘亲,像一头小狼一样对着妇人狠狠咬牙。对方见状一愣,旋即轻笑:“你是老爷血脉,我不和你计较。”她转头看着柔弱无助的凡人女,“人贵有自知之明,我家老爷失忆流落至此,你们计家却趁虚而入,诱骗他娶妻,他不和你们计较已经是格外开恩了。送一封休书过来,也是为了全了这些年的夫妻情。”
“胡说八道,明明是他求着入赘,为了给他治病,我们计家还典了地匹……”计母单薄的身子不断发抖,就在华裳妇人嗤笑准备离去时,她伸手拽住了妇人贵重的裙摆,“我不依,你们修真人讲究因果,我若是不认这休书,管成天的尘缘因果就别想散!”
她强硬的态度让妇人挑眉,终于肯正眼看她了,只是语气愈发高高在上:“自取其辱。你既然知道修真人的规矩,也就知道凡人命贱,村妇一枚,还敢讲条件。”她不屑地扯出裙摆,像是碰到了什么脏污,“实力就是公理,弱的人,只配被人踩在脚下。”
她一举一动是如此高贵和缓,语气轻飘飘的,连头上不似凡物的珠钗也只是轻轻摇曳,愈发将地上的母子衬托得狼狈而卑贱。
计绥抱着计母,耳边只剩下妇人尖锐刻薄的嗓音,一遍又一遍重复着实力为尊的话语。
弱的人,只配被人踩在脚下……
声音越来越大,大到他什么也感知不到了。他抬头看向妇人,明明就在眼前,却好像隔了很多年的时光,泛着老旧的模糊雾气。
凡人不可直视的人,原来也不过练气五层啊。
那他是不是也可以将她踩在脚下?
那她的命,是不是也很贱?
杀了她……杀了她……
有人在他耳边劝说。
计绥跪在地上,双眼泛起血气浓重的猩红,仿佛下一刻就要落下血泪。
忽然,一个拖沓的声音打破了耳边的诱哄声。
“计绥——赤风——”这声音有气无力,“我迷路了,你们人呢?”
好熟悉的声音……
一切恍如梦境,计绥分辨不出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滔天的恨意与不甘被搅散,眼前模糊的人影被风一吹,化作了粉末。
“不应该啊,我记得就在这边。”这个声音嘀嘀咕咕,开始恶意揣测,“我可没偷懒,我是被追出去的。你们是不是故意藏起来不出声来惩罚我,幼不幼稚!”
……哪个正常人能觉得别人在迷障林里躲猫猫玩?
真幼稚的是谁啊?!
这种熟悉的无语和抓狂让计绥的神智瞬间归位,他双手撑地,猛地吐出一口污血。
同样恢复神智的张伯修看到这一幕,目瞪口呆,对着在外面绕圈骂人的秦千凝大喊:“你把计绥气吐血了!”
计绥:“……”
他擦掉嘴边的血,没有力气解释那是心魔导致的。
循着声音,秦千凝连钻带爬朝里靠近,又狼狈又灵活的。
应真看得目瞪口呆:“她怎么可能破开迷阵?这迷阵对她的心境难不成丝毫没有影响?”
掌门也惊了:“这心境该有多稳啊……”没心没肺没头脑的那种稳,稳到有点荒谬了。这种心境怎么也得是变异天灵根的天才才能拥有的吧?一定是迷障林的迷阵被人破坏了,一定是吧。
大家都没什么力气,修为稍低的还在迷糊中,各自或跪或躺在地上,没有动作。
眼见着蓝队那边的人也动了,张伯修很紧张,用尽力气朝外喊:“人呢,你在哪!快点,快过——”
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出来,身后凭空出现一个脑袋。
秦千凝:“好了好了知道了,催什么催。”
张伯修嘴长成“o”形,震惊地看着她出现。
秦千凝拍拍身上的泥头和树叶,迈过矮丛,成功出现在内圈。
他眼珠都要掉出来了:“你从哪出来的?”
秦千凝一脸莫名,指指身后树枝阻碍的小道:“我走进来的啊。”
顺着她的方向看过去,那里明明是一座巨石,石后是悬崖,哪有什么路。
这也不是重点,秦千凝没多争辩,转身看向地下趴着的一圈人,憨憨一笑。
她就跟个采蘑菇的小姑娘一样,一个接一个采玉牌。蓝队的人还迷迷糊糊的,完全没反应过来,等被传送出去了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们也太牛了,全放倒了。”她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以为大家是殊死搏斗两败俱伤,留她来捡漏。
红队没力气解释,只是气息奄奄地看着她动作。
明明是自己队友,但捡漏时那副呲牙笑也忒欠了点吧。
这里发生了什么,试炼场观赛弟子毫无所知。
他们只能看到一蓝一红的光点携手进入了静止的红蓝光点团,然后这对光点走向了蓝队,接着让人惊掉下巴的事发生了。
——蓝队光点一个接一个的,和这个红点站在了一起。
不,离得这么近,不是站在一起,更像是……抱在了一起?
他们根本想不到这是有人没捏碎玉牌,而是把玉牌揣进了兜里,只能按照常规思路去判断情况。
所有人脑海里都出现了一个诡异的画面:一个红队队员和蓝队手拉手靠近蓝队,然后蓝队一个接一个的和他们牵起手,最后紧紧抱住那个红队队员,实现了宗门大和谐。
“就算结盟也没有这样的吧?”有人难以置信地道,“何须这般亲密?蓝队是疯了吗?”
本来观赛的都各自为营,抱团分析不互相交谈,但这场面太离谱了,以至于忘了抱团,而是搭话道:“莫非那个红队队员是蓝队的卧底?”只有这样才解释得通了。
他的主动打破了大家的隔阂,大家终于憋不住了,轰轰烈烈讨论起来:“那红队就这样一动不动站着看吗?”
“可能是看傻了吧……”搁谁谁不傻。
“怎么可能,或许这就是他们的计谋?”有人摇头分析,“红队是初考校得了头名的队伍,不容小觑,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实力不行,计谋倒是不少。”
本来大家还在紧张看西边和南边的混战,没关注迷障林的慢吞吞小光点,这个动静一出,全场的注意力都被抓过来了。
众人抓心挠肺:“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好想知道!”
送走所有蓝队后,秦千凝才有功夫维持一下队友情,把地上趴着的队友们扶起来。
迷障林不是调息的好地方,他们受损严重,必须尽快出去。
计绥有气无力掏出铜镜,想要查看附近状况,一注入灵气,心都跳了一拍,差点把铜镜摔了。
蓝队不是全被秦千凝送出去了吗,怎么还在地图上?难道这也是迷障的一重?
他头晕目眩,险些再次吐血。
眼看计绥右手颤抖,仿佛见了鬼,赤风赶紧撑着身子靠过来看铜镜:“怎么——”
这一看也吓一大跳,差点起势反手攻击身后。
所有人都被他们吸引了目光,秦千凝也以为有敌袭,胆战心惊想往赤风身后钻。
于是地图上的大团蓝点整齐划一地向他俩靠近。
赤风、计绥:“……”
张伯修也靠过来,吓得惊呼:“为什么蓝点还在?!”
秦千凝愣了一下,挠挠头:“……因为我没有捏碎玉牌?”
她那丑衣服的口袋塞满了玉牌,走起路来还有点沉,随口道:“张兄啊,玉牌看着挺贵的,值多少钱?”
刚才如临大敌的众人:“……”
有点崩溃。
不得不说,被她这么一气,头脑还真清醒不少。
计绥都被气笑了:“你难不成还想卖?”
秦千凝:“这个嘛——”
张伯修拦住计绥:“冷静,冷静!”
气到极点,就没脾气了,赤风打断道:“行了,我们先出去吧。”
秦千凝赞成:“对。”她一脸正经地对计绥道,“我保留玉牌的一个重要原因是,我觉得如果玉牌不碎光点还在,那么别人看到光点浩浩荡荡在一起,一定以为我们结盟了,不会轻易靠近,我们苟到最后的机会也更大一点。”
那副正经模样好像被计绥恶意揣测羞辱了一般。
看得计绥都要怀疑自己了,真的是自己把她想得太恶劣点了吗?
赤风不敢在此久留,着急打断道:“我们刚才都陷入迷障受了重伤,怕是很难勘破迷阵走出去。”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面色都变得十分严肃。
难不成就要困在这里,直到结束?他们受伤严重,撑不住的。
这凝重的气氛下一秒就被打破,秦千凝不解:“你们看不清那就跟着我走呗。”
谷蝶愣愣道:“你能找到出路?”
秦千凝更纳闷了,抬手一指:“那不就是路吗,平平坦坦的。”不像她钻进来的路,全是树杈子和草丛树根,钻得她腰酸背痛。
众人顺着她的手指望过去,哪有路,明明是密集树林。迷障林里最危险的就是心境不稳时走路,很可能眼前是平路,踏进去就成了沼泽或是悬崖。
计绥是知道秦千凝本事的,他认真看了她一眼,提议道:“既然她能看清,我们就跟着她走吧。”
谷蝶立刻赞同:“好。”她组织大家道,“我们挨紧点,千万不要掉队。”
见他们个个如临大敌,秦千凝估计情况很严重,她思索了一下,难得正经地提出意见道:“要不,大家手拉手跟着我走?”
“……”离谱,但有道理。
于是试炼场内的光点地图出现了更诡异的一幕。
红色光点挨个排成一列,跟在了被大团蓝色光点抱住的那个红色光点,整齐划一地移动,像一个大头蛇长了一条细细乖乖的尾巴。
试炼场猛地安静了下来,沉默、死寂。
全场人都被这画面震撼了。
哪怕用尽所有想象力,也根本想象不出里面到底在干什么。
“蓝红队不会是集体吃了毒草吧,在里面发疯了。”
“如果试炼结束后我也不知道里面究竟是个什么状况的话,我会生出心魔的……”
观赛席齐齐点头:“怕是每次进阶时眼前都会出现这个画面。”太魔性了。
后面拉着的一串人:“……”
他们很想让秦千凝闭嘴,但是太虚弱了,光是手牵手往前走路就耗费了所有的力气,只能任由她在前面自由发挥。
别说,走了一段路,发现还真适应了,在迷障林居然也能生出一种安全感,暖暖的,很贴心……
秦千凝看着铜镜,确认东南西北后,继续往前走,鼓励道:“马上出去了,出去咱们就找地歇息歇息,加油哦。”
修真界的人普遍心智成熟,面对这种经历,感觉又是丢脸又是奇妙,总之就是在飞升前都会牢记的那种。
终于,几人突破迷障林边缘,眼前画面斗转,终于回到了常规的山林。
吊着的那口气散了,大家松开手,一个接一个无力地瘫坐在地上。
秦千凝盯着铜镜为他们放风:“你们快调息,我盯着呢,有人来了就叫你们。”她非常有自知之明,不会说什么“我守护你们”之类的话。
大家围着秦千凝就地打坐,地图上的光点群就这么陷入了静止。
秦千凝看了一眼铜镜,觉得这个画面有点奇怪,便把兜里的玉牌都掏出来,围成一圈摆在地上。
于是地图上的光点排列就变成了:一个红点站在圆心,里面一圈蓝点,外面一圈红点。
没有密集的光点后倒是正常了,就是看着像在搞什么祭拜仪式,中间那颗红点怎么看都有一种唯我独尊的感觉。
观赛席弟子的脑子都要烧起来了,已经放弃了猜测里面发生了什么。
“谁有认识红队的,出来以后能一五一十地把这事儿问清楚吗?”
“我都不关心大考结果了,我就想知道这个。”
“我认识,里面有一师妹是我峰弟子,出来后我去找她套套话吧。”
其他方位参与大考的弟子们入场后就在激烈对战,该出局的都出局了,剩下三队实力强的在各自的地盘整息。
其中一队休息的差不多了,队长拿出铜镜准备寻找下一个目标,输入灵气一看,人傻了:“东边那两队在干什么?”
队友们纷纷探头来看,一看,都跟着呆了:“这……蓝队队长我知道,人挺傲的,不是与人结盟的人,更不是乖乖听人号令的人。”
听了这话,大家面色都有些严肃:“看来这次大比他们很想赢,连原则也放弃了。只是一队的话,实力普普通通,但结盟后就不容小觑了,应该仅次于紫队。”
有人问:“队长,那我们可否要找人结盟?”
队长紧紧锁眉:“结盟后怎么分玉牌?若是最终把所有人都打败了,仅剩我们,是否要对战厮杀?”
这确实是个问题,有人提议道:“但若是不结盟,等到他们都结盟了,我们只能坐以待毙,不如先走一步看一步?”
哎,看来只能这样了。
队长收起铜镜,低声骂了一句:“不知那个被拥护的红队队员是谁,竟能联合蓝队,还让他们心甘情愿俯首,从头到尾不参与混战,真是狡诈无耻。”
莫名被骂的秦千凝耳朵有点发烫。
她打了个哈欠,看了看队友的调息状态没有问题,又低头继续看铜镜。
一看,发现混战已经结束了,三个方位各剩一队。
这可有点棘手,留下的都是实力强劲的,肯定会发起攻击,他们这边估计苟不了多久了,也不知道蓝红队的光点数量能不能暂时稳住他们。
秦千凝队里修为越高的受伤越严重,低修为的依次睁眼后,计绥赤风等人还在继续打坐。
谷蝶担忧道:“他们受伤太严重了,大比剩的时间不多了,怕是来不及恢复。”
秦千凝讶异道:“也就是说,咱们队伍的主战力全部没了?”这还打什么打。
苏醒的人都齐刷刷看着坐在中央的秦千凝,期望她能给个决策。
秦千凝支着下巴:“不能让他们近距离接触我们发现我们人少,那就只能遛人了。”她捡了根树杈子在地上画图,“我们不紧不慢地追别人,始终不靠近,身后肯定有想来捡漏的追我们,我们这时又转身去追他们。”
“可是这样的风险很大,万一我们没跑过他们怎么办?万一他们不跑了反而进攻我们呢?”
“那就要拿出我的终极计划了。”秦千凝摸摸下巴,“我们先把他们绕晕,让大家对各个队伍的方位产生混乱,然后趁虚而入,嘿嘿嘿。”
大家看着她,默默咽了口口水。第一次,大闹戒律堂;第二次,得罪应真长老;第三次,大妖怪袭击幻境。这一次她不会又要闹个大的吧?
“我们往哪个方向跑?”
秦千凝规划了一下路线:“朝中央绕着跑,利用这块儿山脉地形,正好避开绿队,然后兜圈,尽量追上紫队。”
计划得很完美,但施行起来不一定容易,秦千凝叹气道:“我们争取坚持到最后。”
大家点头。
他们商量好后,剩下打坐的人也差不多调息完成了,灵力只恢复了一半,时间紧迫,不能再耽搁了。
看着所有队伍在慢慢朝中央靠近,秦千凝拿着铜镜带头开始疯跑。牵一发而动全身,他们一跑,所有队伍都跟着移动。
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刚才地图上还安安静静的光点们就跟疯了一样,满山狂奔,其中最为疯狂的就是蓝红二队,一看就是故意搅局的。
由于秦千凝他们跑的时候靠得很近,画面倒还正常,蓝红光点交错分布着,看着就像这十几人挤在一堆疯跑。
谁都不想先和人数最多的队伍对上,但这么跑下去也不是办法,实力最强的紫队决定不再躲避。
于是地图上两团光点慢慢靠近,一支在山下,一支在山上,距离刚好能看清对方,却又不能立马攻击。
紫队队长游南蓉乃万壑宗最有潜质的弟子之一,修为和才智都不差,在看见蓝红二队靠近时,心中就有猜测他们大抵是想来结盟。若是想战斗,他们应该会选实力稍差的绿队。
她当时就已经和队友商议过,他们不是不能结盟,但结盟后他们紫队必须作主导,保证得第一,在这个条件下再尽力给蓝红两队争取。
这个条件确实很不公平,但对蓝红队来说肯定值得一试,与其冒险,不如尽量争取第二和第三。
游南蓉对此很有把握,见蓝红光点靠近,面上浮出笑意,静候他们上前恳求结盟。
秦千凝他们气势十足的人数是假的,自然不可能和紫队正面刚,只想拖延时间。
她和队友商量道:“我先稳一下他们,问问他们是否愿意结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