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沈黛末这种从外城考进来的穷学生,即便有奖学金,以及外城父母的毕生积蓄,但也无法维持她四年大学生活,但也只能勉强负担起学费和生活费,生活捉襟见肘。
好不容易,她才找到了这间便宜房子,别说是鱼龙混杂了,就算是厕所她也得住。
她按照中介留下来的门牌号,找到了对应的房门,手背贴了一下门把手。
中介已经提前将她的身份信息输入进去,有了居住权限,大门便应声打开了,一股陈旧的霉味和腐烂味扑面而来,臭气熏天。
沈黛末深深地拧着眉:“怪不得房租这么便宜,原来是上个房客把这儿当猪圈了。”
她放下行李认命地打扫了起来。
一趟又一趟搬运着房间里成堆的垃圾,因为垃圾太多,还被索要了垃圾清运费。
她简直欲哭无泪,看着数字钱包里的钱只剩下两位数,便觉得心酸,世界上有比她更惨更贫困的Alpha吗?
她筋疲力尽地打开房门,正要推门进入时,沈黛末突然感觉身后有一道阴恻恻的视线盯着她看,盯得她背脊发毛。
她缩了下身子,转头一看,什么都没有,但在弥漫呛人的烟味中,她闻到了一股很淡的辛辣味,但具体是什么味道,她一时还分辨不出来。
‘这层楼住了这么多人,应该是某个Omega信息素的味道吧。’她耸了耸肩,关门回到了屋。
想到明天还要早起上学,她连晚饭都没吃,倒头就睡。
睡梦中,她似乎听到了什么东西咚咚砸地,以及玻璃碎裂的声音,巨大的声响让她摇摇欲坠的老床都跟着震动了一下。
沈黛末懵懵得坐了起来,地震了?
她走出门外查看,正好碰到一个经过楼道的邻居,一个Beta。“刚才是不是地震了?”她拦住对方,问道。
Beta邻居才下了夜班,一副丧气等死的社畜模样,看到沈黛末时眸光中有了一点惊艳的人样。
他指了指对面11035号门牌,平淡的说道:“没有地震,对面的Omega在挨打呢。”
沈黛末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Beta邻居话音刚落,11035的门就被什么东西从里面重重的砸了一下,痛苦虚弱的哀声从门缝里传了出来,同时从门缝里溢出来的还有一个烟草味Alpha的信息素,以及熟悉的辛辣味。
沈黛末猛然间想起,这股味道她白天刚搬来的时候也有闻到过,只是十分浅淡。
但现在她清晰地感受到了,那股辛辣味混在血液中,还带着强烈的酸涩清苦,像一杯血腥玛丽,是那个omega的味道。
“他受伤了。”沈黛末下意识地说道。
“那又怎样?”Beta闻不到信息素,只是懒散地打了个哈欠,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
沈黛末惊讶于对方的态度,说道:“家暴是犯法的。”
Beta挑了挑眉,冷漠道:“还没过磨合期,正常。”
沈黛末怔了一下。
近年来,由于大众的结婚意愿变低,结婚率逐年下降,联邦政府为了提高生育和结婚率,破天荒的开创了一项‘基因匹配’的政策,根据基因契合度凑对,结为合法伴侣,直接省去了恋爱,开启先婚后爱模式。
起初,人们对这项侵犯人权的政策极度反感,跑到联邦政府门前示威游行抵制。
但随着几对基因匹配度100%、90%以上的家庭参加了爆火的婚姻观察综艺,这些示威游行慢慢就偃旗息鼓了。
综艺节目里,这些高基因匹配度的A0、AB、BO、家庭,有些是‘门当户对’的天之骄子,有些则是阶级差异巨大的外城贫困柔弱小O和中心城高级检察官霸道A。
这样的抛却阶级差异,基因本能心动的爱情,极大的满足了人们对爱的期待。
更重要的事,如果不是基因匹配机制,受困于中心城和外城的巨大贫富差距,这些人或许一辈子都不可有见面的机会,更别提组成家庭。
于是民众开始反思,甚至期待起了联邦政府通过基因匹配机制,给自己配对高度契合的伴侣。
甚至有许多人不在主动在生活中寻找心仪的伴侣,而是等着25岁一到,系统自动匹配,省去了恋爱试错阶段,安心工作,消费吃喝,然后坐等幸福来敲门。
社会把通过基因匹配在一起的伴侣的头一个月,称作磨合期,在磨合期间,伴侣间的激烈争吵都属于正常现象,但只要度过了磨合期的伴侣,最后都会度过平淡幸福的一生。
看样子,11035号内的AO伴侣,也是通过基因匹配凑在一起的。
Beta邻居继续道:“我劝你还是别管这些,说不定人家幸福着呢。”
说罢,他的眼神在沈黛末的身上勾了一下,语气低沉暧昧道:“我住在11096,明天白天我休假,你可以来找我。”
自从基因匹配政策推广开来之后,beta邻居就一心扑在工作上,对周遭的人清心寡欲,即使曾有过心动对象,也不会去追求对方,而是等待着联邦政府给他发对象。
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跟别人示好,发出可以更进一步的邀请。
可突然间,11035的门,又被重重的砸了一下,那微弱的哀声可怜地如同一只被虐待的小猫,几乎被Alpha咬牙切齿的怒骂掩盖住。
沈黛末细眉紧拧,也不管Beta邻居说什么,开始敲门,声音严肃呵斥:“我不管你们是什么关系,但是家暴违法,你要是再打人,我就报警了。”
“你做什么?”Beta邻居小声地惊呼:“你管人家的闲事做什么?”
话音刚落,11035的门就被打开,一个高大的阴影如恐怖梦魇般覆盖在沈黛末的身上,同时一个血淋淋的人倒在了沈黛末的脚边。
他长发如浓密的海藻般及肩,被血水打湿之后,黑发渗血湿漉漉地粘在脸上,大片淋漓的血水模糊了他的五官,流进他几乎涣散的狭长狐狸眼中,黑白分明的深邃眼眸被染得血红,如同入魔。
Beta邻居看事情闹大了,默默走了。
“多管闲事!”家暴Alpha竖着眼睛恶狠狠地瞪着她,开始释放自己的信息素,呛人的烟草味弥漫开来,强势地朝沈黛末倾轧而来。
“他是你的伴侣,你把他打成这样子,我就不算多管闲事。”沈黛末清澈的眼眸里丝毫没有退让,直接冲过去将对方一个抱摔,将她摁倒在地,膝盖直接抵在了她的脊梁骨上,并且钳制住她的双手,让她无法动弹,她只能像一头野兽般发出着愤怒的怒吼。
“叫什么叫!还不服是不是!”沈黛末开始释放自己的信息素。
一瞬间家暴Alpha和倒在地上的Omega都闻到了一股清冽带着寒气的冰雪的味道,周围的温度仿佛在一瞬间降了下来,笼罩在一片荒芜的雪原,冻得人手脚发颤。
家暴Alpha瞬间没有了抵抗之力。
信息素是对彼此实力的试探,无论是体力还是信息素威压都败下阵来的家暴Alpha,只能收敛起自己的烟草味,表示服输。
沈黛末摸了摸自己的衣兜,意识到自己穿着是睡衣,没戴通讯器。
于是,她转身对身后的可怜Omega说道:“你还能站起来吗?那通讯器报警。”
谁知被打得血淋淋的可怜Omega沉默地摇了摇头,他艰难地坐了起来,被血液洇湿的长发垂落,漂亮的狐狸眼底布满的疲惫和阴郁。
“……谢谢你,不过不用了……你放了我的伴侣吧。”他的嗓音十分沙哑。
沈黛末惊讶了良久:“为什么?”
“这种事情说出去不光彩,我不想让外人知道。”他深深地垂着头,眼神黯淡无光,好像无论是折磨还是拯救,对他来说都毫无意义。
“这怎么能算不光彩,她是施暴者,就该受到惩罚。”沈黛末十分不理解。
但他只是沉默,长久的沉默。
“喂,听到没有,我伴侣都说让你放了我,你还不快点松手!”家暴Alpha听到对方不打算追究,立刻有恃无恐起来。
沈黛末没有办法,只能无奈放了她。
家暴Alpha立刻站了起来,动了动肩膀,吃痛地嘶了一声。
“你是对门新搬来的?”她说道。
沈黛末没理会她,打开门回了屋。
家暴Alpha在她门口大喊道:“我的胳膊被你扭伤了,这次我大人有大量饶了你,再有下次,我就上法院告你故意伤害,你等着收赔偿罚单吧!”
沈黛末郁闷地倒在床上,用被子捂住脑袋。
“玛佩尔,别说了,现在夜深大家都在睡觉,所有人都会听见的。”嗓音沙哑的Omega低声劝道。
一个响亮的耳光甩在他的身上。
玛佩尔阴狠地盯着他:“还不是因为你叫得太大声,不然怎么会弄出这些事情来,算你识相,没想报警。冷山雁,我不防告诉你,联邦政府基因匹配就没有一个失败离婚的案例,你就算报警也没用,你这一生都是我的专属!”
冷山雁的半张脸瞬间红了起来,但他连眼睫都没颤一下,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现实。
“知道了,回去吧。”他说。
玛佩尔这才冷哼一声,走进了屋中。
冷山雁跟在她的身后,在关门的瞬间,他闻到空气中还未完全褪去的,干净清冽的雪味,深深地看了对面一眼。
第一天一大早,沈黛末就急忙起床出门。
今天是开学的第一天,她是新生代表,可不能迟到。
圣玛丽大学办学300年,历史悠久,沈黛末是学校建校以来,第一个以外城身份做为新生代表的学生,台下的很多学生看得惊奇,窃窃私语。
“早就听说,咱们得新生代表是个从外城来的乡下人,本来还以为是个土包子,没想到长得还挺好看的。”
“你不是Alpha吗?老盯着另一个Alpha干嘛?看上人家了?可惜你是A同,人家可未必是,不然我还能撮合撮合你们。”
对方涨红了脸,驳斥道:“胡说什么,我才不是A同,Alpha之间就不能相互欣赏了吗?”
同伴似笑非笑地挑眉:“要欣赏也应该是旁边的Omega吧,哪怕戴了抑制器也跟要发情一样。”
那人寻着同伴的视线朝对面Omega新生的场地看去,许多漂亮精致的Omega在兴奋地看着台上的沈黛末讨论,还有人掏出手机拍照。
“Omega都被新生代表吸引走了啊。”那人叹息道:“看来我只能等着25岁一道,联邦政府给我分配伴侣了。”
“那样不是更好,可以把精力都放在事业上,不用在恋爱上浪费时间,25岁一到,真爱自然降临。”同伴笑道。
开学时最忙的,放了学之后,沈黛末为了省钱步行一个半小时回家,等她到家门口时,对面11035的房门突然被打开。
昨天被打的可怜Omega走了出来。
没有了血污覆盖,沈黛末这才发现他很漂亮,苍白的肤色有一种病态的阴冷感,狭长的眼眸更是天然带着一种潮湿黏腻的寒气,像古书里吸食人精魂的艳鬼。
“昨天的事,谢谢你,你是第一个帮我的人……这是我自己做的小饼干,请你收下。”冷山雁低声喑哑道,苦涩酸烈的酒味信息素如烟雾般环绕着她。
沈黛末本来不想收的,但是小饼干是小熊形状的,而且是刚烤出来,香气扑鼻。
“谢谢。”她抿了抿唇,还是忍不住收下了。
“其实你不应该这样纵容她,她会变本加厉的,你应该报警,把她抓紧去坐牢。”
“我是个软弱的人,我……不敢,怕她报复。”他低头道。
沈黛末直接道:“那你可以来找我,我保护你。”
冷山雁敛眸笑了笑,嘴角尚未痊愈的伤痕被牵扯,洇出殷红的鲜血来,湿冷美艳不可方物。
第227章 番外:abo(隔壁被家暴的鳏夫)
“那个、你嘴角的伤裂了。”沈黛末看着他嘴边渗出的血迹,小声提醒道。
冷山雁用指腹蹭了一下,殷红的血迹在他的脸颊上如秋山的枫叶一般被晕染开,抬手间正好露出手腕上的一大块青紫色。
“吓到你了吧。”他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来,额前的长发遮住了他的双眼,嗓音很是落寞黯淡:“……家里的酒精和纱布、创可贴都用完了。自从结婚后,她就让我辞去了工作,也不给我生活费,我没有钱再买药,只能让伤口自己愈合。”
沈黛末听得又气又心疼,拉着他的手进屋。
冷山雁微微张口,还来不及发出声音,就被她拉了进去。
“家里东西少,你别嫌弃,我给你找酒精和纱布。”沈黛末背对着他,蹲在纸箱子前翻找她从外城带来的东西。
冷山雁环顾了一圈,出租房里一贫如洗,除了基本的床和两把旧椅子外、老式衣柜之外就没有别的了,就连她床头的床头柜,都是拿纸箱子临时凑出来的。
这样的环境与干干净净、淡雅洁白的沈黛末全然不是同一个画风。
几乎是一刹那,冷山雁就判断出她是从外城来的,看她的模样很年轻,或许还是个学生。
“啊、找到了!”沈黛末拿出一大瓶酒精和一包纱布塞给他。
冷山雁看着手里的东西,沉默了半晌,问道:“我都拿走了,你用什么?”
沈黛末笑道:“这是我从家里离开时,我父母非要塞给我的,其实我根本用不到。”
冷山雁的表情有些复杂,似笑非笑地。
她当然用不到了。他的那位Alpha伴侣,比他大十岁,在这个社区是有名的狠手,三天两头惹事生非,前后进过4次监狱,却被沈黛末轻而易举地制服了。
Alpha都是这样,天生的暴力狂,歧视Omega,之将其视作生育繁衍的工具。
——真恶心。
冷山雁指尖缩紧,捏得塑料酒精瓶微微凹陷,狭长的眼底满是阴沉沉的恨意。
片刻,趁沈黛末没有发觉他的异常,他收敛起满眼恨意,柔声细语地婉拒道:“对不起,我不能收。”
“为什么?”沈黛末不解。
冷山雁微不可查地抖了抖肩膀,颤抖地睫毛仿佛风中瑟瑟发抖的芦苇,令人心生同情。
“你知道的,她从不给我钱花,家里突然多了这些东西,她会认为是我偷了她的钱,她会再打我的……我害怕。”
果不其然,沈黛末眼里的同情之色更深:“那难道你连伤都不能上了吗?”
冷山雁犹豫了一下,嗓音沙沙软软,道:“其实身上的伤多是淤青,不用这些也可以,只是……”
“只是什么?”沈黛末眼眸晶亮清澈地望着他,带着大学生独有的天真。
冷山雁慢慢弯下腰来,脑袋微微向前伸,仿佛要靠在沈黛末的怀里一般,柔软微卷如海藻的及肩长发,被他冷白如骨瓷般的指尖拨开,露出额上的一道疤。
这道疤隐藏在浓密的海藻墨发间,如果不撩开头发很难被发现,伤口像是被碎玻璃切割开的一样,还隐约地往外渗血。
“她太不是人了。”沈黛末气愤至极,握紧了拳头。
“别生气,我早就已经习惯了,第一次被打的时候还会哭,现在已经不会了,联邦政府匹配的伴侣怎么会出错呢。只是她快回来了,你能帮我上药吗?在这里上些药的话,她应该看不见。”冷山雁语调可以放轻舒缓,仿佛他不是在给她展示伤口,而是在聊唯美的夕阳黄昏。
然而沈黛末却听出了他沉静嗓音下的隐痛。
“……好。”沈黛末拧开了酒精瓶盖子,从棉签蘸饱了酒精。
冷山雁则再次弯下腰,将脑袋凑到了她的棉签,骨节分明修长的手指拨开卷曲的长发,露出他冷艳精致的侧颜,弧度优雅的脖颈线条,以及藏在脖子后的腺体。
因为离得近的缘故,沈黛末感觉空气里那股属于他的血腥玛丽酒信息素越发浓郁,将她熏得面红耳赤,口干舌燥。
虽说现在Alpha、Omega、Beta的数量趋近相等,Omega不再是从前的珍惜资源,但沈黛末从小生长在Beta家庭,还是第一次跟一个Omega离得如此近。
Omega浓郁的信息素对她来说,就像与世隔绝的原始人,拿着长矛跟火炮决斗,完全溃不成军,浑身燥热难忍,脸颊也泛起了一层微红。
她深吸了一口气,才勉强维持住呼吸,开始在他的伤口上轻轻涂抹。
酒精接触伤口,疼得他轻微嘶了一声。
“对不起,你再忍一忍。”沈黛末耳根红红地说。
“嗯。”冷山雁低哑的声音回应着,垂落的柔软黑发轻轻蹭着沈黛末脖间的肌肤,像小蚂蚁在身上爬,挠得她酥酥痒痒。
“好了。”沈黛末擦了酒精之后,又给他裁了一条愈拢伤口的蜈蚣贴,透明的贴身被头发一盖,就完全看不见了。
沈黛末立刻站了起来,背对着他磕绊道:“好了,你回去吧。”
冷山雁站起来,柔声道:“好,那饼干你记得吃,刚烤好的很脆,放久了就不好吃了。”
沈黛末不自在地挠了挠脸:“嗯,我知道了。”
“那我走了。”冷山雁走出11036,冷艳的眼梢微微轻挑,噙着深沉笑意。
外城来的青春期Alpha,真是经不起挑逗。
在他走后,沈黛末才面红耳赤地拍了拍脸,有些懊恼,还没到易感期,怎么一闻到Omega就脸红心跳起来了?
不过、他身上怎么没有那个烟草味Alpha的信息素呢?他们不是伴侣吗?
几天后的周末,沈黛末难得可以休息睡个懒觉,大中午正趴在枕头上做美梦,忽然大门被人敲响。
沈黛末迷迷糊糊地起床,打开门,竟然是一身伤痕的冷山雁。
这才几天时间,他身上的伤口不但没愈合,反而更加严重了,尤其是他的嘴,干裂的嘴唇裂开一条条血缝,像是很久没有喝过水了,嘴角的伤痕更是触目惊心。
沈黛末一打开门,冷山雁的身体就仿佛脱了力一般倒在了她的身上,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你没事吧?”沈黛末赶紧接住他,双手从他的腰间环绕,抚在他单薄的背上。
“对不起,又要麻烦你了,我也不想的、可是我没办法……只有你会帮我了。”冷山雁沙哑的嗓音带着无助微弱的哭腔。
他将脸虚弱地埋在她的肩上,整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沈黛末的身上,被血水打湿的乌黑卷发如同潮湿的棉絮蹭着她的脸颊,留下了一抹淡红的血迹。
沈黛末没多想,就将他带进了房间,熟练地给他处理伤口,紧紧拧在一起的淡眉就没有一刻舒展过。
“她为什么又打你?”
冷山雁抬起手指了指自己额头上的伤,正是之前沈黛末替他处理的伤口。
“昨天被她看见了,她很生气,问我哪里来的钱,我跟她说是好心的邻居送给我的缝合贴没有花钱,但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更生气了,然后就又打了我。”冷山雁深深地低垂着头,睫毛湿漉漉地垂坠着,脸上血痕与泪痕混着,格外凌虐凄惨。
“竟然因为一个缝合贴她就——”沈黛末紧咬着牙,忽然想起了什么,歉疚道:“对不起啊,没想到你是因为我挨了打。”
“这怎么能怪你。”冷山雁抬起头来看她,墨色发丝微微晃动:“即便没有你,只要她想打我,随便找个理由、甚至不需要理由就打了,这么久了这栋楼里没有人愿意帮我,只有你肯帮我,我都感谢你都来不及。”
沈黛末默了半晌,道:“那你伴侣她现在人呢?”
“跟朋友出去了,她走了我才敢来找你。”冷山雁柔声道,狐狸眼漂亮精致,即便受了伤也难损他的美貌,整个人散发一种受伤的成熟人夫的风韵。
沈黛末被他格外吸引人的人夫感晃了下神。
“那个、”冷山雁轻轻用带血的手指勾了勾了她的袖子。
沈黛末猛然回过神来,干咳了一声:“怎么了?”
“可以给我喝杯水吗?我的伴侣为了惩罚我,已经一天没有给我水喝了,还通知了物业停水。”冷山雁有些难为情地开口,仿佛他在索求什么过分的要求。
“哦、好,你稍等一下。”沈黛末赶紧去接了一杯水给他。
冷山雁接过就急切地喝了起来,极度渴水的身体却操纵着他不停吞咽着喉咙,凸起的喉结不断上下滚动着,一行透明的水液从他的嘴角流了出来,顺着修长白皙的脖颈一直流到胸膛,打湿了他的质地柔软的棉麻衬衫,布料被打湿,半透明地贴在他的胸膛上,随着呼吸不断起伏。
一大杯水被他饮尽,冷山雁放下杯子,唇角还残留着细密的水痕,细长的狐狸眼中带着一抹艳丽的饕足之色。
“谢谢。”他的嗓子不哑了,但低沉的嗓音格外勾缠。
“……不客气。”沈黛末抿了抿唇。
冷山雁见沈黛末一直低着头,勾唇笑了笑,绯红的薄唇美得像一块流动的宝石。
“我的身上都是血,可以再借你的浴室洗个澡吗?”
沈黛末一怔,水澹澹的眼睛懵懵地看着他,在邻居家里洗澡,会不会太亲昵了?
可是看着冷山雁悲哀且小心翼翼的眼神,沈黛末又责怪自己心太硬。
他只是一个被家暴的可怜人夫而已,还被伴侣剥夺了工作,限制了自由,连水都不给他喝一口,帮帮他怎么了?!
“嗯……你去吧。”沈黛末红着脸点头。
她到底还年轻,脸上藏不住事,白里透红的脸蛋透着青春期孩子特有的青涩。
冷山雁笑了一下,笑意温柔,心里却在嘲弄。
他走了进去,没一会儿哗啦啦地水声就响了起来。
潮湿的水汽细密地爬满了浴室的玻璃门,湿润的水汽仿佛梅雨季节黏腻的水分子,甩不掉挣不脱,伴随着氤氲的雾气从浴室的门缝中溢出来,混着血腥玛丽酒的味道,空气中的温度瞬间像蒸屉一样燃烧了起来。
沈黛末开始坐立难安。
浴室内,冷山雁仰着头任由水花冲洗掉身上的血迹,透明的水痕流过他每一寸肌肤,舔舐着他每一道伤口,眼睫、眉毛上都挂着晶莹的水珠,长发被打湿沉重地缀着,形状蜿蜒地黏在他的面容、脖颈、像刚从水里浮出来的水鬼。
他面容平静,忽然闻到了一丝淡淡的雪味,清冷、干净、没有杂质、还带有一丝令人清醒的冰冷。
是那个青春期的Alpha的气息。
他笑了笑,狭长的眼底满是阴郁,一手撑在瓷砖壁上,一手抚摸着自己脖后的腺体,从衣服里拿出一管针剂,注射进身体里。
这是可以让Omega提前进入易感期的针剂,因为会严重扰乱Omega的内分泌,造成身体损伤,以及损害社会治安,被联邦政府明令禁止。
但玛佩尔那个死A为了能够尽快标记他,让他彻底属于她,花了高价从黑市上买来。
也正是因为冷山雁哪怕在药物的作用下提前进入了易感期,也在拼死抵抗她的标记,这才让玛佩尔恼羞成怒,从原先的扇巴掌、演变至拳打脚踢。
可即便如此,冷山雁依然不愿意屈服,强忍着煎熬打了抑制剂。
凭什么他的人生要被联邦政府所谓的基因配对操控?凭什么要他跟一个根本不喜欢,从未接触过的Alpha结婚?更何况还是一个浑身散发着恶心烟草味的暴力烂A。
一想到,一旦自己被玛佩尔标记,他就会彻底丧失自我意志,沦为一个只要闻到她身上烟草味就会浑身酥麻、湿透、腿脚发软,只能被她狠狠占有来安抚的Omega,他几乎要呕出来。
尖锐的针头刺破肌肤,注入冰冷的液体,顺着血液流遍全身,很快就发挥了作用。
冷山雁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浑身燥热难忍,本就难以抑制的血腥玛丽酒气息更加肆无忌惮地宣泄着出来,强烈而浓郁的酒香汹涌磅礴地溢出,可他狭长的眼底却满是阴郁和不甘的恨意。
标记他吧!
让玛佩尔那个死A回来闻到另一个Alpha的气息,让她知道,自己还没碰过的新婚Omega已经被新搬来的邻居标记了。
他的身上沾满了她最讨厌的冷雪味,她被绿了,她被另一个年轻的Alpha狠狠地将尊严踩在脚下,嘲笑她的无能。
Alpha的本性就是残暴、易怒、好斗成性。她一定会暴跳如雷,立刻将他暴打一顿,然后砸开沈黛末的家门与她厮打在一起,她们会两败俱伤。
沈黛末如果赢了,死烟A就会被打得半死不活,他只要搞一些小动作,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送她归西。如果是死烟A打赢了,正好送她坐牢。
无论怎样,他都自由了。
他随意取下浴室挂钩上的浴袍,忍着对Alpha的厌恶穿在身上,未擦拭的水痕打湿了浴袍的领口,发烧的水珠滴滴答答地坠落。
冷山雁一把推开浴室门,里面压抑的白花花的热浪迅猛的溢了出来。
“帮帮我、”
他踉踉跄跄地倒在地上,身下晕开一滩暧昧的水迹,没有系紧的浴袍散开,露出他瘦削的肩膀和胸膛,冷白的肌肤被湿热的水汽蒸得绯红,胸膛凸起在触及冰冷的瓷砖地板上,忍不住缩着身子抖了一下,像一条被海浪冲到沙滩上,等待人类救赎的美人鱼。
无人回答他,无人扶起他,空气寂静无声。
冷山雁浑身热得快要融化,他抬起头,眼前空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
一瞬间,眼神充满了迷茫与涣散。
半晌,他才意识到沈黛末已经出去了。
‘怎么会这样?她怎么能?’冷山雁脑子里涌出无数破碎的震惊,但被药物带来的易感期像浪潮一样,一下一下汹涌地拍打在他的身上,将他的思维冲击地溃不成军。
好热、好热、进入易感期的Omega,如果没有Alpha的标记安抚,或者抑制剂的话,他甚至会死。
他蜷缩在地上,撕扯着身上的浴袍,身体紧紧贴在瓷砖地板上,不留一丝缝隙,但他的身体仿佛一颗活着的、正在流动的太阳,浑身滚烫通红,灼热的体温很快就将冰冷的瓷砖烧透。
易感期极端的折磨,化作能焚化一切的岩浆,在他的身体里横冲直撞,将他的身体碾碎又重组,他的呼吸一回比一回急促难忍,折磨得他浑身打颤,冷汗如水一样从身体里密密麻麻地钻出来,修长泛白的手指绝望徒劳地抓着地面,几乎要尖叫出来。(正常身体反应,人在疼痛下就是会流汗!会叫!女主都不在现场,你告诉我哪里有问题!哪里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