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还完赌债后,她不敢大手大脚地花钱,依旧保持着‘沈黛末’原来的生活水平,并找了借口搬出了沈家,自己一个人单独住。
胡氏早就厌恶她这个只会吃喝嫖赌的庶女,一听她要搬出去,开心地不得了。
搬出去的沈黛末继续在顾府当最低等的外院仆人。
顾家是本地第一大富商,低等仆人的伙食不说多好,至少能吃饱,比外面的穷苦人家吃的好不知道多少倍。
但沈黛末受不了啊。
她穿越前吃的是现代五花八门的美食,穿越后被冷山雁供奉着,更是山珍海味不断。
如今看着碗里的青菜豆腐汤泡饭,连盐味都淡得可怜,她顿时眼泪流下来,她好怀念在日沉阁当鬼的日子。
“愣着干嘛,吃完了咱们得赶紧巡逻去。”旁边的人推搡了她一下。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欢喜声:“主子体谅咱们巡夜辛苦,特意加餐。”
烤鹌鹑、白炸春鹅、酥骨鱼被端了上来,众人一窝蜂地上来抢,一面吃一面道:“主子今儿是得了什么大喜事吗?这可是平时主子们吃的东西。”
“谁知道呢。”
吃完饭,天色已经黑了,内外院落锁,沈黛末等人开始巡逻,她们的手里都提着一盏小灯笼,行走在黑夜里。
冷山雁站在日沉阁阁楼上,双手撑着栏杆,手中执一黄金梅花盏,月亮在酒盏中破碎摇曳,酒香弥漫。
他浅呷了一口酒,看着那一串小灯笼绕着内外宅的隔墙,一圈圈地巡逻,因为沈黛末就在其中,所以冷山雁觉得那仿佛一串璀璨的星星项链。
白茶沿着阁楼的阶梯往上爬,终于看见了在黑暗中独立清寒的冷山雁。
“公子,都按您说的去做了,沈四娘子今天的伙食不差。”
冷山雁执盏轻饮,浅浅嗯了一声。
白茶忍不住道:“其实您这是何必呢?她从前吃的都是那些,如今怎么就吃不得了?”
冷山雁:“你不懂。”
‘我怎么会不懂,男人一旦喜欢上了女人,就犯傻犯痴,上赶着倒贴,戏里都是这样演的。’白茶在心中吐槽。
算了,毕竟吃饱了才有力气偷情嘛。
“让下面的人准备,明日我要去松川观祈福上香。”冷山雁淡声道,寒狭细长的眼眸却看向白茶,递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我也要跟着?”沈·下等仆人·黛末指了指自己。
“当然。”管事煞有介事地道:“原先跟随主子出门的随从被主君调去做别的了,只能让你临时顶上,主君那手段可厉害了,千万好好干,别惹怒了他,不然你吃不了兜着走。”
沈黛末点点头,跟着管事就在门口候着,她站在一众仆人中,一样的仆从衣裳,一样的低眉顺眼,盯着自己的脚尖,不敢直接看主子的面容。
伴随着脚步声传来,冷山雁在内宅的一众男仆的簇拥下走了出来,在男仆们花花绿绿的衣裳里,冷山雁沉稳内敛的浓黑,就像繁花似锦中的一株墨色牡丹,美丽妖冶,却有种不可言喻的冷漠威仪,让人不敢生出半点旖旎心思。
浓墨牡丹的衣摆随着冷山雁的步伐如一方墨池,涟漪荡漾开来,层层叠叠。
不知道是不是沈黛末的错觉,她总觉得在冷山雁经过她面前时,脚步放缓了一些,一道强烈的视线停留在她的头顶,像一片浓重的乌云,压在她的身上,根本无法忽视。
好在这种视线只停留了片刻,冷山雁上了马车,车驾驶向松川观。
沈黛末正好被安排在了马车旁边,马车走得缓慢,所以沈黛末倒也没觉得有多累,只是觉得有些热,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水。
马车帘子在车轮滚动间一颤一颤,帘角翻飞,忽然露出半张冷艳清贵的面容。
冷山雁唇角噙着一道不易察觉的低笑,弧度狭长的狐狸眼似睨若睨地望着她,好像一条纤长幽凉的蛇尾,轻轻在她的手背上扫过,带来一抹心痒难耐的清凉。
终于到达松川观,来这里祈福的香客众多,也是队伍最乱的时候,没有了刚出府时的规矩。
冷山雁经过沈黛末身边时有意无意地撞了她一下,眼底笑意漫不经心。
等沈黛末反应过来时,冷山雁早已拾阶而上,走进了松川观中,宽大的衣袍将他的身形完全虚拢住,沈黛末却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他们同床共枕的那个夜晚。
冷山雁紧贴着她的后背,隔着单薄的寝衣,她甚至能感受到他胸膛,仿佛有生命的山峦,缓慢地起伏着,炙热的呼吸洒在她的脖颈间,她甚至能感受到饱涨的豆蔻。
“沈四,你脸怎么红得这么厉害?”管事道。
沈黛末摸摸滚烫的脸,心虚道:“走了这么久,热的。”
“谁不是呢,我的衣裳都能拧出水来。”管事也擦了一把汗,说道:“好在刚才主君身边的白茶说,他们得有一阵子才出来,让咱们去道观外的香饮子铺喝点凉饮解解暑,走吧。”
管事搂着她,乐呵呵地说:“最近雁主君这活阎王也不知道遇上什么开心事了,对咱们下人比从前可好太多。”
沈黛末来到香饮子铺前点了一碗荔枝凉水,刚喝了一半,白茶走了过来。
“来个人给主君送碗香饮子。”白茶这样说着,眼睛却看向沈黛末。
管事也看向沈黛末,天气热,又走了这么远的路,她们都不想跑了,都想让还是新人的沈黛末去。
沈黛末将剩下的荔枝凉水一口喝完,问道:“主君要喝什么?”
“就……荔枝凉水吧。”白茶神情有些复杂地说道。
冷山雁说得是,沈黛末喝什么,他就喝什么。
“再买些果子,小零食。”白茶道。
“好。”沈黛末端着东西,跟着白茶走进了松川观。
松川观虽然热闹,但到了观后专门为富家郎君提供歇脚处的厢房人就非常少了,冷山雁选的厢房又格外僻静,更是见不到人。
简直是绝佳的偷情圣地。沈黛末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个想法。
“郎君就在里面,进去吧。”白茶嘟着嘴道。
“那你呢?”沈黛末脑子一抽,问道。
偷情没人看门望风能行吗?
白茶幽怨地瞪了她一样:“你快进去吧!”
沈黛末脸一红,很不好意思。
她推门进屋,冷山雁疏懒地坐在窗边,骨瓷般修长冷白的手指搭在桌上轻点,另一只手支着下巴,舒缓的眉眼带着笑意,宽袍大袖的墨色衣衫垂到地上,几乎与黑沉沉的地砖融为一体。
乍一看,他几乎就像是一条由墨鳞漆黑的蟒蛇幻化而成的妖怪,哪怕散漫不成规矩地斜坐着,也自有一种艳绝流丽的韵致风情。
沈黛末被美得晃了眼,清咳了一声,才上前道:“……雁郎君,您要的香饮子。”
“黛娘子才走了几天,就与我生分了?”冷山雁拉着她的手,温声道。
沈黛末赶紧解释:“不是的。我曾经是鬼嘛,和你做什么,别人都不会察觉,但现在我有了实体,总是要和你保持些距离,免得被人误会。”
“怕什么。”冷山雁拉着她坐下,亲自为她擦汗,露出手腕上的淤青,风轻云淡道:“就算您不与我保持距离,我那岳父也不待见我。”
沈黛末握住他的手,急道:“他又磋磨你了?”
冷山雁敛眸,低垂的睫毛令他那双冷厉锋芒的狐狸眼有了一抹可怜的凄楚。
沈黛末急得站了起来,焦急道:“早知道我就不做人了,我现在这个身份根本帮不了你。”
冷山雁眼尾溢着柔软的水雾,感动地仰头望着她。
骨瓷般分明的双手紧紧捧着她的双手,虔诚的吻着她的指尖,嗓音颤抖道:“好娘子,您心里有我就行了,这个世界上也只有您还在乎我、心疼我的死活。”
沈黛末呼吸一滞,她知道以他们现在的身份,不该做这么亲昵的举动,可冷山雁朦胧绯红的泪眼,就像雨雾中摇颤缠绵的花。
好可怜,好可怜,可怜得令她心头泛滥,她根本无法拒绝。
她抱住了他,试图给他一些安慰。
冷山雁顺势将脸埋在沈黛末的腰间,笑容灿烂无比。
她不能在这里待太久,不然管事会怀疑,所以没一会儿就平复了心情。
他擦了擦泪,将果子小零食往她面前推了推,说道:“我知道您现在不敢露富,吃也吃不好,我在府里也不敢太明目张胆照应您,趁着现在还有时间,多吃些垫垫肚子吧。”
沈黛末没想到这些果子零食都是给她买的,惊讶之余,倒也不客气地吃了起来。
女尊世界的女人胃口都大,低等仆人体力消耗更大,所以即使有冷山雁经常全体加餐,她也还是常常觉得饿。
她大口吃,丝毫没有注意到冷山雁心疼的眼神,仿佛是看在做辛勤劳作的妻主;又像心疼孩子在学校食堂吃不好的老父亲。
再忍忍、很快就好了。
沈黛末吃完就走了。
白茶看着沈黛末匆匆离开,没有丝毫流连的背影,更加觉得她是个骗身骗心,自己爽完就不顾男人死活的渣女。
他忍不住为冷山雁抱屈:“公子,您瞧瞧她睡完就走的模样,您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冷山雁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衣袖:“是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白茶点头如捣蒜:“对对对!”
“我要改嫁。”
第245章 番外:平行篇
“公子你疯了?”白茶几乎是脱口而出,也顾不得什么尊卑了,直说道:“太爷是不会同意您改嫁的,那不是打顾家的脸面吗?”
在苏城县这种传统小县城里,男子嫁进女方,就是女方家的人,或者说是女方的财产。
稍微有些小钱的家庭,鳏夫尚能三餐温饱,但因为无依无靠,在大家族人人人欺负。而普通没钱的家庭,那几乎就是骑在这些鳏夫头上压榨。
一旦鳏夫起了改嫁的心思,众人更是会一口一口地用唾沫星子将他骂死,甚至还会污蔑鳏夫□□不检点,没了女人就不能活,所以才不知守贞要改嫁。
顾家太爷原本就恨冷山雁,觉得是他进门克死了女儿L,各种磋磨凌辱他,冷家一个来出头帮忙的人都没有,仿佛真当冷山雁是顾家的人了,被打死也没关系。
冷山雁能有现在当家主君的地位,完全是因为顾家太爷需要他跟顾锦华打擂台。
但想要收回他的管家权,也不过是顾家太爷一句话。
“我知道。”冷山雁十分慵懒地靠在软枕边,细长的眼眸微眯,轻嗅着指尖残留的沈黛末身上的淡香。
“老爷子一直不喜欢我,他喜欢一直谄媚讨好,又生了继承人的静柳。”之前是靠着沈黛末入梦吓唬他,自己才免于遭受折磨。
但他依然视冷山雁为棋子,一旦棋子失去控制,他能立马翻脸。
所以冷山雁上辈子才会选择杀掉这个老头子和静柳,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避免兔死狗烹的结局。
“所以您才更不该提改嫁的事啊。”白茶道:“顾锦华还没被赶走,以那老头子的作风,他肯定不会放您离开。如果您一定要强行离开,那他肯定会污蔑造谣您偷人的。”
虽然您确实偷了人。
冷山雁勾了勾唇,眼底似笑非笑:“他不舍得放我走,自然有人巴不得我走。”
在松川观带了半日,冷山雁就要启程回府了,他的自由很少很少。
对他来说身边的所有人,都是长了无数双眼睛的怪物,时时刻刻地盯着他,心里盘算着如何害他,他就这样这样扭曲的世界里过了一辈子。
他透过马车帘子的一角,悄悄注视着外面的沈黛末,目光无形,却像无骨蛇一样缠绵在她身上。
只是简单注视,就能让他感到幸福。
沈黛末被点心果子撑饱了肚子,现在她不但走路带风,一点不累,还有空欣赏周围的风景。
这时,管事一把搂住沈黛末的脖子,道:“唉,沈四,我上回说给你介绍个男人那事儿L,你考虑得怎么养了?”
沈黛末下意识瞥了马车帘子一眼,帘子里黑洞洞得什么都看不见,却能感觉到有人在看着她,仿佛妖怪的洞窟巢穴。
她立马摇头:“算了吧。”
“怎么就算了?你都及笄这么多年了,一直没成婚,这样下去可不行啊!我问你,娶个男人至少需要20两银子,你存够了吗?”
‘我有很多钱。’沈黛末想说,但为了不露富,她只能低头不言。
但管事却觉得戳中了她的软肋:“姐也是担心你啊,你这些年吃喝嫖赌名声不好,而且还没房没地没积蓄,一般人家哪舍得把儿L子嫁给你?最好的情况就是从乡下买个男人。”
“我给你介绍的这个男人,虽然面容丑陋了点,肌肤也不似小郎君们那样白皙细嫩,黑是黑了点,但人老实本分,人高马大,一看就是能三年抱俩的那种,多好啊。”
沈黛末低下头,道:“姐,你别说了。”
你难道没有感觉到落在咱们身上的目光已经变成激光了吗?
“这有啥不能说的,姐是为你好,你这个年纪再不成婚,以后连这种男人都娶不上上,只能娶死了妻主带着娃的老鳏夫。”说到鳏夫,管事语气满满的瞧不起。
马车内,白茶道:“我这就出去骂她们!”
冷山雁微微抬手制止了他。
“可是她骂得太难听了,鳏夫就不是人了吗?还有沈娘子她已经有您了,怎么能再找别人。”白茶压着声音,不满道。
“那不是黛娘的错,不要惹人注意。”他说道。
他要嫁给沈黛末,就不能与她有太多交集,惹人注意。
但现在看来,他必须加快速度了,不然黛娘正室的位置,就要被那个丑陋的阿邬抢了去。
“可您为她付出这么多,她却还和别人相亲,万一您出了府,她却另娶别人怎么办?”白茶忧心忡忡。
冷山雁指尖捏紧,死攥着衣摆:“那我就去做小。”
马车的帘子隔绝了窗外的大部分光线,显出一种死气沉沉的晦暗灰败,冷山雁压迫性的凌厉五官深陷在这样的灰败中,眼里裹挟着戾气。
“嘶——”管事摸了摸后脖颈:“刮风了吗?我怎么感觉背后凉飕飕的?”
甘竹雨已经怀孕三个月了,孩子是顾锦华的,顾锦华却嫌弃甘竹雨作风不正,不肯认这孩子。
所以他才勾引‘沈黛末’发生关系,让她认下这个孩子,但也失败了。
无奈之下,他只能买红花打掉孩子,被冷山雁派的人逮了个正着。
甘竹雨一切都招了,他是顾太爷的贴身侍从,却和顾锦华通奸。
顾太爷虽然脸上无光,却利用这个机会,以带坏风气为由,把顾锦华一家子赶出了顾府。
然后他又反过头来指责是冷山雁管家不利,才让他的贴身侍从私通,反正一切都是冷山雁的错。
冷山雁像个忍气吞声的鹌鹑,一声不吭。
静柳高兴坏了,他的女儿L马上就长大了,顾锦华又被赶走了,这些年他也在慢慢识字,学习管理账务。
他们用不着冷山雁,自然该卸磨杀驴了。
静柳开始在顾太爷耳旁吹风,再次剥夺了冷山雁的管家权。
冷山雁是个没孩子的鳏夫,一旦失去管家权,就是个光杆司令,再不复从前的威风。
不过静柳也不敢派人折磨他,依然好吃好喝的对待,生怕把他逼急了,说出他孩子不是顾家种的真相。
“好哥哥,我也不是什么白眼狼,只是姐儿L大了,您性格太强势,不能一直总压在她头上,您也体谅我这个当爹的一点苦心吧,您对我有恩,我不会亏待您的。”静柳来日沉阁这样说道。
冷山雁早就在等静柳来了。
他慢条斯理地拨弄着香灰,道:“放心,我不会把那孩子的身世说出去的。”
静柳捂着胸口,如释重负。
“只是、”冷山雁眸子微微上挑,多年的气度威仪让他即使失了权,依然让静柳胆寒。
“只是什么?”
“你既然知道我性格强势,好弄权,就应该清楚我绝不会甘居侧室之下。”
静柳正在担心这个,冷山雁做事雷厉风行,手段雷霆,他生怕冷山雁有东山再起机会报复他们父女。
“你想怎么样?”他问道。
冷山雁不紧不慢地开口:“既然顾府已经容不下我,那就放我离开,我自寻出路。”
静柳没想到世界上还有这种好事,冷山雁一走,那他不就可以扶正了吗?往后他在这府里就再也没有对手了。
“好!”静柳立刻答应。
“只是太爷未必放我离开。”冷山雁淡笑着看向他,眼神是一切尽在掌握中的嘲弄。
静柳生怕他反悔,道:“你放心,太爷那里自有我去说。”
“让他出府回家?不行!”顾太爷拒绝:“他可是我女儿L的夫郎,得一辈子为我女儿L守节。”
静柳劝道道:“父亲您想想,他管家这么多年,手段厉害,若是留他在府里占着姐儿L嫡父的名头,往后岂不是姐儿L要被他欺负?别忘了,他的命可硬的很,妻主就被他克死了,万一克着姐儿L怎么办?”
“而且这些年,他管家是不愿帮衬冷家,冷家人也嫌弃他,他若出府回家也是被嫌弃的份。就算改嫁,能嫁得了什么好人家呢?不过是穷苦的老女人罢了。”
顾太爷想到不用自己动手,就能看冷山雁自讨苦吃,也答应松口放人。
但不知为何,外面突然传出了关于冷山雁凶悍、强势的流言,都说他是公夜叉、活阎王,女人们都对他避之不及。
冷山雁就这样‘灰溜溜’地回了娘家。
辛氏迫不及待地去翻他带回来的嫁妆:“怎么嫁妆就剩这些了?”
冷山雁低声垂眸道:“这些年我在顾府管家,有时周转不过来,免不了要自己花钱贴补。”
冷清风、冷折月兄弟俩毫不遮掩地嘲笑起来。
辛氏也落井下石,扇着扇子讥讽道:“做女婿做成你这样子,真是给我们冷家丢人!”
冷山雁现在不是威风凛凛的首富家主君,被人奚落嘲笑也只能忍着。
但辛氏却以男子不能久留娘家为由,着急给他张罗改嫁。
辛氏没安好心,给他相看都是些歪瓜裂枣。
冷山雁表示拒绝,辛氏就故意恶心他,当着府内奴仆的面骂道:“你还真当自己是未出阁的?,新婚头一天就克死了妻主,都是个二手货了,有人要就知足吧。”
冷山雁低头咬着唇,忍气吞声。
辛氏却得意起来,越骂越起劲。
“天天舔着脸赖在娘家,白吃白喝也不害臊。”
“我实话告诉你,就这些歪瓜裂枣,还都嫌弃你命硬克妻呢,要不是我给媒人塞了红包,人家连这些歪瓜裂枣都不肯给你相看。”
正当辛氏骂到兴头上,仆人通报,有媒人主动上门。
辛氏原本还诧异,一听说是给沈黛末说媒,他顿时笑得前仰后翻。
沈黛末臭名远扬,可以说是歪瓜裂枣中的极品。
“你们从前就是未婚夫妻,只因她家道中落,这婚约才不作数,如今可巧,前缘续上了!”
“雁儿L啊,趁着有人还肯要你,赶紧嫁了吧,爹也是为你好。”辛氏捏着帕子哈哈大笑起来。
冷山雁眼中含泪,屈辱地应了。
因为是二婚,以及沈黛末贫穷的人设原因,婚礼流程很简单,送入洞房之后,所有人都退了出去。
沈黛末紧张地手心出汗,这可是她第一次结婚。
当时白茶哭着来找她,说冷山雁快被顾家和冷家合力逼死了,除非再嫁,否则他没有生机。
沈黛末亲眼见证过他一次又一次的死亡,命运对他的玩弄,以及他的温柔。
她是真心怜惜他,想对他好。
而且不知为何,她每次和冷山雁待在一起时,就会有一种很心安的感觉,仿佛倦鸟终于找到了巢穴。
红盖头上的刺绣精致,针脚一看就是出自他手,她缓缓挑开他的红盖头,冷山雁一袭大红色的喜服,乌黑浓密的长发被鎏金发冠半束着,身后长发如瀑布般披拂,红色的发带丝缕垂落,乌黑的发丝间有华丽璀璨的金丝穿过,像掺了金粉的墨水淋淋漓漓的流淌下。
沈黛末见惯了冷山雁一身内敛持重的玄黑色宽大袍服,头一次见他穿着如此明艳,大红赤金配色往往会显得人艳俗,冷山雁这一身更是浓艳至极。
但他偏偏艳得恰到好处,就像一株深红色天鹅绒山茶花,美得浓墨重彩,像一团幻丽的火焰。
“妻主、”冷山雁纤长的狐狸眼中含着淋漓的水光。
上一世他心中有怨气,草率地嫁给了她,还拒绝新婚之夜的亲近,连嫁衣都是白茶帮着缝的。
这一次,他终于能弥补从前的遗憾,像普通男子一样,在洞房花烛夜里,将自己完全托付给她。
他牵着沈黛末的手,俯身亲吻着她的指尖,薄唇湿润柔软,却像一蓬蓬热烈燃烧的野火,点燃了她的全身。
所有人都在等着看冷山雁的笑话。
等着沈黛末把冷山雁带过去的那点微薄嫁妆全部输掉,潦倒凄苦度日。
谁知道烂人一个的沈黛末娶了他之后,竟然转性不赌了,也不打架斗殴,不去小倌馆消遣,反而每天老实读书,性格更是温和了许多,见谁都是三分笑,令人惊掉下巴。
传言不攻自破,没人再敢说冷山雁克妻,反而都称赞他贤惠旺妻。
“真的都给我吗?可这是你的嫁妆啊。”沈黛末看着手里一沓房契、地契、卖身契。
冷山雁在出府之前,就将他所有值钱的东西都交给她保管,这些可都是他一点点靠嫁妆经营起来的所有积蓄。
冷山雁眸色清艳,温声软语道:“我与妻主一体同心,不分你我。”
沈黛末感觉自己像娶了白富美的软饭凤凰男。
原本她穿越过来是一只饥肠辘辘的鬼,一直靠着冷山雁的供养。之后附身在‘沈黛末’身上,一穷二白时,又被雁子用金山银山地砸钱,几个月的功夫,房子、田地、仆人什么都有了。
还附带一个温柔漂亮的香香夫郎。软饭真好吃啊。
“雁郎,我一定会好好读书,考取功名,不会辜负你的。”沈黛末紧握着拳头,打起比高考还要勤奋的精神头。
为了雁子,我要努力奋斗!
“妻主不急的,日子还长,慢慢来。”冷山雁双手缠着她的腰,下巴搁在她的肩上,轻轻蹭着她的脸颊,手指勾着她的腰带,滑进了她的衣襟里。
冷山雁的手指骨节修长漂亮,纤白分明,十指指尖微红,仿佛章鱼柔软微凉的触手,一触及她的肌肤,指腹就紧紧地缠绕着、贴吮着、汲取着。
沈黛末感觉自己仿佛跌入了一场迷幻的漩涡,雁子是住在漩涡深处的魅魔,清澈的大学生根本抵抗不了魅魔雁的诱惑。
那就换个方向奋斗吧,反正他们还没过蜜月期呢。
三个月后,雁子怀孕了。
“奇怪,这么快?”她听雁子低喃了一声。
有什么奇怪的,不怀才有鬼。
雁子真的太黏人人了,睡着了都会像条蛇一样蜷着身子,用尾巴将她缠住。
本以为他怀孕了,就能消停会儿L了,但冷山雁却用其他方式缠着她。
“够了雁子,你这样不行。”沈黛末拒绝道。
冷山雁抱着她,像一条冷艳漂亮的小蛇,窝在她的怀里闷闷道:“妻主,我可以,别去找别人。”
沈黛末这才明白雁子怀孕都要缠着她是为什么。
七个月后,雁子生下一个超可爱的小奶团子,粉粉嫩嫩的小女娃。
估计因为是第一个孩子的缘故吧,雁子哭了。
一年后,雁子又怀了。
在这期间,沈黛末得知冷母已经因贪污获罪,辛氏灰头土脸地回来,看到冷山雁竟然又把日子过得红火起来,差点没气疯过去。
生产过程平安顺利,沈黛末一直陪在他身边,终于,他生了一个小男孩,乳名叫冬儿L。
冷山雁常常抱着他。
他特别喜欢用指腹戳戳着冬儿L软乎乎的小脸蛋,语气漫不经心:“唉,怎么办呀,这辈子没你最喜欢的二爹爹咯~~~~”
沈黛末正好回来,看见他们父子友爱的一幕:“在聊什么呢?”
冷山雁眉梢微微一挑,晃了晃冬儿L脖子上的长命锁,道:“我在说冬儿L才一岁,手脚劲就这么大,往后应该是个泼辣好动的孩子。”
沈黛末眸光一软:“男孩家泼辣英气一点也不是坏事,总比自己忍气吞声,把自己憋出一生病来好。”
“是啊。”冷山雁捏着冬儿L的小手,淡笑着。
几次重生,无数次自杀又复活,冷山雁对这个世界都有种虚幻感,只有他的黛娘,他的孩子们,让他感受到脚踏实地的真切。
“黛娘、”冷山雁头枕着沈黛末的肩膀。
“怎么了?”她问。
冷山雁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平坦的小腹温热,像孕育着生命的星球。
“我又怀孕了,我猜这次应该是双胞胎。”
沈黛末:“!!!”
原来我穿越的不是宅斗文,是生子文。
含凉殿内,沈黛末搂着雁子睡得正香,突然感觉自己好像被人踹了一脚。
她一下子滚到了床下,发出了一声‘哎哟——’
“雁子,你干嘛?”沈黛末揉着腰,惺忪地睡眼看着他。
冷山雁紧张地抱着被子,身子瑟缩着,整个人不停的往床角缩,狐狸眼绯红一片,看向她的眼神无比惊恐。
沈黛末顿时意识到不对,她伸出手:“雁郎,你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你别过来!”冷山雁声音颤抖地,带着害怕的哭腔。
“好,我不过来,我就站在这里。”沈黛末看他这样恐慌,不敢再刺激他,立刻保持不动。
冷山雁身体不断颤抖,黑发凌乱的披散垂落着仿佛水流般蜿蜒到床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