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明明by姑娘别哭
姑娘别哭  发于:2024年09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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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明明竟然在想这个问题,现实却也不容她想太久。紧接着就拿出了电脑,又开始整理资料、打电话、敲电脑。
施一楠的顾问团队是业内顶尖的,当他们想搞清楚一款产品或一个问题,要连皮带骨拆掉一切的。司明明做好了应战准备,她预见到这或许是她未来五年、十年,也可能是更长的时间里,在职场上打的最为惊心动魄的一战了。在这以后,她应该会沉寂很久,去寻找她想要的其他的东西。
这一战是为了她自己,又不全是。
那一天在施一楠的办公室,作为他的“老下属”,司明明跟他讲了很多真心话。除却职场上发生的,但被她的生活稀释的种种,还有她内心的一些困惑和不解。以及她的“野心”。
她知道施一楠只想在她现在所在的公司这里赚点钱。施一楠主管的投资部门业务领域涉及很广,而在当下而言,他更关注具有前沿科技性的东西。教育,只是为了扩大他的投资版图而已。
司明明清楚。
但她想的是,成年教育是与终身学习息息相关的。为想学习的成年人提供一个学习的平台,这是一件有意义的事。她把在这家公司一年多的洞察讲给施一楠听,也讲了她的思考。
“目前市场上的线上教育产品都属于垂类产品,的确做得很好,聚合平台的优势是提高效率、解决查找存档以及跨平台的问题。这也是为什么我们的数据如此飞速地成长。但也会有相应的问题,那就是知识的严谨性、逻辑的连贯性、内容的深度和广度,是否高度契合用户,这也是一条难走的路。对此,我与公司的产品经理深入地聊过,有一些解决方案是可行的。”
施一楠一直在听司明明说,他的确那么想的,他覆盖的业务版图足够大,这个产品赚点钱,足矣。司明明当然知道到了施一楠这个阶段,必须关注利益,于是她把利益说给施一楠听。
这里,司明明要感谢胡润奇。
胡润奇这个人随着在职场的飞速发展,花里胡哨的动作越来越多。在上个月的业务汇报上,他花大价钱让他原公司的人做了一套市场洞察。那数字他只是在会上吹了十分钟牛逼,司明明找他要全部报告,胡润奇竟然真的给她了。
司明明用那份报告的预估,反推了未来十年,在成人教育领域深耕的收益,比起施一楠主导的其他项目,数字虽然不至于吓人,但仍旧可观。
施一楠在这里是点了头的,他认可司明明的推论。
最后的最后,司明明给施一楠讲述了她认为一个主导教育产品的学习型团队,可能会为现有的团队带来哪些收益。她甚至构想了团队并入后,新的团队可以为组织架构的支撑做哪些服务、内外部资源如何打通。她借用了艾兰的方法,以沉浸式的、假设已经存在的方式,来描绘场景。
施一楠听进去了,所以才有了晚上他顾问团队的谈话。
司明明做这一切的时候都不动声色。她刚刚三十岁出头,就有了老僧入定的情致和心态。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把这样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处理得“静水流深”。
而起初,她真的只是不想为了服务某一个人的利益而大规模地暴力裁员了。直到她花了很长很长时间,穿越她内心里真正的思考路径,终于找到了这款产品的价值。这个时候,就是水到渠成了。
在这间小小的病房里,他们看似是与外界彻底隔绝了,但又的确是建立了另一种链接。
“我真的没法同共情你、支持你。你就给自己找事,而且到最后没有人会念你的好。”陆曼曼对司明明的这种行为很是不忿:“你不顾自己的利益,要为别人谋生路。你知道事成之后会发生什么吗?他们会说你那个傻逼老板有情怀,为了员工的生计放弃自己的利益,是一个好人。最后他换个好名声,而你们公司的人提起你都说你是资本家的走狗。”
陆曼曼越说越生气,每每提到司明明这个A老板,她都要臭骂一顿。
“重要吗?”司明明问。
“什么?”
“被骂是资本家的狗,这件事重要吗?”
司明明把陆曼曼问住了。陆曼曼知道自己这个好朋友犟起来是油盐不进的,于是就打住,不劝她了。司明明呢,相较于“资本家走狗”这样的标签而言,显然承受了更多难以入耳的恶言,她习惯了,无所谓。
她并不想活在别人的口中。
她坦荡地活在自己的良心里。
她也不能因为这件事对自己的收益不多而放弃,她想做就去做,以后还要不要在圈里混、还要不要吃这碗饭,那并不太重要。
从前她喜欢安稳,喜欢一成不变。她喜欢吃的东西就那些、喜欢的习惯十几年如一日坚持,一辈子到现在,只服务过一家公司、工作内容只涉及那一个领域。她的生活也有风浪,但整体来看,趋近于平缓。她不知道别人的二十多岁是否都是这样过的,她想去试试不一样的三十多岁。
苏景秋呢,一直处于一种很“先进”的生活状态中,冒险过、野过、不羁过,到了现在,因为捡一片叶子进了医院而不是因为打架斗殴进医院,这倒也是很离奇。
他躺在床上哼唧一会儿,于深夜发了条类似于公告的消息,正式决定出售酒吧,或寻求合作。总之,酒吧彻底不干了。
“我被你传染了。”他发完了放下手机,在黑暗中对司明明说:“平静一定是一种很厉害的传染疾病。出售酒吧这么大的事,我竟然内心毫无波澜。”
“你不是被我传染了。你只是被迫做了一个你想做很久但没有做的决定。你是在了却一件旧事。你对此已经想象了无数次,对这件事有了很高的接受度,所以你现在非常平静。”司明明认真分析苏景秋的心理,却听他一声叹息:“司明明,你真……会安慰………别说……”
毫无波澜是假话。
酒吧经营了那么多年,自然是有感情的。酒吧是他的心理状态在生活中的映射,是他对自由生活的另类的向往。现在要关了,别的且不说,他的指尖是冰凉的。跟挨了一场大冻似的。
司明明坐在床边,手伸进被子摸索他的手,轻轻盖在他指尖上,为他传递微薄的热量。
“苏景秋。”
“嗯?”
“别想了。反正你酒吧也不赚钱,留条老……
“司明月。”
“嗯?”
“别说了。”
司明明咬住嘴唇,半晌后憋不住笑了一声。她真的不太会在生活中安慰人,她的工作状态和生活状态是完全独立的,她现在正在努力打通,让她的工作有点烟火气,让她的生活有点工作中的前瞻性。
“苏景秋,我跟你说过我人生第一次商业演讲吗?”司明明问。
“没有。我一定不配听,不然你都很少跟我说你的工作。”
“你闭嘴。”
司明明捏住他的嘴巴,让他停止阴阳怪气。而后缓缓说起她第一次的商业演讲。那是在一场峰会上,她当时的老板日程冲突,就让她代替出席。她当时的title是:人力资源高级总监。
那时的司明明看着那个title真心慌,虽然知道公司对外的商务活动职级都要抬一到两级,但她内心里是觉得太过夸张了。在跟会议组织方探讨演讲内容的时候,她非常想从一些实在的角度分享工作,但对方要求战略层面的分享。
战略层面的分享都是假大空。
司明明不想讲,但最后也上去了。
那天她很紧张,在总论坛上,下面坐着两千余号观众,是来自全国各地的同行们。她上台前一直给自己加油,期冀能对得起这抬高两个职级的头衔,别给公司丢脸。她很希望自己分享的内容能给别人带去一些启发,或引起一些思考。
当她走上舞台,看到台下的人都拿起手机拍照,刚问了声好,就有半数以上的人低下头去看手机。那一瞬间她明白,绝大多数人都不在乎她讲了什么。他们要么是被公司赶鸭子上架、要么是借这个机会出来放风、要么是希望通过这个场合扩大自己的人脉,没有人真的期望能从这里学到知识。她一瞬间就放松了。
那天她发挥得很好,风貌很棒、气场很强,会后的新闻稿件照片非常得体。她内心里也会因为这样的事情骄傲,不论怎样,那是她职业生涯的一次小小的闪光时刻。
那以后她面对了很多更大的场合、更多的人,但都没有当时的心境了。
“我以后不需要商业演讲了,应该也不会被推到那么多人面前了。我今天之所以跟你说起这个,是因为从今天晚上开始,我们都跟过去某一部分的自己做了告别。”
“没人在乎我讲了什么,也没人在乎我们以后会过怎样的生活。在别人面前,我们没有多重要。所以我们只要自己开心就好了。管它呢!”
司明明蹲在那,将头贴在苏景秋胳膊上,真是用心安慰了他。苏景秋又开始感叹:我老婆内心真的很强大。我一个男子汉大丈夫,要为这种事自怨自艾,而我的老婆,已经默默思考过,准备开始下一段人生了。我老婆真了不起。
这个院住得真是厉害。
出院的时候他们甚至都有点舍不得。
“要么再住两天?”苏景秋玩笑着说。
“别浪费资源了!”司明明推着轮椅向外走。医生说要多养着,且要再恢复几天。于是年纪轻轻的苏景秋出院时候姿态很是滑稽。
到底是没躲过母亲王庆芳的关爱,在医院门口就拍打他一顿。王庆芳这独特的关爱方式令司明明很是兴奋,在一边轻轻鼓掌、理性提醒:“别打腰。那腰快不行了。”
苏景秋一愣,要起面子来,对王庆芳说:“我腰好着呢!”
即便这样,苏景秋在上车前,仍旧费劲地弯身捡了一片叶子,小心翼翼地夹在出院病历中间,对司明明说:“可不能忘了自己是为什么住院的。”
一片秋叶,到底是捡起来了。
亲朋们为了庆祝苏景秋“大难不死”,纷纷送了礼物。王庆芳和聂如霜都给他们钱,说小两口日子挺“艰难”,允许他们啃老。朋友们送的礼物就都不太能上台面,尤其顾峻川,送了张按摩卡,说让他以后好好保护自己的腰。
重获自由的苏景秋对顾峻川的嘲讽不以为然,当天晚上就试图鸿图大展。非常可惜的是,他的腰轻轻一扭就疼,还来不及连续输出,就被司明明按了回去。他武力值空前地弱,只能委屈巴巴看着司明明,但毫无还手之力。
东西朝天支着,很是尴尬,也很是难受。艰难开口:“老………”
司明明一把按住他的嘴:“你给我闭嘴。”
“哦。”
就这样被硬生生打断了。
回落的过程很艰难,苏景秋想了很多倒胃口的东西,但都不能叫自己的兄弟听话。显然他的脑子有自己的想法,他的兄弟也有。他太想让司明明帮个忙了,可惜司明明出去接她那个傻冒老板的电话,接了很久。他头脑里把恶心的东西想了个遍,方才成功。
身体和生理遭受了双重的考验,这与出售酒吧一起,并列成为他这一年最难的三件事。
好在这一年马上要走完四分之三,这好日子很快就要来了。
司明明接的那个电话是她职业生涯中最严重的一次撕破脸。司明明不怕跟人撕破脸,但过程那么难看是她始料不及的。她没想到竟然会有一个人能骂出那么脏的话来,好像他读过的书、吃过的东西都在他的食道返流成了粪便,最终从他的嘴里喷薄而出。
司明明皱着眉头,听他骂她:“不是东西!忘恩负义!你忘了你灰溜溜从原公司走,是谁收留了你!你以为你是谁?你算老几?你卖过几次身就以为自己能摆弄我了?我告诉你,你别痴心妄想。”这些话只是皮毛,言语的肮脏和暴力远超人的想象。
司明明的内心翻涌起巨大的恶心。
她知道人的欲望是无穷无尽的,但像他这样的贪婪的人她真的是第一次见。他的姿态就是卷一笔走人,要在这个过程中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不去管任何人的死活。司明明跟施一楠提出的方案是对公司和员工可持续发展的最优方案,他到手的钱不会少特别多,千八百万对他来说不过是短期的损失而已。
她非常生气。
握着电话的手在颤抖。
但她什么都没说,任他越骂越厉害。他骂得越凶,越暴露更多的缺点和弱点。都走到今天了,他的心性修为竟完全不匹配他的才能。这让司明明怀疑,市面上的传闻是真的,这家公司或许真的是他的前妻主导的。而他最后踢走了前妻。
当然他的风言风语与司明明无关。
此时此刻,司明明只想干死他。她想把此刻的录音一股脑发给资方们,让他们看看他的丑陋嘴脸。但她瞬间就想明白了,难道资方的大多数人不知道他的目的吗?他们知道,且认可。他们是一丘之貉。
她也想发给施一楠。但想到施一楠的品行,会因为他自己个人低下的质素,而压低筹码。那么她提出的打包整合方案就会继续被压价。她最初的目标,合理化保住那些人的工作岗位的目标,就会一定程度的错失。
司明明明白,她不能冲动,不能泄私愤,她要做正确的事。虽然做正确的事很难。
这通泄愤的电话结果就是老板要求司明明放假,并减去她当年奖金的百分之五十,理由是她在管理岗位上有重大失误。
司明明只是说好。
账早晚要算的,但不是现在。
休假也是好的,她早就想休假了。她对上班产生了很严重的厌恶情绪,的确需要时间来消化。又逢苏景秋受伤了,她虽然干活不太利索,但也能勉强照顾他。这让苏景秋很感激,以为司明明为了他放弃了工作,几次拉着司明明的手感谢道:“老婆,我以后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
司明明也懒得解释,就说:“区区小事,不足挂齿。当然你如果一定要报答,我也拦不住你。你攒攒钱,明年给我换辆代步车吧。”
“那不用等明年,现在就换!”
苏景秋的豪言壮语令司明明头疼。她不管苏景秋怎么想,对于她来说,过日子若是没有点余粮,她就没有安全感。于是忙按住兴奋起来的苏景秋,让他冷静下来。而她推着他,去看看他那个”破酒吧”。
真的是破酒吧。
经历了一场打架,里面一片狼籍,走进去都扎脚,像失窃了似的。苏景秋想到失窃,忙扶着轮椅站起来,双手撑着自己的腰,往自己存酒的房间去。酒柜里空空如也,苏景秋傻眼了。
“我酒呢?我操,我酒丢了!”
这简直要了他的命,那酒可比酒吧值钱多了。其中不乏老客存的昂贵的酒,就连那个垃圾胡润奇还有二十万的酒没喝完。
他拿起电话要报警,刚按了个1想起没事儿就偷他酒的顾峻川。于是打给他,好朋友在电话那头要笑岔气了,最后说:“你那监控什么的都坏了,怕你丢,我和蔺雨落费了好大劲折腾到我这了。看你吓的!”
“我差点以为我要破产了!”苏景秋说:“我真谢谢你,我现在就要去看看我那些宝贵的酒。”
“你自己来啊?”顾峻川问:“你能行吗?你那腰。”
“司明明推我去。”苏景秋说:“多亏了有我老婆。”
他嘴太甜了,司明明在一边听得直皱眉。心想跟苏景秋生活在一起,可要时刻注意降糖。这男的嘴跟抹了蜜似的,太会说。
到了顾峻川家里,苏景秋就直奔他的宝贝。顾峻川可真好,在他的大平层里专门做了一间“酒窖”。苏景秋的酒一瓶瓶躺在他的酒柜里,算是得以安息。
那都是他跑遍全世界搞来的好酒,在北京,没有酒吧比他酒吧的酒更好更真。有些酒苏景秋都舍不得喝,放在那里熬年份。每当他馋了,他就算一笔账,算完了就说:什么贱嘴配喝五十万的酒。
这会儿他站在那逐瓶回忆,心中感慨万千。但看在蔺雨落和司明明眼里则是有点滑稽。
“他一直这样吗?”司明明问蔺雨落。
“呃,也不是。有时候更疯。”蔺雨落想跟司明明说说苏景秋那张没有把门的嘴,又怕他死相过于凄惨,生生忍住了。
苏景秋很快就收起了自己的脆弱,开始洋洋得意显摆自己的酒来。他一显摆,顾峻川就说:“现在还不是在我这?送我得了。”
“你没少拿我的酒,我还没跟你算账呢!”苏景秋这样说着,抱起一瓶酒,指甲“当”一下敲在瓶身,玻璃发出一声脆响。真好听。
蔺雨落留他们吃饭,顾峻川亲自下厨展示厨艺,苏景秋也跟进去。厨房大的好处就凸显出来了,俩大号男人在里面一点不挤,画面甚至有点赏心悦目。
但他们聊天的内容却很残酷。
“餐厅又关门了。”苏景秋说:“酒吧卖了,餐厅关门了,实体经济太难做了。”
“看着那些酒,我心里可真难受。但我又不想当着司明明面表现出来,好像我一个爷们儿还不如她坚强。当然,我的确不如她。”苏景秋有点沮丧,那种感觉是很难讲述的。反正顾峻川见过他所有他难堪的样子,跟他说起倒是自然。
“那倒是。你们家司明明确实是厉害角色,不声不响干大事那种。”顾峻川嫌苏景秋碍事,拍了一下他的“残疾腰”,让他一边坐着,别碍事了。
“老天爷是不是想让我停下啊?”苏景秋问。然后自言自语:“我不用管管老天爷怎么想,应该看我自己怎么想。”
“那你怎么想?”顾峻川往油锅里丢辣椒,辛辣的味道瞬间就出来了。他们同时打了个喷嚏。咳了几声。
“我想停下来。前些年太顺利了,现在事儿都赶到一起了,该停下来了。”
“停下来干什么?”
“我不知道。或许可以跟司明明泡酒店。她反正爱泡酒店。”
“你俩还有钱泡司明明喜欢的那些天价酒店呢?”顾峻川故意逗他:“奔着倾家荡产玩呢?当自己二十岁呢?”
“我卖酒吧的钱留着干什么?花了它!”苏景秋挠了把头,骂了一句:“去他大爷的!花了!从头再来!”
顾峻川是那种觉得人生怎么选都不太会错的人,他自己也有些野性在,所以并没劝苏景秋收起冲动,像一个真正的“中年人”一样去思考生活。相反,他支持苏景秋。钱财身外物,快乐无价。与其困在当下的围城里,不如推倒那面墙走出去。看看他日还有没有能力再造一座城!
外面的蔺雨落正在给司明明教练瑜伽体式。
司明明有一些功底,蔺雨落又教练得好,两个人很快就入了佳境。
司明明在蔺雨落温柔的声音里闭上眼睛,冥想的时候睡着了。
是的,司明明练瑜伽,练睡着了。
在医院那几天是高压的几天,她和苏景秋各自为自己的事战斗,没有一个人能睡安稳。熬了几天,人就要散架,全凭那一口气吊着。
她没想到蔺雨落有这样的魔力,短短十几分钟就让她睡着了。蔺雨落并没吵她,而是轻轻站起身找了条毛毯为她盖上,去厨房提醒里面的二人声音小一点。
等司明明睡醒,饭刚好上桌,是她平常不太吃的川菜。她之前有所耳闻,顾峻川特意去学的。吃了几口饭以后,她就问蔺雨落:上门瑜伽怎么收费?蔺雨落给她报了一个不菲的数字,已经是她们店里的内部价了。司明明眼都不眨,对她说:“我先买30节可以吗?”说完故意问苏景秋:“可以吗?”
“话都说出去了你倒是想起问我了,你不觉得太晚了吗?”苏景秋哼一声:“你花钱不眨眼,还问我干什么?”
“那能办吗?”司明明问。
“办!我给你办!”苏景秋说:“今天这个钱我必须花。”这是苏景秋为司明明花的第一笔大钱,在这样特殊的时候。两个人好像都不太想好好过日子了,过穷了算!
回去的路上苏景秋又去看了一眼酒吧,他以后可能很少来这里了,这会儿又难过起来,想做一个告别。
司明明看着被打碎的窗子,想起里面曾经响着的音乐和小声,还有空气里弥散的酒味香水味,以及那天人群里突然爆发的跳舞的快乐。一瞬间就觉得有点可惜。
属于苏景秋的酒吧要结束了,但他们的生活总该有新的开始吧?
“我准备买下你的酒吧。”司明明说。
苏景秋震惊极了,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这是在内循环吗?你?”
“我想买下你的酒吧。”司明明说:“别废话了。我自有用处。”

司明明喜欢酒吧街这个位置。
她准备在这里搞一些小型沙龙、读书会等等。喝茶、品酒、分享、共创, 这感觉很不错。她之所以突然有了这样的念头,是因为她由她人生第一次演讲展开的联想,好像这之中有着微妙的关系。
也因为在这样的时期, 人好像格外想与外界建立联系, 各种意义上的。她当然知道自己这纯粹是兵行险招,但怕什么呢, 险就险了。已经没有完全安全的工作了。人失业就像呼吸一样简单,说来随时就来。
司明明脑子里也只是有大概的轮廓,但她反正也要找地方, 恐怕没有比苏景秋的酒吧更合适的地方了。
她已经开始构想:她与酒吧街的气氛背道而驰,开始做白天的生意。那是她擅长的、喜欢的,仍旧去解决“人”的问题的。
苏景秋知道司明明厉害,但她的魄力却仍旧超出了他的想象。他扶着自己的腰,讷讷道:“老婆,你认真的吗?”
“叫我明总。”司明明坐在酒吧前那把长椅上, 秋风吹起她柔顺的头发, 显得她那样的不羁:“司明明虽然即将失去工作,但明总永远在。”她自嘲一句。
她不喜欢“明总”这个称呼, 当下只是借用, 这个称呼也一并还给她匆忙而奋进的职业生涯吧!以后的她要换一种活法了。
苏景秋看出她不是玩笑了, 就豪气地说:“那你还买什么买!直接拿去用!”
“我可以吗?”司明明问:“那可是不小的一笔费用, 或许是几十辆代步车、几千节瑜伽课的费……舍得吗?”
“我跟我老婆不舍得?”苏景秋捂着心口真是痛心疾首:“在你心里,我竟然是那种对老婆不舍得的人!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抠搜了!哪只!”
“那倒没有。但几万块的舍得和几百万的舍得, 不是一种舍得。”
“在我看来都一样,我要跟一个人过一辈子, 就不会在乎那些东西。只要你喜欢,就都拿去。我再赚就是。当然, 如果我赚不到,那你就养我。我不要面子,我爱吃软饭,我还想软饭硬吃呢!”他言之凿凿,不过是为了让司明明放心:“你脑子好使,家里大事听你的。小事我来办,我反正不爱动脑、没有能………”他开始胡说八道起来,司明明忍不住打断他:“你知道吗?选择正确的团队,也是一种能力。”
……苏景秋反应了半天才明白司明明是在自夸。他大笑出声,说:“好好好,我有能力,我慧眼识英雄,我选择了正确的团队。”
司明明不逗他了,提醒他:“那你把出售的内容删了吧,它有主了,不需要被出售了。”
司明明在第二天就卖出了自己原公司的股票,不准备再持有。陆曼曼被她惊到,提醒她:“你没事吧?现在可是高点,说是要再涨两百后拆分的!外面传得沸沸扬扬。”
“我不等了。我卖了,它涨再高都跟我没有关系了。我就当跟过去做一个彻底的了断了。”
“你现在这么鲁莽?”陆曼曼说。
“鲁莽点好。鲁莽点快乐。”司明明压低声音说:“你看苏景秋,是不是很快乐?”
电话那头的陆曼曼和张乐乐同时沉默,而后都笑了。算了,都这个时候了,谁还在乎明天发生什么呢!那股价看着到了历史高点,可能还会再涨,问题是市场变幻莫测,即将发生的事谁能说得清呢!
张乐乐上一个阶段的线上工作结束了,已经交工了,这几天在家里休息;陆曼曼仍旧吊儿郎当做败家的创业富二代,这一天也没事;司明明有突如其来的假期,在家里做废物。很多年了,三个人都很难凑出一个都同时不工作的轻松环境来。没想到竟然在这一年实现了。
司明明有点感慨。
也有点发愁。
股票卖了,代表着真的一刀两断了。施一楠那边已经在准备收购方案了,能不能谈下来她并不知道。但她该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这种事情就是这样,她轻飘飘的,连搭桥人都不算,起不了决定性作用。但做总比不做强。
这是很漫长的一件事。
当年施一楠收购的那个产品和团队,用时两年多时间才完成流程及人员的安置。所以司明明的无限期休假还不知要到什么时候结束。她的辞职申请一直被A总压着,当他觉得司明明彻底没用的时候,大概也就会批了。
小两口真是没什么事儿了。苏景秋时刻关注他的腰。好像男的对“腰”都很执着。他们之间开玩笑也总会说“腰好”、“腰不行”这样的话。司明明觉得莫名其妙。更何况苏景秋没事就要缠着司明明想试试他的腰,一天要挨司明明八百个巴掌,要把司明明搞疯了。
照顾人没疯,被人缠疯了。
这一天傍晚,天刚擦黑的时候,司明明在客厅练习瑜伽体式,苏景秋半躺在沙发上养腰。他实在无聊,就看司明明。看着看着就觉得自己心真的很脏,好好的瑜伽动作被他看出了乱七八糟的念头。
正在上犬式的司明明,察觉到后背上有点热,回过头看到苏景秋不知何时坐在她瑜伽垫子下方,掌心贴住了她的后背。司明明好生烦恼,挥了一下手,像挥苍蝇:“你给我回沙发上去!”
苏景秋也不说话,人贴上去,手绕到她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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