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警本色[九零刑侦by豆子禹
豆子禹  发于:2024年09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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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望途果然被沈巷鸣的“气势”压住,他紧闭嘴唇,没有说话。沈巷鸣语气忽转温柔,“思期,继续吧。”
孟思期抿唇朝沈巷鸣回以浅浅的笑容,她觉得沈巷鸣这种“冷嘲热讽”的方式比起直接的情绪压制有效果,这也说明沈巷鸣提前就对徐望途有过了解,作为路鹤的校友,又是省厅刑警队长,沈巷鸣也一定能力卓绝。
接下来,她准备将最近一段时间调查的线索,以及自己的推测,统统告诉徐望途。
“六年前,徐剑飞是今小的数学老师,他有一份稳定的工作,而你也为他骄傲吧,因为,徐剑飞是你一个人带大的,你对他给予了深厚感情,从小到大,他的学习成绩就很优秀,从师范毕业后,他的教学水平足以成为一名高中教师,但是他喜欢孩子,所以进入了市优秀小学,今阳小学,对于徐剑飞,他的愿望成真,而对于你,你深深为儿子自豪。”
徐望途像是在刺探她语言里的漏洞,他变得冷静了许多,最后他像是给了她一个总结,冷笑道:“所以呢,他一直都爱着孩子,他为什么要害孩子,他不缺吃不缺穿,他为什么要绑架?”
“你说的对,徐剑飞确实什么都不缺,你给了他优越的生活条件,但是徐剑飞对孩子的爱,和常人理解的不同。他是一种畸形的爱,他爱着孩子的,是通过丑恶的性欲导致的。”
这句话让沈巷鸣的表情也发生了变化,对孩子的爱,是丑陋的性欲,沈巷鸣参加过五年前的儿童绑架案,他曾经也做过凶手猥亵孩子的推测。
而徐望途也一定听得懂。他的嘴角扯了扯,如同肌肉痉挛了下,似笑非笑。
孟思期知道,徐望途一定明白她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六年前,今小一名七岁的女学生柳姿姿,在午间休息时,被徐剑飞叫到办公室讲解作业,柳姿姿是二年级的一名尖子生,那天中午,却发生了一件重大的事件,有人发现徐剑飞猥亵柳姿姿,后来柳姿姿也向父母承认了,于是这件事闹得满校皆知,徐剑飞被学校开除。
在此之后的一年时间内,徐剑飞的父亲徐望途至少三次向校方和柳姿姿父亲提出他儿子没有做出那种行为,但是没有得到校方和柳姿姿父母的谅解。
那一年徐剑飞刚刚有了女儿徐一周,因为这件事,他被丈母娘家当成了小丑败类,更被亲朋好友冷嘲热讽,妻子周迎君也提出了离婚协议书,直到徐剑飞在那件事的一年之后,被一家私人奥数培训班聘请为临时教师。
徐剑飞因为优秀教学,命运有所改变,所以这几年他过得非常低调,甚至在培训班的名字都改成了英文,“John”,所以学生家长并不知道曾经那个“猥亵”女学生的徐剑飞,而是奥数金牌老师John。
孟思期简明扼要讲述了这段故事后,问徐望途:“当时徐剑飞去奥数培训班,是你花了一笔重金对吗?因为奥数培训班根本就不打算要他,要不是你花了钱,他可能根本就进不去,也许阴差阳错吧,他改名换姓之后,竟然成了培训班的金牌奥数老师。”
面对她的问题,徐望途沉默了,他像是在思考什么。
在进入审讯室后,孟思期一直在观察徐望途,她发现徐望途嘴唇干裂,但是他始终没有喝水。明明桌上有水杯,他偶尔做出取杯子的动作,但是适时地收回。而且,徐望途的双手总是放在身前,也从不会用皮肤接触桌椅。孟思期猜测,徐望途很爱干净,他或许还有一定洁癖。
徐望途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冷笑道:“是,是我花的钱,但这又能说明什么?剑飞猥亵学生的事情根本就是假的,我对儿子很了解,从小他就对数学很爱好,他的世界没有那些花花绿绿,他喜欢孩子,是他善良的本性,柳姿姿这个女孩,虽然当时只有七岁,但绝对是一个绿茶婊,还有那个口口声声称剑飞猥亵孩子的孙松典,他当时正和剑飞竞争学校一个副主任的名额,是他陷害剑飞,根本就是陷害。”
孟思期相信这个世界确实有众口铄金的假象,她这次和师父他们走访发现,认识徐剑飞的人都说他很猥琐,就是那种下头男,他做出那种行为似乎在他们的认知范围内;而柳姿姿是一个受害者,这次走访,她因为曾被伤害拒绝了沟通。徐望途对当时只有七岁大的孩子称作“绿茶婊”,这让她大跌眼镜。
孟思期继续说:“徐剑飞曾经一度低迷,他失去了他心心念念的教室,他喜欢那些孩子,可是他再不能有机会回到教室。五年前,第一个被绑架的孩子就来自于今小,我曾经一度猜测为什么不是柳姿姿,后来我想明白了,绑架柳姿姿,他的身份很容易暴露,所以他采取了迂回的策略,他绑架了柳姿姿的同班同学,并且杀了她,也许他觉得这样他宣泄了愤怒,震慑了柳姿姿一家。但一年时间内,他无法收住自己的魔爪,三番两次作案。”
徐望途冷笑道:“女人的感性,很可怕!”
“徐望途,关于徐剑飞,你知道的恐怕不会少吧。”孟思期肃声道,“五年前,徐剑飞没有小汽车,但你有一辆,他才有了作案工具。五年前,你的小汽车经过一场修理,因为在第三次绑架案里,你的车出了车祸,车祸地点就是路过出事地点的那条路。这些都不是巧合。你从来都没有想过,为什么徐一周被绑架吗?因为有因才有果,有人知道徐剑飞的犯罪事实,他想重新设局,所以才导致徐一周被绑架……”
孟思期将早已准备的照片放在了徐望途的眼前,金色荷叶拖着的孱弱女孩。徐望途的目光在照片上停留了许久,他应该看过报纸,但报纸是黑白的照片,他或许不会意识到孙女是五年前绑架案的延续,但这张彩色照片可能不一样。
徐望途之前的桀骜和傲慢在这一刻好像粉碎了,眼神里甚至带着一丝冷意。
孟思期语气低沉:“有人知道徐剑飞的犯罪事实,他想重新设局,当年徐剑飞用了四个抽象的意境,设置了绑架案金木水火土里的四个元素,今天徐一周被绑架,是第五个元素,金。”
“我不知道!”徐望途摇了摇头,像是自言自语,“我不知道绑架的事,他没有犯罪,这根本就是巧合!”
沈巷鸣扭头望了望孟思期,他愈发觉得孟思期不同于省厅的许多女同事,她审讯时很冷静,而且在不经意之间剥开嫌疑人心理防线,这一点他还是颇为欣赏。
“巧合?”孟思期语气铿锵有力,“徐望途,你觉得这是巧合,歹徒为什么要绑架徐一周,又设计你和徐剑飞接力交易赎金,上演一出追车好戏,你觉得这是巧合吗。”
徐望途咬着唇,像是不敢相信这件事,这时候的他显得有几分苍老,看起来并不像五十岁的中年人,而是一个沧桑的老人。
孟思期说:“我希望你好好想一想,五年前你儿子徐剑飞到底做了什么?”
徐望途忽地抬起头,刚才几近落败的脸,好像被他修复般,他的嘴角再次撕扯了下,痉挛般地发出笑意:“你想我告诉你什么?你以为我会相信你?你拿什么拯救周周?”
孟思期愣怔了一下,的确,她现在没有拯救徐一周的方案,但她知道五年前的绑架案一定和徐一周有关,也许徐剑飞认罪了,歹徒就会放走徐一周,要不然,她解释不通,为什么要绑架徐一周?而且要让父子两人上演赎金“接力赛”?
孟思期厉声说:“犯了罪,逃脱不了法律的制裁……你不要存在侥幸,包庇只会让这件事陷入僵局,最后酿成无法收场的惨剧。”
这个惨剧就是徐一周被撕票,死在这场阴谋之中。
徐望途的嘴角再次痉挛,但是他没有张口的打算,只是保持着一种僵硬的笑。
这时,门敲响了,孟思期料想溯江码头的搜查没有这么快,在沈巷鸣说了声“进”后,一个年轻民警推门而入,“沈队,二号审讯室,徐剑飞已经带到。”
孟思期不再身躯绷直,她缓缓朝后靠在椅子上,露出自信的笑:“徐望途,你可以什么都不说,但是徐剑飞,我一定会让他开口。”
徐望途没有回应,仍旧是那副皮笑肉不笑的姿态。
孟思期起身说:“沈队,我们去审讯徐剑飞吧。”
在走廊里,孟思期静静地站立了一会,其实她没有那种绝对的自信,她觉得父子俩在这场绑架案里都有问题,白面人挑中的可能是这个家庭。
五年前发生的绑架案,知道的人并不少,白面人一定知道。白面人虽然穷凶极恶,但是有没有一种可能,他的亲人或者熟识的人就是四个受害孩子的家属,白面人想通过这种方式报复?
白面人在暗处,他策划了这一切,他到底想做什么?孟思期记得,白面人的身份太复杂了,他是阮梦樱案的罪魁祸首,是西雅图俱乐部的真正掌控者,是徐一周绑架案的幕后策划者,路鹤还说他是红妆连环杀人案的凶手?
他真实的身份是什么?真实的目的是什么?孟思期觉得头脑有些爆炸。
沈巷鸣刚从厕所回来,见孟思期站在走廊上,整个人都处在一种凝立的状态,她的眼神透彻明亮,沈巷鸣觉得需要重新认识她,她不再是那个停留在橱窗里得了个人奖项的孟思期,这些个人奖项,在省厅都是小儿科,但是孟思期却总是能给他惊喜。
就拿这次审讯来说,徐望途虽然极不配合,但全程都被她拿捏,和别人的审讯不同,她往往不需要以强情绪压制对方,而是有理有据,就像一把手术刀一刀一刀剥开对方的面具。
不过他也知道,孟思期还是一个新人,她虽然做的很好,但是要想让徐望途缴械投降,那太难了,他见过太多审讯,徐望途这样的人,如非几十年的审讯专家,绝对是撬不开他的嘴巴的。
当然,他觉得应该给新人更多的机会,特别是这样优秀的新人,锻炼锻炼她的能力,也是对警队未来的负责。
他问:“思期,没去喝口水?”
“没,我不渴。”
“那怎么行,润润嗓子才能更好审讯,我让人去给你拿瓶水。”
“真的不用沈队。”孟思期微笑着说,“直接审讯吧。”
“那行。”沈巷鸣笑着说,“今天就是你的主场,不要有任何焦虑,特别是你们新人,不要惧怕失败,何况今天还有我给你兜底呢。”
“谢谢沈队,我会尽力的。”
进入另一个审讯室,孟思期一眼瞧见坐得笔直的徐剑飞,徐剑飞和最初见面有些不同,她记得以前见面时,徐剑飞看起来很老实,是那种眼睛里很纯粹的感觉,但今天看起来,他的情绪很复杂,甚至有些慌乱。
徐剑飞今天给绑匪送赎金,可能是妻子授意,但曾经他主动报警,是在妻子和父亲的反对下做出的决定,从接触他们家的情况看,孟思期觉得徐剑飞在家庭中的地位是被动接受型的,简单来说,他非常听妻子和父亲的话,但是为什么他会瞒着妻子和父亲主动报警?
这一切必须要让徐剑飞主动开口。

第137章 [VIP] 极恶白魇(13)
审讯室里, 孟思期还没提问,徐剑飞就主动开了口:“警官,当时那种情况我不得不送赎金, 我老婆接了电话, 要我马上去,你知道她性子急,我不去都不行。”
徐剑飞满脸苦相, 眼皮憔悴,面色苍白, 胡须拉碴, 定是这几天为了女儿伤神劳心, “也不知道周周现在怎么样了,你们能不能救救她?赎金也给了, 他们说等消息, 也不知道现在周周回来没?”
孟思期料想徐剑飞并不知道他父亲今天带走赎金的事,她打算想办法让徐剑飞说实话, 郑重说:“徐剑飞,我们正在寻找徐一周的下落, 你放心, 我们警方一定会倾尽全力,她一定不会有事。但是我也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希望你如实作答, 这也许能够早些挽救徐一周的性命。”
徐剑飞慌乱的情绪像是安定了几分,他问:“孟警官,你想要了解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
孟思期对徐剑飞的态度感到很欣慰, 他比起其父徐望途的态度要好得多,但这并不代表徐剑飞没有重大嫌疑, 相反徐剑飞的嫌疑始终摆脱不了。
徐剑飞曾是小学数学老师,而且是奥数金牌教师,从小到大,学习优异,逻辑思维能力强。这一方面她深有体会,曾在灭门惨案里实施多起犯罪的辛田非就是高中数学老师,他逻辑思维十分缜密,在一次次与警方的周旋里立于不败之地,要想刺探这些人的内心,那必须展开更严密的逻辑对话,孟思期绝对不能被对方的逻辑谬论误导。
她准备了第一个问题,问道:“徐剑飞,你女儿徐一周被绑架后不到二十四小时,当时你妻子和父亲都不举张报警,你是出于什么原因偷偷报警?”
在孟思期看来,当时那种情况,徐剑飞隐瞒妻子和父亲偷偷报警的行为让她无法理解,因为在她的侧写里,徐剑飞在家里是一个“听话”的人,在他被学校开除后,他的人生出现了低谷,他妻子周迎君性格要比他强势,因此他表现得更多的是懦弱。
徐剑飞说:“周周被绑架后,迎君哭得遭罪,我父亲也特别难受,可是绑匪的第一通电话过后再没有新的电话,那时候我有一个巨大的担心,我担心绑匪提前撕票了。”
孟思期微微怔了一下,对徐剑飞有这样的“担心”有些好奇,人在巨大压力情况下,往往对“生”抱有更大的希望,那种情况,认定女儿一直活着才是正常思维,然而徐剑飞却选择了反向思维。
她问:“你为什么觉得绑匪会撕票?当时离绑架时间不算太长。”
“因为我深深记得五年前的儿童绑架案。”徐剑飞语气低沉,“五年前我的一个学生钱舒音死在绑架案中,我记忆犹新,所以当时我就很快联想到周周是不是遭遇了同样的情况,我只能选择早点报警,一直等绑匪电话可能不是解决办法。”
孟思期对徐剑飞的这番供述产生了巨大的疑惑,因为在她的侧写里,徐剑飞很可能是五年前四起儿童绑架案的凶手,但是此刻,徐剑飞却主动提出了五年前的绑架案,这有一种自揭伤疤的嫌疑。
钱舒音确实曾经是徐剑飞的学生,她是今小二年级女学生,和柳姿姿同班同学,徐剑飞曾是她们的数学老师,徐剑飞被学校开除后半年,钱舒音出事了,而且是四起绑架案的第一起。
孟思期做过侧写,按理说柳姿姿才是徐剑飞最痛恨的人,但是他却选择了钱舒音,这让徐剑飞的嫌疑变小,但孟思期认为,徐剑飞的嫌疑反而变大,他很有可能是想通过“制裁”柳姿姿的同学让柳姿姿家长产生惶恐,因为当时徐剑飞和徐望途有向柳姿姿家长寻求澄清,但被拒绝。
如果徐剑飞真是凶手,但是在问询室却首先交出“底牌”,这无疑让孟思期觉得徐剑飞在制造一个逻辑谬论的陷阱,正等着她彻底跳将进去。
孟思期决定将早就准备好的思路,沿着徐剑飞的话展开,她说道:“既然你提到五年前的绑架案,我正好有几个问题想问你。你还记得柳姿姿对吗?六年前,你和柳姿姿在办公室到底发生了什么,可以和我说说吗?”
徐剑飞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灰暗,眉毛顿时耷拉了下去。他一定是没有想到今天警方会问这个问题。孟思期还从他眼底发现了几许自卑和逃避,那件事到底是不是如外界传言,徐剑飞猥亵了女学生呢?
徐剑飞反问:“这件事和周周的绑架有什么关系?”
孟思期知道如果和徐剑飞对拼“逻辑”,可能并不能压制对手,她避重就轻地回答:“徐剑飞,六年前,你不是很想澄清你的清白吗?今天你可以一五一十告诉我们。”
“六年都过去了,说这些还有意义吗,这些还能改变什么,柳姿姿应该早已上了初中,即便六年前我是清白的,柳姿姿现在愿意承认吗?而且我也不想去打扰她现在的生活。”
孟思期越发觉得奇怪,明明六年前徐剑飞遭遇了劈天盖地的“非议”,他一定想寻求清白,但今天他却以柳姿姿就读初中为由,模糊了他寻求清白的心理。
她追问:“所以,你不想还自己一个清白,你希望一辈子都被人当成猥亵学生的罪人。”
徐剑飞用力摇头,“不,你错了,我没有。我也只是不想打扰自己的生活,我不想再回到六年前,那个被人人厌弃的日子,我已经改变了,我现在叫John,是一名奥数金牌培训教师,这对我来说更重要。”
孟思期开始理解到徐剑飞的心境,还有他的思路,她觉得徐剑飞早已在心中设定了逻辑思维缜密的框架,她很难破解,但她必须要渗透六年前的真相,属于徐剑飞的真相。
她“退而求其次”,采用新的策略问:“徐剑飞,也许你不想寻求清白,但是你女儿徐一周呢?你不觉得这所有的一切和五年前的绑架案太像了吗?你既然选择了报警,你一定意识到徐一周的绑架就是五年前的延续,歹徒为何要选择徐一周,选择你的家庭?你没有想过吗?你们家并不富裕,你真的觉得他是随机作案?如果要挽救徐一周的性命,请你一定澄清这一切。”
孟思期的语气斩钉截铁,徐剑飞的眼底终于染上一道焦虑和担心交织在一起的色彩,那定然是对女儿的焦虑和担心,他嘴唇动了动,终于开口:“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那天中午柳姿姿去了你的办公室,到底发生了什么?”
“……六年前,我清晰记得那天午休,柳姿姿试卷上有几道题,解题方法不太对,柳姿姿是班上的尖子生,我比较重视她,当时年级之间经常暗暗里比较,我是班主任,正好那段时间学校在考察副主任人选,我很要强,也把柳姿姿作为重点教学对象,把她和一些好的学生叫到办公室私下开小灶其实不是第一次。只是那一次……”
“只是那一次发生了一个意外,柳姿姿的肚子突然疼得厉害,她痛得喊疼流泪,我作为班主任一下子模糊了自己的身份,直接掀开柳姿姿的衣服,手掌抚上了柳姿姿的肚皮和胃部,确认她哪里疼,轻轻按压和抚摸了几下后,我确定是柳姿姿的胃有问题。可也就在那一刻,孙松典老师走进了门。”
“当时的情况可能导致了他的误会,他退出门就在喊人,我以为孙松典是去叫医务人员,没曾想,他的思想肮脏。柳姿姿送到医务室后,我被校教导处反复询问,当时是不是我猥亵了柳姿姿,导致她又哭又闹。我知道这种情况只有柳姿姿才能澄清,但很快我就听到,柳姿姿的家长听说我摸过小孩身体,非常气愤,并没有给予我澄清的机会,直接给我判了‘死刑’,不用说,柳姿姿也认为我是在猥亵她。”
即便过去了六年,徐剑飞在描述时仍然带着委屈和不甘,这虽然不能证明他是否撒谎,但是他的情绪不会骗人,那种被人冤枉被人屈辱的罪名,令人寒心。
但是这后面的故事呢?一个人被冤枉被屈辱,那要么忍气吞声,要么绝地反击,而徐剑飞有可能选择了后者。
“你受了冤枉,心里很不平衡,那一年时间,你妻子要和你离婚,丈母娘对你冷嘲热讽,亲朋好友离弃你,你却无法逃避,心里积郁压抑,所以你做出了违法之事?”
徐剑飞眉宇皱成一团,形成深深的“川”字,他耷拉着脑袋,忧心忡忡,然而在听到最后一句话时,他掀了掀眼皮,“我没明白你的意思……”
“五年前四起绑架案,从第一起钱舒音绑架遇害,到最后一起,四起绑架案是同一个人所为,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你的意思是那四起绑架案是我的做的?”徐剑飞两眼瞪大,似乎根本就不相信他听清的意思。
孟思期将徐一周被绑架的照片放到他眼底,看到里面的人儿,那一刻徐剑飞抬起痛楚的眼,“你想表达出来?”
“当年四起案子里,凶手设计了金木水火土里的四种元素,唯独没有金,五年之后,徐一周的案子出现了金。”
徐剑飞望向桌上的照片,他见过报道,但是报纸里的信息是黑白的,没人会往这方面想,而照片里的“金”元素非常明显,他摇了摇头说:“不,你说这是同一人所为?他为什么要绑架周周?”
五年前四个孩子都在绑架案中被撕了票,如果有联系,那证明徐一周可能已经遇害了,徐剑飞情绪越发激动,拳头捏紧,“这不可能,那都是五年前的事情了,就因为一张照片嘛,这又能说明什么!证明凶手再次出现了?”
“是,这不能说明什么?凶手也一定不是五年前的凶手,因为你才是五年前的凶手!”孟思期斩钉截铁地说。
徐剑飞猛地怔住了。
孟思期加快语气:“五年前你设计了四起案子,用你强大的逻辑思维。就因为你被学校开除,被七岁的女学生冤枉,所以你怀着怨恨,痛恨那些孩子,但你骨子里又是喜欢他们的,你带走了钱舒音,只是因为她是柳姿姿的同学,你本来只是想发泄你的欲望,你喜欢孩子又痛恨他们,那一次你不小心失手害死了她,你制造了绑架的假象……在此之后,你又以同样的方式随机选择了三个孩子,以同样的方式害死了他们。”
这个过程徐剑飞眼睛红润,就像被人用针扎中神经。“哈哈……”他忽地笑了一下,嘴角勾起神经质的笑,“是,我是痛恨柳姿姿,要不是她,我现在还是今小的老师,也有可能,我已经是今小的校导主任,你以为我喜欢用假名变成一个虚假的金牌奥数老师。我曾经的确想报复他们,特别是柳姿姿,我很喜欢这个小女孩,那一次她肚子疼,就是因为太担心她了。我想过报复她……可是我下不了手,我也不知道怎么做?当然你也没有证据证明我是凶手。”
徐剑飞一度给人的印象很踏实,然而刚才他表现出一种神经质和冷静交织的情绪,那种神经质应该是六年前被学校开除后,最压抑的他,然而他天生爱好数学,他的骨子里偏好冷静,这就是这个男人各种性格的结合体。
沈巷鸣在整个审讯里一直都没有说话,这时候他忽地觉得孟思期有一种不同的魅力,她审讯的方法并不复杂,也没有层层叠叠的设计,甚至很平静,就像是和对手聊天,然而就是在最不经意之间,让对手的心房崩塌,这让他感觉到孟思期的思维是立体的,她从多维度在刺探对手。
而且孟思期很漂亮,在省厅,他也很少见到这样美丽的少女,他还记得当年还在警校时,他第一次见到路鹤的姐姐梁燃,她在节庆舞台上以一曲古筝令台下掌声雷鸣,那时候他觉得她惊为天人,从而下定决心追求她。而今天,孟思期的审讯让他以为,她如同在弹一支妙曲。
五年前,他就是负责的这起案子,不过那一次,他没有怀疑到徐剑飞身上,不过如今看来,徐剑飞确实有很大嫌疑。
面对徐剑飞的反驳,孟思期依旧冷静,但她确实没有徐剑飞的证据,如果有证据,五年前,徐剑飞就该伏法,如今,她只能继续抛出信息和他打心理战术。
“我可以肯定,徐一周和五年前的案子有很大关系,除了这个金元素的证据外,今天下午你送走了赎金以后,你知道取走赎金的人是谁吗?”她故意停顿了下,“是你的父亲徐望途!”
孟思期的话如雷贯耳,就击打在徐剑飞的眼底,他的瞳孔充满了震惊和疑惑。
孟思期补充:“我们刚刚审讯了徐望途,他声称是被歹徒威胁,才取走了赎金。这件事你觉得歹徒的目的是什么?你不觉得他的目的就是针对五年前的凶手?”
徐剑飞还停留在她的一次次信息的冲击上,面色凝重,满眼惊魂未定,在孟思期看来,他此刻一定不会忽视这件案子背后的因素,他必须要为自己曾经犯过的错付出代价。
孟思期的心理战很成功,沈巷鸣已经深深感觉到她做的这一切努力,经过了深思熟虑,沈巷鸣眼角微扬,他终于开始感受到这个女孩的吸引力。
“我可以告诉你,但是我有一个条件。”徐剑飞终于松口了。
沈巷鸣内心一凛。那一刻,他还发现孟思期的脸色浮现几许少女青春、赤诚、淳朴的气质。其实这才是职业女性最让男人喜欢的气质,他曾在梁燃脸上就看到这种气质。
“只要合情合理,我可以答应你。”孟思期回答。
“孟警官,我希望你能救我的女儿。但我有一个条件,我可以认罪,但犯罪过程必须要等我女儿救回后才能告诉你们。”
孟思期确实没有想到徐剑飞的条件是这个,但是现在她没有办法不答应他,因为主动权在徐剑飞手里。
但她没有决定权,她望向了沈巷鸣,沈巷鸣缓缓点了点头,孟思期马上对徐剑飞说:“可以,我可以暂时答应你。”
徐剑飞微微垂眼说:“是我杀了钱舒音,是我设计了绑架案,我认罪。当年要不是学校开除了我,让我痛不欲生,失去理智,我绝不会去犯这种错,但是已经晚了。今天我只希望以我的认错来向死者家属赎罪。”
其实当徐剑飞认罪的一刹那,孟思期并没有特别欣喜的情绪,她反而想起那四个被害的孩子,这一切与徐剑飞当时极不平衡的扭曲心理有很大关系。
如果当时在学校,和那件事相关的人都能够对徐剑飞多一点公正地容忍,也许最后的结局不是这样的。
黄昏时分,结束全部审讯,孟思期听说路鹤和韩长林已经回了警局,她打算亲自去门口和他们说下审讯的结果,毕竟这桩案子现在既关系绑架案又关系白面人。而且她也想知道他们的搜查结果。
沈巷鸣跟了上来,并肩而行,笑着说:“思期,今天表现不错。”
“谢谢沈队。”
“再接再厉,沈某很看好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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