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准备,孟思期想不出还有更多的提问方向,她出现了短暂的沉默。
“你们这种工作牌,”路鹤似乎觉察到她的状态,有意接过她的沉默,问,“都是有记录对吗?”
当路鹤问出这个问题,孟思期一下子领略到他的思路。
王爱琴回答:“是的。”
“那行,”路鹤简明扼要地说,“从你们公司,给我们准备一份工作人员名单。”
“可以,我会马上和领导申请。”
“我希望没有人员遗漏。”
“这个不会,我们都有登记档案。”
虽然是博物馆,但是仍然是公司运营,所以工作人员应该都属于该公司。孟思期觉得这事有了眉目,路鹤直接找到了线索的源头,如果小丑有工作牌,是公司员工的话,这个事情就可以先从内部彻查。
虽然不排除还有其他可能,譬如伪造工作牌或者借出工作牌,但是一切都有源头,无疑这是现在调查的重要方向。
孟思期问询时一直绷着神经根本没想到这一点,也在心里对路鹤的思路产生了认同和钦佩。
不过在这时,她也忽然想到一个重要思路,也许会让侦破方向变得更容易。
孟思期直接问:“王爱琴,能不能在你们提供名单的同时,再提供一份考勤表,我们想知道他们近一周内的请假和旷工情况。”
从今天尸体皮肤表面呈现的色泽来看,孟思期推测死亡时间在四十八小时内,如果凶手完成杀人放血抛尸,那么一定需要大量的时间,也就是说凶手可能提前就进行了准备,包括那个推车上的鲜花盆栽,应该也是花时间精心准备的,所以凶手绝不会这几天都把时间放在工作上。
博物馆筹备开展前的工作应该都是负荷状态,因此有休假或旷工的工作人员将会是重点排查对象。
当她问出这个问题,路鹤的眼神再次偏向了她,眼底亦有几分欣赏的波光。
第89章 [VIP] 花博物馆无头分尸案(5)
下午孟思期和赵雷霆从记者那找到了相关照片, 一起送回了技术科。
晚上,局里召开了紧急会议,会议室很大, 平时刘局召开会议或是重要案件会在这间会议室讨论, 会议室有投影机、罪案板,一张大桌子,围着不少椅子。
此时会议室已经坐满了人, 有刑警一队二队,还有法医科、痕检科等。
而局长刘茂平正严肃坐在桌位最前方侧座, 他的方向斜对四十五度摆放的投影布。
孟思期和赵雷霆坐在靠后位置, 然而她的视野对会议室的场景几乎一览无余。
路鹤就坐在刘局对面, 冯少民坐在路鹤附近,陈杰蓉也在其中。
刘茂平语气威严:“从今天开始, 成立3·26重案组, 由我任组长,路鹤、韩长林任副组长, 一定要以最快时间破获3·26分尸案,这起案件影响恶劣, 犯罪分子气焰嚣张, 对本市的形象破坏严重,让本市民众遭受惶恐。省市、省厅高度重视本案, 责令我们在十天以内抓捕凶手, 否则,我们就是失职!”
会议室内气氛严肃,所有人坐姿笔直端正, 无人敢大声喘息。
刘茂平继续说:“由于韩长林暂时在外办公,接下来的工作, 在没有我的命令下,所有行动由路鹤统一指挥。”
路鹤形象肃穆,特意向在座的做了颔首的动作。
刘茂平挥了下手,“你们汇报吧。”
这时陈杰蓉站了起来,和平时的平淡不一样,脸上的表情同样肃穆,她快步走到投影机前,身体站得笔直。此时有人关掉了前方白炽灯,一位女警正在投放照片。
投影机上出现了第一张照片,是现场尸体的照片,基本上在座的都见过,刘局应该也提前看过照片。
孟思期侧过头,正襟危坐目视陈杰蓉的方位,投影机很老式,符合这个年代,照片需要人工投放。
投影机的光是发散的,光芒沿着路鹤山岚起伏的侧颜,打向前方,也照亮了陈杰蓉月盘似的面颊。
陈杰蓉指着照片说:“刘局,各位同事,下面由我来介绍一下尸检的情况。死者女性,年龄大约在二十二到二十四岁之间,虽然我们看到了尸体被切割成五部分,但是在身体其他部位没有找到明显创口。”
“经过胃容物提取,我们发现了少量米粥、牛奶成分,还有大量安眠药成分……”
不但孟思期,所有人的思绪都沉浸在陈杰蓉流畅的描述中,但听到这里时,大家的心瞬间提了起来,会不会死者是安眠药致死?
但还有一种可能,超剂量安眠药不一定致死,但很可能导致昏迷。那么是否有可能死者是在昏迷时被分尸,这无疑是大家最不想看到的,那么凶手的残忍程度将无以复加。
陈杰蓉仅仅停顿了一秒,继续说:“我们初步推断,死者通过牛奶喝下了安眠药,从安眠药的留存情况来看,应该没有致死的可能性。”
没有致死,那就是在昏迷时被分尸了?大家的神情一时之间颇为凝重,孟思期的内心更是揪得难受。
是那种被挤压的压抑感,一个年轻女孩,若在神志不清时感受到了疼痛……她不敢继续往下想,还是要等到陈杰蓉的阐述。
陈杰蓉继续说:“死者胃内残留物呈糜米状,十二指肠充盈,我们初步推断死者的死亡时间大约是昨天晚上九点到十一点之间。”
“分尸的时间呢?”刘茂平问道。
刘局的这个问题其实也是大家最关心的,因为安眠药喝下以后,死者如果出现了昏迷,这时候分尸的话,就是活着被分尸。
陈杰蓉回应道:“从生活反应来看,死者应该是死后被分尸,分尸的时间大约是今天早上五点到八点之间。”
这时大家的情绪微微松了几分,虽然残忍至极,但是至少可以证明死者不是活着被分尸的。
陈杰蓉总结:“凶手是在死者死后几个小时后进行了分尸。”
照片滑到了一张尸块切口位置,她继续说:“从尸体切口上看,分尸的工具很有可能是我们生活厨房中常见的分骨刀,刀口锋利,能切断股骨。不过从切口看,凶手不一定是医生或者屠夫,凶手的手法并不娴熟,但是他非常执着,因此切口比较单一,没有形成多处切口。”
“还有一个发现,”陈杰蓉看向刘茂平,“我们发现死者胃内管壁僵硬,有肿状物,不过需要进一步检测。”
“好。”刘茂平点头。
陈杰蓉又讲了一些细节,正当大家以为陈杰蓉结束了讲解时,她突然说:“大家是否发现我一直没有讲到死者的死因。”
孟思期微微一愣,好像真是这样,陈杰蓉至始至终都没有说到死因,而是阐述了死亡时间和分尸时间,结合陈杰蓉的有关描述,死者不是安眠药致死,不是分尸致死,但是五个尸块特别是身体主干部分却并没有明显创口,那么死者真正死因是什么呢?
陈杰蓉面对大家疑惑的眼神,说道:“我们没有找到最重要的头颅,因此作为法医,我推断死者的致命伤在头部。”
她的推断说出口,大家不约而同都点了点头,凶手留下头颅的理由似乎有了说法,因为致命伤往往是刑事案件的关键线索,通常很多案子从伤口位置就能判断凶器。
正当大家默默认同时,陈杰蓉又给出了一个震惊的推断:“我推断,凶手可能是被人割喉而死。死者生前喝了大量安眠药,不确定是主动还是被迫,然后在床上遭到割喉。死者被割喉后,身体的摆放可能是头坠向床外,仰面而死,所以头部的重心较低,血液向喉咙破裂创口溢出,这就是我们为什么看到死者有被放血的表象。”
“死者死后,凶手担心致命伤被发现,所以进行了分尸,分尸的一个重要位置就是割喉位置,凶手有意隐蔽了割喉致命伤,所以我们看到尸体主干脖颈部位,有生活反应的痕迹,说明死者生前脖颈部位遭受过创伤。至于凶手为何要分割四肢,有多种可能性,也许确实是便于抛尸,也许有可能是混淆警方视线,这些需要各位去分析。我今天的汇报到此为止。”
如果在平时,大家一定为陈杰蓉的汇报鼓掌,但今天的气氛十分沉重,便显得不合时宜。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她的分析和推断都是站得住脚的,而且这些关键性推断往往能给案情带重要的侦破方向。
陈杰蓉落座,一队警员罗肖国起身,走到投影机前,介绍今天所有的刑侦调查结果。
罗肖国看似微胖,在一队是个子最矮的,实际上身材很壮实,警服穿在身上稍显紧绷,刑警队整体身高都高,罗肖国起码也在一米七五。他眼睛不大,却显得很有精气神,也透着不少精明,嘴皮子动起来快且流利。
“刘局,路队,各位同事,我来说下案发到现在所有的调查情况。我们一队今天经过了深入调查……”
在说到“一队”时,赵雷霆脸色有些变化,他微微扭头看了一眼孟思期,因为今天的调查是两队同时去做的,虽然二队人少,但不至于提都不提一下。
孟思期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但是她朝冯少民那边看了一眼,冯少民很冷静,似乎并没有在意。
她给赵雷霆轻微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先不要多想。
投影机上出现了小丑的照片,虽然不是正面,但是这张照片是孟思期和赵雷霆一起找记者好不容易要到的,当时还软磨硬泡了一阵。
小丑的脸上化了小丑式油彩妆,头上应该戴了假发,天蓝色头发,身上穿着的其实是大号的西服,但是西服颜色呈现五颜六色,犹如许多颜料泼洒在衣服上,其中蓝色占大多数,隐隐约约像是有只海豚,海豚的尾巴那有口大荷包,而工作牌正好塞进荷包里。
裤子是黑色的,宽松,上面有许多不规则白点,犹如白漆甩上去般。整体衣着看上去很脏,但却很喜庆。
孟思期今天第一次看到照片,就觉得这个小丑特意打扮了自己,正如他精心摆放和擦净了尸块那般,他的出场也像是经过了设计。
罗肖国说:“我们初步调查到,嫌疑人是一名小丑,现场有记者拍到了他的照片,经过我们努力,顺利从记者手里取到了照片,大家看……”
赵雷霆摇了摇头,似乎表现出一种无语,什么叫顺利,明明他花了不少精力,孟思期用肘部轻轻顶了顶他的胳膊,意思是先等等看。
罗肖国说:“嫌疑人身高大约一米七五到一米七八,偏瘦,因为化了很浓的小丑妆,目前并不能还原他的长相,这种妆容是一种彩绘,我们戏剧脸谱上多数就是这种颜料,我们查了一下,这种颜料叫做丙烯,水溶性强,容易涂抹,但干燥后又具有稳定的抗水性,不易脱落,正是因为戏剧脸谱中大量采用,所以市场上比较多见,很难找到具体来源。但我们一队目前正在配合画像师,试着还原小丑脸谱背后的真相,请各位静等佳音!”
“小丑的衣服以蓝红黄为主,蓝色调占主体,这套衣服也是比较劣质的地摊货,批发市场就能买到这种衣服,不过这种衣服穿的人并不多,因此我们正在安排警员走访博物馆附近居民,了解近期有没有类似穿着的人,请各位静等佳音!”
“从嫌疑人的神态和身形看,他应该是一名男子,年龄在二十到三十五岁之间,更多信息需要继续排查。嫌疑人的手推车目前找到很多类似的,很可能是比较常见的超市手推车,具体来源还在调查。装尸体的手提箱,也是比较普通的手提箱……”
投影机上出现手提箱外形照片,罗肖国说:“手提箱棕黑色,有金色花纹,花纹是一种花,具体不知道什么花……手提箱的牌子也是比较常见的,我们正在调查手提箱的购买地点,不过从手提箱外观看,使用时间可能不止一年以上,所以排查起来需要时间。请各位静等佳音!”
“大家都看到了,现场缺少头颅,我们无法判定死者的真实身份,到现在为止,市局和各地派出所都没有接到二十多岁的女性失踪报案,也就是说死者的身份一直存疑,这对本案来说是不利消息,人头现在是至关重要的线索。”
“但至今人头都没有找到,这一块,冯少民同志下午在博物馆周边找了大半天,毫无收获……”罗肖国说到这儿时情绪微微低迷。
“不是,他什么意思啊?”赵雷霆扭过头,小声嘀咕了一句。
明明前面都在邀功,怎么提到“冯少民”这里情绪就变了呢。
孟思期咬了咬唇,没有回应他,她一直仔细听着罗肖国的讲解,毕竟有不少线索她到现在才知道,她必须尽快了解,现在还不是“争风吃醋”的时候。
她知道一队和二队素来都有争功的习惯,彼此还瞧不上对方的本事,但是大家破案时其实都是争先的,至少不是互相推诿,争功还算不上什么坏毛病。
罗肖国又讲了不少他们调查的工作,特别强调他和严春在今天下午和各大报社谈判的工作。
目前今阳市已经有不少报纸报道了今天的博物馆新闻。
孟思期下午就看到了几则报纸,标题显眼,如“花卉博物馆惊现无头女尸”、“美丽少女魂断博物馆”、“被小丑推到花海的尸块”,等等博人眼球,刺人神经。
虽然题目骇人,但是现场的照片无论是死者,还是小丑,却几乎没有放出来,她还记得是路鹤吩咐罗肖国和严春去做的社交谈判工作,看来是取得了成效。
这时,刘茂平满意地颔首道:“对你们这次在媒体交涉上的工作我必须给予肯定,报纸泄露现场照片、泄露死者信息对我们侦破案情来说,是一个大忌,在这一块,路鹤,罗肖国,你们的工作做得不错。”
罗肖国笑着说:“刘局,职责所在,这都是我们必须、应该做好的。”
其实到了这儿,孟思期的情绪也有些不太好,因为二队曾经就犯了一个错误,一名女记者大摇大摆进入警戒线冒充法医拍下死者照片并刊登在报,那次局里都知道,刘局应该也批评了韩长林。
这件事是二队的疏忽,二队也不会再犯,然而这当儿,罗肖国的话却刺激到了二队,孟思期发现冯少民的脸色也有了变化,一种微微的尴尬,在灰暗的空间里并不明显。
而赵雷霆,年轻气盛,此时正紧紧捏住拳头,一种想要揍人的冲动。
孟思期知道赵雷霆在这种场合能够控制自己,也没去照顾他的情绪,毕竟她自己的情绪也比较低落。
罗肖国结束了讲解,昂首挺胸回到自己的座位。
这时,路鹤说:“有件事,我要补充一下,今天我和孟思期问询了目击证人,嫌疑人小丑是通过工作证进入了博物馆,也就是说嫌疑人有可能是博物馆运营公司的内部人员。孟思期正在和他们公司接洽,她提到的内部人员考勤表,可能是这次破案的关键。”
孟思期刚刚低落的情绪顿时被一扫而光,一种过山车的情绪变化从心底涌起,她顿觉脸上燥热燥热的,那种感觉就像小学读书时,被老师当着全班表扬的那种感觉,想钻进地里,又想多听一会儿。
赵雷霆也没有想到路鹤会提起她,扭头对她笑了笑,像是出了一口气那般。
刘局点头说:“嗯,不错,我们局里的年轻同志表现得都很不错,再接再励。”
那一刻,孟思期受宠若惊,说起来这是刘局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表扬她,虽然她的工作并不起眼,虽然刘局的眼神并没有看向她,甚至没有指名道姓,但是他的表扬里一定有她。
她也明显感觉,罗肖国刚刚兴奋的面色消淡了几分。
严春凑过脑袋在罗肖国耳边小声低估:“鼓励新人,鼓励新人。”
路鹤又说:“下面由我来介绍下这家公司的情况。花卉博物馆是市里工程,由今阳市可可西里旅游公司运营,该公司规模大,也是本市知名公司,花卉博物馆是该公司和市里的联合项目,旅游公司承担全部运营工作,该项目目的是提高本市形象,吸引投资,促进本地经济繁荣。”
“可可西里旅游公司承担了项目的全部费用,同时得到了许多资本投资,一共有十多家,这其中比较有名的有高速资本、龙城企业,万峰企业、河合企业……”
路鹤正色说:“本案并不排除有人肆意破坏博物馆形象来打击这些企业的行为,也有可能他有极端反社会人格,意在制造恐慌,破坏城市形象,这是一起重大影响力案件!”
“刘局,我在这里向您保证,一定不辜负省市、省厅以及市局期望,在规定的十天内完成破案!”
他站起身,身姿巍峨,给刘局和在座的行了正礼。
“好。”刘局起身,也回了正礼,铿锵有力道,“我相信你们十天能够破案,本次行动就名为雷霆行动!”
赵雷霆咽了咽,和所有人一起齐刷地站起身,行了正礼,齐声呐喊:“不辱使命!”
第90章 [VIP] 花博物馆无头分尸案(6)
孟思期三人回到办公室, 赵雷霆不免抱怨起来:“冯哥,今天这个罗肖国是不是有点过分了,是不是因为韩队不在, 不把我们放眼里。”
冯少民表情冷淡, 规劝道:“赵雷霆,先好好破案,破不了案, 说得再好也没有用。”
赵雷霆眼神默默朝孟思期寻求认同。
孟思期舔了舔唇,站在一旁没有言语, 她和师父的想法差不多, 虽然也对罗肖国的做法不赞同, 但是现在只有十天破案期限,恐怕谁也没时间去想别的, 如果没破案, 别说一队,二队不一样是有失职责。
看着孟思期没为他说话, 赵雷霆撇了撇嘴:“行吧,先破案。”
“明天一早的晨会大家别忘了, ”冯少民叮嘱, “这几天大家都辛苦点,我们二队绝不能落后。”
赵雷霆保证:“冯哥你放心吧, 我不会给咱队拖后腿。”
第二天早上, 孟思期起了一个大冒早,因为今天是和一队参加的第一次晨会,也是“雷霆行动”的第一天, 路鹤一定会在早会上吩咐当天的任务,她必须早早赶到, 不是为了给路鹤和一队留下好印象,而是这件案子她希望以最积极的态度参与进去,贡献自己一份力量。
早上在公交车上,她习惯地拉着铁环,她身形高挑,拉上铁环并不费力。这个点这辆车基本上都是上班或者上学的,因此都是赶时间,就算半途有下车的,很快也会有接替者,因此每一次孟思期到了最后一段路才能坐上位子。
半途时,她在摇晃的车厢里突然发现一件事,就在拥挤的人群里,她清楚地看见一个个子精瘦的男人正贴在一个女孩子身后做着什么事儿。
那个女孩子大概是一个高中生,扎着两只小马尾,她这个角度还能瞧见她雪白的脸颊,然而她的表情却像是隐忍和难受。
也许是因为恐惧和羞耻,女孩没有发声,没有反抗,只有无声沉默,那个男人的动作反而越来越大,他的工具甚至顶住她穿着裙子的臀部,随着车厢摇晃,他用力朝女孩一顶一顶,使劲地摩擦她。
在拥挤的车厢,或许也有眼睛注意到这一幕,那个男人头发较长,黄发挑染,一看就不是好惹的货,即便有人看到了估计并不愿意多管闲事。
孟思期心里愤怒不已,她拨开人群,“麻烦让让。”
“还没到站呢。”有人在抱怨。
孟思期拼命挤了过去,就在黄发男子用手肆无忌惮摸着女孩屁股时,她猛地拽住了他的手腕,呵斥道:“你在做什么!”
那个黄发男子第一反应有点慌张,然而转过脸见是一个年轻女孩,露出了不屑的笑意:“别多管闲事!”
此时,拥挤车厢的乘客不知道发生什么,都警惕地朝后退让,孟思期的身前立刻宽出一条略微通畅的空间,那个女高中生受到了巨大的刺激和委屈,扶着旁边的座位椅背颤抖地小声抽泣起来。
“犯了法你知道吗!”孟思期严厉呵斥他。
那黄毛男子笑道:“犯你妈的法!”他猛地一抽手将她推开。
孟思期向后趔趄了一下,幸好有两个女乘客扶了她一下,她发现他力气巨大,武斗可能并不能取胜。
黄发男子见她顷刻间被推倒,笑道:“我警告你,不要胡乱诬陷人家,我怎么知道你们不是一伙的,想钓鱼是吧。别说我没碰人家,就算我碰了你能把我怎的。”
“请注意,下一站是松针站,请下车的乘客到车后方准备。”汽车前方的喇叭里响起了报站台词。
黄毛大摇大摆从她身旁往后走去。孟思期早上没带警官证,她没办法以刑警身份来制止他。
但她绝不能让他逍遥法外,一把拽住了他衣服。那黄毛男子被拉住,扭头恶狠狠瞪着她。
周围的乘客对突发情况一时还没有适应,但是面对黄毛男子的恶狠没人敢发一言。
孟思期必须要寻求到最多的帮助,她大声警告:“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三十七条。以暴力、胁迫或者其他方法强制猥亵他人或者侮辱妇女的,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
这句话说出口,黄发男子恶狠的眼第一次出现了慌乱。周围的乘客也露出震惊的表情。
“我是市公安局刑警,现在依法将你逮捕!”孟思期死死的拽着他,让黄发男子的慌乱更甚。
正好此时,车子靠边停住,车厢晃动人失去重心那刹那,黄发男子猛地将她手掌甩开,冲到车门处,然而车门并没有打开,黄发男子大叫:“他妈给我开门!开门!”
门始终没开,看来是司机有意的。黄发男子连踹几脚车门,车厢发生摇晃。
他身后,年轻女孩的矫健身影再次冲了上来,将他领子死死地抓住。
黄发男子拼命挣脱,两人在车门那扭打在一起。孟思期发现他力气大,为了挣脱她,用膝盖死劲捶她肚子,有几下疼得她差点松脱手。
车厢前司机大喊一声:“都是男人吗?不会搭把手!”
这一呼顿时将车厢里的人惊醒过来,有两个男人冲到了车厢门口,将黄发男子从孟思期的身上拖住,随着他们的行动,车厢里起了连锁反应,沸腾了起来,一群人包住了小小的车厢中央,每一个人似乎都想把那个黄发男子踩上一脚。
车厢里闹得不可开交,孟思期终于脱身了,她喊了一声:“差不多了,谁有绳子给绑绑手。”孟思期身上没带手铐,非工作时间,国家警察法规定不允许将手铐等警用器械私自携带。
车厢里团结无比,有人把绑货物的尼龙绳解下,又有人用尼龙绳把黄发男子双手反绑,大家“热情”过头又把黄发男子上身团团捆了起来,差点捆成个粽子,黄发男子咬牙:“我又没杀人,不就男人的一点爱好……”
“闭嘴吧。”一个公务员穿着的男人说,“你也配做男人。”
孟思期朝车前方喊了一声:“师傅,把他直接送警局门口吧麻烦了。”
这会又有人给孟思期让位,孟思期直接将黄发男子提到了靠里的位子,她坐在外面位子,看住他。他想挣脱,但尼龙绳绑得太结实一时间根本挣不脱。
此时车厢里,孟思期的耳边,响起了一片赞扬声,其中还有大妈大爷,刚才捆人时大妈大爷也是最积极的。
“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到警察执法,太过瘾了!”“这么年轻的女警,还那么漂亮,真以为拍电视剧!”“真是好样的,好漂亮的妞妞啊,还是我们的人民警察吶!”
当那位大妈说到“漂亮的妞妞”时,黄发男子还气不过似地朝孟思期瞟了一眼。
受到这么多夸赞,孟思期特别不好意思,毕竟这也是她作为警察的分内之事,即便她肚子还有些隐隐作痛,但她的心情却特别愉悦。
车门终于打开了,有人甚至依依不舍下了站,孟思期关注到那个被欺负的女高中生,她此时正蜷在一个靠窗座位里一动不动,头低得只能看见乌黑的秀发。她是受害者,即便车厢里充满暖意,然而心情最复杂的人应该是她。
孟思期马上走了过去,俯身在她身前小声说:“你好,等会下车能不能帮我去做下笔录,将嫌疑人绳之以法。”
女孩低着头抱着自己脸蛋在哽咽,听到她的话,微微点了点头。
很快,车子到达了市公安局门口,孟思期拽着黄毛男子下车,小女孩也垂着头跟着她走出了车门。
走进警局大门后,正好碰上民警大程,大程上前问:“小孟,这是什么情况?”
孟思期急着说:“我差点忘记了,早上的晨会迟到了,你把我带去审下吧,公交车上,强制猥亵罪。”
大程瞬间会意,一手拽住了一脸不服气黄毛,“你放心吧,你先去忙。”
孟思期刚要走,那个女高中生突然喊住了她,她一路表情凝重,甚至因情绪紧张身体微微发抖,这时她眼里是模糊的湿润,还有敬仰的光芒,“谢谢警察姐姐。”
“没事。”孟思期握起她小小的手掌,“以后遇到这种事,要懂得保护自己。今天和我们的程警官记得实话实说,一定要维护自己的权益。”
“我记住了警察姐姐。”小女孩眼睛已经哭肿了,“我以后也要像你一样勇敢。”
“嗯。你一定行。”孟思期给了她一个真诚的微笑。
办完这件事,孟思期冲向了办公楼,冲向了一队旁边的会议室,她看了看手表,已经迟到了二十多分钟。
此时在一队旁边的会议室里,路鹤正站在罪案板前补充目前了解到的全部线索,他今天突然意识到孟思期迟到了。
冯少民和赵雷霆多次看向门口,赵雷霆面色焦虑,这说明孟思期可能并没有请假。
路鹤背着身又在罪案板上写了些信息。
身后,罗肖国笑着说:“老冯,你们那个女警是不是经常迟到啊。”
见冯少民和赵雷霆没回答,严春说:“罗副,咱不能要求一个女孩子每天跟我们大男人一样废寝忘食吧,她们也有自己的私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