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浸哀伤的陈文英不知道,与此同时,有一双红到渗血的眼睛正死死剜着她。
陈文英满心不安地望着周围,声音发颤。
诡异阴寒的风从后吹来,吹得她猛的一激灵,心里更添惊恐。
突然,一阵窸窣声响传来。
陈文英惊疑望去,看到一道诡异的白光,白光之内,仿佛有人形在移动。
那身影,看着像极了……
“佩佩!”
陈文英喜出望外,拔腿朝那道身影飞奔而去,将来人一把搂住。
她激动不已,“佩佩,我的佩佩,妈妈就知道你没事!
我就知道那些人都是骗我的,你没事!一点事都没有,好好的活着!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陈文英抱着女儿又哭又笑,被抱着的人却始终一言不发。
“佩佩?”
陈文英怀抱这才稍微放开些。
手松开的一瞬间,怀里的人仿佛一下失去支撑,身子陡然下坠。
陈文英惊忙去扶,却只扶到半个身子,血糊糊的上半截在手,下半截咣当一声砸在地上。
“啊啊——”
陈文英惊声尖叫,正不知如何反应之时,怀中人原本低垂的脑袋骤然抬起,陈佩佩白得诡异的脸倏然放大。
她睁着一双大眼,眼里全是血。
看着女儿这般模样,陈文英心痛欲裂,心疼的话不等说出口,猛的却觉脖子一痛。
却是陈佩佩骤然发狂,两只血肉模糊的手死死掐住陈文英的脖子,咬牙切齿,满脸仇恨。
“都是因为你,要不是你,我不用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该死的应该是你!陈文英,你该死!”
“我掐死你!掐死你!”
“佩……”
陈文英被死死掐住,话都挤不出来,神色又惊又痛,眼里都是泪水。
喉咙灼痛,无法呼吸,窒息感愈加强烈。
就这么死了吧,也好,就当给女儿抵命。
陈文英有些绝望地想道。
“文英,文英,快醒醒——”
伴随一阵强烈急切的呼唤声,陈文英倏然惊醒睁眼。
人一下坐了起来,全身汗涔直喘着粗气,惊魂未定。
她看着眼前白色的一片,才意识到这里是医院。
“醒了?”
听到声音,陈文英才木木地转过眼睛,定定看向说话人,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梁盛?”
是他同事,也是她多年的老朋友。
见她总算恢复意识,梁盛终于略松口气,“谢天谢地,你可算醒了,刚才怎么叫你都不醒,吓到我了。”
陈文英还有些怔怔,“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出差了吗?”
“还管什么出差啊?”
梁盛语气关切,“你晕倒了,医院的人用你的手机联系的我,我这才知道发生这么多事,赶紧回来的。”
他目下有青色。
连夜赶飞机,家都来不及回,行李也没放,就直接来医院了。
“发生那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告诉我?”
“说了又能怎么样?佩佩也不可能回来了。”
陈文英神色痛苦,“我的佩佩……”
“至少我可以陪着你,你不用一个人面对这些。”梁盛眼神克制。
陈文英讶然看了梁盛一眼,更快沉入伤痛,“都怪我,要不是因为我,佩佩不会变成这样子,该死的应该是我……”
“没错,就是你该死!都是因为你,是你害死了我!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你快去死!”
无人见处,一道凶厉愤恨的声正在疯狂尖叫。
如果陈文英能听得见,不知道是会喜还是惊,因为这声音的主人,正是陈佩佩。
可惜,陈佩佩已不复人样,已化身为鬼,且恨她入骨。
“别这么说。”
梁盛安慰道,“文英,你看开些,佩佩已经走了,她也不希望你这么难过的。”
“不,你不知道,都是我造成的……”陈文英伤痛欲绝,断断续续说着。
梁盛听完叹气,“这是意外,你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子,你是太爱太想保护佩佩了。
佩佩以为是你不肯让她去她爸那边,其实是她爸没这心。
这些年都是你定期给他钱,他才愿意配合你扮演慈父形象哄着佩佩,他给佩佩送的那些礼物哪样不是你准备的?
要不是为了那些钱,他恐怕连佩佩的电话都懒得接,更别说接佩佩过去生活。”
梁盛跟陈文英相识多年,知道的事情也多。
“你胡说什么!我爸怎么可能……”陈佩佩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见的。
她双手扶住头,无法接受真相。
真是这样的吗?
原来她爸一点也不在乎她,那自己为此沦落到这地步,岂不是彻头彻尾的笑话?
不,不对!就算,就算是这样……
陈佩佩疯狂摇头,眼里仇恨更深,“就算是这样,那也是她该死!
谁要她自作主张,要不是她什么都不告诉我,我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陈文英,你该死!”
陈佩佩鬼眼赤红剜着陈文英,鬼手不住挥舞,去掐对方的脖子。
用力之至,仿佛不掐死她便不解恨。
陈文英面色点点晦暗了,几不可察。
陈佩佩正觉解气,忽然却像是被什么炽烫到一样,猛的弹开手。
却是梁盛手扶了下情绪崩溃的陈文英。
陈佩佩这才注意到梁盛手上戴着个有些年份的戒指,款式普通,却闪着刺眼的光。
当然,这光人是感受不到的,于化鬼的陈佩佩而言却灼热难耐,靠近不得。
陈佩佩又气又恨,看着眼前一个泣不成声,一个软声安慰,只觉得分外刺眼,偏偏奈何不了任何一个,气得直骂街。
“陈文英,你女儿才刚死,你就这么急不可耐地找男人,你要不要脸啊你!
还有你这个臭男人,我早看出来你是有企图的,你别以为你能得逞,我绝对不会让你们这对狗男女如愿的……
贱@*x……”
陈佩佩的话要多脏有多脏,可惜不管多脏都没人听得见,把陈佩佩气得几欲吐血,如果她有的话。
要是江谣在这里,会告诉陈佩佩没必要这么激动,这才哪儿到哪儿。
等过两年陈文英跟梁盛结了婚再生个宝贝女儿完全取代她位置时,一家三口和和美美时,陈佩佩只会更气。
不过陈佩佩没什么更气的机会,因为两年后的事情她是看不到的。
化了鬼的陈佩佩一心想着报复陈文英,结果陈文英身边有个梁盛,梁盛身上有法器,她连靠近都艰难,更别说报仇了。
这结果把陈佩佩恨得鬼气上腾,在医院四处乱窜,惹是生非。
也算她运道不行,也算被害人运气,陈佩佩人没害到,很快被收了。
搞笑的是,收她的不是什么天师,而是袁碧青。
“……我原本还以为就是个普通阴魂,都没打算搭理她,结果见她想害人,我没忍住出手了。”
也是赶了巧,当时,袁碧青人正在医院拍摄一个医疗题材的公益广告。
说起这事,还得多谢丹旭尧。
丹旭尧虽然至今不知道袁碧青其实就是当夜“赢得他配偶权”的女鬼,但江谣是借袁碧青的关系请来的这点,丹旭尧还是很清楚的。
为了感谢袁碧青找来大佬解决自己的大问题,丹旭尧对袁碧青很是照顾,还给她介绍了不少工作机会。
这一次主流媒体牵头的公益广告就是其中一个。
袁碧青原本完成了自己的拍摄任务,正准备休息,结果转头就撞见陈佩佩。
现如今,袁碧青已经很习惯伪装成人了,不止在人面前伪装,在鬼面前同样如此。
在京市这大地方,她少不免撞见鬼类,她每每假作看不见全无反应,与真正的人类表现无异。
初时见到陈佩佩时,袁碧青就是这么做的。
是陈佩佩自己行为无忌,居然想要害人。
她将身子趴在一个病弱的小女孩身上。
小女孩身体本来就不好,被陈佩佩这么一趴,病更别想好不说,指不定得加重成什么样子。
小女孩什么都不知道,见袁碧青望过来,还一派天真地朝袁碧青笑着,嘴里甜甜喊着姐姐。
袁碧青没办法视而不见,暗中出手想将陈佩佩赶走。
陈佩佩生前没脑子,做了鬼也长不了智慧,连敌我强弱都不晓得比较一下,扭头就缠上袁碧青,想找袁碧青晦气。
纯属茅坑点灯,找shi。
袁碧青早已经不是当初本事不够纯靠苟的袁碧青了,有江谣的心法跟指点,她如今修为进步神速,对付三五只恶鬼完全不成问题。
对付像陈佩佩这种新鲜出炉的新鬼更是不在话下。
可谓小菜一碟。
陈佩佩没几个来回就被袁碧青捏在手里。
就真正字面意义上的捏。
袁碧青将陈佩佩的阴魂揉小搓扁,捏在手里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若是恶鬼遇到这种情况,根本无需考虑,抓来的阴魂直接一口吞噬作补了事,袁碧青做不来这种事,不知道该咋办。
她只能来找江谣。
江谣闻言未答,伸手按住指间不住躁动的小珍珠。
被按住的小珍珠身子仍旧不住扭动,极力表达自己有多乐意帮这个忙。
让它吃!让它吃!
江谣指尖在它脑瓜上点了一下,“没你的事,没沾命债的阴魂,不在你的食谱之内。”
小珍珠哼哼,脑袋扭向另外一边。
江谣好笑,低头安抚了下小珍珠,抬眸看向袁碧青……手里的陈佩佩。
陈佩佩还不老实,仍在拼命挣扎。
江谣伸手抓过,动作随意,将陈佩佩像折纸一样折成纸飞机模样。
“简单,直接送下阴司等轮回就是。”
尘归尘土归土,这种玩意直接扔给下面处理最合适。
“纸飞机陈佩佩”尖叫,“不,我不要去阴司,不要轮回,我不要!”
她还有仇没报,她说什么都不要离开!
“不要?”
江谣上下打量陈佩佩一眼,“你不会以为我是在跟你打商量吧?还由得你要不要?”
说着,她不理会陈佩佩的反应,随手一掷,“纸飞机”向外飞出去。
“纸飞机”飞啊飞,突然像是撞进什么神秘黑洞般,被瞬间吞噬,转瞬消失不见,连带着陈佩佩不甘心的尖叫一起消失无迹。
从此,人也好,鬼也好,人世间再无陈佩佩这号。
仇也好债也罢,都随着消散……
见江谣三下五除二就将自己头疼的问题解决,袁碧青满眼星星眼。
仰望之余,又倍感自己修炼还没到家,暗中敦促自己得继续加紧修炼,免得到外面堕了江谣的名声。
江谣这时向袁碧青看来,“碧青,你今天来,不止是为了陈佩佩这事吧?”
“啊?啊,对,是还有一件事。”
被江谣这么一问,袁碧青才想起来,赶紧问道,“江谣,你最近忙不忙?什么时候有空去我们剧组一趟?”
江谣挑眉,“怎么,你们剧组又闹鬼了?”
袁碧青:……
好一个“又”字。
第346章 再摆摊
袁碧青扶额,“大佬,我承认我待的剧组先前是有些不太平,但也不至于三天两头闹鬼好吗?”
江谣摸摸小珍珠滑滑的脑袋,轻笑道:“是是是,没有三天两头,只是两次三番罢了。”
虽然演员进组少不免遇到这些个事情,但相信像袁碧青遇这么频的,应该不多。
袁碧青:……
袁碧青决定直接跳过这个令人,不,是令鬼尴尬的话题,直接说自己想说的,“我们剧组有一个演员,叫方灵,演了十几年戏,算是我前辈,她为人不错,平时对我还挺照顾的。
她最近遇到点麻烦事,又知道我认识一个很厉害的大师,所以想通过我找到你帮帮忙。
酬劳方面都好说,只要能帮她解决问题。”
至于具体什么麻烦,对方没有说,她也没有多问。
不过她觉得不管什么麻烦,江谣出马,什么麻烦都不是麻烦。
原来是有生意上门。
江谣了然,问道:“着急吗?”
“应该还好吧。”
江谣点点头,“那就等我什么时候得空再去。”
她这会子还有事。
她跟曾大爷约好了,今天要去摆摊来着。
一听江谣要去摆摊,袁碧青立即眼前一亮,表示自己也要跟着去。
江谣无所谓,爱跟就跟着呗。
于是,不久之后,“袁碧红”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江谣身后出现在天桥。
积极的曾大爷早早到了,周围还围着一群等着吃瓜的看客,大家闲着没事,正凑一起扯闲篇。
见江谣到来,众人不由精神一振,充满期待。
江谣见状笑笑,利落将摊位摆好。
不用一会儿功夫,就迎来了第一位客人。
戴小芸,今年二十六岁,长相不错,脸上化着淡淡的妆容,打扮也时尚精致……
呃,如果忽略她手上的绷带和一身脏的话。
戴小芸低头看了眼狼狈的自己,苦笑出声,“大师,我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感觉似乎很倒霉,明明准备好的工作会突然变得乱七八糟,害我被领导好一顿骂,还遭小人算计,说好的升职加薪也吹了。
生活也各种不顺,家里接连两次被贼光顾,赶上别人吵架,我都远远躲开了,还被连累推倒受伤……
看我身上这脏的,就是来前遇到个开车不长眼的混账弄的,要不是我反应快,还不止这样,就不止是弄一身脏,而是挂一身彩了……”
她越说眉头皱得越紧,头疼不已,“身体状况也不好,总是睡不好,老感觉又累又冷,提不起精神来。”
戴小芸觉得自己应该是不小心撞见了什么或者犯了什么忌讳,要不然这阵子也不会这么点背。
甚至不只是点背,她感觉自己的状况越来越不好,尤其是每到夜深人静时分,总感觉浑身发毛,很不对劲。
每每让她控制不住想东想西,脑中浮现各种画面。
众人议论纷纷,曾大爷则“咦”了一声,“怎么听着症状这么耳熟?好像之前那个姓何的小伙子啊,在东市买凶宅那个。”
江谣侧首笑看了曾大爷一眼。
曾大爷憨憨一笑。
这些个算卦的故事,拜家里好听故事的老婆子跟小孙女所赐,他没事常翻出来讲,可谓如数家珍。
当然好些故事他是记不清具体主人公谁跟谁了,但何小叶是最早一波,还包圆了他的菜,曾大爷对这个年轻人印象还挺深刻的。
袁碧青一时没想到何小叶,也不知道什么凶宅,但她自己看得见,她看见戴小芸身上萦绕着一层东西。
就是不知道是怎么来的。
正想着,就听江谣出声问道:“你脖子上戴着什么东西?”
“我脖子?哦,是平安符。”
戴小芸一愣,伸手顺着脖子上的红色挂绳扯出来一个三角形状的小东西。
是一个黄色的符袋。
江谣瞥了眼符袋上面的东西,问道:“这是谁给你的?”
“这是我爸给我的,里头装的平安符,是我爸特意去观里求来的,说是保平安的。”
“你爸?亲爸?”
戴小芸先是点点头,旋即表情一僵,“大师,您怎么这么问?这符有什么问题?”
还是……她爸?
“这不是什么好东西,对人有害无益。”
江谣指着戴小芸身上的符,提醒道,“这不是什么平安符,而是招厄符。”
戴小芸瞪大眼,“招厄符?那是什么?”
“顾名思义,就是会招来厄运,让人倒霉的符。你额高耳圆,流年势利,并无倒霉面相,这些日子之所以处处碰壁,是拜这招厄符所赐。”
要是戴久了,甚至不止是倒霉。
“怎么会?我爸明明告诉我……”
戴小芸面色变了变,手忙脚乱将符袋解开,抽出里头的黄色符纸摊开看。
在场人也好奇地伸长了脖子看。
大家都是普通人,对于玄学符箓这些也不懂,但是几乎所有人看见戴小芸手里的符纸图纹,都没来由感觉不适。
几欲滴血的红,繁复阴诡的图案……
第一次瞧见符纸真实模样的戴小芸何止感觉不舒服,可谓全身发寒,从脚底寒至脊背。
“什么鬼玩意?多看一眼都觉得别扭。”
“招厄符,一听就不是什么正经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邪门歪道,怪不得瞧着不舒服。”
“随身戴着这种东西,怪不得姑娘最近这么倒霉,处处不顺。”
“好好的怎么会有人搞这种玩意,还骗说是平安符,让随身戴着?什么居心?”
“还是自己老爸弄来的,这爸亲生的吗?”
“也别这么说,说不定人家爸爸是被人骗了呢,符箓这玩意咱们普通人也不懂,很容易被坑。”
“被坑顶多是买到假符吧,大不了废纸一张,谁会搞个招厄符这么缺德?”
“瞧那上面好像还写着姓名八字呢,应该是这姑娘的吧,看样子像是为姑娘量身定制的。”
“也可能是赶上缺德坏心眼的大师呢?”
“也有可能,不过我直觉不是被坑,九成九这里头有别的什么事。”
戴小芸完全听不见众人的议论,眼睛死死盯着符纸上面的姓名八字,脑子里不住闪过她爸妈将“平安符”交给她时的情形。
“平安符?我好好的,又没遇到什么事,给我这个干什么?”
“给你你就戴着,问那个多干什么?”
见她不以为意,她爸一脸郑重,“这是我特意上山给你求的,你别给我弄丢弄坏了。大师说了,要随身戴好,要戴足七七四十九天才有效。”
“平安符不是戴着就好吗?怎么还讲究生效时间的?”
戴小芸纳闷,有些好奇想将符纸打开看看。
这一动作即刻招来她妈的紧张呵斥,反把她吓了一跳,“妈你突然这么大声干什么?我就是想看看而已。”
“有什么好看的?看了你也不懂,别不小心弄坏了,你爸好不容易求来的,花了好一大笔钱呢。”
“一大笔?多少?你们不是老说自己没钱了吗,干嘛还废这钱?”
花大钱为她求平安,她怎么觉得不像她爸妈会做的事情。
“哎,你这丫头管那么多干啥!”
他妈说着不由分说将东西挂在她脖子上,又扯着她说别的事情。
被夫妻俩这一掺和,戴小芸也就没再去穷究“平安符”的事情了。
她该有所怀疑的,她爸妈当时的表现并不正常,而当时的她却没有注意到。
现在想想,也是从那个时间之后,开始逐渐走背运的。
而在她抱怨倒霉的时候,她爸妈似乎也没什么多大的反应,只关注她的“平安符”有没有好好戴在身上。
戴小芸越想越觉得窒息,“难道我爸妈真的……”
她说着又忍不住摇头否定,“不会的,谁会希望自己的女儿倒霉?我倒霉难道他们难道还能有好处不成?会不会是误会?
或许我爸是被人骗了呢?他也不知道什么招厄符,他以为就是很正常的平安符而已?”
明明有诸多疑点,但直到这一刻,戴小芸还保有丝丝幻想。
她满是茫然望向江谣。
“这个问题,你可以直接问你爸。”江谣没有直接回答。
“问……”戴小芸话还没说完,就听兜里的手机响了。
她整个人一怔,心里一下有预感是谁。
翻出手机一看,来电显示果然显示着“爸”。
戴小芸盯着来电显示,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想接又不敢接。
要是她爸真是故意,她该怎么面对这残忍的事实。
她下意识还是望向江谣。
江谣没表态,端看戴小芸自己的选择。
在江谣的目光中,戴小芸挣扎一番,还是将电话接通。
电话一接通,戴爸的声音即刻传来。
张口第一句,问的还是“平安符”。
听着这话,戴小芸一颗七上八下的心一下沉到谷底。
第348章 子孙运
戴小芸生气,“爸,到底是我重要还是那啥都不是的破符重要,你张嘴就是问它?我过得怎么样,好不好,你有关心吗?”
一听她这么说,戴爸也恼了,“什么啥都不是的破符,你知不知道那符花了我……”
“花了好多钱是吧?”
戴小芸抢快一步说话,“浪费钱而已,自从戴上这符,我一天比一天倒霉。”
电话那头她爸还没说话,她妈的声音传来,“什么倒霉不倒霉的,哪有这种事!你不要老是瞎想,那平安符你……”
“我已经扔了。”戴小芸不耐烦,故意刺激说道。
“扔——你说什么?”
“你说你扔什么了?”
对面异口同声,焦急的语气让戴小芸伤心。
她闭了闭眼,沉息道,“那张所谓的平安符,我扔了。”
果然,这话一出,对面声音一下扬高八度,“谁准你扔的!”
“不好的东西我干嘛不扔,贴身放着带衰我吗?”
“怎么就带衰了!根本没有的事!”
“你这臭丫头,符你扔哪里了?赶紧给我捡回来,立即!马上!”
两道尖锐的声音同时响起,哪怕没开扬声器,周围众人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戴小芸咬了下唇,强忍着装作一无所知,“不就一张符而已,你们要不要这么紧张?还是有什么阴谋我不知道的?”
戴爸一顿 ,“哪有什么阴谋?说到底我们不还是为了你吗?那是保你平安的。”
“保我平安?是吗?”戴小芸语气嘲讽。
那边的戴爸被这语气激得发虚,“那不然呢?你少不识好歹……”
“别跟她扯这些有的没的,”她妈抢过电话,气急败坏对着她喊,“戴小芸,你给我听清楚,立刻去把平安符给我找回来!
找回来一切好说,要是找不回来,你以后也别想再回这个家。”
戴小芸不敢相信。
这是要将她扫地出门的意思了,就因为一张符?还是害人的符?
众人也不由窃窃议论起来。
电话那头的父母还在怒骂,戴小芸受不了,忽然不想再装下去,直接戳破,“招厄符,是吗?”
一句话,仿佛两只手掐住对面人的喉咙,电话那头倏地没了声音。
气氛异常沉默。
这态度说明了一切。
戴小芸没办法在自欺欺人,她爸妈就是知情的。
她自嘲一笑,“花大钱帮我求平安符保平安?我早该想到的,你们哪里像会做这种事情的人,亏得我还傻乎乎地自以为幸福。”
想起自己彼时的开心快乐,戴小芸只觉得讽刺。
戴小芸眼眶止不住发红,追问道:“爸妈,我真是你们亲生的吗?”
好半天,戴爸有些心虚的声音传来,“什么亲生不亲生的,话哪用说得那么严重。那东西也就是背一点点,又不会出什么大事。”
她妈即刻应和,“就是就是,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不就是倒霉一点点吗?”
众人难以置信瞪大眼。
什么叫“不就是背一点点、倒霉一点点”?
处处触霉头样样不顺心还不够吗?
“为什么?”
戴小芸不懂,做父母的,怎么会盼着自己的女儿倒霉?她倒霉难道他们能得好吗?
对面又是一阵沉默,戴小芸都能想象父母此刻面面相觑彼此推诿的样子。
最后还是她妈讪讪开口,“小芸,你也别怪爸妈,爸妈是有苦衷的。”
“能有什么了不起的苦衷?”
“你运太强了,得泄掉点。”
“什么?我运太强?”戴小芸听了满脸懵。
听到这声惊呼的众人也直挠头。
运势强不是好事吗?怎么还有嫌弃的?
众人下意识看向江谣。
江谣眼睫垂下没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众人于是又伸长耳朵听电话那头的声音,哪怕只能零零星星听到一点。
“是啊。大师说了,你运势太强,挡到我们的子孙运了。”
“子孙运?”
戴小芸蹙眉,“这又关子孙运什么事?而且我怎么能挡得着你们的?”
“就是能,就是你挡的。”
戴爸仿佛一下找到道德制高点,心虚没有了,说话声音也一下大了起来。
“从你生下来后,你妈前后怀了几次都没能生下来,大师说了,你八字太硬势太旺,克手足,不泄掉点根本不会有别的孩子能投到你妈肚子。”
戴小芸无语,“妈后面孩子没生下来关我什么事?虽然我那时候年纪小,但我还记得的。
我妈后面第一次怀孕是你们夫妻俩争吵动手,我妈摔倒孩子掉的。第二次是孩子没胎心打掉的。
第三次,哦,都不能算有第三次,那就是次咋胡。
我妈吃坏肚子犯恶心,你们自己欢天喜地以为是怀孕了,根本就是没有的事。”
“你少扯这些,就是你挡的。要不是你挡着,根本不会发生这么多事,孩子顺顺利利就能生下来。”
“对,都怨你。”
戴小芸只觉得可笑。
这都能怪她?他们怎么不去怪地心引力?
怪地不平,怪风太大,自己摔倒了也要坐地嚎几声找点什么来赖才行。
而自己就这么成了被赖的对象。
就为了所谓的“子孙运”。
想到自己这些日子一脑门的糟心事,戴小芸难受极了。
“那你们就没想过我?你们要追生,那我怎么办,难道我要这么一直倒霉下去?”
“都说了你不会有事的,也就倒霉一点点,只是暂时的。”她妈语气不太耐烦。
她爸则道:“说到底我们再生一个不也是为了你,多一个弟弟,你也有个伴不是吗?”
“少说什么为了我!你们自己想生是你们自己的事,少扯到我身上。
我都这个年纪了,我要什么伴!而且你们怎么知道一定是弟弟?”戴小芸吐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