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官人却像是听到了什么稀奇的事情一样,啧啧几声,“怪道我那天给你带的京酱肉丝,你却不吃,原来早就已经吃过了,白费了我一番心意。”
赵娘子轻拍了赵官人一下,“既然已经知道了,就不要再说这样的话来笑我,且不要同大朗二郎说,实在羞死人。”
赵官人见误会解释清楚了,就给了那闲汉几个大钱,谢了他来送这索唤,还说下次有新鲜的吃食只管再来。
闲汉虚惊一场,接了那大钱之后一溜烟的就跑了,找了个安静的地方自个消化去。
赵官人也不出门了,跟着赵娘子回了屋里,打开食盒一看,见这里面是两种卤子的豆腐脑,这时候已经不那么热,正好入嘴吃。
两个人让丫鬟拿到筷子来,各自尝了一口,都挑了喜欢的口味。赵官人忍不住眯起眼睛来,“这林小娘子也实在厉害些,什么东西都能做得这样好吃。”
赵娘子点了头,“谁说不是呢,就连我这样不爱吃的人,哪日里不吃了,也觉得少了些什么。”
又把娘家那边送来的请帖拿出来,“到时候回家走礼,少不得去那里炒几道菜,带回去热了吃。”
赵官人自然答应,已经冥思苦想起来要带什么吃食了。
过了几日,林春燕在灶间将那藕粉装好罐,又请段夫子帮着写了封信,一并交给了那周家的小厮。
这小厮拿着几罐子粉白粉白的藕粉,心下的那块石头落定,只觉得好日子还没过上几天,就又要走,心里十分的不舍。
这几日在这铺子里,是吃的十分好,竟然比府城里的一些大酒楼里的手艺还要在好上几分,让他万分不想离去。
原先都只说要去这个镇上办差,怕是个苦差事,没人愿意来,才让他顶了上来谁知道来了之后,倒是让这五脏庙吃得饱饱的。
这小厮想着,下次要是再有了这样的差事,他还得抢了过来,绝不能让别人抢了去。
恰好王小郎君和王家的两个小娘子都来食铺里吃饭,清姐儿瞧稀罕似的看着那藕粉,“这东西倒看起来不错,怪不得晚娘姐姐到了府城也还惦记着。”
她人模样长得可爱,很是讨喜,见林春燕正站在一旁,就伸了手去拉她的袖子,“这位小娘子,你同晚娘姐姐那样好,定然是个十足十的好人,何不也给我们做些那藕粉来。”
蓉姐儿将清姐儿拉回来,“这藕粉做起来极不容易,且咱们府上也有,倒是不用再麻烦林小娘子。”
清姐儿撅了撅嘴,“我看着藕粉就和咱们府上的那不一样,这林小娘子的手艺那样好,肯定是好喝的。我也不多要,只一小罐就可以。”
林春燕笑了笑,“这些藕是我们村子里池塘里种出来的,原本就没多少,都已经做了那藕粉,倒真剩下一小罐,可以让两个小娘子带回去尝尝,多的却是没有了。”
边说,林春燕边从柜台后面拿出来一小罐子。
清姐儿看到罐子里那样少,只怕喝不了几次,就有些不高兴,“难不成不能再做些了?”
林春燕摇摇头,“那藕却没有了,要是想做的话,还得再寻了新鲜的藕来。”
蓉姐儿却比清姐儿要沉稳许多,认真的行了礼,谢过林春燕,“原不知晚娘和你这样就好,若下次她再来了信,我就拿来和小娘子说上一说。”
林春燕承了她的情,那边王小郎君已经吃了一盘子松花蛋,又让胡大强再给他打包几个,若不是熟悉他的人,还以为王小郎君对这松花蛋只是平常。
熟悉他的,却早已看见他那双兴奋的眼睛来。
王小郎君又说起胡小郎君来,“之前还和我写信,抱怨京城里好吃的东西都已经吃了个遍,还不如在咱们镇上,守着林小娘子能吃到更多的东西来。”
这胡小郎君去京城也快有小半年了,林春燕还记得他那副爱吃的小表情,忍不住扑哧一声乐了,转头问王小郎君,“不知道可不可以给他们捎上些东西,也不枉之前他照顾我的生意。”
王小郎君点了点头,“自然是行的,我们时常有书信往来,不过是捎带些东西罢了。”
王小郎君没说的是,胡小郎君早就托了他捎带东西了,可他偏只写了信过去,馋那胡小郎君,压根儿就没想着给他寄什么,只巴不得胡小郎君对着那信流口水。
林春燕就把方便携带的东西打包好,松花蛋、腐竹、豆干都带了些,又把鱼酱拿出来一罐。
王小郎君看到了那鱼酱,听林春燕说该怎样吃,就不舍得将东西寄过去了,只说要自个儿留下,“若是没了胃口,这东西倒是能拿来用。”
鱼酱是林春燕后来又做的几罐子,见状她就又拿出来两个,“既然王小郎君也喜欢,我这里倒是还有。若是你想吃了,只管再找我来。”
这王小郎君听懂了林春燕的言下之意,笑了两声,“既然这样,我就把这一罐寄给他。”
鱼酱摆在柜台靠左边一点的位置,门口段夫子那收票的地方也摆了几罐,一开始的时候大家都不知道这是做什么的,后来听说是鱼酱,可以拿来拌饭拌面条之后,倒是有好些个书院的学子过来买了。
有些家境贫寒的书生不愿意日日买闲汉那里的吃食,一次几个大钱,一天三顿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但是有了这鱼酱拌饭吃,滋味也不错。
况且价格便宜许多,省着吃,这一罐子也能吃上的五六天。
林春燕见鱼酱卖的好,又把那咸菜打包成一小罐的,方便这些学子们买了去。
那书院食堂里的管事,同山长说了好多次,想让他禁止学子们出去叫索唤,他这食堂里的人是越来越少,冷冷清清的,每日做出来的那么些个饭,除了进他们几个的肚子里的,竟然多半都叫猪给吃了,让人如何不心疼。
山长摸着胡须,安慰他这个亲戚,“以后少做些饭就是,早说了让你找个手艺好的大厨,也不会像如今这个样子。只你那饭菜实在难吃,让我如何开得了口。”
“那也不能让这些学子们天天叫了索唤,反让他们养出一身骄奢之气来。”
山长赶紧摆手,“不至于不至于,不过是些吃的,哪里就这样严重。”
好不容易,那些个家境贫寒的学子们又来食堂吃饭,不过只要了主食和那粥,拿了鱼酱和什么咸菜吃的津津有味,依然没人要那炒好的白菜。
管事那婆娘一开始觉得,来他们这里吃的人少了,他们就能少做一些,剩下的再养两头小猪,日子依旧过得和和美美。
谁知这话说出来之后,直接被她男人给呵斥了几句,“你懂什么?来咱们这里吃的人少了,山长肯定不给咱们那么些个采买的钱,咱们又去哪里捞钱来!”
大娘脸上一惊,“竟然是这样,哎哟,那可怎么办?”
这话还真让这管事说准了,山长果然就给他们减少了采买的钱,恰恰只够做出来一部分人的,倒是让这两个人叫苦不迭。
那大娘想到这些人很爱吃那鱼酱和咸菜,就说,“要不咱们再多要一些钱,说是去采买那鱼酱,给大家下饭用。”
管事一听觉得这主意不错,果真就去找了山长。
林春燕看着镖局里的封大娘过来,听她把来意说了,“就是我那外甥要下定,想请人去家里热闹热闹,我知道如今你开了这铺子,怕是不愿意再去给人做席,就想着能不能来你这铺子里办了?”
林春燕听了倒是心念一动,这不就是要包场,仔细的问了大娘要来多少人,都要做了什么菜。
“我这里大娘也看到了,别的不说,只地方不算特别大,怕是来不了那么许多人。”
封大娘指了指外面宋大爷的那个棚子,“我看那里也能坐人,算下来也是能行的。就是不够了,让他们每桌人挤一挤也是可以的。”
林春燕还没有在铺子里承办过宴席,只说回去了再想一想,明儿个给封大娘答复。
封大娘生怕林春燕不同意了,赶紧说,“我那外甥家里也是不差钱的,还说要是能来铺子里办宴席的话,这几桌总共给两贯钱,不算酒水。”
张大娘听了,赶紧在后面捅了捅林春燕,让她答应下来。
那可是整整两贯钱的,从前摆摊子的时候,可是要多半个月才能挣到这么多钱。
林春燕只等着大娘走了,才同张大娘说话,“却也不用那样着急,咱们得细细的把账算一算。”
段夫子就在旁边帮着林春燕一块算账,张大娘也不会这些,只抓了把瓜子先去找了金娘子说话。
金娘子总算是搬到了他们铺子旁边摆摊,这位置好多个人都想来,挨着林春燕,最起码是不用发愁人流量的。
就像从前金娘子在旁边摆摊时候一样,只不定还能多沾些光。
不过金娘子的战斗力也十分的彪悍,一个人舌战其他摊子上的娘子汉子们,成功的抢到了这位置。
她得意扬扬的对张大娘说,“得亏我之前就在你旁边摆摊,要不然还不知道谁来呢。”
在金娘子旁边摆摊的是一老汉,他卖的是小笼包,看了这几天的热闹,直接乐呵呵的说,“那倒也不是这样,只是大家都怕了你那张嘴。生怕生意钱还没挣着,再被你给搅黄了,这才不跟你抢了。”
金娘子得意,“别管是为了什么,我总算又能来这里摆摊了,瞧你们这铺子多红火,看到我只眼气。”
金娘子的羡慕从来都是不遮掩的,张大娘就喜欢和这样爽利的人说话,哪怕金娘子之前说媒坑了她一把,她也只生了几天的闷气,后来两个人就又和好了。
金娘子边说边包着馄饨,她那手法也是快的很,一张薄薄的馄饨皮上抹了调好的肉馅,再那么一团就成了一个个小馄饨,放在水里煮上一碗,活灵活现的,就像是一条条小鱼一样。
林春燕还教她包了五彩的来,这种样式小娘子小郎君最喜欢吃。
有时候不喜欢做饭了,这些个大人们就领着小孩过来吃上那么一碗,连汤都喝下去,整个人都是舒舒服服的。
张大娘在一旁嗑着瓜子,和她说起闲话来,“那老娘们竟然还说我如今过得不好,谁不知她一个人就生了五六个孩子,天天的给他们断关系都断不清,这个娶完媳妇又该那个了,还得给他们准备嫁妆,愁的她白头发都出来了,没地方撒气才冲我旺旺。”
她脸上的那乌青还没有完全下去,不仔细看的话倒是不那么明显了,金娘子附和了几句,“我看就是觉得你日子过得好了,连娘家兄弟都能拉扯上几把,想不开罢了。”
又压低声音问张大娘,“说起嫁妆来,你可给你们家里的两个姐儿准备了?”
张大娘心里一咯噔,之前连温饱都顾不上,有了今天没明天的,哪里还能想到要准备什么嫁妆。
可金娘子也给她提了个醒,如今厚嫁之风盛行,娶儿子需要盖房子翻新屋,这嫁女儿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那嫁妆就得准备的厚厚的,才不会被婆家轻视了去。
当初李氏之所以被林奶奶看重,不就是因为她那嫁妆厚,人又是有手艺的,是个香饽饽。
她却是没带多少嫁妆来。因为这事没少被刁难。
虽然不想说老人不好,可每每想到往事了,张大娘对张奶奶和林奶奶都是有怨言的,只不想再让女儿们像她这样。
想到这里,瓜子也不嗑了,回去就开始算起账来。
不过她算术不行,私房钱也不想让人知道有多少,就在那里一点点的算,只是算到两百个大钱,就不能再算下去了,又得从头再来,弄得她心里一阵窝火。
林春燕说了让丁慧娘过来帮忙洗碗,说好了一个月给的工钱,这事张大娘原本也是同意的。
后院的厨房里太忙了。张大娘过去帮忙洗了几天的碗,累的腰都直不起来,还不如在大厅里帮着打菜轻松。
可如今,张大娘想多攒些钱来,又舍不得那每个月拿的几百个大钱了,扭扭捏捏的过去,同林春燕说了。
林春燕奇怪,“这又是怎么了?不是都说好的,让丁慧娘过来帮忙呢。”
张大娘顾左言其他的找了个借口,“那丁慧娘过来了,他们家的疙瘩可怎么办?他那爹又是瘫在床上的。”
林春燕一听吃这个就笑了,“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娘你放心,那柳娘子倒是个仗义的,一点也不计较丁慧娘之前做的事,还说可以让疙瘩去他们家。不管是她还是韦柔姐都能给看着。”
林春燕还补充,“咱们家也一直有人,我瞧这让疙瘩和孙娘子家的妞妞在一块儿玩儿也是行的,左右他们大了,也不需要一直盯着。大人们在旁边干活,也不妨事。”
张大娘撇撇嘴, “我反正不管,要不然就少给他们些钱。”
林春燕只当张大娘又发神经了,就没有理会。和段夫子一块把价格算出来之后,觉得做这一次席倒是能赚上不少, 这才定下来。
回去之后, 林春燕先去找了丁慧娘, 同她说了明个过来后厨帮忙的事情。
丁慧娘之前是不愿意来林春燕家帮忙,不想受人太多的恩惠, 也不想林春燕因为她而被指指点点。
谁知前段时间天突然变冷,疙瘩生了一场病, 把家里仅剩的那点钱全都给掏空了。
这可把丁慧娘给愁坏了,家里能卖的东西, 早先时候给疙瘩爹治病的时候就都卖了,哪里还剩下。
多亏了那疙瘩也是个身强力壮的孩子,从山上摘了些草药, 喝了几次倒也慢慢地好了。不过这也给丁慧娘提了个醒, 手里是万万不能没有钱的, 要不是疙瘩命大,丁慧娘都不敢往后想。
林春燕再来同她说的时候, 丁慧娘就一口就应了下来。
“明儿个就要去?”
丁慧娘用手在衣裳下摆上蹭了蹭,有些紧张地说,“要不然我还是留在院子里帮帮忙吧,那铺子里面人多眼杂的, 我怕也干不来。”
林春燕让她不要担心, “只在后厨里帮忙洗洗碗, 倒也不碍什么事的,不想见人就不见。”
丁慧娘这段时间一直心神不安, 一想到要去帮忙洗个碗,林春燕就给她那么多个大钱来,唯恐是她要帮助自个儿,倒是认真地说,“该什么工钱就什么工钱,千万别因为我可怜就多给了我。”
“这你可放心,店里的伙计都是给这样的工钱,且你在后厨刷碗要更累一些,倒是不用这样忐忑。”
丁慧娘见林春燕不像是在说假,也就放了心。
回到屋子的时候,手上就端着林春燕给送来的那碗羊奶,那羊奶还温热热的,递给疙瘩,让他全都给喝下去。
羊奶上面已经结了一层白白的膜,里面还放了些糖,喝起来甜滋滋的,疙瘩十分不舍得喝完,小口小口地抿着,时不时就朝丁慧娘露一个甜甜的笑容来。
“娘你也喝点吧?”
丁慧娘摆摆手,“我可喝不了,这羊奶总觉得有一股子怪味,既然是燕娘给送来的,你就只管喝着。”
左右欠的人情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还完的,丁慧娘索性不再去多想,只对疙瘩说,“等你大了,千万要记得燕娘对咱们的好。”
疙瘩小小的人,睁着眼睛懵懂的点了点头,“娘,你放心!我长大以后肯定对燕娘和你好。”
丁慧娘摸了摸他的脑袋,就去灶间煮蘑菇汤。
这些个蘑菇从山上摘回来之后,只需要洗干净放在锅里,加入一些盐调味,就能吃了,实在是十分省事的很。
对于不经常吃这蘑菇汤的人来说,倒是觉得入嘴就是一口口的鲜。可对于丁慧娘和疙瘩爹来说,他们顿顿吃这个,早就已经麻木,肚子里没什么油水,吃什么都不香。
可疙瘩爹却不敢有任何抱怨,他也发现了,自从疙瘩病了一场之后,丁慧娘对他的态度就越来越敷衍。从前在人前还愿意同他说上几句话,如今只把他当成空气一样,连个多余的眼神都不给。
不知道怎么的,疙瘩爹心里就有了几分不好的预感。
村里面的那些风言风语,丁慧娘专门回来同他说过,笑着开着玩笑,“那彭老爹也是个傻的,石榴爹就算喝醉了酒,也是个男人,洪娘子怎么可能把他推下去了?要是推的话,怎么着也得是个身强体壮的才行。”
疙瘩爹那时候没当一回事,现在想来,丁慧娘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有一些古怪,就像刚才他一想到丁慧娘对他那副不耐烦的样子,他身上的汗毛就会竖起来一样,都让人说不清道不明的。
只希望是他想多了。
张大娘见林春燕不听她的话,回到院子里就生了闷气,谁也不理,把门窗关好,自个儿又去数那几个大钱。
孙娘子看见了有些奇怪,“这是怎么了?早上走的时候还好好的。”
林春燕随口说,“可能是快更年期了,谁知道又怎么了。只别理她,过不了几天,她就自个儿说出来了。”
孙娘子笑了笑,把那些做剩下的沙琪玛和雪花酥的边角料用帕子装好。
每日做的点心太多了,边边角角难免就剩了,除了一些放在家里随意大家吃了,剩下的那些林春燕就让他们拿回去。
这孙娘子是想把点心拿回去给疙瘩吃,他们家妞妞这段时间吃得不少,个子倒是长高了不少,倒是显得比疙瘩还要大上一些。
“说来疙瘩也是可怜,但他真是懂事的很,和你们家妞妞一样。”林春燕只让她等会儿再过来一趟,“待会儿来我要用那羊奶做些点心,回去你们再分一分。”
羊奶每天都能挤上几大碗,除了一些做点心要用的,剩下的一些林春燕就让大家喝了。
只谁也喝不惯,回回都要剩下不少。
孙娘子一听羊奶就皱起了眉头,“那一股子味道我却吃不了,还是下次做了别的,我再拿去一些。”
“婶子到时候只管来就是,保证没什么其他的味儿。”
孙娘子还是一副害怕的样子,急忙忙走了。
林春燕笑着和王英娘去了灶间,林桃红趁他们两个人不注意,自个儿偷偷溜到了地窖里,拿出来之前酿好的一罐子桑葚酒,又凿了些冰出来。
怕被人发现了,林桃红三下五除二地就把那碗桑葚酒喝完,只觉得甜滋滋的,倒是很好喝,比那菊花酒还要让人上瘾。
喝完这一碗,她看了看外面,见没人发现,干脆坐在一旁,慢慢地品着酒。
张大娘在屋子里闭门造车,虽然她只能数到二百个大钱,但就是这样,她也硬生生的把手里有多少个钱都算得出来。
算完之后,张大娘就坐在那里唉声叹气起来。这要是攒出两个像样的嫁妆,怕得攒到猴年马月去。
多亏了他们家两个姐儿如今都还没想着早早地嫁人,还能多留点时间。
要是实在不行,还是得招个上门的女婿,这样那嫁妆钱也就能省得出来。
越想,张大娘越觉得上门招赘是不错的,干脆就在脑海里盘算起来谁适合做这个人。
人不能长得太难看了,他们家里这两个小娘子模样都很出挑,人又利索能干。也不能有那坏习惯,尤其不能去瓦舍勾栏里勾搭小娘子,养了外室。
张大娘想的头都疼了,竟然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人。
羊扎糖和雪花酥的做法有些类似,香味要更加浓郁一些,又因为里面加了不少果干果仁,羊膻味倒是少了许多。
“下次的时候,咱们试着做一做双皮奶。”
到时候熬了红豆酱出来,浇在那双皮奶上,入口就是顺滑甜腻的口感,和红豆那特有的豆香融合在一起,是十分独特的口感。
啧,林春燕有些迫不及待想动手了。
可惜家里没多少红豆了,她舍不得拿出来用。
羊扎糖越吃越香,林春燕端到院子的棚子下,见只有林二婶在,倒是稀奇起来,“婶子,他们人呢?”
林二婶已经把大部分东西都搬到了他们隔壁,也不着急回去,左右做饭的有林翠香和家里那两个小子,她就把没处理完的事情给弄完了再走。
听了林春燕这么问,林二婶用下巴指了屋子和地窖,“一个闷在在屋里头半天都没出来,一个悄不溜地去了地窖,也不知道要做什么。”
林春燕哼了一声,把盘子放下,先去了地窖。
果然就见林桃红正抱着拿罐子酒喝,见了她还傻乎乎地招手,“大姐,你也过来喝!这酒真是太好喝了,多亏咱们酿了不少。”
这一看就已经醉醺醺了。
林春燕直接把她从地上拽了起来,“别的本事,你这喝酒的本事倒是比之前长进了不少。”
王英娘这时候也下来,看见那一罐子的酒都被林桃红喝完了,被唬了一大跳,上去拍了拍她的肚子,见里面晃荡这都是水,有些哭笑不得地说,“这可如何是好?”
“先弄到屋里再说。”
两个人就架着林桃红,把她弄到了屋子里,又打了水给林桃红擦洗了一遍。
出来的时候,张大娘已经坐在棚子下面,把那羊扎糖吃了一多半。
她有些心不在焉的,手机械似的往嘴里送,林春燕走过去说了两句话,张大娘被吓得浑身一个哆嗦。
林春燕被这娘俩给气笑了,“娘,这一天天的魂都不知道在哪,还能尝出来这点心是个什么味儿?”
张大娘赶紧咂摸了几下嘴,“真是奇了,这个点心做出来真就没了羊奶的一点腥膻,倒是好吃的很。”
张大娘想事情的功夫,就吃了这么些来,林春燕只问她,“一会儿可还有肚子吃饭?”
张大娘肚子已经撑得不行,只好摇头,“那就算了,一会儿再喝些水来解解腻便罢了。”
林春燕就朝王英娘笑了笑,“这可正好,倒是便宜了咱们两个。”
张大娘奇怪,“你们两个在打什么哑谜,什么叫便宜了你们两个?”
王英娘就笑,“今个我们打算吃涮锅子,特地从周大爷那里买了些羊肉回来,菌子和菜都已经洗干净了,只等着肉下锅。”
张大娘听了,立刻就后悔不迭,使劲往里吸了吸肚子,“我这还能吃呢,那点心不过是个开胃菜。”
林春燕冷笑,“别一会儿又撑胀得难受,半夜里再睡不着。”
这还真是张大娘能做出来的事情,她只得说,“那我待会儿少吃些,只尝个味儿便罢了。”
又对林春燕说,“涮锅子怎么没提前说一声,不然再不能像刚才那样吃许多点心。”
“怎么就没说?之前路上就说了,偏你不知道在想什么。”
张大娘讪讪,跟着一块进来灶间帮忙。
羊肉被切的薄薄的,王英娘还做了鱼丸和虾丸出来,一个个被团成了小球,吃起来十分的有筋道。
光菌子就有好几种。先熬了浓浓的菌汤锅,等颜色变得深了,那菌汤的鲜味就算熬了出来了。
这时候就能再把羊肉下进去,滚上一滚就捞出来,肉质很是软烂。
“好吃!”
除了这肉鲜美,里面各种各样的菌子也是各有滋味。
“上次发现长木耳的那枯树上,又有了许多,得在下次下雨前摘回来。”
山上枯树很多,柳树桃树上长得木耳都是能吃的,一般下雨就会长得很旺盛。
这次摘了,过几天下雨又能长很多。
张大娘吃了几口,肚子实在是撑胀得慌,只能遗憾地坐在地旁看着她们两个人吃。
还说,“吃这锅子,倒是让我想起来冬天吃的那酸菜腊肉锅子了,滋味一样好得很,改天咱们再吃上一回。”
林春燕自然答应了,她这回买来的羊肉不少,只她们两个人吃着也没什么意思,林春燕就隔着墙喊了林翠香她们。
林翠香他们今个也吃的羊肉面,不过一听说有锅子,就都过来要吃上几口。
难免就说起喝醉酒的林桃红,只不知该说她什么,只等着明天醒来了,好好地笑一笑她。
走的时候又各自给他们带了些羊扎糖,还让三郎跑了趟腿,去给四郎和孙娘子家送些。
四郎日日跟着林三叔学木工手艺,好多天都不能去村里凑热闹。连带着林凤蝶也好久没听到八卦,觉得心痒痒得不行,见三郎来了,兄妹两个就拉着他,说个没完。
听说他们去林春燕那里吃了羊肉锅子,这两个人都是一脸懊丧,忍不住对林三叔抱怨,“要是咱们住在村东就好了,到时候燕娘肯定也会招呼咱们过去吃。”
林三叔听了羊肉锅子,也有些嘴馋了,就说,“既然这样,明天我去老周那里买上些羊肉,托了英娘帮咱们片薄一点。”
三郎在一旁却跃跃欲试,“只管让我来试试,我也跟着大姐学了些手艺的。”
其他人都不信,“你可别把好好的羊肉给糟蹋了。”
三郎赶紧保证,“那绝不能。别的不说,羊肉还是能弄得薄一些的。”
正商量着,就见林凤蝶哎哟了一声,他们扭头去看,就见三郎带来的那些羊扎糖已经被五郎快吃完了。
他小嘴上还留着些残渣,一脸无辜地看过来,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四郎看见了,差点气得一个倒仰,赶紧把盘子里剩下的羊扎糖拿回来,递给林凤蝶一块,想了想又把他这一块掰成了三份,给林三叔和李氏都尝尝味。
五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指着小肚子说,“我还没吃饱呢,我要找燕娘大姐吃。”
他话才能说得利索了,不过也就在要吃的时候,才愿意说上这许多话来。
三郎直接上手揉了揉他的脸,“你可省着些吧,哪里还有那么多点心!也就如今日子好过了,像我们小时候,哪里能吃着这些。”
四郎在一旁点点头,一脸羡慕的看着五郎,“可是呢,小时候我们也就能吃些槐花,还只那么几天有。最多再去捞些小河虾来,随便烧了火,炒两下就得了,再没有其他的吃食了。”
五郎歪着头看着他们,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吃的。
他时常跟着李氏或者林凤蝶去林春燕家里面坐着,到了那里,回回都有很多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