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了几罐子给周晚娘,打算让小厮一块带过去。
王英娘在家摘了好些个槐花,林春燕一并洗了,打算做槐花麦饭。
槐花麦饭很容易做, 哪怕不会烹饪,只摘了槐花放在嘴里,也是甜滋滋的好吃。
林春燕在槐花里加了一些面粉,搅拌均匀, 直接上锅蒸熟, 再配上调制好的料汁, 就能直接吃了。
每年这时候,外面总淅淅沥沥下了雨, 林春燕把屋门关好,听着丁零当啷的雨声, 慢慢打了个哈欠。
“早些睡吧,明个一早咱们就去上山, 肯定有蘑菇钻出来。”
“再过几天,野菜怕也不能吃了。”
虽然紧赶慢赶,可春天还是过的很快。
“是得多摘些, 再做成干菜来。”
林春燕没着急睡觉, 拿了荆条出来, 打算再编几个小筐子。
因为没有袋子,小筐子就十分的好用, 装野菜,装吃食都能。
“再编个大的箅子,等过几天了,摘些花晒成花茶。”
荆条左一下, 右一下, 很快就编成型。
林桃红和王英娘就在她的身边, 姐妹三个边说边干活,烛灯摇曳, 把她们的影子拖得长长的。
再打了几个哈欠之后,林春燕才吹了灯睡觉。
雨声噼啪噼啪,偶尔夹杂着风声呼啸而过,屋里被衬得更加温暖。
清明节过后,那船上的一群伙计又来林春燕这铺子里吃东西,这些人要了寒食面或者寒食粥,再配上一两个青团,也能吃得饱饱的。
倒是没有人不舍得买青团,货郎们卖的虽然便宜一些,但他们来的路上就已经看了那些个青团,还有人买了两个尝味道,个头小不说,里面的馅儿也不好吃。
这么一算,还是林春燕这里的青团更便宜一些。
这几天他们时常就会过来吃饭,林春燕和他们一些人也混的熟了,难免就问起他们这船什么时候要走。
皮子叹了口气,有些不舍得离开,“怕是快了呢,我看管事的已经开始清点起东西来。”
老许他们自然也不舍得离开这里,虽然成日里在外面吃东西花的要稍微多一些,可他们一年到头也没多少这样的机会。
林春燕就问他们:“也不知你们这船只在咱们这条河上跑,还是也去别的地方跑?”
大家都只当林春燕是好奇,纷纷开口,“这都需得听主家的,不过自从我们上船之后,多数还只是在这一条线上跑。”
林春燕就有些失望,她来到这里之后,倒是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他们这个码头又处在哪个位置?
那皮子是个机灵的,听出了林春燕话里的意思,“小娘子,可是要买些什么?”
林春燕朝他露了一个笑容,“倒也没什么急用的,只是想着买些海货,不知道能去哪里找到?”
一听是这个,大家就七嘴八舌说了起来,“这海货多了去,不过大部分都直接卖给铺子里。小娘子要是想买的话,只在码头上等着,也有人会卖些散货。”
林春燕成日里在码头上摆摊,倒是不曾注意这许多,听了之后,回头就拜托了船夫,让他帮着看这些。
船夫知道她是个爱钻研吃食的,就问她要哪一方面的东西,“我倒还真见过几个,只是那时候不知道你要买,就没过来同你说。”
林春燕听了更是后悔不已,“我只知成日里做饭,倒是不知道这往来的船上还卖些散货,也就只买过些海带这些。”
又回答了船夫刚才的问题,“别管是什么,干菜,果子各种海鲜,只要是能进嘴的我都要。”
船夫就笑了起来,“这你且放心,回头我同老于他们都说上一声,只要谁在码头了,看见了就同你说一声。”
林春燕这才谢过,想着他们这码头南北船只都有,要真有船带了各种东西来,倒是不愁做吃的东西来。
春天里的鱼又重新多了起来,上次林桃红去下了一篓子鱼回来,他们直接炸了吃。
这次回家,林春燕也去捞了些。
她打算做鱼酱。
将新鲜的鱼洗干净之后切碎,锅中放些猪油,把花椒八角等调料放进去煸炒出香味。
切碎的鱼这时候放进去,再把她做的酱放进去一些,炒香就能关火。
鱼酱做起来简单,可用来拌饭或者卷进馒头里,都能吃上许久。
“吃上这个,又想起咱们那时候弄的蟹黄酱了,可惜早早就吃完了。”
蟹黄酱总共也就弄了两罐子,一罐子还送给了胡小郎君,他们省吃俭用,剩下的那一罐子也很快吃完了。
不过这鱼酱的味道也很美。
林春燕吃的很满足,想着改天可以烙了那种山东小煎饼,里面裹了酱和小葱,一定好吃的很。
想着有好吃的,人都放松下来。
管事的把货装好之后,就来林春燕这铺子里吃东西,把各色的菜都点了一遍。
再不吃,下次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吃到了。
又说起能打包的东西来,“可惜夏天不耐放,不然像之前那时候,多少都能带一些上船。”
那腐竹和豆干却是能带,再来些咸菜下饭,把瓦罐小酥鱼带上两罐,管事的才算满意。
林春燕给他装好之后,又把才做好的鱼酱拿出来,“这却是能储存的时间长一些,只是价格略微贵。”
管事看见之后大喜过望,“这真是再好不过了,以后就是在船上飘着,也能拿到这拌饭来吃。”
他们这些管事的油水虽然足,可不照样是在船上苦熬着,有时候好多天碰不到码头,或是为了赶时间,十天半个月的都下不了船。
“小娘子这里可还有其他的方便携带的吃食?不管是什么咸的辣的,只管都拿了来。”
林春燕想了想,又把橡子粉拿出来,“不知道能不能喝得惯,这东西也能用来充饥,且携带非常方便。”
管事的先让林春燕帮着给冲了一碗,喝到嘴里之后有一股淡淡的果冻豆腐的味道,就知道怕是一样的东西。再加上里面还上了一些果仁,吃起来倒也有滋有味,就点了头,“这有多少就给我都装上,我全都要了。”
这橡子粉在他们这里卖的不是很好,林春燕就给他装了三罐子,才把管事送走。
这一条船走了,很快又有新的船来,码头就是这样,没有永远停靠的船只。
林春燕一时之间也有伤感,被段夫子唤了了几声才收回思绪来。
“夫子,可是有事?”
段夫子就把他不明白的地方拿出来,“这是如何算的这样快?怎么它加它就能直接乘起来?”
段夫子自觉他十分的有天赋,虽然科考不顺利,但是他做的诗,可是让很多人都称赞的。
如今就算不愿意再动笔,也仍然有一身傲气在身。
来这里当账房,内心里也觉得是屈尊降贵了,不过是为了那月例银子和口腹之欲。
想着想着,段夫子就觉得自个活成了曾经最看不起的那种人,哪里还有曾经的一身傲骨。
可实在是生计所迫,总不能让自家的妻儿老小都跟着喝西北风。
这样傲气着,谁知前段时间每日的账对完之后,林春燕只需要看上几眼,就能看出来他哪里算的不对,让他大吃一惊。
一开始只当林春燕天赋异禀,是这方面的天才,他也认得几个好友,都是算术这方面的奇才,文章做得不怎么样,但算术学的很快。
可算数,只能算是杂学,在科考中没多少用处,一般也没人去钻研。
后来才知道,这林春燕有特殊的计算方法,还交给了他们家那王英娘,算起什么账来都又快又好。
段夫子不信邪,特地从书上找了难题出来,让林春燕心算了去。
林春燕看着这些熟悉的题,只微微笑了笑,很快就说出了答案。
这边段夫子连题目都还没看明白呢,等他算完,林春燕早不知道去了哪里,再看给出来的得数,竟然和他的一模一样。
段夫子这才放下身段,去问了林春燕。
林春燕倒觉得这段夫子也是个有意思的人,说他清高吧,可他偏偏又很世俗,说他世俗吧,可骨子里永远带着一股傲气。
不过每个人都有自个独特活下去的方式,听了段夫子那别扭又好奇的话,林春燕直接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把她怎么算的说了出来。
段夫子像是听到了什么震惊的事情一样,按照林春燕教的法子算了一遍,竟还真的算出来了,且比他打算盘还要快。
段夫子学会之后,日常算账的时候就忍不住总拿林春燕的法子来算,有时候算不对了,还要去找林春燕问明白。
这些事情他自然都告诉了温夫子和余夫子,这两个人也都是正经学过九章算术的。听了段夫子的话,只以为他说大话。
“你说那林小娘子能做出各种各样美味的东西来,这我是信的,就是她把那树叶都能做的天上无,地上有的好吃。可你说这算术,她一个小娘子是从哪里学来的?”
段夫子就把林春燕告诉他说的那番说辞拿了出来,“还是他们家那老爷子从前走南闯北的时候,遇到了一个专门钻研这算数的老秀才,因为喜欢吃那林老爷子的手艺,就把这一招全传给了他。”
林春燕这话半真半假,走南闯北是真,那老秀才和传授学义都是假的。
段夫子这样解释完,就出了道题,让温夫子和余夫子算一算,又把林春燕的法子拿了出来。
果然不出段夫子所料,他算出来的又快又对,见那两个夫子还在那里一点一点的掰扯,只把他乐呵的不行。
“先前你们还不信邪,如此也该信了吧?”
除了写诗之外,段夫子总算又找到了一些其他有意思的东西,回家之后还乐呵乐呵的。
只他瞧见大娘子又拿着鸡毛掸子等在门口,着实吓了一大跳,马上收敛了脸上的神色。
段夫子远远的喊了一声,“这是做什么?成何体统?”
人却是不敢再往前再走,身子都是往后仰的,情况一不对,他就要撒腿往后跑。
他家大娘子见他这样,直接冷哼一声,“这都什么时辰了,你怎么才回来?我都以为你掉到了哪个山沟里,再不回来了。”
段夫子赶紧解释,“是去找了温夫子和余夫子,同他们商量一些事情。”
他家大娘子又冷笑一声,“人家两个都是书院里的夫子,你一个账房先生,有什么好商量事情的?”
大娘子对段夫子去当了账房先生,其实也是有几分怨言的。哪怕去当了私塾先生,别人见了她也能高看一眼。
可这账房先生,除了多挣些钱来,哪里还有往日的体面。
这且先不说,自从她嫁到段夫子家里之后,先是供他读书,之后又操持家里,是半点福也没享到,心里早就有了怨言,就算是再好的脾气也被消磨的干干净净。
段夫子一听这个,就不好再说什么,刚才高兴的心情也荡然无存,老老实实的跟着大娘子回了家,把带回来的东西放下,洗漱过后就去床上和衣躺下。
谁不想风风光光的考上举人,再成了官老爷,可他偏偏没有那样的命。
大娘子也觉得刚才说错了话,见段夫子连鞋也不脱,气呼呼的上前帮着他把一双鞋袜都脱掉,拿到院子去洗了。
一边洗一边嘟嘟囔囔的说着什么,段夫子自然一直没有睡着,见大娘子虽然嘴上说了他几句,可仍旧为他洗衣做饭,一时心里也有几分不好受,换了衣裳出来,找了凳子坐在了大娘子的身边。
大娘子瞪了他一眼,“明儿个还要早起,如何还不睡?”
段夫子看着大娘子那双因为经常干活变得粗糙的手,叹了一口气,“夜里黑,我又不急着穿,你也早些睡吧。”
大娘子一阵沉默,自从嫁到这家里以来,她从来没听过段夫子说出这样贴心的话来,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突然像换了个人?倒是让我不敢认了。”
段夫子又好气又好笑,“知你心里也不好受,可我也没其他本事,之前在寺庙那几年着实是让你们娘几个受委屈了,尤其是娘子你,家里大半的活计都让你来做了,实在辛苦的很。”
大娘子听了这话,一时也不禁湿了眼眶,愤愤的锤了段夫子一下,正好锤在了之前大娘子打他的那地方,疼的段夫子呲牙咧嘴的叫了好几声。
大娘子把眼泪擦了,“原来你还有良心,我还当你那心是石头做的呢。”
段夫子倒吸了几口气,觉得胸口不疼了才说,“这账房先生我如今当着也不错,且那家小娘子都是和善的人,挣的钱也够咱们家用了,只是让你没秀才娘子的名头。”
大娘子重新低下了头,今晚的月光不是很明亮,大娘子也不过是凭着手感在搓洗衣服。一时之间只能听到搓起衣服的声音和远处传来不知名的虫叫声。
那衣服终于洗好了,大娘子站了起来,随口说了一句,“账房先生就账房先生,你既然觉得干的不错,就好好在那里干,可别让人家那小娘子寒了心。”
林春燕清明那天蒸槐花的事情,还是被林二婶知道,知道张大娘没回来,特意过来说了他们。
“都说了那天是不能开火的,老祖宗定下的规矩是万万不能改的,你们小人家家的,也得重视才行。”
其实对这个规矩,林春燕并没有觉得太怎么样,她毕竟是一个现代的灵魂,这一天对她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吃青团,以及放假的三天。
且每次到清明节的时候,总会下起雨来,再吃上些冷食,就觉得浑身不得劲。
可见林二婶这样郑重,林春燕只得赶紧保证了几句,说下次再不敢。
林二婶又说了许多,“这天不开火也是有原因的,是为了让神明保佑咱们,咱们得好好的敬着,指不定哪天就发了难。”
就像那林老爹一样,他自个儿做了那样的事情,这不报应就来了。
林二婶娘家的钟二哥又去了那边办事情,这次倒是没有碰上林老爹。不过钟二哥想着林二婶如今日子过得好,都是多亏了林春燕他们,就托了人去打听。
这一打听还真把林老爹给找到了,不过才几个月没见,林老爹又像老了好几岁一样,眼睛都是沧桑。
他那个小娘子一开始的时候,还以为林老爹手里有几个钱,从前出门的时候,林老爹花钱可都是大方的很。
谁知这林老爹是因为没有儿子才如此的阔绰,想着这钱不花完,也只是白便宜了别人。
可如今不一样,有了儿子之后,林老爹什么事都要计较几分,再不像往日里那样。
且柴米油盐过日子,哪里没有磕着碰着的时候,两个人的矛盾越来越深,林老爹要不是还惦记着儿子,连家都少回。
见这钟二哥又来,林老爹心里就犯嘀咕,以为是张大娘托了他来找,见了面就塞了几个大钱过去,让他千万不要声张。
“你也看着了,如今我的日子过得并不多如意。只让他们母女三个死了心,可千万不要再找来。”
钟二哥差点被气笑了,可想着林二婶的嘱咐,硬是什么都没说,只把那几个大钱收了,还继续糊弄,“可如今既然知道了你在这里,总得往回捎些钱,他们娘儿三个,日子也不好过得很。”
林老爹直接开始卖起惨来,“我养这个儿子处处都要花钱,以后还要给娶媳妇盖房子,哪里还有多余的来。”
钟二哥听了很是气愤,“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都答应了不透露你在哪里,你怎的连个钱也不愿意捎回去,良心都被狗吃了不成!”
林老爹只往后躲,“都已经写了休书,再不相关的,只当我死了便是。”
他再不怀疑其他,只以为张大娘他们三个离了自己之后,怕是活都活不下去,才让人来找他要钱。
钟二哥还是生气,直接甩袖子离开,还让林老爹记住他今个说的话。
林二婶这次倒是没有再同张大娘说什么,只把这事同林二叔抱怨了一通,嫌他们家人不地道。
如今家里面挣钱最少的就是林二叔,一般他们娘几个商量事情的时候,他连话也插不上。听了这话也只能沉默的低头,在心里也把林老爹给埋怨上了。
“正经说起来,什么时候去行了那拜师礼才好,总不能让燕娘成日里白教着香娘,实在失礼数。”
这是正事,林二叔之前都已经让董婆子算好了日子,只说,“过了清明后两天就行,到时候我去买了酒来,再整两道菜。”
“打了酒也没什么用,咱们谁也没人喝,只是你们这些男人用来消遣的。不如多买些料子,回头让我做给燕娘衣裳才是正理。”
林二叔只能点头。
原说张大娘只去一两天就回,可是清明节都过了,还是不见人影,连张牛力都没过来,林春燕这心里就犯起了嘀咕。
林桃红也总往外面张望,段夫子看见了,安慰他们说,“去的是你们娘舅家,能出什么事情,不过是很久没回去了,多住在家里一两日而已。”
林春燕知道张大娘并不是这样的一个人,上次过年回去的时候,张大娘也不愿意在舅舅家里多住,早早的就跟着他们一块回来了。
且如今她和林桃红都在家里,张大娘定然不会放下心,如何能多住上几日。
林春燕已经盘算着,要是明个再不回来,她就舍下这摊子,直接去张家村那边找人。
今个董小娘和她身边的丫鬟来了一趟食铺,自从上次上元节的时候,两个人被王大郎绑了去,回家就受了惊吓,在床上躺了一两日才好,倒也不敢像往前那样走出来走动。
这次就是出来看陈娘子,董娘子是个有良心的人,对陈娘子的恩情一直记在心里,时不时的就会看上几眼。
这次去看了陈娘子之后,就有些愁眉不展,她的丫鬟和她一样,都坐在那里唉声叹气。
哪怕桌上有好些个吃的东西,两个人也不像之前那样开怀,只略略的动了动筷子。
林春燕原本就有些焦虑张大娘还不回来,见状直接走了过来,同她们聊起天。
董小娘倒是一问就说了,“是那陈娘子的病,自从上元节之后莫名其妙的就大病一场,请了郎中看了好几次,也不见好。”
这次去看了,陈娘子的病又严重了几分,自然让她有些忧心。
丫鬟也是从陈娘子手里出来的,在那里过的比在自己家里还好,也没人打骂她们,噼里啪啦的把事情都说了,“那郎中说这病的蹊跷,倒看不出来是什么。”
后面还有一句,丫鬟没好意思直接说出来,因为她也觉得不太可能。
陈娘子不过是个中人,平日里和人无怨无仇的,大家都念着她的好,怎么会被人下了毒去?
林春燕也时常听人说起这陈娘子来,如今听她这样大病一场,倒是有些唏嘘,宽慰了几句,说要是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只管开口。
董小娘把这些话说出来了,心里倒没那样难受,笑了笑就说,“那感情好,我留下几个大钱,麻烦小娘子叫了闲汉,帮着给送几次饭。”
林春燕点了头,“这事不难,你且放心,我定然记着。”
董小娘放了心,又让丫鬟挑了些菜装到食盒里,早早的回了家。
快到晌午的时候,张大娘终于露了面,被张牛力送了回来。
不过她脸上包了个纱布,乍然一看挺唬人的,林桃红看到张大娘这个样子,直接嚎了出来,“娘,你这是怎么了?可是被人打了?”
她说话的语速本来就快,这一嗓子又尖又细,倒是把不少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了。
张大娘赶紧去捂了她的嘴,朝其他人笑了笑,瞪着林桃红,“你可小点声吧!还不嫌败兴,我这不过就是摔了一跤。”
林春燕听到大厅里的动静,走出来看到张大娘这个样子,也被唬了一大跳,听到张大娘说是自己跌倒摔了一跤,哪里肯信。
“这怎么摔能摔到脸上?倒是太巧合了。”
且那伤疤一看就是被打出来的,林春燕的心里已经十分的恼火,只不知道是谁动的手。
张大娘不想在前面丢人现眼,只去了后院才说出实话来,“不曾想被你们看出来了,我这的确是被人打的。就是你舅舅家门口的那张婆子,不过我也狠狠的打了回去。”
张大娘语焉不详的,也说不出是为了什么,林春燕就转头去问张牛力。
张牛力过来,就是为了把这件事情解释清楚,要不是因为家里事情忙,张大舅和张小舅都要过来的。
这张大娘好不容易回去住上几天,可是家里的贵客,好好的住上一晚上在被人给打了,他们也怕林春燕心里生了龃龉。
“姑姑第一天回去的时候,就和张婆子发生了口角,两个人对骂了一顿,不过姑姑也没吃什么亏,这事本就算完了。谁知第二天从山上祭拜完回来,两个人又碰着面了,说了几句话不对头,谁也没拉住,就这样被打了。”
林春燕就知道这事肯定和张大娘那张嘴有关,张大娘在一旁有些讪讪的解释,“这可不是我先挑起事的事,她非说我被休了,还说我没眼光,当时看不上的人成了她男人,日子过得如何如何好。这说的也太难听了些,我就说如今日子过得也是美的很,偏她就是不信,还说我日日要摆摊做生意,是个劳碌命。”
张大娘越说越委屈,“从前做小娘子的时候,就时常会被她欺负了去,如今我都这把年纪了,如何肯让她再随意说了去。”
不知内情的,还以为张大娘受了多大的委屈,可看张牛力在旁边尴尬的表情,林春燕就知道张大娘肯定是没有吃亏的。
林春燕叹了口气,又仔细的看了那伤口,见不过有些乌青,着实没必要包得这样严重,只是张大娘怕被人看了去,才捂得严严实实,反而让人吓了一大跳。
林春燕又问那人被打成什么样子,张牛力只说和张大娘差不多,倒是不用赔钱,两厢都占不了便宜,这就算完了。
张大娘在一旁忍不住说,“要不是被人拦着,我肯定能打她个稀巴烂。”
被林春燕一瞪,缩了缩脖子,倒是不敢再说什么了。
林春燕留张牛力在家里住上一晚,让他明个一走再走,又去把蒸好的槐花麦饭拿出来。
张大娘一看这口吃的,心情立刻好了不少,拿了勺子舀了一大口放进嘴里,这槐花蒸好之后有一股天然的香,小孩子们日常拿这个做了零嘴,在嘴里吃着也是甜蜜蜜的。
“还是在自个家里面舒服。”张大娘叹了一口气,“再不去外面住了。”
林春燕瞪她,“也不敢再让你随意瞎跑了,不过出去两天就能和人打架,和那三岁幼童有什么区别?”
宋大娘方才没有过来,见张牛力出来找水洗脸,就知道他们已经说清楚了,这才挑了帘子笑盈盈的过来。
她手里拿着一碗冲好的茶,张大娘走了这一路,又说了好些个话,早就渴了,咕咚咕咚的喝下去,用手随意的一抹嘴巴,朝宋大娘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让你见笑了。”
宋大娘不以为意的摆手,“这算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的事情,我原先可比你这脾气还要爆呢。”
张大娘虽然脾气暴,但是最不愿意听别人说她脾气不好了,一听这个,脸上就有些挂不住,她至今没忘,林老爹送来的那封休书里,是怎么说她善妒暴躁无所出的,只让她听的面红耳赤,羞愤欲死。
不过这些话都是不能和外人说的,宋大娘眼尖的看出了她心情的变化,又赶紧换了话题,说起他们村的二傻子来。
“我之前托人问了啊,他愿不愿意养蜂蜜,这二傻子不知道什么是养蜂蜜,只以为我要吃蜂蜜,去山里头去摸了好几天,给拿了这一小罐子过来。”
原先宋大娘说这人叫二傻子,林春燕还一直以为他名字就是这样,现在才知道,这二傻子是真的有些傻,做什么事情都是一根筋。
不过他还真是有些本事,这一小罐子蜂蜜,可够他们用上好些时候了。
这槐花麦饭上面,林春燕直接就淋了一勺子,这野蜂蜜闻起来就有一股天然的香,吃到嘴里的滋味也是好的不行。
张大娘把那淋了蜂蜜的槐花麦饭全都吃完了,才觉得没那么饿,听宋大娘继续往下说,“不过和他解释了一番,又说了这些个蜂蜜能拿来换钱,他倒是挺乐意。”
“既然这么着,等他什么时候有空了,让他来咱们店里,我同他好好说上一说。”
宋大娘又提前说了些这傻子的情况,怕到时候冲撞了林春燕,闹得两方都不高兴。
过了两天,这二傻子就被他哥嫂陪着一块来了,见这铺子原先是那样的不起眼,就是从这里路过,都不会多瞧上一眼。
如今却像变了个模样似的,往来的食客众多,就是不吃饭只路过这里,也能闻到一股浓郁的香味。
尤其是那索唤的窗口处,更是排起了长队,这还不到晌午呢。
二傻子也看呆了,他一开始的时候还不想来,还是因为哥嫂说来到这里有肉吃,他才不情不愿的过来。
原以为是诓他的话,没想到到了这里之后,才发现真的有肉。
林春燕把他们请到角落里的桌子上,看二傻子一直看着那边温盘里的吃食,直接让他过去挑些爱吃的。
这二傻子也不懂得客气,听了这话就直接站起来,把全部的肉菜都要了一遍。
胡大强知道这肯定是林春燕要请他们吃,定然是不会要钱的,就每一份少打了一些,想给林春燕省些钱来。
那二傻子还不高兴,只说胡大强这人不实在,明明那盘子那么大,竟然都不给装满了。
胡大强也没办法和一个傻子理论,只能气呼呼的把盘子装满了,帮着一块端过去。
二傻子的哥嫂见他端来了这么些个肉菜,一时吓了一大跳,赶紧要退回去,还说二傻子,“你也太不懂事了些,挑上一两盘不就行了,这么些个怎么吃得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