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傻子已经迫不及待的吃起来,哪里还理会他哥嫂的话。林春燕就笑了笑,起身去给他哥嫂也拿了筷子,让他们一并跟着吃。
二傻子的哥嫂对视了一眼,来之前就听宋大娘说过这林春燕,虽然人不大,人品却没得说,实在仗义的很。
想着以后要是真养了蜂,少不得会经常来访,也就没客气。
等吃的差不多了,他们不好意思的擦了擦嘴,赶紧和林春燕商量起来。
“要是你们能多养些蜜蜂的话,我这里都能收了,也不拘什么品类的蜂蜜。”
二傻子也吃好了,满足的打了个嗝,觉得这林春燕人实在是好,见她想要蜂蜜,拍着胸脯就答应下来,“你要多少我都给你找去,你只要给我吃这些菜就好。”
这是连铜板也不要了,他哥嫂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他,“这可和你从山上找蜂蜜回来不一样,是让你去养那蜜蜂,咱们之前都没养过,怎么着也得先学了去。”
二傻子一个人肯定不行,哥嫂两个人商量一下,少不得也要跟着帮忙。
且眼见这林春燕这里生意红火,他们跟着混口饭吃是不愁的。
食铺里的伙计也都在关心这事,见那二傻子一个人吃了好多,米饭都盛了好几碗,都觉得这个人实在是不讲究,毕竟事情还没办成,哪里就这样使劲的去吃。
段夫子更是摇摇头,“我就是在寺庙里吃了那么些个芋头,来了铺子里也没这样大吃大喝,像是饿死鬼投胎一样。”
林桃红每次听到段夫子,在那寺庙里待了那么长时间,就忍不住笑起来,“我们只吃过一次那红糟,实在是难吃的很,倒不曾想夫子竟然能在那里待上那么久。”
段夫子如今被调侃也不再生气,只说,“那寺庙里的饭好不好吃的另说,我自然也不能日日去那边吃,都是自个煮了饭的。”
这样说来更觉得好笑起来,这段夫子以前只顾着读书,哪里知道生火做饭是怎么回事,能把芋头煮熟就不容易了。
“多亏了你那芋头是从地里长出来的,要是像我们家旁边的梨花,吃了野生的芋头,那可就出了大事。”
叶汉子打定主意要去当闲汉,他这个人犯起犟,是十头头牛也拉不回来。他娘子和老母亲两个人只能更节省起来,只去山上挖了野菜回来,平日里也只吃那高粱面做的窝窝头。
孩子们都很懂事,哪怕吃过了之前带回来的鱼香肉丝,把他们肚子里的馋虫都勾了出来,可孩子们依然没有抱怨什么,还帮着家里去摘了好些槐花来,帮着上锅蒸了。
“这样也很好吃。”
叶汉子看着孩子们这样懂事的话,忍不住握了握拳头,决心下的更大。
一大早,叶汉子就拿着温盘早早的就来索唤窗口处排队。前两天的时候,他不敢多买东西,只拿了钱买些大家都爱点的鱼香肉丝,去了那书院门口之后,每道菜多加上一两个铜板,就有好些个书生等着买。
这两天下来,他就赚了快四十几个大钱,比从前他在码头上干苦力,不知道要多上多少。
叶汉子也渐渐地大胆起来,敢多要些菜色,而且他也摸出来这些学子们的脾性,一般是见一个拿什么吃食,另一个也会学了去。
且每次都是要拿最新鲜的菜色来,他也就跟着王闲汉林闲汉他们学,收益也就慢慢地稳定下来。
林闲汉算是带着叶汉子入了门的,一块去书院门口的时候就说,“你要是再有些本事,也跟着那王闲汉一样去了王府或者王员外府上的门房,他们这些人都爱吃得很,有时候婆子不愿意跑腿,就叫了咱们闲汉去,每次给的赏钱都不少。”
这些事情,林闲汉要是不说的话,叶汉子哪里能知道,先是一愣,心说去这些人的府上,怕是没那么容易。
那些个丫鬟婆子看人都是拿鼻孔,怕是嫌他们是泥腿子,都不能在门口待了去。
难怪那王闲汉平日里穿得那样好,还有那送索唤的小娘子,打扮得也是干干净净的,听说她们日常给镇上的一些富户送去,也都有固定的客户。
原以为只是简简单单地送索唤,谁知道这里面也大有学问,叶汉子记住之后,回去就仔细地思索起来。
家里的妻儿老娘都不敢随意地打扰他,这几日往回拿的那几十个大钱,远比在镇上干码头的时候多,都快把温盘的赎金给挣了回来,哪里能不高兴。
这叶汉子天天闻着那林春燕家摊子上做的东西,早就不知道馋了多少次,这天见挣的钱多,也发了次狠,买了些回去给妻儿老小们吃。
他要的就是那很多人都格外称赞的松花蛋。
叶汉子的老娘看见叶汉子带回来这松花蛋, 心里自然肉疼不已。
要说是那肉菜也就罢了,偏偏是这种家里畜牲就能下的蛋,且颜色古怪,味道刺鼻, 只疑心他被骗了。
可她如今也不敢再瞎说什么了, 只拿了筷子一人分了一小块, “且尝尝到底是什么滋味。”
这一尝就不得了,明明是刺鼻的味道, 但是吃起来的滋味就是大不相同,让人回味无穷。
这叶汉子也不是随意买了这松花蛋, 原本是带着这东西去了书院门口之后,有不少学子尝了觉得好, 还说这蛋上的图画有意境,还做了诗来,他才想拿回来尝一尝。
且那林闲汉也说了, 要想把这吃食顺顺利利地卖出去, 最好把这些东西都尝个味儿, 客人问起来的时候,也能答个一二。
不然拿着东西去了, 别人一问就抓瞎,那就不美了。
叶汉子听了也觉得有几分道理,只说哪时有空了,要把林闲汉请回家来, 好好吃上一顿, 多谢他的提点。
林闲汉也没拒绝, 只等着什么时候来吃喝一顿。
他们不过都是穷苦人家,靠着镇上的这些酒楼才能活下去, 他也算尽了心,一心带着叶汉子入门。
不过从前没有林春燕这铺子的时候,哪里能这样好挣钱。
林闲汉干这闲汉也有好些个年头,可从前一日不过也才能挣八九个大钱,好些个人家都不叫索唤来。
他听远方的亲戚说,那些个府城和京城里,就是平民老百姓家也没人开火,都是叫了索唤。
他那时候还羡慕不已,想着他们镇上要是有更多的人叫索唤就好了,也能多些进项。不曾想自打林春燕开了这铺子之后,他们这送索唤的生意也日渐好起来,多的时候一天就能挣上二十几个大钱。
松花蛋吃完了,几个人还有些意犹未尽,叶汉子的娘子就开玩笑的说:“我看这也是用了蛋来腌制的,咱们家里的蛋已经存在有好些个,还说过几日了就卖到镇上的杂货铺里去。”
叶汉子一下子明白他娘子的意思,不由赞赏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娘子,“我觉得倒是可以去试一试,回头你把那些鸡蛋鸭蛋装起来。”
得到了肯定,叶娘子是十分高兴,和婆婆一块把鸡蛋鸭蛋给挑选出来,放在了小篮子里。
这几天常常下了雨,从家里走到镇上这一路,鞋难免就会踩上泥,十分不美。
林春燕在门口跺了跺脚,把鞋上的泥弄掉了才进去,可还是把地给踩脏了。
胡大强看见林春燕懊恼的表情,就在一旁乐呵呵地笑着,“掌柜的,我们才来的时候也这样,一会儿我就把他们扫出去。”
林春燕说了好些遍,他们都还执意叫她掌柜的,纠正不过来,林春燕也就随他们去了。
林春燕笑了笑,让胡大强帮着把板车上推的两桶东西给拿下来,直接让他放在了大厅里。
胡大强一看就知道这定然是新做的吃食,只不知道里面放的是什么,乐呵呵的上去帮二郎的忙。
林春燕把那木桶的盖子掀开来,空气中立刻就飘出来一股淡淡的豆香。
“可是豆浆吗?”段夫子远远的就问,肚子也配合着他的问话呼噜呼噜叫起来。
林春燕摇了摇头,“这是豆腐脑,有甜卤子和咸卤子,一会儿都来尝尝。”
林桃红已经在家里吃过了这豆腐脑,同他们说,“我觉得咸卤子好吃,豆腐滑嫩嫩的,卤子又香又咸,配上新炸出来的果子,那滋味绝了。”
只听描述,大家都不由得吞咽起口水来,一般在客人没来之前,林春燕都会先让他们吃点饭垫垫肚子,这时候不过是刚把门打开,时间还早。林春燕就给他们拿了碗,一人盛了两碗递过去。
“两种口味,看看喜欢哪种?”
大家就都尝了尝,段夫子比较喜欢那甜卤子的,“倒像是吃点心一样,没几口就吃完了。”
上面放了些白糖,还有之前做好的果酱,很是爽口。
赵六和胡大强都喜欢吃咸口的,他们学着林桃红把果子泡到了豆腐脑的碗里,那果子也变得有滋有味,再夹上一两口的小咸菜,这顿早饭吃得十分的舒爽。
林春燕不让张大娘吃这些发物,只让她喝清粥,怕她的伤口好得慢了。张大娘一脸幽怨地看着他们,口水直分泌,“等我好了,怎么也要吃上几大碗。”
她脸上那淤青已经变得青白交加,估摸着过不了几日就能完全好了,林春燕看过之后,就又重新给她戴上了围帽。
这样遮住倒是看不出来脸上挨了那顿打,张大娘有些别扭,“我干脆去后面帮忙吧,不是说你们洗碗都洗不过来。”
林春燕点了头,“那也行,要是腰疼,可千万别硬撑着。”
“知道,你也忒啰嗦了些。”
正要收拾碗筷,见门口处探出来一个脑袋,胡大强看见了,忙招呼人进来吃饭,林桃红却一眼认出了他,“这不是叶闲汉吗?”
来买的次数多了,林桃红就把这些个闲汉都认了个脸熟,偶尔还能和他们闲谈几句。
叶汉子腼腆地笑了笑,把身前的篮子往前推了推,“这是自家鸡鸭下的蛋,不知道你们这里要不要?”
林春燕过来看了看,见这些蛋都比较新鲜,直接就收下了,“若是有的话,下次只管拿来。”
叶汉子松了一口气,没想到这样简单,他这一路都十分忐忑,一直在琢磨着怎样说话。
他从大厅里出来,又重新去了索唤窗口,让林桃红给他舀了几碗豆腐脑,配上油炸的果子,挑着担子就往书院门口走去。
“我听说这几日,书院门口多了不少摆摊的,那些个学子们但凡手里有几个大钱的,都会在门口买了吃的。”
二郎不急着去摆摊,去得早了街上也没什么人,只听了这话之后,心里就是一动,看着林春燕说,“燕娘,要不我也去那边试一试?”
三郎已经跃跃欲试,“我觉得我那酥鱼味道那样好,定然有很多人来买。”
他如今是和二郎一块在镇上摆摊,三郎仍旧经常去把附近的鱼收上来,做成酥鱼卖出去,每天也能有个十几个铜板的进项,加上做小河虾虾皮的生意,倒是也不少赚。
林春燕让他们自个儿看着安排,“只是镇上的生意别丢了,好不容易有了固定的回头客。”
不过她有些好奇,不知道书院门口那些摆摊的是怎么一个样子,就跟着三郎过去了一趟,到了跟前她就乐了出来。
书院的后门处放着几个扁担,已经有闲汉在卖东西了,门口处开了个小缝,正好能将食盒递进去,倒有点像是后来中学门口。
林春燕看了一会心里也就有数了。把三郎一个人留在这里,叮嘱他要是有事的话就去铺子里找她。
和二郎慢慢往回走,路上看见勾栏院二楼处开了一小扇窗户,一女子正懒懒的依窗靠着,身边的丫鬟将一篮子慢慢放下去,等着的魏娘子把她要的吃食放进去,又被丫鬟小心拉到二楼。
林春燕见里面东西正是刚做出来的豆腐脑,不由抿嘴笑了笑。
魏娘子和林春燕打了招呼,“林小娘子,那什么豆腐脑实在好吃,一早上就送了好几趟了。”
林春燕笑了笑,“你们也辛苦了。”
很快到了摆摊的地方,二郎把东西放下,林春燕一站在那里,糖水老婆婆和方娘子就哎哟了几声,“可把你盼来了,之前还说去铺子里找你,可又怕你忙得很,再耽误你做生意。”
糖水老婆婆过了年之后,明显要比之前老上一些,瞧着白发也越来越多,林春燕朝她笑了笑,“婆婆,今儿个天不好,怎么还出来了?”
糖水老大爷在那边接话,“还能为了什么?她不出来,她家儿子和儿媳妇都不高兴,只拿了话说她,还不如出来了痛快。”
糖水老婆婆被揭短揭得已经麻木,只瞪了糖水老大爷一眼,“哪里都有你,你这个老头不也出来摆摊了,做什么只说我。”
糖水老大爷有些尴尬,摸着鼻子笑了两声,他家的孙儿之前不知道做了什么,山长和那宋书生一道找到了他家里,把他家那孙儿带过去问了些话。
回来就说不读书了,要去南方做些小本买卖。
这可把糖水老大爷给惊到了,他天天出来摆摊,这样的辛苦,不就是为了供他孙儿读书,怎么说不读就不读了。
糖水老大爷又押着他孙子回了书院里,非要把事情问清楚了。
山长叹气,直接把话同他说明白,糖水老大爷这才知道自个儿的孙子做了什么样的糊涂事,竟然和那些私铸银钱的人勾结在一块,还想陷自个儿的同窗于不义。
这事可大可小,山长不过看他孙儿年岁较小,受人蒙蔽了,才只让他退了书院,不再来这里读书,并没有抓起来报官。
糖水老大爷知道之后,又怒又气,回家就病倒了。
他也没脸跟别人提起这事来,且那私铸银钱的事可是犯了大忌,只说他那小儿想下南方游学,这才糊弄了一二。
两个人依然这样爱互相拆台,倒把林春燕逗得合不拢嘴,不忘叮嘱,“好歹要穿上那蓑衣,预防一二,总不能真生了病。”
他们这摊子上,都支着大一些的油纸伞,只是下雨天难免会觉得有些凉,来喝饮子的人也不多。
可就只那几个人,他们也愿意冒着风雨过来。
这边的方娘子就更不用说了,见了林春燕就亲热得不行,“上次小甜爹回来,说你教了他那什么面包窑的做法,倒让我们不知道该如何感激你。”
林春燕就笑,“说这些话做什么,你不是又给我做了几身衣裳和鞋袜,我穿着都正好呢。”
“这值当什么,那些个鞋袜随便个人就能做出来,可你教的那面包窑,怕这十里八村都没人会。”
方娘子是受了别人一点恩惠就会诚惶诚恐的人,非要谢回去才行。自从教了方相公那面包窑的手艺之后,陆陆续续的,林春燕已经收了不知道多少衣裳鞋袜。
就连张大娘和林桃红也有份,虽然料子平平,但针脚十分的细腻,一看就是方娘子用了心的。
又说了几句话,林春燕就回了铺子里,只头发略微有些湿,也就没管。
张大娘还是从后厨里探出脑袋,板着脸训斥她几句,非要让她喝了一大碗紫苏水才罢休。
林春燕却很高兴和她说,“咱们家那南瓜苗也长出来了,总算没白瞎了那些个种子。”
等过几天了,再去找些羊粪来施施肥。
羊粪是好东西,他们家那只母羊之前就牵了回来,不过一个羊的生产力不足,产奶不多,还得去找那周大爷再要一只来。
说起那羊奶,林春燕就想吃一些奶制品,说好了回去要做。
张大娘撇撇嘴,“干了一天的活,也不知道歇一歇,回去了还净瞎折腾。”
林春燕把刚才一路上随手摘的那些花放在一旁,拿了个盆子把它们泡进去,洗净之后也能泡水来喝。
藕粉还要几天才能做好,林春燕见今儿个下雨,来店里吃东西的人不多,多数都是叫了索唤回去。她想了想,就拿了个食盒,把店里的炒好的菜装到里面,说是要去找李娘子。
“咱们只管把那藕粉做好就行,人家一个府城的小娘子,做什么还需要你去管。”
张大娘一眼就知道林春燕想做什么,只不赞同地说。
林春燕解释了一两句,“就是去送些东西,能问出来些什么还不知道呢,左右尽了心才行。”
“我也拦不住你,总得打了伞,别觉得春天的雨就没事。”
林春燕应了一声,撑着伞出了门。
李娘子是王家厨房的管事,有一间自个儿的大屋子,腰间别着几把钥匙叮当响,这差事可是肥得很,她日常也不会亏待了自己,自己屋里的装饰都是下了功夫的。
李娘子见林春燕过来,十分地高兴给她倒了茶水,又拿了点心出来,“早就说让你过来我这里坐坐,你偏不来!怕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今儿个找我来是做什么。”
林春燕把食盒往前推了推,“倒还是真有些事情想打听一下,你们府里的表小姐可好?”
李娘子了然地点点头,“表小姐啊,她之前不就上了府城,听说都要和那伯爵府的二郎君订亲了。”
接着她就压低了声音,“老太太把自个儿的体己银子拿出来不少,都让镖局的人送去了。别看平日里,老太太对府里的这几个郎君小娘子不错,可真到了关键时候,还是疼表小姐的。”
林春燕不好贸然问其他事情,只能绕了圈子说话,那李娘子像是想到什么,突然一拍脑门,“之前我师父还写了信来,说王爷府里一小娘子,特别喜欢吃咱们镇上的豆皮豆干。他们王爷还打发了人来咱们镇上买过,如今只让她学了做去,也省得大老远的跑来。只每次做出来都不大好,还问我知不知道是怎么做出来的。”
林春燕听了这话,立刻觉得心脏怦怦地跳着,有什么东西就要呼之欲出,她突然想到年前的时候,那一伙儿一看就来历不凡的几个大汉,当时买了豆皮就走,也不多留。
那船夫后来还和林春燕嘀咕说,只看他们身上穿的那靴子,就知道是皇家的人。
林春燕握了握拳头,尽量让声音让自己的声音稳住,“竟想不到王爷府里竟然还有人知道我这豆干,可是咱们镇上的人?”
李娘子摇摇头,“这却不知道,只听我师父说,这朝小娘十分受宠,自从她进了府,王爷连其他小娘那里都不去了。”
林春燕只觉得脑袋一炸,不由自主地重复了一遍,“朝小娘?”
她这反应有些奇怪,李娘子点了头,“说来这名字也和我们家的表小姐有几分相似,倒也真是巧了。”
可不就太巧了,一个朝一个晚,这赵王真是……
林春燕本来是想打听周晚娘的情况,万万没想到竟然知道了赵杏花的下落。
可是她心里没一点松口气的感觉,只觉得心反而被紧紧地揪在了一起。
赵杏花进了赵王的府里,只怕再不好出来的,不知道那么好的一个小娘子,如今可能过得下去?
回去的路上林春燕还在细细地思量,丝毫没注意李娘子送她出来时候的眼神。
回了屋子,李娘子把食盒里的东西拿出来,这红烧狮子头和京酱肉丝都还散发着些许热意,她拿了小饼把肉丝放在上面,卷成小卷裹进了嘴里,入口就是一阵阵肉香。
方才那些话,她的确是故意说给林春燕的。
她时常和李大娘子来信,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她师父总是提起那个朝小娘。
她一开始也没在意,直到她师父问起她那豆干豆皮是如何做出来的,才让她一时惊醒。
周晚娘从府城过来避难,府里早就有了各种各样的猜测,里面有真有假,李娘子也都是听过的。尤其是她身边还有一个嘴碎的赵婆子,她只要一喝上酒,那嘴就像没把门,把什么事情都给说出来。
其中有一个谣言就说,这周晚娘被上面的人看上了,想纳到府里做小娘子,她偏不乐意,才从府城那边回来。
李娘子也不知道,到底哪个传言是真,哪个传言是假。
可这周晚娘才走了几个月,就要吃那藕粉,专门派了小厮回来。这倒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那林春燕的手艺好,藕粉做出来自然应该是比别人处吃上一些的。
让她惊奇的就是,林春燕竟然找上了她,话里话外打听的,都是周晚娘的事情。
就在刚才,她就有了几分肯定,这周晚娘定然和那赵王有关,而赵王府里的朝小娘又恰好是他们镇上的人,怕也脱不了干系。
她不知道这里面的谜团到底是什么,可她愿意把这事告诉林春燕。
就当是还她提点自个儿厨艺的恩情。
林春燕回去之后更加心乱如麻,她强迫自个冷静下来,把青椒切成细细的丝,又拿了腊肉出来切成片,下了热油翻炒。
那青椒下锅之后,灶间就弥漫着一股香味,往日里林春燕都会给林翠香她们说如何炒,今个却没一点声音,似是在愣神。
“大姐,可是出了什么事?”林翠香轻轻在一旁问。
林春燕这才回过神,忙说没事,又让她们挨个上手,把如何炒得好吃细细地同她们说了,才觉得心中的那股戾气稍微散了散。
这都已经成了既定的事实。她不过一个底层为了生活奋斗的小老百姓,也做不出什么改变的事情来,能做的也不过是提醒那周晚娘,把这里面的事情告诉了她。
之后怎么做,就全看她了。
赵官人看着外面一直下个不停的雨,就不大想出门,把赵娘子身边的婆子叫过来,让她出去买些吃的。
赵娘子这几日总等着赵官人出去了,再自个儿买上一份儿索唤。今儿个见赵官人不出去,赵娘子的脸色就沉了下来,过去问了几次。
赵官人不知道其中缘由,还以为赵娘子这是欣喜太过头了,拉着她的手愧疚地说,“之前是我不好,总想着去外面吃饭,以后我定要时常回来陪你。”
赵官人心里下了决心,不就是吃上一些府里小厨房做的炒时蔬,又吃不死人。
赵娘子着急了,“谁要你陪?你成天在我眼前碍眼,我看着你就烦,还不赶紧出去了。”
赵官人站在府门口的时候还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哪句话说得不对了,就被自家娘子给赶了出来。
不过既然已经出来了,赵官人干脆就往食铺里去,偏巧出了门就碰见一闲汉过来。
这闲汉看见了赵官人,先行了个礼。
干闲汉的就没人不知道赵官人,都知道他这人特别爱吃,是个名副其实的饕餮,要是来给他送东西一准能成。
原来这闲汉是个新来的,听了别人说要想多挣些钱的话,就去这些饕餮的家里。
他之前来赵家门口蹲守了几次,这家的娘子也格外的爱吃,让他跑了几次腿,他就觉得这生意不错,日日来这里蹲守。
赵官人看这人手上已经拿了东西,摆摆手说,“可是送错了?我这还没有点索唤呢。”
这人也是个傻的,听了赵官人说的话赶紧解释,“官人您有所不知,这并不是给您带来的,是给咱们府里的娘子拿的。”
赵官人一听就更稀奇了,“你这人怕是新来的吧?竟然不知,我这娘子最是不喜欢吃外面那些东西,回回都让自家厨房里做了来!且莫要在这里胡搅蛮缠,速速离去。”
这个闲汉也不走,非和赵官人在这里理论,“哪里还能错了?之前我就来了几次,回回要的都是那林小娘子食铺里的东西,今个有了豆腐脑和果子,我就赶紧送来,难不成还有假了?”
赵官人干脆不走了,非要把这人给整治一通,让他下次不敢再胡搅蛮缠,来府门口闹事。
这一闹,可不就是把赵娘子给喊了出来。
赵官人拉着闲汉的衣袖理论了半天,他也口干舌燥,看见赵娘子出来,赶紧上前表功,“这个闲汉越来越无法无天,还说你也叫了索唤来吃,岂不是天大的笑话!今儿个就让我教训一二,娘子你不用管,只在一旁看着便是。”
赵娘子脸上的神色十分精彩,一会儿红一会儿白,只愤恨的瞪了身边那婆子一眼,嫌她办事不利,找了个什么闲汉来跑腿。
那闲汉已经被说的没还口之力,还以为是自个儿记错了。
可一见赵娘子身边的那婆子,立刻来了精神,往前快走几步,“妈妈救我!我正是这几日给娘子来送东西的闲汉啊,你难道不记得我了吗?今个有了新鲜的吃食,我第一个就来送,您看在我这诚心的份上,一定要为我说句话。”
赵官人在旁边听了又呵斥了一声,“休得胡言乱语!我娘子身边的妈妈,岂是你能随意攀扯的?你要再这样,我就带你去见官,把你这闲汉的差事给革了职。”
他们这做闲汉的差事来的也并不那样容易,除了要付些押金之外,还要考核一二,要是没能通过的话,这差事就办不了。
且为了规范他们这些闲汉,上面还下了旨意,让他们务必要穿戴整齐,干净卫生,要是一旦有主家举报,立刻就把他们这差事给革了职。
他总共没干了几天,温盘的押金还没有挣出来,如何愿意放弃这个生意,听了之后就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诚惶诚恐的开始磕起头来。
赵娘子看了十分不忍,上前拉拉赵官人的手,“往日里你不是挺和善,怎么今儿个非要和一闲汉过不去,咱们赶紧家去。”
赵官人皱着眉摇头,“别的也就罢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能过去。可这人非说娘子你点了索唤,明显是心怀不轨,不知会趁着我不在的时候做些什么,自然要拿他去见官。”
赵娘子见再不说出事情,怕事情就闹大了,只能在赵官人耳边嘀咕了几句。
赵官人的眼睛立刻就瞪大了,不可置信的看着赵娘子,“你说什么?这几日你真的叫了那索唤来。”
赵娘子也有些难为情的点了点头,“这还能有假,只是不曾告诉你罢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还有几分不好意思,就像是被抓了包做坏事一样。
不过一想,她又没做错什么事情,不过是叫了几次索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