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有一天,他被工地上的工友带进一个地下赌场。
赌鬼的故事开头似乎总是一样,田满志刚入场时一直赢,渐渐觉得自己运道好,于是下注越来越大。然后就是输,一直输,一直输,贴光了自己的工钱,赔掉了家里的积蓄,他仍然不死心不听劝。在他为了赌,甚至翻出老婆藏起来准备给孩子报名上学的钱后,老婆带着孩子走了,留下他孤家寡人。
田满志想过悔过自新,于是千求万恳地托老熟人把他介绍给金枇杷酒店人事部的经理,在客房部谋到一个职位。刚开始他也正经工作了一段时间,但以前接触过的赌场人员又跟他联系上了。
他又入场了,输光准备用来挽回老婆孩子的钱,还反欠下巨额的债务。
赌场的人在这个时候塞给他几个隐藏式的摄像头,暗示他装到金枇杷贵宾房的角落,拍入住的客人的隐私。
“那些平时高高在上的大人物,私下里是什么模样,好奇的人可多了,还有人愿意花钱看。”对方这么暗示田满志。
正在这时候,付松宣布要办慈善宴会,拍卖些藏品,把田满志抽调去了。
放付松藏品的都是平时田满志不好接近的贵宾房,这简直就是天赐良机!他开开心心答应下来。但他没想到一个房间里会安排四个人互相监视,一直没找到放摄像头的机会。这给他急得啊,甚至和同事起了冲突,差点事没办成先受罚。
而后……
“有人给我们下药。”田满志从回忆中回神,笃定地说,“我经常上夜班,所以越到晚上越清醒,根本不可能睡着,一定是有人给我们下了药。”
“就这些?”容意只觉得对方说了一堆废话,没一句在点子上。“你之前说的女人又是怎么回事?”
“对!女人!我昏睡之前看到有个女人走进房间里了,肯定是她下的药,她想偷那套嫁衣!我听说那嫁衣可贵了,三千万呢!要不是不好偷……”明明已经变成鬼了,田满志还是没半点长进。
容意面无表情地问:“那你怎么死的?照你所说,对方想要偷嫁衣,你们这些看守都睡着了,她拿了东西走掉就是了,为何会把你拖去洗手间杀害?”
被容意的话点醒,田满志脸上出现茫然、痛苦、惊惧、憎恨等等复杂的情绪,他表情都有些扭曲了。
半晌才缓缓道:“啊,那个女人她拿走了嫁衣,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跟着她走。她进了洗手间,忽然开始往身上穿嫁衣,然后、然后……啊啊啊啊!我的眼睛,我的舌头!好痛!好痛!我不想死……“
意识到男人的怨念即将崩溃,容意水葱似的手指临空画了个符文将他镇住,没有再问会刺激他的问题。
第24章 躲我,你们躲得了吗?
翌日,容意独自去了源进典当行,发现对方今天没有开门。想到昨晚自己曾经对那个叫何舟的男人说过这家店,她拿出手机,拨打了何舟的电话。
手机铃声一直响到自动挂断对面也没接听。
容意正准备再拨,对方给她发来短信:有事不方便接,稍后回你。
此时日头正盛,容意不喜太过灿烂的阳光,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就看到手机里有一缕烟飘向城市的某个方向。
这是刚“回应”了她的何舟留下的气息。
容意跟着这缕气息,本以为会来到某个警局,没想到最终那缕气息会指向一栋高档公寓。她站在公寓楼下抬头看时,看到某层楼的阳台上站着一个眼熟的人,正在抽烟。耐心等到对方向下看的瞬间,容意学着电视剧里现代人问候的手势,向对方挥了挥手。
那人似乎在看到她时似乎激动得失了神,片刻后猛地冲进后方的房间。
容意本以为对方会来迎接自己,但等了片刻,却不见有人下楼,也没人给她开公寓的门。
怎么回事,没认出我?
容意在门口徘徊的行为引起在公寓楼下花园中散步的住户的注意。一位遛弯的老大爷好奇问她:“小姑娘,你有什么事吗?”
“我找我哥哥。”容意张口就来,脸上瞬间换上焦急的表情,“家里给他安排了相亲,他不肯去,躲到朋友家里了,我刚才看到他在那个房间!”
抬手指指自己刚才看见裘致的位置,容意诚恳地对老大爷说:“他看到我就躲起来了,我打他电话,他也不接,再这么下去就错过相亲时间了……您能不能帮帮我?家里让我一定要把他带去见未来嫂嫂!”
根据这段时日的观察,容意知道,此界上了年纪的人很重视婚娶之事。果然,听她说完后,老大爷面露义愤填膺之色。
“你哥哥也太不像话了!怎么能辜负家人的好意呢?而且要拒绝人,也得亲自跟人见面说才有诚意嘛,哪有这么躲起来的?不像话。走,我帮你。”一边说,老大爷一边刷卡给容意开门,领着她进了电梯,又帮她向楼下的保安解释,让保安帮她刷一下楼层。
“姑娘,你是个懂事孝顺的,加油啊!”
容意站在电梯里朝老大爷露出甜甜的笑容:“谢谢您,要是我哥事成了,让他来给您发喜糖。”
楼的某间公寓内,裘致好不容易把专注看某个录像的何舟拉到阳台边,说:“我怀疑我看错了,你帮我确认一下,楼下站着的那个是不是容意?”
“哈?”何舟注意力还在刚看录像看见的诡异内容上,一时没回过神。
裘致小心瞥了眼仍坐在沙发上,没有管他们小动作的屋主,压低声音道:“容意跑到楼下来了。”
何舟回神,想起一事,赶紧摸出手机看了眼未接来电。
“半个小时前她给我打过电话,我没接。”
两人面面相觑,想起容意昨晚吓唬他俩时那神神秘秘的模样,不禁都打了个冷噤。就在此时,一直当他们不存在的屋主楼续年忽然站起来,走向房门。
随后,房门处传来敲门声。
楼续年把门打开,看到门外站着个面容姣好的年轻女孩。对方脸上本来带着笑,在见到他后,笑容僵在了女孩脸上,渐渐化为疑惑。
对方似乎想不明白为何会在这里看到楼续年。
见状,楼续年主动问道:“你有何事?”
容意确实没想到自己来找何舟跟裘致,却先见到上次擦肩而过的正道修士。好在她反应迅速,在对方察觉之前就收敛好了自己身上的邪气,没有漏出一丝一毫。
“我找何舟,或者裘致,他们在吗?”定了定神,容意开门见山地问着,同时略垫起脚尖,越过楼续年的肩头向房里看。
“你怎么……”
在裘致的问题出口之前,容意果断打断他说:“何舟给我发了定位,我就自己过来了。”
何舟:?
见双方认识,楼续年没再拦阻容意,侧身让她进门。同时,楼续年朝何舟投以略带不满的眼神,似在问他为何擅自向其他人透露自己的住所。后者巨冤,却有口难辩,只得苦哈哈地赔笑。
容意走进房间后,第一时间却不是与裘致二人打招呼,她目光停在客厅电视正在播放的影像上。
青绿色的夜视画面中,一套她很熟悉的嫁衣正像有人穿着一般,缓慢地在一个好像库房的地方来回走动。
“这是什么?”容意问。
这个问题让裘致忘了容意怎么找过来的问题,他激动地指着还在播放的监控录像道:“你之前说中了,这套嫁衣真的有问题,它闹鬼!会自己动!你是不是知道它有问题才卖掉它的?”
闻言,容意还没说什么,楼续年先问:“这套嫁衣你也碰过?冒犯一下。”
楼续年走近容意,两眼专注地注视着容意。他并未做多余的动作,但容意能感觉到有人正在查自己——由于没有感觉到恶意,她不想多生事端,强行压下了镇魂青灯试图反击对方的本能。
很快,楼续年神色微松,随后又不解地轻轻皱眉,仿佛自言自语地说:“你没有沾上邪气。为什么?”
这其实也是容意没想明白的问题。
嫁衣她穿过。无论她刚醒来时,还是穿着它走过大半个城市,或者把它拿去当掉的时候,她都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为什么离开她之后,这嫁衣反而开始作祟了?莫非对方有意识,在发现她比它强得多以后,收敛了气息?
但这些想法,容意是不可能拿出来跟眼前的俊美男子讨论的,毕竟对方是正道,她是邪修。
她要是把自己的真实身份说出来,对方怕是要立刻忘了嫁衣的事,先跟她一决高下了。
鉴于容意也算相关者,楼续年同意她留下来协助调查。
于是容意知道了,此时在播放的录像,来自于源进典当行的监控视频。而源进典当行的老板金广源……在把嫁衣卖给付松的第二天他就收拾行李离开了典当行,目前警方还在搜索他的下落。
第25章 快看,这家果然有问题
“这个王八蛋,他肯定是看到这个监控以后知道那嫁衣邪门,所以赶紧处理给我姨父,然后就跑了!”提到自己姨父,对亲人的关心让裘致忘了恐惧。恨恨地骂完,想起现场还有个相关者,裘致瞪向容意。
容意坦然道:“我不知道它有问题。你们找的这位……大师?他不是也说了吗,我身上没有邪气。”
想起楼续年的权威身份,裘致一怔,抱歉地对容意说:“是我心急,错怪你了。”
“不过这事也算跟我有关,我会负责的。你们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
见容意态度如此诚恳,裘致更愧疚了,连连摆手道:“你一个女孩子能帮什么忙啊,这么邪门的事我都不敢碰,你既然与害人的家伙无关,就别沾手……”
“有需要你帮忙的地方。”何舟一把推开裘致,抢过话头,“我先向你道个歉。昨天你说了嫁衣的来历之后,我把你说的内容告诉警方了。今天我把监控带过来给楼大师看时,刚好遇到容先生被叫到警局配合调查。”
短短半个月不到的时间,两进警局。
想到容弘业可能会有的表情,容意对何舟的所作所为十分满意地表示:“没关系,这是应该的,我想爸爸应该也不介意。”
哇,这姑娘虽然年轻,但很深明大义啊!
何舟在心中赞了一句,继续道:“也许容先生在警局时会因为紧张遗漏一些细节,如果他事后想起来,跟你说了什么,希望你能告诉我们。”
有意思,这人是想说容弘业不会对警方说真话吧?
容意点点头答应了,还主动提议:“我看电视上演,调查可疑线索的时候,警方可以装窃听器或者监听电话之类的。需要我配合吗?”
“呃,容先生并不是嫌疑人,只是相关者,这恐怕不行。”何舟都被容意的“大义灭亲”震撼了。想了想,他说:“不过以防万一,你觉得有必要的情况下,可以自己录个音提供给警方作证据。”
“好。”
容意刚答应下来,很巧合的,她手机响了,一看来电,正是容弘业打来的。
容意微微挑眉,向在场其他三人展示了一下来电显示,之后她才不慌不忙依次按下接听和扩音键。何舟则手忙脚乱地摸出他自己的手机,调出录音功能。
“爸爸,有什么事吗?”容意声音乖巧中带着点恐惧地问。
“是你吧?”容弘业压抑着火气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是你告诉警方,昨晚失窃的那件嫁衣是我们家的东西,对吧?”
容意声音里带上委屈:“我也没办法的。祭祖那天没人送我回家,我穿着嫁衣走在路上的时候被人看到了……看到的人刚好昨天也参加了宴会,是他先指认我的。”
躺枪的裘致:“……”自己明明没做错什么,怎么又好像做错了什么一样?
“警方问我嫁衣哪来的,我哪知道呢,都是爸爸你给我的呀!我只好照实说了。”容意顿了顿,仿佛小心翼翼般问:“那嫁衣有什么问题吗?我之前就觉得穿着它不太舒服,所以看你没有找我要,我就把它卖掉了。”
容弘业那边没回答,直接挂断了电话,显然是被气狠了。
这时楼续年问容意:“你说的祭祖,具体是怎样的?”
总算是有人问这个了。
在心中轻笑了一声,除了隐瞒自己乃是魂穿的事实之外,容意将自己所知的尽数道出。末了,她装出有些后怕的神情道:“我之前不敢说,但我们家供奉的应该不是什么正经的神吧?那天我醒了之后,爸爸他们全不见了,我一个人回到暮山小苑,后来才听说我‘失踪’了。”
“听起来有点像那些搞封建迷信的什么河神娶亲之类……”裘致下意识说出自己的想法,随即就被何舟捂住了嘴。
容意配合地露出仿佛被刺痛的苦笑。
“这属于玄学界的事,我会去调查。”楼续年俊美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情绪波动,他仿佛例行公事一般提醒道:“这段时日,你最好别再收受来自容家的东西,减少和他们的接触。”
“为什么?”容意问。
“楼先生,您是不是已经知道容家在做什么了?”何舟机敏地抓住重点。
“跟我们在查的案无关。”丢下这句话,多的楼续年再不肯说了。
当晚,在楼续年的要求下,容意领着他和裘致、何舟三人重新来到位于西郊的容家老宅外。相比上次容意离开的时候,老宅这边看起来又破旧了一些。那是一种很玄乎的感觉,就像长久无人使用的房子,哪怕外表再光鲜,也会有种掩不住的衰败气息。
似乎住在宅子里的“东西”又走了一批。
按理说老宅里那些阴魂鬼怪是无法逃出容意设下的阵法的,但她只在老宅门口看了一眼就知道,被她当作阴气储备粮的那些家伙逃掉了一部分。想起那晚阵法曾被人触动过,她猜测,应当是有些东西附在触动阵法的人身上逃出去了。
真可惜。
心中暗自叹了口气,容意状似乖巧地跟在三个男人身后,仿佛一个平平常常,有些胆小的大小姐。
楼续年的字典里面大概是没有“收敛”这个词。
进入容家老宅,发现这地方有不少阴邪之物后,他也不问容家人同不同意,扬手就抛出一张符箓。符箓在空中闪出一道金光,化为半透明的金色鹰隼,飞快地穿过院落和老宅里的一个个房间。
容意不太舒服地假装打量其他地方,避开金色鹰隼身上的光。
同时,金色鹰隼所过之处,比较虚弱的游魂野鬼纷纷消散。较为强大的则被驱赶到了正院中。随着金色鹰隼叼来一条骷髅纹的大蛇,楼续年的这次扫荡终于宣告结束。
他向残留的邪物们询问与嫁衣有关的事。
大部分邪物对此均是一问三不知,只有骷髅纹大蛇抬起身体晃了晃,似乎有事要说。见状,容意右脚悄无声息地往地上轻跺了一下,一个暗色符文钻地潜行,埋入大蛇体内,制止了它说出与她相关的事。
她今日把这些人引来,只是要让他们知道是容家对不起“容意”,可不想自己被当成罪魁祸首背黑锅。
第26章 故意买邪物
骷髅纹大蛇在楼续年术法的影响下口吐人言:“那家人把小姑娘带过来的时候,她就已经穿着嫁衣了,我当时还以为她死了,想趁被祭祀的大人物没出现之前吃口残魂。结果……”
忽然卡壳了一下,骷髅纹大蛇眨了眨眼,才又接道:“结果前院这边忽然发出巨响,似乎是被祭祀的‘神’被什么东西触怒了,我们忽然都被压制住不能动,这小姑娘就醒过来,穿着嫁衣走出去了。”它在容意术法的影响下,自动忘却了差点被她吸干的事。
“因为发现了血不对吗……”楼续年以极低的声音自语了一句,现场除他自己外,恐怕只有同为修士,五感灵敏的容意能听清。
明白嫁衣虽然来自容家,但应当不是容家用它算计付松后,楼续年锁走了容家老宅中全部的阴鬼。临别前,他给容意留了一枚玉符,让她戴在身上。
“这枚玉符可以辟邪。你的事,待我与家中长辈讨论过后再告知你细节。”楼续年说,“这段日子你可能会看到一些奇怪的东西,注意定心宁神,不要受它们影响。”
“你是说见鬼吗?”容意直白地问。
楼续年:“……是。”
“我已经见到了。”想到家里那个叫田满志的鬼,容意想把他扔给楼续年处理。
就在这时,楼续年的手机响起来,打断了容意的话。
他接听后对其他人道:“找到当铺老板了。”
源进典当行的老板金广源是在某个小县城的火车站被民警抓住的,为了早些得到他那边的线索,阳泽市警方采取了远程网络问讯的方式。
正如众人猜测的那样,金广源在把嫁衣出售给付松之前就已经发现嫁衣夜间会在库房里自己走动的情况了。他当时明白自己接到了一个烫手山芋,但钱都已经付了,他不想让货砸在手里。正巧,他知道付松喜欢收集有恐怖传说的东西,所以他便主动联系付松进行推销。
“我……我卖出东西之前给付老板看过监控的,这点我真没隐瞒他啊,你们可以去问一下他本人!”网络那边,金广源脸上害怕又委屈的表情十分真实。
但网络这边,借着何舟关系参与旁听的裘致就有些接受不了了。
“我姨父他——”
“小舟,把你朋友带出去,他现在是利害关系人的亲属了。”何则刚皱眉吩咐。他又看了眼容意,觉得今天在场的外部人员实在有些多。
在何则刚请容意也出去之前,楼续年表态:“何副局,她近期可能被人诅咒过,暂时得待在我看得到的地方,以防万一。”
容意不知道楼续年的表态是否是看在她付给对方的酬金的份上。不过楼续年的话很管用,何则刚闻言思忖片刻后,默许了容意继续留在观察室里,但要求她保证不对外泄露在这里的所见所闻。
“否则你需要承担法律责任的,明白吗?”
容意点头表示清楚。
之后警方连夜请付松配合,对方没有多问地来了。
“嫁衣邪门?我知道的。”得知警方要问的是什么之后,付松坦白地承认了。“我确实看过监控录像,虽然不知道是真的有鬼,还是金老板为了卖货找人作假……但我觉得很有趣,值得我付的价。”
这答案让在场的人都有些无法理解。
付松揉了揉眉心,苦笑道:“何哥,我们两家也算世交,你当初还参加过裘苑的葬礼。那你应该也知道,在失去她之后,我曾经有一段时间沉迷鬼神问灵之事。”
何则刚沉默地点头。
他的确听说过,在失去爱妻裘苑之后,付松有段时间疯疯癫癫的,到处找些江湖术士神婆之类的求神问鬼,想要再见亡妻一面。这事在阳泽市上流社会里传了大半年,人们既感动于付松的深情,又唏嘘一位优秀的商人可能要就此消沉。
但闹腾了快一年后,付松忽然就恢复正常了。除去多了个收藏老物件的兴趣之外,他没有再碰与玄学相关的东西。人们都以为是他终于接受了现实,可现在看来……
“我那段时间受了不少骗。”付松抹了把脸叹息道,“但我不死心。既然那些大师都无法让我重新见苑苑一面,我就想另辟蹊径,收集各类有神秘传说的古物,再拿给懂玄学的人研究。也许哪个东西,就能让我见她呢?”
因此,付松不但不介意收到闹鬼的东西,反而是专门冲着闹鬼的东西去的。
明白付松为何要在明知嫁衣有问题的情况下还高价购入后,何则刚等人一时都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这位有些疯魔的痴情人。
付松又道:“其实我收的物件里真正会引起怪事的也没几件。像这次的嫁衣,我买回来之后把它放在自己的书房、卧室里,天天看着,用录像机拍着,也没见它再动过。加上金广源又关店跑了,我以为自己又被骗了。我真没想到它会引发凶杀案。”
至此,付松应该是与田满志之死没有什么关系,他也愿意提供购入嫁衣后每天录下的录像作为证据。
“会不会是付松身边知道嫁衣邪门传说的人故意用凶残的手法杀害田满志,故意让我们往鬼魂作祟的方向想,模糊案件的焦点?”送走付松后,何则刚道。
“查案不是我的专长。”楼续年冷漠地表示不参与这方面的讨论,“我会从鬼魂的方向追踪一下此事。”
言毕,楼续年向何则刚告辞,示意容意跟自己出去。
容意今日得到的线索已有不少了,她不方便在楼续年眼皮底下对其他人动手脚,只得跟上。
走出警局,天边已经隐约露出鱼肚白。
楼续年停步看了会儿天幕上的点点残星,这才问容意:“我们来这边之前,你说你见过鬼,是什么鬼?”
没想到这人还记得这事,容意眨眨眼。她此时已经变了主意,不想把田满志的鬼魂交出来了。
于是容意改口道:“我那天在酒店的洗手间里看到田满志的魂魄了,他在他的尸体边徘徊。你去酒店查看的时候没有看到吗?”
第27章 付松私下的行动
鬼都被容意带回家了,楼续年当然不可能见过。他诚实地摇了摇头道:“也许我去到的时候,他已经被鬼差带走了。”
“这世上还有鬼差?”容意是真的惊讶。
她以前待的修真界也有鬼差,但那是鬼道修者自己设立的组织。就不知道楼续年口中所说的鬼差又是什么来历?
楼续年“嗯”了一声,解释道:“虽然少见,但既然有鬼,自然有收鬼的鬼差。一般亡魂没有太大执念和怨气的,在死后24小时内就会被鬼差引走,重入轮回。”
容意觉得有些意思,笑问:“你见过吗?见过鬼差送人投胎的过程?”
“不曾见过。”楼续年只当容意是什么都不懂的外行,看她年轻,似乎担心她出于好奇做什么愚蠢的尝试,稍作思考后说:“人死之后再入轮回,也要等偿还完一世的因果才行。阴曹地府的事与阳间无涉,不是我们能过问的。你被诅咒开了阴阳眼,以后或许会见到鬼差,要记得回避,以免被鬼差顺便把魂收了。”
“知道了。”容意答得干脆,心里想的却是,若真见了对方口中的鬼差,打得过的话,她一定要留下对方仔细看看。
不知容意脑海中此时在转着怎样危险的念头,楼续年说:“天将亮了,你可以自己回家吧?”
这人是真有本事在身的,容意可不想让他吓跑了自己暮山小苑的“邻居”们,当即表示不用客气,自己能照顾好自己。
“玉符别离身。”临别前,楼续年仁至义尽地又提醒了一次。
然而容意一到家,立刻就把他给的玉符放在进门的鞋柜上,再不肯摸一下——天知道她整晚忍受这个无时无刻不散发出正气的玩意儿有多痛苦。现在四下无人,终于不用再装了。
似乎感受到玉符上传来的正气,田满志的怨念畏惧地缩成一小团,躲到电视柜旁的盆栽阴影里去了。
容意没有理会这没出息的鬼,她沐浴后拉好窗帘埋头睡了一觉。
感到被玉符消耗的精神恢复后,容意从沉眠中醒来,用手机搜索付松的相关信息。此界的网络实在是方便,名人还有自己的词条记录生平,她都不需要特意找人打听,就能拿到付松的生辰八字。
尽管这生辰八字并不算精准,但让她用来算对方的行踪已经够了。
“田满志。”换好外出的衣服,容意唤了缩在阴影中的怨念一声,“我会帮你查凶手,现在你得配合我行事。”
只要不提及死亡的过程,田满志的怨念就还算稳定。容意从原主留下的东西中找出一面小小的化妆镜,将他收入镜中,又给镜面加持了几道避光的符咒,确保对方不会刚见光就散掉。
而后,她打车来到自己算出的付松会出现的地方。
竟是一个露天的饮料店。这跟付松大商人的身份不太匹配,却更方便容意动手。
她前夜刚跟付松见过面,不确定对方是否会记得她的长相。见饮料店旁边有人在卖手编草帽,就买了一顶戴在头上,这才坐到付松旁边的一桌。
付松今天一改西装革履的成功人士打扮,穿得跟任何一个普通的中年上班族都没区别。
他坐着喝了半杯茶后,一名相貌平平,让人难以留下印象的二十多岁男子坐到他对面。
“付总好。”男子打了声招呼后,从双肩包里抽出一个薄薄的文件袋递给付松,“我托关系查了那个叫项玉竹的女人,她这两天联系过的对象我都给您列印出来了。有个号码在晚宴当天跟她联系得最频繁,是她男朋友的。”
付松没有当场打开文件袋,静等男子的下文。
男子继续道:“我去项玉竹男友伍家龙的出租屋附近打听了一下,他从前天就没有回去过了。因为警察也在排查那附近,我不敢逗留太久。”
“辛苦了。”听到此处,付松才开口,“劳烦你继续跟进一下这两个人的下落,我怀疑是他们偷走了我的东西。”
男子听到手机传来进账的提示音,顿时眉开眼笑地保证自己会尽力。
见男子要走,容意有些纠结,自己今日带田满志出来,本来是想让他跟着付松的——她生性凉薄,没有被付松对亡妻的深情告白打动,而是直接从动机上肯定付松既然为了亡妻费那么大的劲四处收集鬼物,就不可能轻易放弃。这不?果真让她看到了,对方在安排人从别的方面追查宴会当日失踪的女服务员。
付松是想赶在警方找到叫项玉竹的女服务员之前抓到对方,拿回嫁衣吗?
被付松雇佣的男子即将走过容意这桌。她不再犹豫,抬起手一个轻巧至极的动作,将装有田满志怨念的小镜子塞进对方双肩包的侧袋里。
反正付松就算有什么线索也是来自这名男子,既是如此,还不如直接监视这名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