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凡灵以为他又在?挑刺,忍气吞声:“好得很,没有乱爬你的床。”
傅应呈盯了她一会,像是在?分辨她有没有说实话。
半晌,说了句那就好,转身进了厨房。
……昨晚。
他冲了个凉水澡,却仍然难以入睡,吃安眠药也无?济于事,索性坐起?来办公。
他走去书房,经过季凡灵的房间时,却隐约听到?房间里传来女孩说话的声音。
他以为季凡灵还在?玩手机,屈指,叩了叩门?,说了声“别玩了,快点睡”。
里面的说话声非但没停,反而越来越大了。
傅应呈家墙壁的隔音一直很好,他站在?门?口也听不清季凡灵说的话,只模糊听见她情绪激动嗓音沙哑,傅应呈眉心紧锁,推门?而入。
里面黑黢黢一片,连手机的光都没有,只有他身后狭开的门?缝投进的光束。
女孩躺在?床上,裤子凌乱地丢在?地上,被子掀得很乱,大半条细长的腿都露在?外面。
可傅应呈却完全没有注意。
他只看到?女孩皱紧的脸。
巨大的情绪和痛苦仿佛攥住了她,女孩额头渗出细密的汗,不堪入耳的脏话颠三倒四地从她的牙缝里蹦出来。
“去死吧,你为什么不去死……为什么,季国梁,你缺这?个钱,买你这?头畜生?的命么,还给?我?,还给?我?,还给?我?!!!”
傅应呈身不由己地上前一步,扯起?被子给?她盖好,轻轻拍了两下。
“好了,好了……”
低沉的哄声,素来冷淡的声线在?夜里掺上几分不自知的温和。
季凡灵不说话了,咬着嘴唇,眉心还是紧蹙着。
傅应呈低头看着她,在?浓郁的夜色里分辨她的轮廓,等她安静了一会,傅应呈正要离开的时候,季凡灵的手胡乱地挥了几下,抓住了他的袖子。
“妈妈……”女孩痛苦地低声喊道。
男人猝然回头,深黑的瞳孔微微缩了下。
细细的手指抓得更紧了,抠进了他的皮肤。
女孩蜷缩着凑近,脸贴着他的手背,眼紧紧闭着,声音变得很委屈,委屈得不像是她了。
像是小动物痛苦的呻吟。
“妈妈……对不起?……”
“我?没有钱……妈妈……对不起?……”
细密的胀痛从心脏处轰地一声蔓延开。
血液瞬间涌动起?来,太阳穴剧烈跳动,他没有办法呼吸,四肢百骸都在?剧烈地发痛,以至于指尖都控制不住地发抖。
等最后离开女孩卧室的时候,傅应呈甚至都不记得自己胡乱地说了什么话。
只记得那种萦绕了很多?年?的,令人恼恨的无?力感,又一次几乎击垮了他。
他只能任由她攥着自己的手,却说不出一句话。
那一刻,他又变成了十?年?前,孤僻且不善言辞的少年?。
是他无?能。
是他迟到?。
是他没能赶上。
他错过了她的过去。
但这?次。
他不会再。
错过她的未来。
季凡灵对自己说了梦话这?件事一无?所知。
她投递完简历后,没过几天,就收到?了九州集团一楼咖啡店的答复。
邮件语气公事公办的冰冷,通知她下周来面试。
季凡灵没有跟傅应呈说这?件事,到?了那天,自己坐着公交车就去了。
面试借用了公司一间空的会议室,大概用了二十?分钟,店长亲自面试。
店长姓崔,面孔严肃板正,面试过程对她施加了不少压力。
话里话外意思都是,他们并不是外头以盈利为目标的店铺,而是为集团内部服务的店铺,因此质量、服务、标准,都比外头都只高不低。
头一个问题就是:“请说出牙买加蓝山咖啡和耶加雪菲咖啡的区别。”
季凡灵从牙缝里挤字:“牙加咖啡,香。”
崔店长:“……耶加雪菲呢?”
季凡灵完全麻木:“……更香。”
崔店长:“……”
头一个问题,季凡灵就觉得自己彻底没戏,都有点想直接拎包走人。
谁知面试结束的时候,崔店长收起?简历材料,左右看向旁边的两个负责人:“我?们这?算结束了吗?”
旁边两个负责人对视了一下,又看了看季凡灵,说:“结,结束了吧这?就。”
崔店长一下子站起?来,满脸堆笑,亲自走了过来,握了握季凡灵的手:“辛苦了,你要不要喝点什么,我?给?你做。”
季凡灵:“……”
女孩不太习惯和别人握手,僵硬地抽了抽嘴角:“不用,所以,我?面试得怎么样?”
“好,相?当好啊。”
崔店长笑容满面,“我?们正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我?到?底哪里人才了。
你问的问题,我?不是一个都没回答上来么。
季凡灵暗自腹诽,但总归结果是好的,也没有深究:“那我?什么时候来上班?”
崔店长亲切道:“你看你什么时候方便?”
季凡灵:“……随时?”
崔店长:“太好了,你明天就来吧。”
季凡灵:“但,我?还不知道白牙咖啡和椰子咖啡的区别。”
崔店长满脸慈爱:“没关系,很简单的,我?们会给?你做一些培训。”
所以你面试时只是纯粹的吓唬人是吧?
有店长耐心地手把手教她,季凡灵很快亲手做出了第一杯咖啡,感觉确实没什么难的,记配方就好了。
她本想回去,转念一想,又觉得应该跟傅应呈说一声,于是转头坐电梯上了顶楼总裁办公室。
上次来,是温蒂一路带她去的办公室,此时她自己上来,却发现地方太大,彼此相?连的廊桥支路复杂,路上的员工各个行?色匆匆,工位上到?处传来噼里啪啦的键盘敲击声和低低的电话交谈声。
只有她一个格格不入,端着咖啡,找不到?路。
两分钟后,季凡灵放弃挣扎,转头按电梯准备回去。
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
季凡灵抬起?的脚停在?空中?。
宽大的电梯里站了八九个人,全都穿着考究的正装,站位让出一小片空地,隐隐簇拥着为首的男人。
男人身材高挑,一身深灰色的西装,禁欲的银框眼镜,金属领带夹,长腿被裁剪得体的长裤包裹。
他五官带着锋利的英俊,说话时,表情压着极为明显的不耐:“脑子长了干什么用的?这?点事还用得着几次三番地问我??”
凝重?的气氛,在?傅应呈话语微顿,目光移到?季凡灵脸上时微微松了几分。
傅应呈走出电梯,身后的人也哗啦啦跟上。
走到?面前时,男人目光落在?她手上的咖啡上:“做什么来了?”
他身后七八个人的目光,跟箭一样,齐刷刷落到?季凡灵身上。
季凡灵突然有点想死。
女孩快步走进电梯,快速按了几下一楼的按钮,一脸平静道:“没事,不是找你的。”
她自以为得体地结束了这?一场对话。
直到?男人的手抬起?来,啪的一声,按住了快要闭合的电梯门?,手背上凸起?的青筋根根分明。
傅应呈眉心微蹙,冷冷道:“不找我??”
季凡灵:“……”
傅应呈睫毛一点点掀起?,盯上她的眼睛:“……那你找谁?”
电梯门?大敞,季凡灵孤零零站在里面,试图给傅应呈使?眼色。
一堆人还在后面一声不吭地等你,你看?不见啊?
你不是在忙吗?
忙你的去啊!
傅应呈不为?所动,季凡灵只好硬着头皮道:“是找你的,我在楼下面试咖啡店员工……通过了,想跟你说声。”
后悔了。
跑上来做什么,就该只给他发个消息的。
傅应呈神色松动了些,淡淡道:“是么,恭喜。”
季凡灵:“嗯。”
男人目光又落上她手里的咖啡:“这就是你做的?
没?想到?他还有新的问题,季凡灵肉眼可见地敷衍他:“嗯嗯嗯。”
傅应呈眼睫垂着,没?什么表情?地伸手,拿走了她手里的咖啡:“谢了。”
季凡灵:“?”
堂堂总裁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厚颜无耻地抢了她手上的咖啡。
男人收回手,伴随着关闭的电梯门?,嗓音冷淡飘进来:“你自己再去做一杯。”
季凡灵诶了声:“但是……”
缓缓合拢的电梯门?缝里,傅应呈边低头喝了一口,边掀睫瞧了她一眼。
眼神像是在说,反正就算是重买一杯,花的不也是我的钱。
在那么多人的注视下,季凡灵的话?咽回了喉咙里。
她当然不是真的在乎这一杯咖啡,更?无所谓什么“亲手做的第一杯”这种无聊的仪式感。
傅应呈想要,她可以?下去给他买。
问题是那杯她……
她喝过了。
女孩静静站在无人的电梯里,长发垂下遮住的莹白耳廓,像温水煮青蛙一样慢慢变红。
半晌,她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
……算了,还是不要告诉傅应呈了。
要不然他肯定?会发疯。
毕竟他。
那么爱干净。
自从在咖啡店上班以?后,季凡灵就开?始理所当然地蹭傅应呈上下班的车。
好处是不用再等公交,也不用担心赶不上末班车,不论是怎样的恶劣天气,陈师傅都会准点停在小区楼下,一路直接把他们?送到?公司门?口,几乎连路都不用走。
坏处是,傅应呈又开?始盯着她吃早饭了。
之前傅应呈走得比她早,只是会盯着她早起而已,现?在季凡灵还得在他眼皮底下吃早饭。
虽然和傅应呈一起吃也没?什么,但他不给她早上喝冰的,作为?她早起动力的冰果汁从此变成了常温的。
没?想到?还不止如此。
咖啡店的员工比集团正式员工低一级,不能?进员工食堂,同事大多自带便当,要么就点附近小吃街的外卖。
季凡灵原本也打算带便当,结果临到?下班的时候,手机里跳出傅应呈的消息。
c:【上来吃饭。】
季凡灵:“……”
说不清为?什么。
她一点都不想在公司和傅应呈吃饭。
女孩借口去厕所,做贼似的从咖啡店溜出来,磨磨蹭蹭地上去了。
高层食堂和其他员工就餐不在一个地方,环境典雅安静,是自助的形式,从海鲜到?甜品应有尽有,吃什么拿什么,不需要刷员工卡。
季凡灵跟着傅应呈进去,也没?人拦她。
她排在队伍后面,学?着其他人一样拿了餐盘,拿了几个菜,然后面无表情?地,坐在了傅应呈旁边那桌。
傅应呈手里的筷子停在了空中,无声递过来一个眼神。
季凡灵装瞎。
僵持了两?分钟,男人放下筷子,冷着脸,站起身,端起餐盘,坐到?她对面:“看?不见我?眼睛长那么大是用来喘气的?”
季凡灵用筷子戳着豆腐,低眼慢吞吞道:“我呢,喜欢一个人吃饭。”
傅应呈冷冷道:“那是谁天天晚上等我到?家才吃饭?”
季凡灵:“……”
那是一码事吗?
她总不能?让傅应呈回家吃剩饭吧?
季凡灵慢悠悠道:“那又是谁,说吃饭时不该说话??”
傅应呈:“……”
两?人自此开?始较劲,面对面吃饭,全程一句话?也不说,表现?得好像谁都不想搭理对方一样,最后分开?时也没?有丝毫交流,仿佛两?个陌生人拼桌。
季凡灵以?为?有这次不愉快的经历,傅应呈就不会喊她上去跟他一起吃了。
谁知第二天十一点半,准时准点。
c:【上来吃饭。】
季凡灵:“……”
如果只是在食堂吃饭就算了,能?在自助食堂用餐的基本都是公司高层,季凡灵不会碰见自己的同事。
但每天早上,傅应呈都要来他们?店里买咖啡。
每次远远看?见傅应呈过来,季凡灵就装作自己很忙的样子,在水池边狂洗杯子,然而其他店员早就暗中打听到?季凡灵的来历,自有一种无声的默契,硬是装作看?不到?傅总的样子,等着季凡灵过去。
以?至于傅应呈站在柜台半天,店里一群闲人都在假装自己很忙。
男人赶时间,眉心紧了又紧,半晌,终于是气笑了,敲了敲柜台:“我要点单。”
季凡灵面不改色地装聋,其他店员是真的顶不住了,赶紧迎上去:“不好意思久等,傅总还是一份加浓美式吗?”
傅应呈收回目光:“不加糖,谢谢。”
季凡灵手上在装忙,余光却一直注意着那边的动静。
等傅应呈走后,季凡灵鬼鬼祟祟地溜过去,压低声音问同事:“傅应……傅总他经常来买咖啡吗?”
“是啊,”同事点头,“傅总喝咖啡喝得很凶。”
季凡灵:“……”看?来还躲不掉了。
同事看?着女孩的脸,欲言又止。
虽然喝得很凶,但一般都是高助或是温秘来买,傅总日理万机,哪有功夫天天亲自跑下来买咖啡。
同事不动声色地试探:“你刚刚,为?什么不去给傅总做咖啡?”
季凡灵哦了声,淡淡道:“刚刚在偷懒。”
同事:“……”
季凡灵接过她手里的抹布:“现?在轮到?你了。”
季凡灵在咖啡店的工作适应得很快,虽然一开?始不同咖啡的配方让她记得头痛,但熟练以?后也能?飞快操作。
咖啡店的客人基本上都是公司里的员工,比起之前在大排档鱼龙混杂的客人好太多,各个都礼貌客气,很有教养。
有两?次季凡灵加错了糖奶,念在她是新人的份儿上,客人也不会说什么,只是让她重做一杯就算了。
转眼到?了周五,中午午休的时候没?什么客人,季凡灵正缩在店里面午睡,听到?旁边传来脚步声,也没?有抬头。
直到?那人沉声喊她:“……季凡灵?”
季凡灵本来也没?完全睡着,一下子抬起头,差点撞上傅应呈的鼻尖。
男人站在咖啡店柜台里面,单手插兜,俯身看?她,眼神黑沉,看?不清表情?。
季凡灵一看?见傅应呈的脸,立刻变了脸色:“你进来干什么?!”
傅应呈本来也只是路过,想看?看?她在做什么。
谁知就看?见她穿着深色的制服,蜷缩在咖啡店的椅子上,一把连坐垫都没?有的金属椅子,靠着冰冷的台面。
柔韧性也是真的好,说不定?遗传自她母亲,本来就瘦,叠起来更?是很小一团。
头埋在膝盖中间,只露出一小截脆弱瓷白的后颈。
一看?就很难受的姿势。
他见不得她这样。
男人眼神微沉,开?口道:“我……”
季凡灵凶巴巴地“嘘”了一声,把他的话?堵了回去。
女孩探头,左右扫视一圈,看?其他同事有没?有注意到?他,然后一把抓着他的领带,拽着走:“你跟我出来。”
傅应呈:“……”
他系着条银灰色的真丝领带,甚至不能?水洗的矜贵面料,就这样在女孩细长手指间,被攥成皱巴巴的一团。
深色的底色衬得那手指匀长,葱尖似的,白得晃眼。
季凡灵一路拖着他,去了大厅里一个不引人瞩目的角落,挤进一大盆天堂鸟碧绿茂盛的叶片后面。
借着叶片的遮挡,她凑近了,压低声音,急急问:“有什么事不能?给我发消息?”
傅应呈眸色忽地变深。
位置本来就狭窄,她又毫无自觉地靠得太近,说话?间唇瓣开?合,看?起来……
近在咫尺的距离,温热的呼吸都拂过他的鼻尖。
男人垂眼,喉结难耐地轻滚了下,蹙眉道:“你天天躲什么?有什么话?不能?在那说?”
他这辈子就没?这么鬼鬼祟祟过。
季凡灵艰难启齿:“你能?不能?,不要在我上班的时候找我?”
停了两?秒,傅应呈神色变了,冷道:“怎么,认识我很丢你的脸?”
“……”
季凡灵不知道怎么跟他说:“我不想让她们?发现?我们?的关系。”
傅应呈表情?略有些古怪:“我们?什么关系?”
季凡灵:“……利益关系。”
“……”
傅应呈无端气闷,鼻音轻哼了声:“怎么,见不得人?”
季凡灵还不知道在公司里八卦绯闻传得跟学?校一样快,尤其是关于大老?板的所有事情?,都会在一夜之间传遍整栋楼。
不出三天,就连海外分公司上上下下也都会全部知悉。
她真以?为?别?人还不知道傅应呈认识她,严肃道:“有背景的员工,就总是仗势欺人,惹人生厌。”
就像有表舅赵老?板撑腰的黄莉莉一样。
即便是巴结她的跟班,背地里也不会说她半点好。
傅应呈:“所以?你会仗势欺人?”
季凡灵呵了声:“我欺人,还用得着仗你的势?”
傅应呈:“那你在担心什么?”
季凡灵:“……”
其实,她也说不清楚。
明明在家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在公司里,傅应呈就是多看?她一眼,她都觉得别?扭。
“行吧行吧,没?别?的事别?来找我,我很忙的。”
女孩不情?愿地松口,“所以?你刚刚找我做什么?我睡得好好的。”
“你那是在睡觉?”傅应呈眉心更?深。
“是啊,”女孩骄矜地抬了抬下巴,“你别?说给我个椅子,就是在地上我也可以?睡。”
她很有经验地示范,“秘诀是不要吃得太饱,然后把重心放在膝盖前面……”
又是那种,满不在乎的态度。
偶尔言语中透露出的一点过往,像是猝不及防的小针一样刺痛人的心脏。
男人睫毛轻颤了下,眼里的情?绪倏地晦暗,开?口打断:“那个姿势睡觉伤胃,”傅应呈顿了顿,“为?了实验着想,去我办公室睡。”
“啊?去你办公室睡?”季凡灵蹙眉,“你疯了?”
傅应呈眉眼沉沉:“我办公室又没?人。”
“怎么会没?人?你不是人啊?”
“隔壁。”
“隔壁就行了?”
傅应呈深吸了口气:“……你晚上都能?睡,白天就不行了?”
季凡灵瞬间哑住:“……”
她竟然觉得傅应呈说得很有道理。
女孩僵持了一会,挪开?视线:“不去,我本来就不喜欢午睡,大不了不睡了。”
傅应呈盯着她,半晌也冷淡道:“随你。”
另一边,咖啡店里,两?个中午值班的员工正眼观鼻鼻观口,一个欲盖弥彰把手里的容器洗了八百遍,一个动作机械地用抹布擦桌子几乎把桌子擦破。
“哦哦哦出来了出来了,快别?看?了。”擦桌子收回目光,快速拧回身体。
“怎么样!他们?干什么了?”
“在草后面,看?不清哪。”前者痛心疾首。
“亲了吗?”
“都去草后面了还能?不亲?”
看?着的笃定?:“绝对是亲了。”
另一个赞同:“绝对是亲了。”
季凡灵此时还不知道,她拽着傅应呈领带进草的画面,被远处的员工偷偷拍了下来。
虽然画质模糊得像是古早视频,但因为?内容劲爆,立刻被制作成动图,在员工的地下聊天小群里疯狂传播。
【拉领带.gif】
【我瞎了吗?被拉的这个是傅总吗?】
【我靠!我错过了什么!什么时候的事情?!】
【为?什么不去草后面拍!为?什么!摄影师今晚没?有大鸡腿!】
【傅总他变了,他骂我的时候可没?有这么好脾气。】
【虽然但是,傅总这腿是真的长……】
【至今还没?从这天天加班的狗屁公司离职全是因为?我馋傅总身子。】
【你思想也太危险了。】
【你不知道傅总还有腹肌吗?】
【你他妈是怎么知道的?】
【有次机缘巧合,瞥到?一点点,然后……被傅总……盯了一眼,我差点以?为?我要死了。】
【他居然没?有开?除你。】
【他居然没?有开?除你+1】
【谁能?告诉我,他们?在草后干什么?再不知道我真的要疯了!】
【听说亲嘴了。】
【听说舌吻了。】
【听说做了。】
【?特么的你们?一个个的,我要不是跟傅总说过话?我真信了。】
【所以?这女孩谁啊,好猛啊。】
【她穿的不是楼下咖啡店制服么?】
【内部消息,这人就是傅总安排进咖啡店的。】
【我也有内部消息,据说这女孩私下都是喊傅总大名。】
【傅总没?生气么?】
【何止没?生气,他还笑了!】
【我想起来一件事,上次傅总去买咖啡,女孩宁可在旁边看?手机都不给他做。】
【太邪乎了,该不会,她和傅总是……】
【不会吧?感觉傅总不是那种人。】
【而且她年纪很小的,好像才十七……】
【什么?!才十七!!!】
【傅总……不能?……至少……不该……】
与此同时,开?着小号,混迹在各个群里吃瓜的苏凌青,腾的一下在车后座坐直了:“?”
男人眉尾微抬,像馋嘴的老?狐狸吃到?糖一样舔了舔嘴唇,探头,笑眯眯跟前排的司机说:“师傅,青云台不去了,现?在就回公司,对对对现?在立刻。”
二十分钟后。
总裁办公室里,微蹙着眉,低头看?报告书的傅应呈,突然听到?大门?被人一把推开?。
傅应呈抬头,撞见苏凌青一张喜气洋洋、春意盎然的脸。
张口就是。
“听说你跟灵妹妹在草后面接吻?!”
傅应呈:“?”
“没这回事。”傅应呈说。
“那你们在草后鬼鬼祟祟地干什么?”苏凌青眼神掺杂着嫌弃、痛心、遗憾和?难以置信,
“就纯嘴对嘴说话?”
傅应呈掀眼,慢条斯理道:“她就爱跟我在那说话,不行?”
“行行行……”
苏凌青服了他,给自己拖了把办公椅坐,懒洋洋翘着二郎腿:“要?不是我今天来公司,我还不知道灵妹妹在这上班。”
苏凌青跟傅应呈不一样,傅应呈空有亿万身家,平时过得跟个苦行僧一样,苏凌青却是要?在锦绣繁华里?享福的懒骨头。
他没?事甚至都不来公司,本来他拉拢的业务对象就遍及全国,维系关系是他与生俱来的天赋,也是他的工作。
有时他横跨大半个中?国去跟人喝一夜的酒,还能美名?其?曰是拉业务,理直气壮要?求报销。
苏凌青:“我搞不懂你怎么想?的,给人搞去做咖啡干什么,还不如来我们公司。”
“她什么都不会,来我公司能做什么。”傅应呈说。
“嘴硬死你得了,”苏凌青切了声,“但?一直做咖啡也不是事儿?啊,你不心疼我还心疼。”
傅应呈听到心疼两个字,眼里?闪过一丝不愉,往后靠了靠:“她非要?工作,不让她做她还不乐意,我能怎么办?”
苏凌青:“……”
傅应呈:“我把钱都给她,然后把她腿捆上,天天锁家里??”
苏凌青:“你别在这夹杂私货。”
傅应呈冷嘲:“那还不把你给心疼坏了?”
苏凌青:“……”
苏凌青怒而抗议:“我不心疼行了吧,就许你心疼你天天疼疼死你算了!”真受不了他成天护人跟护什么似的。
傅应呈垂了眼,懒得跟他斗嘴。
苏凌青嗅了嗅,打开他办公室的柜子,掏出一套茶具,自来熟地给自己泡了杯茶。
他端着茶,悠闲地倚着,吹了吹热气:“所以呢,你下一步准备让她去哪工作?”
“有什么可工作的,”
傅应呈淡淡提笔标注了几个点,“她这个年纪就该去读书。”
苏凌青挺赞同的:“九月么?”
“嗯,”傅应呈停了笔,抬头问:“你认不认识教育局里?的人?”
“认识啊,荣老?爷子我熟,年年见。”
“我想?让她回去上学。”傅应呈说。
苏凌青眉毛一抬:“上学?去北宛一中??”
傅应呈看着他:“你知道了。”
是个陈述句。
苏凌青噎了一下,先是笑?着打了个哈哈“啊?我知道什么?你不就是北宛一中?毕业的嘛,我想?着你肯定想?让她也……”,傅应呈就这样看着他,没?说话。
苏凌青对上男人淡然的眼,收敛了笑?容,叹了口气:“算了算了,我就知道瞒不过你。”
“知道多少了?”傅应呈没?什么情绪波动地垂下眼。
“差不多都?”苏凌青说,“她是你同学吧?见义勇为那个?”
傅应呈淡淡嗯了声。
苏凌青虽然已经差不多确定了,听到傅应呈亲口承认,还是心里?一惊:“但?是这怎么可能呢?为什么会这样啊?她怎么没?死?”
“我怎么知道。”
苏凌青:“……那你的猜测呢?”
“没?兴趣猜。”傅应呈眼皮不抬。
苏凌青:“……”
合着你完全放弃思考了啊?
这简直太反常了。
正常人遇到这种死而复生穿越时空十年不变的故人,都会想?办法?搞清楚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吧?
更何况是傅应呈。
他可是从不允许自己掌控的公司里?,出现任何不可控的因?素,他骨子里?就不相信任何人,公司里?中?层以上每一个人的背景档案他都会亲自过目。
从苏凌青大学时认识他的时候起,傅应呈就是个容不下疑问的犟种,碰上难题能熬通宵,解不开不睡觉。
但?他就偏偏就,毫无芥蒂地接受了季凡灵的存在。
“九月入学,现在差不多就要?准备了,”傅应呈说,“因?为她没?有学籍,也没?有高一高二的入学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