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勒比仿佛听懂了似的,剩下的那只独眼眯起?,弓着?背像是要冲上去干他。
季凡灵收紧胳膊搂住加勒比,一边觉得好笑:“差不多得了,猫称什么体?重。”
“你也?是。”傅应呈说。
季凡灵:“?”
“你现在BMI只有16,想参与实?验至少得再长十斤,涨到九十斤,”
傅应呈想到什么似的,顿了下,改口?,“还是一百斤吧。”
“一百斤?你以为?说长就长。”
季凡灵没好气道,“你当养猪呢?”
傅应呈慢条斯理地望着?她:“你怎么好意思跟猪比的?”
傅应呈唇角噙着?笑意,低头看报告,随口?道,“人家可比你长得快多了。”
“……”
傅应呈这?人,向来是说到做到。
补充营养和蛋白质的菜单很快出炉,因为?胃病忌口?的食物也?不少,所以还是请专门的营养师搭配的,综合考虑了她的年龄体?重和身体?状况。
从前童姨不会留在傅应呈家,都是做完饭就走。
现在不仅不走,还会坐在桌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季凡灵吃饭。
有她盯着?,季凡灵扒饭的速度越来越慢,甚至有点难以下咽了。
她抬起?头:“怎么了?”
“没事。”童姨笑了笑,“童姨就是陪你吃。”
季凡灵:“……”
女孩温吞地摸了下鼻子?:“我又?不是小孩,不用陪的。”
“好吧,是傅先生让我看着?你吃完,”童姨抱歉道,“他说得是对的,你是该好好吃饭,你吃你的,当童姨不存在好了。”
“……”
“哦,他说不要光顾着?吃米饭,多吃菜,尤其多吃肉。”童姨把炒牛肉往她面前推了推。
“……”
“还有,他说你吃饭太快了,”童姨看了眼手机,“这?才三分钟,你都快吃完了,这?样不行,吃快伤胃,以后要吃满二十分钟。”
季凡灵两眼一黑。
她掏出手机,啪啪啪给傅应呈发消息:
关你屁事:【有人盯着?我,我吃不下。】
c:【习惯就好。】
关你屁事:【你让她走。】
c:【你自己没嘴?】
季凡灵用嘴型无声?地骂他,恨恨地放下手机,趁着?童姨起?身去厨房的功,一边吃饭,一边措辞,憋了半天。
童姨从厨房出来,季凡灵刚抬头,就看到她笑眯眯地端着?碗莲藕猪骨汤:“这?汤是养胃的,我昨天用砂锅炖了一夜,入口?即化,你趁热慢慢吹着?吃,嗯?”
季凡灵:“……”
女孩沉默地把头埋进碗里,轻轻点了点。
算,算了。
看就看吧。
总归看不死。
中午童姨盯着?她,晚上则是傅应呈亲自盯着?。
季凡灵习惯了在有饭吃的时候狂吃,实?在受不了细嚼慢咽,甚至不怎么咀嚼就开始咽。
每次她装模作样一会,趁傅应呈不注意,偷偷往嘴里塞一大?口?,一抬头,准会看到男人警告的眼神?。
季凡灵:“……”
她僵硬地鼓着?腮帮子?和他对视。
季凡灵甚至觉得他都没有在吃饭,就存心盯着?她。
傅应呈停下筷子?,蹙眉:“你要是饿成这?样,下午就吃点东西?。”
季凡灵:“……我吃得已经很慢了。”
傅应呈看了眼表:“以后再吃这?么快,扣你工资。”
季凡灵:“???”
傅应呈:“一次一百。”
季凡灵:“我不同意。”
傅应呈:“合同。”
季凡灵:“合同上没有。”
“你确定么?”傅应呈嗓音波澜不惊,“因为?合同上写?的是每次阻碍实?验进度扣除月薪的10%,那就是300.”
季凡灵:“……”
傅应呈抬了抬眉,慢条斯理地问:“按合同办事?”
季凡灵忍气吞声?:“按你说的吧……”
傅应呈不在意地嗯了声?:“明天起?我不在,你最好自觉。”
季凡灵抬头:“你要去哪?”
“要去一趟法国?。”
“多久?”
“十三天。”
“……”那真还挺久的。
傅应呈目光移到她脸上,眸子?暗了一点,顿了顿,语气状似无意道:“怎么,不想一个人住?”
“没有。”季凡灵平静地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
“惊喜来得太突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傅应呈:“……”
第二天一早,傅应呈真走了,或许是赶飞机,比平时走得更早,都没有叫醒她。
季凡灵睡到自然醒,竟然也?才八点十分,和傅应呈平时喊她的时间差不多。
她打开手机,看到微信新跳出来好友提醒。
——是司机陈师傅。
老陈:【季小姐,这?段时间傅总不在北宛,我平时都闲着?,您有什么出行需要,叫我一声?就好。】
他平时只对傅应呈负责,不会接送其他人,撑死了也?只有苏凌青会死皮赖脸地蹭车,但就算是苏凌青也?不会让陈师傅专门送他。
关我屁事:【谢谢陈师傅。】
过了约莫两个小时,陈师傅又?发来一条消息。
老陈:【对了,您不用觉得麻烦我,您和傅总签的合同里写?了傅总会负责您的出行。】
写?了吗?
季凡灵啧了声?,当时她真该仔细看一遍合同的。
老陈:【尤其是晚上出行,请务必叫我,不然傅总难免觉得是我能力问题,让您不喜欢坐我的车。】
陈师傅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季凡灵也?不好推辞,偶尔出门面试的时候也?会发消息让陈师傅接送她。
傅应呈不在家,她也?没什么事做。
每天就只是重复着?起?床、吃饭、睡觉这?样的日常。
除了出去面试,大?部分时间她都窝在家里,不是在客厅看电影,就是躺在巨型兔子?玩偶身上玩消消乐。
她还是第一次一个人住在这?么大?的房子?里,有点不适应。
有天晚上洗完澡,头脑晕乎乎的,发现镜子?上方有个小灯泡不亮了,张嘴就喊:“傅应呈!”
嗓音清脆地落在传开,传遍家里每一个空房间。
加勒比走过来,喵了一声?。
季凡灵有点莫名气恼:“……没喊你。”
过了几天,季凡灵回家的时候,看到门口?堆着?几个小包裹。
她以为?是傅应呈的快递到了,搬了进来,放在玄关处。
搬到最后一个的时候,她突然发现快递单上收货人一栏,写?的是季凡灵。
她的东西??
她没买东西?啊。
季凡灵蹲在地上拆包裹,包裹里都是护手霜、面霜、唇膏之类的护肤品,和她之前被黄莉莉偷走又?抢回来的一模一样,只不过是全新的。
季凡灵:“……”
她想起?傅应呈看到她抢回来的东西?,眼神?嫌恶,说你不嫌脏我还嫌脏。
新的一套都到了。
言下之意无非是。
——把黄莉莉碰过的东西?,全都给他扔了。
季凡灵叹了口?气。
那还能怎么办,扔呗,傅大?小姐眼里容不得沙子?。
季凡灵化妆品撕开包装,挨个揣进兜里,摸到最后一个的时候,隐约感觉手感有点粗糙。
她转过来,看唇膏的正面。
底下黑色的管状部分,用浮雕的工艺,刻着?三个字。
——“季凡灵”
冰冷,坚硬,凸起?,像刻在石头上一样斩钉截铁。
不管是谁也?没办法抹掉。
属于她的东西?。
季凡灵听到自己越来越重的心跳声?。
可能是蹲得太久,心跳声?混着?血液一起?涌上来,震耳欲聋。
女孩有些无措,又?有些慌乱,把刚刚揣进兜里的护肤品都拿出来看。
手忙脚乱,掏出来的东西?丁零当啷掉在地上,滚远了,她跌跌撞撞挨个去捡。
每一个上面,都刻着?“季凡灵”三个字。
无一例外。
周六,周穗约她吃饭,季凡灵提前跟陈师傅说好时间。
她还微妙地提前到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不太想让周穗看到她坐迈巴赫过来。
季凡灵站在约定碰面的商场前等她。
等了没多久,周穗也?到了,她原本还笑着?,等离近看清季凡灵的脸,立马脸色变了:“你眼睛下面怎么搞的?”
“没怎么,”季凡灵不自在地抬手压了压帽檐,“打了个架。”
“傅应呈打你?!”周穗怒了。
“……他怎么会打我?”
季凡灵感到很荒谬,不知道为?什么还觉得有点好笑,“是同事……前同事,我被开了。”
“啊?!”
“本来也?不想干了,”季凡灵耸肩,“最后一个月工资还全赔给我了。”
“哦哦哦,”周穗松了口?气,“那也?……怪好的。”
“没有,他本来不肯给,傅应呈带律师去找他,他才肯的。”
周穗结巴道:“那傅应呈也?……怪好的。”
季凡灵点了下头:“他最近出差了。”
“去哪?”
“法国?。”
“那你呢?”
“我怎么?”季凡灵不解。
周穗开始啃大?拇指了,她每次不知道说什么又?很焦虑的时候,就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啃啃啃。
季凡灵看了她一会,拍开她的手,啧了声?:“别啃了,有屁快放。”
周穗嗯了半天,吞吞吐吐道:“那你、你会想他吗?”
“我想他干什么?”季凡灵面无表情,脑海里却?莫名冒出那些,刻了名字的护肤品。
周穗松了口?气:“没什么,就是因为?傅应呈太好了,所以我现在反而有点,讨厌他了。”
季凡灵蹙了下眉:“为?什么?”
周穗眼里露出一丝慈爱:“……你不会懂的。”
季凡灵还是那句:“为?什么?”
周穗:“怎么说呢,等你长大?……嗷嗷嗷嗷”她腰间的软肉被毫不留情地拧了下,整个人窜了出去。
女孩正了正帽檐,面无表情地盯着?她:“你过来。”
“我错了,”周穗老实?道,“我不过去。”
“来呀,”季凡灵掀起?眼似笑非笑,“教教我怎么长大?。”
周穗怯怯求饶:“孩他姨……你比我大?你是我姐我永远的姐……我错了我真错了……”
吃完饭,季凡灵陪周穗去接孩子?。
涵涵九月上幼儿园,现在已经在上学前班了,季凡灵才知道幼儿园居然也?有预科这?种东西?,教一些加减法和英语。
周穗接到孩子?以后,又?是给他擦汗又?是给他喂水果,带他去吃肯德基,还见缝插针检查他的学习成果。
好像周穗只是在吃饭的中途,抽空当了一会自己,很快又?回归母亲的身份了,仿佛她生来就是一个母亲。
“妈妈,吃薯条。”涵涵讨好地周穗递了一根。
周穗张嘴吃了,督促道:“唔,也?给小姨一根。”
季凡灵惊讶地看了周穗一眼。
“小姨,吃薯条。”涵涵乖乖递到季凡灵嘴边。
季凡灵张嘴吃了:“……谢谢。”
没有涵涵的时候,季凡灵觉得自己跟周穗还是很亲密的,可是涵涵出现以后,她就觉得自己跟周穗隔了一层。
她变成孩子?小姨了。
她错过的十年,在孩子?身上残忍的具象化。
季凡灵忍不住想起?傅应呈。
别人三十岁还在为?了生计奔波的时候,他在二十岁出头的年纪就白手起?家建立他自己的商业帝国?。
但是季凡灵在周穗身上感到的隔阂,却?从来没有在他身上感到过。
有种说不清的感觉。
好像他的一部分,和季凡灵一样停留在了十年前。
季凡灵回过神?,发现周穗正凑近了盯着?她看。
季凡灵骇了一跳,推着?桌子?往后靠,警觉道:“你干嘛?”
周穗挑眉:“在想谁?!不会是傅应呈吧?”
“放屁。”
季凡灵被说中了,垮着?脸道:“我是被你恶心到了。”
周穗:“啊?”
季凡灵拈起?一根薯条:“你喊我小姨。”
周穗:“……”
季凡灵无情地把薯条塞进她嘴里:“我没你这?么大?的侄女。”
吃完肯德基,季凡灵和周穗和涵涵道别,假意去了公交车站等车,然后发消息给陈师傅来接她,回了傅应呈家。
到家后,她先去洗了澡,换了衣服,走出卫生间。
北宛昼夜温差大?,夜里还是很凉。
季凡灵孤零零地站着?,看着?冷光洒满的偌大?客厅。
可能是刚刚周穗和小孩儿太吵,她一下子?回到家里,觉得过于安静了。
从前她只是觉得傅应呈家大?,但从来没有发现他家这?么空。
空得都有点冷清,像用于展示的博物馆大?厅,巨大?的空间里黑白两色平铺,因为?主人的洁癖,整洁干净到了极致。
无声?又?压抑的秩序感。
走路都会错觉能听到回声?。
季凡灵突然很想知道。
傅应呈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
大?概是既不说话也?不笑,没有情绪的,连轴转工作。
除了偶尔苏凌青会上门找他,其他时候连个访客都没有。
这?样的生活。
好像也?有点可怜。
季凡灵琢磨了一会,突然惊醒。
她在想什么啊!傅应呈那么成功又?那么有钱,她居然觉得他可怜。
她好像有点神?经。
耳边突然响起?周穗轻轻的声?音。
——“你会想他吗?”
“叮铃铃——”
手机铃声?骤然尖锐地响起?。
季凡灵原本在心虚,被猝不及防吓了一跳。
她掏出手机。
——傅应呈拨来的微信视频。
季凡灵心跳混乱,平复了几秒,接通了视频:“喂?”
默认开的是后置镜头,傅应呈那边只能看到客厅的墙角。
静了几秒,男人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在干什么?”
似乎带了电流的声?音,他的声?音听起?来比平时更低哑。
很沉的声?线,听得她耳朵莫名有点痒痒的。
季凡灵:“……玩手机。”
傅应呈嗯了声?,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没说什么,却?让人觉得他情绪有点不对。
少了几分薄冷,多了几分难掩的压抑。
过了会,傅应呈低声?问:“你镜头对着?哪?”
“……”
季凡灵突然想起?她刚来傅应呈家的时候,傅应呈也?是担心她在家里乱搞,工作的时候还给她打视频电话。
估计是出差这?么多天,又?不放心他家了。
镜头晃了几下,女孩换了只手拿手机,像是完全洞悉了他的意图一样淡定发问:“说吧,你要看哪个房间?”
对面沉默了很久。
半晌,男人气笑了:“随便。”倒是有点恢复平时的状态。
“没有随便。”季凡灵不悦道。
“……书房。”
季凡灵推开书房门,很贴心地让他上上下下看了一会,问他够了吗。
过了会,那边的男人说要看卧室,季凡灵倒没有嫌麻烦,又?推开主卧的门给他看里面。
“没进过你房间,”季凡灵说,“我没那么闲。”
似乎是错觉,对面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道:“猫呢?”
“好像在飘窗上。”季凡灵说,“你等下。”
女孩穿着?拖鞋啪嗒啪嗒往卧室跑,举着?镜头对准加勒比。
加勒比不太喜欢被拍摄,一个跳跃,跳到地上,从她腿间窜出卧室,跑进客厅,季凡灵啧了声?,追在后面。
画面天旋地转。
“你就不能把它抱起?来给我看?”傅应呈终于忍无可忍。
季凡灵把手机放在沙发上,先去捉了猫,抱着?猫,把手机架在茶几上,对准自己:“这?下行了吧,你看吧。”
镜头晃啊晃,遮住镜头的手心挪开。
在人耐心耗尽之前,焦距从模糊到清晰。
总算是,对准了她。
女孩靠着?沙发,抱着?猫,盘腿坐在地毯上。
她只穿着?一件乳白色的长袖睡衣,头发随意扎成一个丸子?,几缕发丝潦草地搭在肩上。
她明显是刚洗过澡,平时脸上没什么血色,白得近乎透明,只有刚洗过热水澡,才会泛起?一层薄粉。
睫毛长软,眼瞳带着?点湿意的黑白分明。
“看清了么?”
季凡灵把猫举高了一点,袖子?随着?动作落下去,露出一截细白的腕骨:“……它这?几天都瘦了。”
似乎是有延迟,过了会,傅应呈才低声?嗯了声?:“是瘦了。”
季凡灵:“不能再减了,我感觉它快把喂食器拆了。”
傅应呈:“……我是说你。”
季凡心脏顿了一下。
男人那边光线很差,他低着?头看手机,轮廓淹在昏暗的光线中模糊不清。
不知道因为?离屏幕太近还是怎么。
屏幕里就只露出一双很黑的眼睛。
隔着?屏幕,看不太清他的情绪。
只觉得目光沉沉,睫毛低垂,想把什么刻进去一样的专注。
过了很久,才会很快地,轻眨一下眼。
不知道为什么,季凡灵撞上傅应呈的视线,突然有点不自在。
可能是因为平时和他都是线下见面,从没有这?样打过视频的缘故。
“怎么可能?”季凡灵摸了下自己的脸,“我天天吃那?么多。”
“药呢?”
“吃了,不信你回来检查。”
空气又安静了一会。
季凡灵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和傅应呈说话的气氛这?么奇怪,让她隐隐不自在。
几次张了张嘴,都不知道说什么。
“我这?几天……”傅应呈低低开口?。
“嗯?”季凡灵问。
傅应呈眼睫垂下去,喉结动了动:“这?边一直在下雨。”
原来背景里的不是电流声,而是朦胧且滂沱的雨声。
“下雨?”季凡灵隐约觉得,他本?来打算说的不是这?句,但?也不好追问,“影响你出?门了吗?”
过了几秒,那?边传来很沉的气音:“不……是我不喜欢。”
“哦。”
季凡灵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但?是会停的啊。”
傅应呈慢慢抬起眼,看着她。
他身?侧的落地窗外?是瓢泼大雨,玻璃窗被风吹得闷闷作响,庭院里茂盛的梧桐叶被暴雨打湿,落在地面的细流上。
屏幕里,客厅明亮的光线下,女孩微微凑近了。
乌发雪肤,明眸皓齿,带着能穿透漫长雨夜的鲜活气息。
“我是说雨。”
季凡灵以?为信号不好,吐字慢又清晰地说了一遍,“早晚会停的。”
很轻的,傅应呈勾唇笑了下:“是么。”
那?抹笑意很浅,像被光照见的深邃漆黑的海面上掀起的薄浪。
头一次看见傅应呈不带其他含义的笑,季凡灵下意识凑近了一点。
但?傅应呈的笑意转瞬即逝。
像浪尖沉在水面下,很快又恢复了往日冰山般天衣无缝的冷意。
“说起来,”傅应呈慢悠悠道。
“……”
“走这?几天,你是一个字也没汇报。”傅应呈微微后靠,像是挑剔的老板打量员工。
季凡灵木着脸:“……汇报什么?”
“药吃了么,体?重涨了么,胃痛了么,”
傅应呈冷淡道,“你以?为拿了我的钱,就?可以?什么事?都不干吗?想?得还挺美。”
季凡灵:“……我以?为,人和人之间,可以?多一些信任。”
“巧了。”
傅应呈不咸不淡道,“我这?个人,从不相信别人。”
季凡灵:“……”
因为傅应呈不信任她,季凡灵只好过上了每天报备的日子,吃药跟他说一声,称体?重也会跟他说一声,还会时不时给他发加勒比的照片。
因为给傅应呈发了太多猫的照片,她集齐九宫格,就?顺手发了个朋友圈。
这?还是她第一次发朋友圈。
苏凌青第一个秒赞。
07:【哈哈,去你家以?后变得更胖了。】
关我屁事?:【快删,不要被傅应呈看到。】
江柏星赞了。
柏树:【姐姐,这?是你养的猫吗?好可爱。】
关我屁事?:【嗯。】
柏树:【姐姐今晚来吃面吗?】
柏树:【夏天到了我们?这?里还有凉皮很好吃的。】
柏树:【姐姐你新工作在哪能不能告诉我流泪/流泪/流泪/】
周穗赞了。
穗穗平安:【猫猫眼睛怎么了?】
关我屁事?:【从小就?瞎。】
温蒂赞了。
Wendy评论?07:【为什么还不删?】
07:【哟,这?么关心我~】
Wendy:【?】
傅应呈没有点赞。
c:【别偷喂了。】
又过了一周,到了傅应呈回国的日子。
苏凌青提前联系她,说如果没事?的话,就?出?来和几个朋友下午一起玩,晚上吃顿饭,给傅应呈接风洗尘。
苏凌青这?阵子约了她好几次了,季凡灵也不好一直拒绝。
况且,晚上还是跟傅应呈一起吃饭。
她就?同意了。
那?地方据说不太好找,苏凌青让她先来公司和他们?汇合。
季凡灵到了九州集团,坐在大厅的咖啡店里等他。
她玩了会消消乐,一抬头,注意到咖啡店外?墙上巨大的招聘启事?。
学历不限,周末双休,奖金丰厚,底薪六千起。
傅应呈他们?公司给的价格还真,挺高的。
不愧是大公司。
而且公司内部的咖啡店,高峰只有上下午上班之前,其余时间的订单都寥寥无几。
季凡灵分明看到里面的店员都在悠闲地聊天。
……都这?么闲了,还招新人?
季凡灵有些心动,用手机拍下了招聘启事?上的邮箱。
等苏凌青出?来,他们?一起坐车去目的地。
那?是一家绿荫掩映的高级会所,会所是会员邀请制,私密性很强,厚重柔软的暗红色羊毛地毯将声音无声包裹。
透过层层雕花的屏风,能隐约听到轻声低语和笑声。
苏凌青带她绕过长廊,走进包厢。
推开门,浅金色的灯光铺洒,几间通透宽敞的大房间用拱门相连,桌前瘦高男人、健壮男人和温柔的中年女人正在一边喝茶一边闲聊。
听到动静,三人转过头,其中一个笑起来:“姗姗来迟啊苏总,还带了人?”
“介绍一下,沈枝,熊庄,关婧。”
苏凌青笑着转向女孩:“季凡灵,傅总的朋友,和傅总关系很好的,好不容易赏脸一次出?来玩。”
“哎哟,这?么漂亮,真是傅总朋友?”
熊庄意挑了挑眉,“我怎么看着像你朋友?”
“我不敢,我不是,”苏凌青举起双手否认,“真傅总朋友,我就?是一带路的。”
“你别乱说,”沈枝怼了下熊庄,看着季凡灵说,“你还在上学吧?哪个学校的?”
“人家工作了。”苏凌青说。
“你别老抢话啊,”关婧抿唇笑,“我想?听人家小姑娘说话,就?听你在那?儿叭叭叭的。”
“好好好我多嘴,”
苏凌青好脾气道,“今天你们?四个玩,我端水服务。”
“玩什么?”季凡灵转头。
“麻将啊,你要是不会,打牌也行。”苏凌青说。
季凡灵摇头:“我不爱打,你们?打吧。”
“真不爱打?”
“真不打。”
苏凌青见她神情不像客气,没有勉强,让服务员进来把电视给她打开,让她自己挑电影看,或者打PS5也行。
“菜单上有点心饮料,都是包含在套餐里的,你随便点。”
季凡灵嗯了声,翻开菜单,要了杯奶茶和小食拼盘,挑了部《侏罗纪公园》。
那?边很快就?张罗着打起麻将。
虽然他们?在两个房间,但?是中间只有一道镂空的屏风,季凡灵能听到清晰地码牌声和交谈声。
“平时都是凌青带朋友来,这?次居然是傅总的朋友。”关婧笑道。
“还这?么年轻,多大啊?”沈枝问。
苏凌青似笑非笑:“不好说。”
“真漂亮啊,有点像那?个明星,叫什么来着?白?蕊?”
“不比什么明星好看多了。”沈枝不赞同。
“她还要长个儿呢,”苏凌青漫不经心道,“长开更好看。”
季凡灵:“……”
他们?有脸说,她都没脸听,沉默地往沙发里缩了缩。
过了会,又听到那?边说:“我看灵妹妹打游戏一动不动,专注力这?么高,一看学习就?好。”
“是不是在国外?读过?”
“应该是,跟我那?个在柯蒂斯学小提琴的表妹气质很像。”
“……”
季凡灵的手机差点砸脸上。
想?不到夸什么可以?不夸的,真的。
从前她很少经历这?样的环境。
她什么都不做,别人就?对她释放善意。
好像她只是沾了一点傅应呈的光芒,就?在别人眼里光彩熠熠。
季凡灵听了一会,渐渐分清了几个人。
他们?聊得轻松,但?言语间都透露出?家世显赫,沈枝世代从政,和苏凌青是家族故交,熊庄是房地产大亨之子,关婧则是广告公司的CEO。
虽然傅应呈人不在,但?他们?话里却总是围绕着傅应呈的工作、傅应呈这?次出?差、和傅应呈这?个人展开。
她注意到虽然私下里苏凌青都喊傅应呈的名字,但?有外?人在的时候,苏凌青都会喊他傅总。
苏凌青这?个人,跟谁都亲昵又不失分寸,话里透露了一些傅应呈后续规划的信息,但?也没有给太多。
听语气,尽管在座的各个都是人中龙凤。
但?傅应呈还要隐隐在他们?之上。
至于麻将,苏凌青似乎是输惨了。
不过他牌品很好,输了也笑嘻嘻的,全?然不放在心上,还说了很多笑话,逗得关婧一个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