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师父不是因为她的身份才把她当回事的。
师父从来不问她任何有关无争山庄的事,收了她当徒弟后,就只是把她当成徒弟在教。
她做得好,师父就夸她,做得不够好,师父也只点出何处有误,并表示相信她下次一定能做好。
在移花宫的生活,比她想象中要简单很多很多。
她很喜欢。
姚月不知道原随云的内心变化,她只感觉原随云确实很适合练明玉功。
这才学了两个月,已经把第一层练成了!
虽然这功法由浅入深,一开始确实难度较低,但也不是谁都能迅速入门的,要不怎么会成为移花宫的镇派心法?
她跟怜星感慨原随云的天赋,结果怜星反应却不大,说:“还是姐姐小时候更厉害,只练了九日,就练成了第一层。”
姚月:“……”不愧是邀月。
怜星还想再追忆一下小时候的事,来叫姐姐心软,侍卫忽然来报,说年前那个送镖的,又来了绣玉谷,说有东西要给大宫主。
“送镖的?”姚月眼睛一亮,心想应该是楚留香又写信了,“带他进来吧。”
怜星则皱了皱眉,但当着姚月的面,到底没说什么。
半个时辰后,侍卫带着那个岭南来的镖局主人入了谷。
这一次他没有上一次那么害怕了,不过还是很恭敬,一见到姚月,立刻行礼,行完礼,才阐明来意。
和姚月猜的一样,楚留香果然又给她写了一封信。
信上还是一些近况,也提到了自己送的那匹蚕丝,已让人制成了衣裳,十分好穿。
除此之外,楚留香还表示,她的船在飞仙岛停靠期间,正巧遇上几个大商队出海归来,她也因此见到了一些来自海外的新奇物件,于是挑了几件,送到移花宫来。
信件的最后,楚留香又特别叮嘱,这回就不要给那镖局主人托镖回寄什么了,因为她在飞仙岛结识了几个新朋友,准备随新朋友出海去,未来几个月,恐怕都在海上,东西送到南海,她也收不到。
这行事风格非常楚留香,姚月不意外。
但叫她在意的是,楚留香告诉她,如果自己没有猜错,那三位应当就是昔年名震江湖的沈□□侠,以及她的丈夫和好友。
姚月:“……”
丈夫是有钱人家的大少爷朱七七,好友是怜花……姑娘?
这还真是,让人不知道该如何评价啊。
怜星看她读信读得面色变幻,不由得问道:“姐姐怎么了?楚姑娘说什么了?”
姚月合上信,说没什么,她就是又给我送了点东西。
“是,东西都在这几口箱子里。”那镖局主人热切道,“大宫主可要打开看看?”
镖局押镖,时效慢归慢,但也是有签收要求的,收镖的人不亲自查验完表示收到,这一单生意便不算完成。
姚月自己做过社畜,不想为难打工人,就点点头,说打开吧。
侍卫们得了命令,立刻将那几口箱子依次打开。
其中最小的一口,看着平平无奇,只有两掌大小,结果一打开,差点把侍卫们的眼闪瞎。
里面竟然装了一堆颜色各异的漂亮宝石,还有在中原各地,根本寻不着的异色珍珠,有粉有紫,又新奇又美丽。
“这……”花统领都傻了眼,呆呆地站在那。
姚月倒不意外,毕竟楚留香信上也说了,都是从出海的商队那里买的海外物件。
她定是觉得好看且别致,才会特意买下,托镖送至绣玉谷。
姚月又看向另外几口箱子,果然也是些在中原不常有的东西。
其中还有一面镶得很精美的镜子,照人特别清楚,和后世的镜子比,也差不了多少。
姚月拿起那面镜子时,还把花统领等人吓了一跳。
因为他们在里面瞥见了自己,特别清晰,纤毫毕现。
“这这这……”花统领瞪大眼,“这镜子莫不是施了什么邪术?”
“是你太没见识。”姚月说,“不过是照东西清楚些,能是什么邪术?”
花统领很羞愧:“……大宫主教训得是。”
姚月收到这么多礼物,心情不错,便又吩咐他记得替她赏那个送镖人。
送镖人喜不自胜,谢过了她,就去跟花统领拿赏赐了。
他们退出去后,怜星才状似无意地问姚月:“姐姐这回为何不回赠些什么给楚姑娘?”
“她出海去了。”姚月手里还拿着那面镶了不少宝石的镜子,转动把玩之间,从镜中看到他空荡荡的衣袖,忽然一顿。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王怜花是不是写了一本记录自己平生所学的《怜花宝鉴》来着?
在多情剑客无情剑里,林诗音得到了这本书,不仅靠它学会了一些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武功,还凭借此书,治好了儿子龙小云!
龙小云被李寻欢废了全身武功,几乎变成一个废人,还能因此恢复过来。
那怜星的手脚是不是也有机会?
“不行。”她觉得不能放过这个机会,“我要去找她。”
找到楚留香,就是找到王怜花,她得想办法,说服王怜花,给怜星治一下。
怜星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好奇一问,竟然让姐姐做了这样的决定。
一时之间,他只觉得楚留香更讨厌了。
他当然要劝:“姐姐不是说她出海去了么?怎么找?”
大海茫茫,就算姚月曾经登上过楚留香的船,认识它长什么样,也确实是无从找起。
但是她可以让楚留香来找她啊。
“无妨。”姚月说,“我明日便出发去南海,让整个南海帮我一起找。”
就像上次去神水宫时一样,她只消去到南海,在路上放出自己在飞仙岛等楚留香的消息,让沿路的江湖人和南海那边经常出海的商队将这个消息散播出去,总归能让楚留香知晓,然后来见她的。
怜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去南海?!”
还是明日便出发?这个楚留香到底给姐姐灌了什么迷魂药?
姚月哪知道他在想什么,她现在满心都是让王怜花出手医治一下他的残疾。
所以她扫了一眼一脸不解的他,就说:“你跟我一起去。”
虽然她觉得王怜花愿意出手的话,应该是可以治好他的,但为免他期待太大最后又落空,在真正找到王怜花之前,她还是决定不把自己的打算告诉他了。
怜星本来很不爽,可听她说要带上自己,又瞬间高兴了:“我也去?”
姚月说对,你也去,这趟出门可能比较久,毕竟无法估计楚留香的出海时间,所以还得把随云他们也一齐带上。
怜星顿时没那么高兴了。
“……噢。”他说。
原来不是只带他啊。
花统领刚把送镖人打发走, 就得知自家宫主要去南海。
他很无语,也很好奇这楚留香到底是有什么本事,能把大宫主迷成这样。
当然, 再怎么好奇,他也仅限于在心里想想, 面上是半点不敢表现出来的。
相反,他还要打起十二万分精神,赶紧把大宫主出谷的相关事宜都安排好。
和上一次去神水宫不一样,这次去南海, 是真的山高水长, 路遥途远,而且听大宫主的意思, 还要把少宫主他们都带上。
那需要做的准备, 也足有数倍之多。
花统领光是想想,就觉得头都大了。
好在还有一样被要求同去的二宫主帮忙。
对着怜星,他倒是没那么拘谨,还趁着做准备工作时,私下悄悄打听:“您知道大宫主为何要去南海吗?”
结果怜星摇摇头, 说他也不知道。
“但应该是跟楚留香有关。”怜星说。
“果然啊!”花统领说,“您怎么不劝劝呢?南海多远啊……”
怜星扫了他一眼,真诚发问:“那你说说,我该怎么劝?”
他瞬间没声了。
是啊, 大宫主做的决定, 谁来劝都没用。
他还是赶紧把可能会用上的东西整理好全带上吧。
有怜星帮忙, 此番准备, 最终倒还算顺利, 没出什么纰漏。
花统领确认一切无误后, 才松了一口气。
第二日一早,姚月便带着明月殿众人坐进马车,踏上了前往南海的路。
从绣玉谷去南海,要先过鄱阳,再过抚州,等到了岭南地界后,还得一路往南,抵达最南端的槎城,最后在槎城乘船,方能真正见海。
南海岛屿众多,往往一座岛上就有好几个门派,一整片海域加起来,各种势力星罗棋布,十分混乱。
可以说自古以来,就不是一个太平的地方。
不过混乱无序也有混乱无序的好处,因为这意味着南海目前没有一个足以压倒其他所有势力的强劲势力。
那么他们这一行人过去,也就不用担忧跟任何势力起冲突。
他们听到移花宫三个字,恐怕也只想躲着走。
“大宫主想去的飞仙岛,倒是在南海境内颇有名气。”刚入岭南,花统领就打听了一些消息,回来跟姚月禀报,“因为它位置极好,岭南这一带的商队,但凡要出海的,归来时,必然要从它路过,久而久之,岛上就有了一个海上坊市。”
等于是一个四通八达的海上中转站?那想必传消息也很快。
姚月很满意,点头道:“不错,我们就去那里等楚留香。”
“按我们目前的速度,还有半个月,就该到槎城了。”花统领又道,“我打听过,从槎城出海去飞仙岛的船很多,到时包一艘,就不用额外再买一条船了。”
姚月说这些事你处理就行,不用额外问我的意见。
花统领:“是。”
他刚退出去,洪七就一脸兴奋地问姚月:“楚姐姐送给我们的东西,是不是就是在那个海上坊市上买的?”
是的,楚留香上次除了给姚月寄了一堆东西,也没忘记明月殿里其他人。
洪七、一点红以及宋田,都有收到她的礼物。
只有原随云,因为楚留香不知道姚月新收了个徒弟,所以没有额外准备。
但姚月也从里面挑了一个用金丝编织的软袋给她,让她装糖果用。
原随云本来还矜持,说不用。
结果被姚月拆穿,说每次田儿煮糖水,你都比平时高兴,当我没看出来吗?
原随云:“……”
她只能收下那个金丝软袋。
现在洪七问起,显然是对这个海上坊市非常有兴趣。
她性子活泼,又爱热闹,这趟出门,每到一处城镇,总要去逛上一逛。
只是那些城镇大同小异,逛得多了,她也逐渐没了最开始那股热切。
方才听花统领提到飞仙岛的海上坊市,好奇心再度被勾起,才忍不住开口问姚月。
姚月点头:“是。”
洪七便表示,等到了飞仙岛后,一定要好好转上一转,说完又扭头朝着一点红抬下巴,说红儿你也跟我一起吧。
一点红思考片刻,摇了摇头。
“不是吧,海上坊市你也不想逛吗?”洪七不解。
这一路上,路过各种城镇时,一点红就不肯去逛,洪七问她为什么,她说自己早前就来过,没什么好逛的。
于是洪七就没勉强她,结果那么新奇的海上坊市,她居然也不想去?
“难道你从前做杀手的时候,还去过南海,去过飞仙岛?”洪七问。
“……没有。”一点红否认。
“那你为什么不想逛?”洪七更不解了。
“我伺候大宫主。”一点红说。
姚月听到跟自己有关,也插了一句,说:“无妨,你若想去,到时就和七儿一起去逛逛罢。”
洪七兴奋:“听到了吧!大宫主都让你去了!”
一点红看了姚月一眼,又想了想,还是摇头,说她确实不想去。
洪七脸都垮了:“怎么这样?你这人好无聊呀……”
“算啦。”姚月打断她们,“既然红儿真的不想去,你就独自去逛吧,别为难她。”
“我可以陪七儿姐姐去啊。”宋田终于找到机会插嘴了,一派跃跃欲试,“我还可以帮七儿姐姐砍价呢。”
结果洪七又嫌弃他,说跟你们男的没什么好逛的。
两人就因此斗起了嘴,闹了好半天才消停。
姚月坐在马车里,一边听一边看剑谱。
她本来带了一堆杂书上路,但出发半个月就全看完了,最后还是重新看起了剑谱。
说到剑谱,她本来以为是花统领额外捎上的,还夸了他一句。
不想他听了连连摇头,表示这其实是二宫主的交代。
“二宫主说了,此去南海路遥途远,大宫主若没剑谱可看,定会觉得烦闷。”花统领说,“所以临走之前,他特地去藏书楼挑了这些剑谱,让我务必放到大宫主车上。”
姚月一愣,心想我和邀月竟然也有相似的地方。
穿越过来后,她闲着没事干,都快把移花宫收藏的各种武学典籍全看完了,但看到最后,她发现比起别的功法,她确实还是最喜欢看剑谱。
哪怕是看过的剑谱,隔几天再看一遍,也能找到不同的乐趣。
而这一路上,她看着看着,又感觉有趣之余,这些剑谱上的招式,其实还有许多改进的余地。
所以后半程,她几乎一直在琢磨改剑招的事。
偶尔灵感来了,她就带着一点红下车去试。
等试完效果,再用轻功去追上去,也不耽误赶路。
不过一点红轻功差她许多,所以追车的时候,都是她携着一点红飞掠。
一点红总是很不好意思,最开始几次甚至每次都要红着脸赔罪,说都怪自己轻功不到家,才要劳她出手。
后来她严令禁止一点红再说类似的话,这姑娘才不再提。
只是每回被她带着追车,脸还是一样的红。
姚月忍不住开玩笑,说薛笑人当初给你取这名字,想必是盼着你能成为江湖上最厉害的杀手,出手只留一点红,结果你如今不做杀手了,脸倒比从前更容易红。
一点红听完,脸更红了。
姚月:“算了不逗你了,在过几日到了槎城,就不必追车这么麻烦了。”
和花统领的预估一样,半个月后,他们这浩浩荡荡一行人,果然抵达了槎城。
这一路上,移花宫两位宫主要去南海的消息,早已长了翅膀,飞至岭南各处,所以他们进城时,整个槎城的江湖人,都试图瞧上一眼,看看传闻中的移花宫宫主,究竟长什么样。
只是姚月这一趟带的侍卫众多,马车进城后,光是守在一旁不让外人靠近打扰的侍卫,便站满了半条街。
隔着半条街的距离,哪怕目力再好,也看不清什么,最后只能遗憾散去。
去飞仙岛要坐船,他们的车马,便要留在这槎城。
所以姚月最终虽然没有买船,却在槎城买了一座宅子,用来存放车马。
她把一半的侍卫留在槎城看守宅院,并吩咐他们,务必每日都要去打探楚留香的消息。
侍卫们自然不敢不从。
交待完这些,她就包了一条去飞仙岛的船,带着剩下的人,踏上了出海之路。
从槎城出发,在海上航行五日,飞仙岛便到了。
五日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像洪七,她就觉得闷得很,这个姚月不意外,但让姚月意外的是,原随云居然晕船。
她在上船的第一晚,就惨白着一张脸,表示自己不太舒服。
姚月很震惊,因为原作里,原随云的老巢也是在一座海岛上,按理说她经常坐船往返,没道理晕船啊。
还是说,原作里的原随云也晕,但为了报复社会,努力克服了这个毛病?
这事无从查证,毕竟原随云现在已经是她的徒弟。
而看到小姑娘一脸虚弱地往自己怀里靠,她也没舍得推开。
于是在船上的这几天,为了方便照顾还不到五岁的徒弟,她们师徒,干脆就在一张床上睡了。
姚月也觉得有点对不起她,说你年纪这么小,本不该跟着我长途奔波的,但把你留在移花宫更不合适,只能委屈你了。
原随云埋在她怀里,说只要师父陪我睡,就没关系。
姚月心想这个简单,就一口应下。
她完全没想到,这事就像打开了徒弟的撒娇开关,之后原随云恨不得整天挂在她身上,就连她找一点红试剑招,这徒弟也一定要在边上等着。
听到她俩收剑,就立刻跑过来,抱住自己的腿,表示头又晕了,要师父抱。
姚月:“……?”
我这是无痛生女儿了吗?
但转念一想,姚月又觉得,这或许也是一件好事。
既然还需要关爱, 那就意味着至少目前这个阶段的原随云,还没有完全变成一个变态。
那她作为师父, 对这个徒弟好点,给她一点来自长辈的善意,说不定就真把人掰正回来了。
因此,对原随云的诸多撒娇行为, 姚月基本采取能答应就答应的放任态度。
要师父抱?行, 那就抱一下。
要跟师父一起睡?也行,反正两个人睡也挺舒服。
要师父亲手梳头?……这个你最好还是想清楚啊。
而原随云表示, 她想清楚了, 就是想要师父梳。
原随云说,我是师父的徒弟呀,我不想总是麻烦二宫主。
姚月:“……”你可别后悔。
于是抵达飞仙岛的时候,原随云就是被她抱在怀里,顶着一个随便一扎的小辫下的船。
飞仙岛有南海最大的海上坊市, 自然也有整个南海最大的一座码头。
船来船往,人声鼎沸,本是一派热闹之景。
但这番热闹,在码头边来来往往的人看到姚月下船的那一刻起, 就瞬间陷入了停滞。
原因无他, 唯美矣。
南海正值初夏, 岛上烈日灼灼, 炎热难耐, 可此刻下船上岛的美人, 却是冷若冰霜,叫人望而生畏。
海风吹来,拂乱她几根发丝,她因此微微皱眉,分明是不耐烦的模样,却美得更加惊心动魄。
再看移花宫的侍卫们,装束别无二致,行动整齐划一,先行下船后,立刻排成两列,半跪着等两位宫主走下船梯,行至最前。
一派安静中,又令姚月几人多出一份叫人不敢轻易冒犯的气势来。
待他们一路离开码头,这熙攘之地,才逐渐有人小声开口——
“这……这是谁呀?好大的排场!”
“这你都不知道?!没看那些侍卫衣摆上,都绣着黑色的梅花吗?”
“黑色梅花又怎么了?”
“嘁,南蛮之地,果然是没见识,那是移花宫的标志,绣玉谷移花宫!”
“那方才那位白衣美人……难道就是移花宫的大宫主?”
“那你说,普天之下,除了移花宫两位宫主,谁还能让移花宫的侍卫下跪相迎?”
“那她怀里的小女孩又是谁?没听说移花宫主有孩子啊?”
“蠢啊你,那就不能是她的徒弟吗?”
之后半日里,整个码头,就没有停下对移花宫和姚月的议论。
有人夸她美得不似凡尘,也有人说她气质太冷,一看就不好惹,还有人好奇,被她抱在怀里的那个孩子,到底又是什么身份?
议论沸沸扬扬,迅速传遍整座岛,比当日在江南更夸张。
不过姚月要的也就是这个夸张的效果。
下船没多久,她就吩咐花统领:“你明日寻几个人,把我在这等楚留香的消息散出去,记住,要让整个南海都知道,是我亲自来了飞仙岛,在这等她。”
花统领应了是,又请示道:“那今日咱们就先进城,找一间客栈包下?”
姚月皱眉,说眼下不能确定到底要在南海等多久,不如还是直接买一座宅子。
以移花宫的财力,这本不该是什么难事,结果一向办事爽快的花统领却犯了难。
花统领迟疑片刻,还是坦言道:“大宫主有所不知,这飞仙岛上的宅子,是不外售的,只有籍在南海的百姓,才有资格购买。”
“这里不还是个海上坊市么?”姚月不解,“难道在坊市里开店做生意的,也都是南海人士?”
“这倒不是。”花统领显然已经打听过了,但对她解释起来,依旧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就触了自家宫主逆鳞,“在此处开店的,多是一些商队,大一些的商队会问本地百姓租铺子,小一些的,租不起铺子,就干脆每回出海归来,只在城内摆几日地摊。”
姚月:“……”
还真是各人有各人的办法。
“那我们也去租一座宅子呢?”眼见姐姐沉默,怜星便插了一句,“久住的话,客栈到底不方便。”
“呃,城内如今……一租难求。”花统领说到最后四个字,都快哭了。
姚月想想也是,就跟现代社会客流量最火爆的景区里,卖烤肠、小吃、矿泉水的门面很少有空一样,这里既然是南海最大的海上坊市,那也是同样的道理。
不过现代社会的景区大部分属于国企,这里呢?土地归属权是怎么算的?
“此地既修了城,那是否有主人?”姚月问。
“有。”花统领点头,“飞仙岛是私产,主人姓叶,岛上这座白云城,也是叶氏一族修建的。”
姚月:“……?”什么城?姓什么?
“等等。”她表情微变,“你说白云城?”
“是、是啊。”花统领还以为自己又不小心惹怒了大宫主,声音都忍不住抖了起来。
怜星也觉得奇怪:“白云城怎么了吗?”
姚月:“……没怎么。”就是我终于明白飞仙岛这个地名到底熟悉在哪里了。
南海,飞仙,南海飞仙……
原来是白云城主啊。
但花统领不知道她内心所想,还紧张着,再看看她一路往前,就快要走到白云城城门口了,硬着头皮也只好凑上去问,所以住宿问题,两位宫主到底有何打算?
姚月还是不想住客栈。
倒不是嫌弃客栈本身,而是她这一路上都在改剑谱,常有试招的需求,住客栈地方太小,试起招来,难免不太方便。
总不能每次有这个需求了,就拉着一点红先出门吧?
那也太麻烦了。
就在她思索的时候,前方不远处的城门里,忽然走出了一队人马。
为首的是一个穿白衣的少女,手执一柄长剑,不施粉黛,但不掩其美貌,只是神情之冷,几乎不输姚月。
她明显是冲着移花宫一行人来的,带着人走出城门,直接在姚月面前站定,就率先开口道:“不知移花宫两位宫主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她的声音和表情一样清冷,但只是冷,没有别的情绪。
她的声音里没有对移花宫的害怕,她的脸上也没有对姚月容貌的惊艳。
她只是站在那里,平静地问了姚月和怜星一个问题。
但光是这份平静,就足以证明她的不凡了。
“你是此地主人?”姚月问。
“是。”少女只答了一个字。
“我下船不过一刻钟,你便出了城。”姚月说,“那看来白云城一早就收到了我要来的消息,估得也很准。”
“两位宫主一路南行,并未遮掩行迹,白云城知道,也不奇怪。”少女给的理由很充分,随即话锋一转,又绕回她先前所问,“只是我猜不到两位宫主来飞仙岛的理由。”
她这样不卑不亢地与姚月对话,完全就是把自己放在了和移花宫主同等的位置上。
所以她话音刚落,姚月和怜星还没说什么呢,花统领就先不爽起来了:“我们移花宫做事,难道还需要向你禀告?”
结果这少女根本不理他,一个眼神都欠奉,只继续看着姚月和怜星,等他们开口。
花统领:“?!”
花统领自觉丢了面子,就想回头找自家宫主撑腰。
然而一回头,他看到的却是姚月朝那少女勾起唇角的画面。
姚月微笑道:“如果我说,我此来飞仙岛,并无恶意,只为等人,你可信?”
花统领:“……???”
他不明白了,大宫主不是出来找楚留香的吗?怎么在飞仙岛见了个美人,就对人家好言好语起来?
是不是有点太花心了……
呸呸呸,他怎么能这么想大宫主!
姚月说完, 面前执剑的少女表情微缓,道:“我信。”
跟在她身后的那些剑侍,倒是神色不一, 有些和她一样面色淡淡,看不出喜怒, 还有些明显在迟疑,在不解。
其中离她最近的那个,甚至还凑到她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
不过再怎么小声, 以姚月如今的功力, 也能听个一清二楚。
那剑侍说的是,城主, 这可是个女魔头啊, 她的话如何能信?
少女听了耳语,面色不变,只微微侧首,扫了那凑过来的剑侍一眼,说:“妄议他人, 是为不诚。”
剑侍顿时垮了脸,低下头退至一旁,不敢再逾矩。
少女收回目光,重新看向似笑非笑的姚月, 道:“手下不懂礼数, 冒犯邀月宫主, 待回去, 我会严加惩戒。”
“不过是称我为女魔头罢了, 倒还算不得冒犯。”姚月说。
她这话一出口, 先前那被训斥的剑侍,顿时面色煞白,身体一颤,几乎站不住。
竟然……竟然完全被听到了吗?完了,完了完了,这下死定了!
而此时的城门外,因为他们这两方的对峙,也吓得不少原本要进出的本地百姓不敢轻举妄动了。
一时之间,以他们这两方为中心,方圆十丈内,所有人都停下脚步,屏住呼吸,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姚月目光扫过周围,见到这番景象,也觉得没必要。
因为她真的只是来等人,没别的打算。
最后,她也再度迎上少女白云城主的目光,道:“不过眼下,我这女魔头正好缺个住处,不知白云城主可否行个方便?”
一派安静中,叶孤城点了头。
“可。”她说。
一直到跟着姚月住进白云城主府的时候,花统领都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