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
小孩拿起毛皮,手法很是娴熟地在玩具小棍上来回摩擦、摩擦、摩擦……
一边擦,一边兴奋得亮着眼睛说:“最好玩的地方就在于,就跟武林话本里的隔山打牛,吸星大法一样,可以隔一段距离施为哦~”
众人:??
因为准备时间有点长,狄昭昭哼哧哼哧地卖力继续编:“等会儿看到话本里才会出现的神奇东西,可不要以为我有内力啊!”
小孩看过好多好多审讯,已经深谙此道,你越是强调不要什么,听到的人反而会不自觉地往这个方向想。
江骁骑忍不住问身旁的武将:“真有这种东西?”
“怎么可能,我们习武多年,要是真有内力这玩意,怎么可能不知道?真有那玩意,你还能纵横沙场?”
“也是。”
有人觉得他这是把戏,障眼法,想着仔细看穿其中玄机。
也有一小部分人,心都悬起来,又或者使劲儿想,要如何做到?
不等人再多想。
狄昭昭就神秘兮兮用配好的吹泡泡线圈,吹出一个晶莹剔透、流光溢彩的泡泡,两个拳头大小。
“看!就是它!”
狄昭昭威风凛凛地祭出他的“小法棍”,像一个侠客出剑,摆好姿势,那个在空中缓缓落下的泡泡,竟然凭空往上蹦跶了一下!
根本没有碰到!
在半空中,就跟有股力推它似的,凭空往上蹦了一下!
先不论宫宴上众人受到如何惊吓,狄昭昭自己就先欢喜地惊叹了一声:“哇!!”
小孩玩高兴了,扯着小嗓喊:“看我的厉害!”
他就把自己想象成正在练剑的云伯伯,但是他不动,只是摆自己觉得帅气的姿势。
唰的一声。
像是隔空打了气泡一下!
漂亮的泡泡猛地往前窜了一段距离。
狄昭昭又慢条斯理用手中“小法棍”逼近气泡,边逼边走,那泡泡跟害怕他似的,在空中不断往后退。
百官:???
宫殿内寂静无声,不少人都瞪大了眼睛,想看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中间牵了线??
不对,那泡泡是退后的!
过了会儿,渐渐有了嗡嗡的议论声。
“云参将,你知道怎么回事?”
“是啊,总不能他真的有内功,可以隔山打牛吧?”
“我记得你有百步穿杨的目力,可看见这其中有什么戏法?”
云安皓:“……”
他虽以才智闻名,也有百步穿杨的射术,但这会儿,当真什么都没看出来。
狄昭昭听到周围低低的惊讶议论,美滋滋地挺起胸膛。
玩够了这个,又信心满满地朝武将席的方向喊:“爹爹!你帮我一下!”
披着老虎皮的咸鱼,无奈接过了小孩递过来的“小法棍”,熟练地逗起了泡泡。
众人目光又齐齐看向狄先裕,咽了咽口水,颖悟伯也会此功??
还如此举重若轻?
狄昭昭喊一声:“爹爹等我啊!”又连忙迈着小短腿飞快跑去把手沾了点水,边往回跑,小掌心在发尾偷偷摩擦。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就听他兴奋喊一声:“爹爹给我!”
狄先裕用小棍隔空轻轻一推,泡泡就悠悠地朝狄昭昭的方向飘去。
狄昭昭伸出自己小手,还兴奋喝一声:“看我昭昭吸星爪!”
他小手虚握成爪,白白嫩嫩的掌心之下,泡泡竟然凭空悬浮,就好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吸引,隐隐牵制住一样。
上首的景泰帝、两边的百官齐齐目光黏在那个脆弱得像是随时要破掉的泡泡上,又不禁在狄昭昭和狄先裕之间巡游。
看它悬浮,看它被狄昭昭小手凭空捏着走。
表情就跟见了鬼似的。
泡泡终究是破了, 发出一声清脆的水声。
但第一次调出可以坚持这么久的泡泡,狄昭昭已经很满意了!
看周围大人的神色,狄昭昭就知道大家都觉得这个泡泡玩法特别有趣。
他美滋滋地挺起小胸膛, 很大方的邀请:“有没有人想玩,可以上来试试。”
狄昭昭从小玩具多,一点也不吝啬分享。
而且小孩从工部等好多大人的相处中,摸清楚了一个规律——大人其实也可喜欢玩小孩的玩具啦,就是不好意思说出来!
小昭昭发现这件事之后,觉得不可思议,还心里暗说,他以后长大了, 才不会不好意思呢, 他要把所有喜欢的玩具,全都买回来,高高兴兴的玩!
狄昭昭心里刚这么想。
立马就有人感兴趣的喊:“难道此法也有迹可循?”
狄昭昭亮着眼睛点头:“是啊!”
景泰帝:“……”
所以那些玩具里, 真的还藏着东西, 甚至可能有无限奥秘, 只是旁人研究琢磨不出来而已?
景·心动的大人·碍于面子不好下场·泰帝,只能摆出一副庄重威仪的面孔, 眼看着一武将之子,走上了宽敞的大殿中央。
就看狄昭昭如法炮制, 在长木棍上、吹泡泡水的线圈上摩擦、摩擦、摩擦……
然后就看到, 同样青涩, 十四五岁面孔的小少年,竟然也能用木棍“逗”泡泡。
还能用手, 虚空握着吹出来的泡泡, 犹如有股无形的内力在牵引, 使得飘在空中的泡泡无法跑远。
“乔五郎,你可有奇异的感觉?”
“棍上、手中,有旁的物件吗?”
乔五郎最是紧张,动也不敢动,生怕自己哪里一个没弄对,就把泡泡弄破了。
他站得最近,看得也最清楚。
绝对没有任何小物件作假,就好像眼前的小家伙,给他手上传了点内力一样。
狄昭昭原本都打算结束了,听到竟然有人问,会不会是什么物件牵引,他眼睛唰得一下就亮了。
他当初也是这么觉得的!
然后缠着爹爹的手,找了特别久,眼睛都看酸了,到最后什么都没发现。当时那种震撼的感觉、那种爹爹好像是超厉害的神仙的惊颤,他到现在都还记得清清楚楚!
“走走走,乔家哥哥,咱们去旁边给大伙看看。”小孩语气激动,有点迫不及待,小手推着乔五郎往两边走。
快乐好玩的感觉,当然要大家一起分享啊!
乔五郎其实下盘很稳,身体也强健,不是轻易能推动的,但此刻却下意识顺着可爱弟弟的力道走。
他还压低了声音,悄悄问:“狄家弟弟,你是真的会内力、或者仙法吗?”
才看过类似武林话本的小少年,面对现在自己手中的情况,再想不出第二种可能。
狄昭昭笑眯眯地推着他走,躲在他背后,搁那儿咧嘴笑,开心得不得了:“不是哦!”
“等会儿你就知道啦!”狄昭昭人虽小,但笑起来灿烂欢喜得往外溢出,好像整个宫殿的人,都能感受到小孩此刻的欢愉。
那种饱满又如星子般明亮的情绪,让不少官场中的老人都莞尔。
被卖了关子,也生不起半分气恼来。反而倒想看看,到底是什么关窍,能让小家伙这么欢喜,这么得意?
若他们找出关键,将其戳破,小孩会不会大吃一惊,又或者哇哇大哭?
实在是狄昭昭唇红齿白,长得太过可爱,让人不免生出几分逗弄的心思。
乔五郎沿着宫殿中两道宾客的席面走。
虚空的泡泡,就这样被握着,从整齐摆列的一张张长条小几面前走过。
距离很近。
眼睛与悬浮在空气中的泡泡,也就只有一臂长的距离。
众人连乔五郎衣服上的绣纹,狄昭昭明亮眼眸中的倒影,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可偏偏就是看不出,狄昭昭到底是使了什么法子,竟然能有此神仙之效?
待狄昭昭和乔五郎走过,便于左右官员讨论起来。
甚至走到乔家那桌前。
乔家老爷子,还朝乔五郎使眼色,想得到点内幕消息。
乔五郎:“……”
他也想知道。
狄昭昭探头出来,哼哼道:“我就知道,幸好我没有告诉乔哥哥。”
“那你是用的什么法子?”乔老爷子问。
旁边的暴凭江也竖起耳朵,有过血场经验的他,根本就不指望自己能看出什么来,就等着狄昭昭说其中关窍。
狄昭昭小眉头一扬,一副“现在可不能说”的公正无私表情,坚定地推着乔五郎往前走,脆声:“还有人没看呢!”
眼瞧着一圈看完,有宫人靠近,低声提醒,还没给皇上看过。
狄昭昭惊的“喔”了一声,兴致冲冲地拉着乔五郎往前走:“乔哥哥,咱们去给皇上看。”
忽然得了个在皇上面前露脸机会的乔五郎,赶紧端正仪容,心中一喜。
景泰帝终于如愿以偿,近距离看到了“狄昭昭的玩具”
手掌和泡泡之间,真的空无一物,没有任何牵连!
景泰帝都忍不住站了起来,走得更近,绕着仔仔细细看一圈。
最后只得承认,他确实看不出其中玄机。
他笑着看雄赳赳气昂昂的小昭昭,问:“如今大家都看过了,确实没有物件牵扯,做障眼法,你可能与我们说其中玄妙了?”
玩得开心的狄昭昭,兴奋说:“当然可以!”
“莫不是你真用了内力?”景泰帝饶有兴致的发问。
狄昭昭眉飞色舞的比划:“当然不是障眼法,也不是用了内力,只要会操纵电就好啦!”
“噗——”正在喝茶的狄先裕,一口茶喷出来,又被呛到:“咳!咳!咳咳……”
怎么什么话,到昭哥儿嘴里,都会忽然变得奇奇怪怪的?
这话着实比话本里的内力都更惊人。
许多人眸子都颤了颤。
更有不羁武将猛地得站起来惊喝:“操纵电?可是天公雷电?”
“那岂不是神仙之法?”江骁骑应道。
狄先裕捂脸。
他就知道!就知道事情会往离奇的方向撒丫子乱跑,就跟现在外头还有传言说他是砍了数不清的人,才写出《砍人分析》,有盖世武功一样。
狄昭昭脆声澄清:“不是哦,不是天上电闪雷鸣的那个闪电。”
“那是什么电?”这世上还能有第二种电?
狄昭昭小手比划:“是冬天穿衣服,梳头发,会突然被轻轻打一下的电。”
他就是小时候冬天,一天被打了好几次手,委屈巴巴的躲在爹爹怀里哭,爹爹带他玩的!
小昭昭现在回想起来,都好像能回忆起爹爹拍着他的背,哄他的声音:“昭哥儿不怕,不怕啊,爹爹在呢。”
泪眼朦胧的委屈害怕,最后似乎都化成了眼前水汽朦胧中,一声声:“怕它做什么,爹带你欺负回来,看爹带你玩它,它只能乖乖听话。”
湿润的睫毛都黏在一起,更显得小孩眼睛又大又圆,只湿漉漉地昂着头看爹爹,小手抓着爹爹衣服不肯松手。
看爹爹玩自己的头发,一根根被吸得飘起来。
小孩眼睛都瞪圆了,完全忘记了委屈和害怕。
伸出肉嘟嘟的小手,想自己试试。
小孩打着哭嗝,抽抽搭搭地问:“为什么头发丝,吸,会飘起来啊?”
玩头发丝。
用各种东西到处擦擦擦,还用了一块娘超喜欢的毛皮,和爹爹一起哄了娘好久。
用小棍吸桌上的碎纸片。
成功后,和爹爹一起兴奋得哇哇大叫。
狄昭昭如今长大了,再回想起儿时的事,都还觉得那是一片温暖快乐,又让人心安的美好回忆。
听小孩叭叭叭说完。
宫宴上文武百官的表情,从好奇,到奇怪,再到惊讶,继而变成震撼,最后到不敢相信,紧接着是嘴角抽搐。
“所以这是?”龚尚书指着小棍、毛皮和泡泡水,表情很是复杂。
“玩具啊。”狄昭昭答道。
“从小竟然玩这些。”龚尚书的眼睛里,竟出现了一丝羡慕。
作为工部尚书,他此刻不免与景泰帝生出一样的想法——狄昭昭的玩具,是不是该都拿来看看?
不仅是龚尚书。
满朝文武,都不免生出了这种想法。
“我好喜欢宫宴啊!”
狄昭昭再次发出幸福的感慨,左手牵着爹爹、右手牵着娘亲,小孩雀跃的脚步,都快要跳起来了。
咸鱼:“……”
顾筠:“……”
顾筠面见皇后,与一众女眷同席,肯定没有家中松散自在,尤其是与狄先裕成婚后,过了几年松快日子。
虽然她不否认,荣光加身,引来艳羡的感觉确实不错,但真过过舒服又自在的日子后,她倒是真的不太在意这些儿时攀比着想争,想比的东西了。
狄先裕更是心中慌慌,费了好大力,才把臭崽引来的人打发掉,吃了个宫宴,心噗噗直跳就跟坐了过山车似的。
夫妻俩对视一眼。
都不由轻笑。
媳妇/夫君果然与他想的一样。
狄昭昭可不知道大人在想什么,他高高兴兴的回到家,听到草原来的小羊羔到了,那就更开心了。
等全家人一起吃过了年夜饭,狄昭昭又高兴地拉着狄明道:“明哥哥,我们一起去讨压岁钱!”
狄明在离京前,也是抱着小昭昭去讨过压岁钱的。回忆起来,眉眼也都软下来,带着点笑意。
对小孩子来说,过年当真是顶顶高兴的事了。
看到沉稳端重的狄明,牵着打扮鲜亮讨喜的狄昭昭来,屋里人都笑了,狄松实也难得松了威重的仪态,好似真变成普通人家、享着天伦之乐的老爷子。
笑着冲众人说:“年夜饭吃好,也是该明哥儿、昭哥儿讨要压岁钱了,你们可备好了?没备好可从我这儿拿点,要不等会儿拿不出,那可就发糗了。”
自然是都备好了的。
下人们纷纷用托盘端来主子吩咐好的压岁钱,祖父祖母最为豪气,准备的是六十六两一个的实心大金元宝。
元宝厚重,一面铸了家中孩子的生肖,一面铸了“岁岁平安”“喜乐安康”“顺遂如意”之类的吉祥话。
一看就知道用了心思。
狄昭昭不缺钱,但就喜欢这种金灿灿、鲜亮好看的东西,尤其是堆成小山模样的压岁钱,实在是璀璨夺目。
狄明是长房嫡孙,率先拜年。
狄明礼仪尤为出众,无论作揖请安,举手投足都让人看着很舒服,有种不疾不徐的翩翩君子风。
小昭昭看得都眼眸亮亮的,觉得明哥哥不愧是他的明哥哥!
很快到他了。
小孩半点没有哥哥的稳重,就跟一颗可爱的跳跳糖一样,笑弯了眼眸哒哒哒小跑到祖父跟前,先脆声喊了声:“祖父!”
小手在胸前抱在一起作揖:“贺祖父鹤寿千岁,身体强健,日日得欢,年年今夜。”
小昭昭穿得圆滚滚的,两只小手有模有样的抱在胸前,看起来就跟讨喜的小狸奴一样,逗得人直乐。
狄松实笑开颜:“好,昭哥儿新年吉祥如意,聪明伶俐。岁岁无忧,长安长乐。”
他说着,把金元宝拿给狄昭昭。
狄昭昭伸手去接,知道金子很沉,小孩心里有准备,却没想到还是比他想象中沉,压得他两只手腕没吃上劲儿,差点没能拿稳。
怕掉了,忙不迭往怀里一抱,还惊了一声:“呀!”
看着小手抱紧金元宝的小昭昭,屋内响起一片笑意。
狄松实也乐呵呵的问孙儿:“是不是被压着了?有点沉?”
狄昭昭很是乖巧上道,从善如流道:“可沉啦!压得实实的。”
他还小手吃力的颠了颠怀里的金元宝:“祖父你看。”
“耍宝,”狄松实摸摸小孩脑袋,笑道,“压岁钱若不沉一点,怕是压不住你这小皮猴的岁。”
狄昭昭笑着大声说:“我才不是小皮猴,我可乖啦!”
又欢快地给祖母、大伯等一众长辈拜年后,狄昭昭收获了满满一木盘压岁钱。
不仅是他,家中小辈皆如此。
家中的女孩,还会多几样长辈赐的漂亮首饰,形大多是花,寓意:花枝朱颜,岁岁年年。
除了安康、喜乐此类对小辈的祝福,还愿女孩们面容姣好,如花儿般绽放,生机勃勃。
当晚,守岁。
全家人依偎在同一屋檐下,屋内点着银丝炭,轻微的噼里啪啦的炭火声中,是暖暖茶香,是欢声笑语,是对新的一年无尽的期许。
入了夜,小孩都有些撑不住,眼皮子开始打架,在一声声软乎乎的“爹”“娘”中,光明正大的赖在爹娘怀里,一点点陷入梦乡。
梦里都带着除夕浓烈的欢喜氛围。
待爆竹声响起。
小孩们或睡得像是小猪一样沉,怎么也吵不醒。
又或者像狄昭昭一样揉揉眼睛,惊喜地跳起来欢呼:“放鞭炮啦——”
又开心地撒丫子在噼里啪啦的声音中踩来踩去,荡漾起一片无忧无虑的清脆稚嫩笑声。
正是年节,各处张灯结彩。
狄昭昭每天都笑得糖葫芦一样甜,去给师父拜年这天,被师父牵着手,先给隔壁姜师伯祖拜了年。
今天倒是没被打出来。
也许是萧徽良心发现,只是轻轻炫耀了一下小徒弟,气得姜禄甫拿起一枚红枣砸他。
他伸手敏捷的接过,往天上一抛,扔进嘴里,品了品,夸了句真甜,又笑道:“这么大了,还能得师伯送的压岁枣,看来我还是很讨师伯喜欢的。”
姜禄甫都被气笑了,指着他:“你这脸皮,现在都比城墙厚了。”
还是狄昭昭上去哄人,姜老才不再搭理这个混账家伙。
等被小昭昭哄好,姜公欢快中不免遗憾,亲自教导过狄昭昭一段时间,方知有这样一个小徒弟,是多快活的事。
狄昭昭就有点不放心了,尤其是在跟着师父回家的路上,小孩语重心长的劝说道:“师父,等会儿到家了,你要乖一点啊……”
他顿了顿,还用上了爹爹说过的绝招:“大过年的。”
要是被赶出来,多不好啊!
萧徽笑着捏捏小孩脸蛋:“也是,大过年的。那昭哥儿可要努力保护师父了。”
狄昭昭震惊:“师父!”
萧徽大笑着揉揉小孩脑袋。
狄昭昭心都提起来了。
结果到了萧府,大家对他可热情啦。
“你就是昭哥儿吧?”
“真是可爱。”
狄昭昭乖乖巧巧的昂着头喊人,声音可甜了,笑得也特别可爱好看。
萧家家风清正严肃,养出来的小孩也多是规矩的,哪里见过这种可爱小团子?
有当娘的,甚至生出了抱在怀里揉揉的想法。
萧柳氏撇了一眼儿子,又低头笑哄道:“给那臭小子当什么小徒弟,跟我回家好不好?当个干孙儿,干奶家有好多好吃的,念书也不愁。”
狄昭昭这种浑身朝气蓬勃、又乖巧可爱的小孩,最受长辈欢迎了。
小孩从小就适应这种热情。
不过他很清楚,大家虽喜欢他,但也不会随便说收他当干儿子,干孙子。
若过了明路,有了契书,那是可以分家产的。
柳奶奶这么说,还能为了什么?肯定是为了他的师父啊!
小孩信誓旦旦,小声和柳奶奶咬耳朵,问奶奶是不是想他师父啦?
却不料柳奶奶气哼一声,扬起眉头对萧徽表示:“他个混不吝的,我想他作甚?”
萧徽:“……”
不就是不成家嘛?
也不至于这么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对他吧?
他摸摸鼻子,自个儿找了座位坐下,还吩咐人上茶。
结果没人理会他,显然是提前被吩咐过。
狄昭昭冲师父挤眉弄眼,小表情可丰富了,那活灵活现的小表情,就像是在说,师父你说句软话嘛,我可有经验啦,大人都很好哄的,你哄哄就好啦,快呀~快呀~
萧徽:“……”
昭哥儿显然不知道什么叫不可调和的矛盾。
他干脆自己起身,换到小昭昭位置旁边,享用起小徒弟的糕点和茶水。
他道:“娘,你不会膳食都没准备我的份吧?又或者安排了哪家小姐在今日前来拜年,弄老套的偶遇招数?”
还别说,这话听着气人,效果出奇的好。
原本不搭理他的萧柳氏,气道:“活该饿着你!”
“娘你可真心狠,饿坏了怎么办?”萧徽道。
“你个不要面皮的!”萧柳氏气恼,“哪里饿得坏你?”
狄昭昭看得小嘴都窝圆。
看起来虽然在斗气吵嘴,但他怎么觉得好像还好呢?
小昭昭不知道,前些年可不是这样的。
毕竟这还是讲究一个“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年代。
从萧徽年轻时激烈的争吵,到年岁上来了,萧柳氏心急如焚,再到后来无能为力,步步妥协……
就在此前,如姜禄甫所气恼时提及的,连过继这种办法都提出来了。
只可惜萧徽一个都瞧不上,他可不想无故名下多个孩子,无趣的很,不仅要负责教养,还平白欠宗族一个人情,甚至还要与孩子原本的父母产生瓜葛,剪不断理还乱。
在即将踩到家中底线,要爆发的前一刻,忽然遇到了狄昭昭。
已经退了许多步的萧柳氏,如同天干时的燥火,遇到了恰到好处的甘霖。
萧老爷子也在细细打听过后,尤其是听了姜禄甫的评价后,心情平复了不少。
细细思索,不论是过继个孩儿,还是养这么个小徒弟,总归日后有个养老送终的人,死后也有个摔盆的。
如今萧徽带狄昭昭来,又何尝没有给父母过过眼的想法?
他收徒倒不是为了这些世俗的,只觉得昭哥儿当真是入了他的眼。
但能宽一宽父母的心,也是好的。
只是吧……
多年积累的下来的火星苗,哪里是这么容易一下就全部扑灭的?
狄昭昭坐在饭桌前,有点不安的扭扭小屁股,他偷偷瞄门外吹冷风的师父,又欲言又止地望向萧爷爷、柳奶奶。
他都用了好多办法帮师父哄人了,可师父每次都不懂给自己求情,又把人给气坏了。
现在连饭桌都不让师父上了!
狄昭昭仔细观察了许久,发现萧爷爷和柳奶奶高兴得笑出来,还指着他喜欢的几样菜,让人给他布菜,吃得高兴。
小孩见缝插针的偷偷暗示道:“这个金玉羹好好吃呀!要是冷了,就没有这么好的味道了。”
两老眼底都浮现暖流,虽没表露出来,心中却安定不少,昭哥儿乌眸晶亮,一片赤诚,瞧着就是个好的,心中更是有他师父。
那偷偷往外瞧的小表情,看似隐晦,哪里又躲得过他们的眼?
当真可爱至极,难怪那混账家伙肯松口。
最后还是萧柳氏先被哄得消了气,没好气的冲外面道:“看在昭哥儿的面子上,今儿就不跟你计较,进来用膳。”
萧徽可不会讲客气,闻言就大摇大摆地走进来,也不等下人伺候,自个儿把凳子拉开,夹了几筷子热腾腾的菜,就吃起来,还嘀咕:“想我就想我,看看这几个菜都是我爱吃的。用昭哥儿的话来说,喜欢就该大声说出来。”
他手捅一捅旁边小徒弟:“昭哥儿,你说是吧?”
狄昭昭:“……”
狄昭昭看马上要起的硝烟,连忙埋头干饭!
不关他的事!
狄昭昭昂着头看着师父的模样, 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唉~~”
“小小年纪,还学会长吁短叹了?”萧徽今儿心情开阔,十分顺手的捏了捏小孩的发髻。
小孩十分操心地问:“师父, 你说会不会有人想打你啊?”
萧徽朗笑,骄傲道:“那可多了!”
“师父你怎么还说得这么得意?”狄昭昭一双乌眸,逐渐瞪大瞪圆。
萧徽钻进马车,放松的坐下:“不遭人妒恨的那是庸才。”他笑道,“你瞧瞧那个历史上的那些个豪杰、人物,谁是能得所有人喜欢的?”
狄昭昭也坐进了马车,手里还捧着柳奶奶送的小南瓜手炉,脸被风吹得有些发红, 很是可爱。
“好吧~”小孩嘀咕。
萧徽瞧见他嘀咕的小模样, 伸手拍拍他的圆肚子:“光记得吃,也不多帮师父说两句话!”
狄昭昭小脸一红,羞愤道:“分明是师父你一直都学不会哄爹娘, 我才只能低头扒饭的!”
他都吃撑了。
可又不好停下来, 万一师父又冷不丁又说句他接不上的话怎么办?
小昭昭红着脸, 深吸一口,收腹!
然后把师父的大手从肚子上推开, 扭头转身,用背斜对着师父, 还气哼了一声。
成功转移小孩注意力的萧徽, 看着小徒弟发红的耳朵, 开怀地笑了出来。
狄昭昭更气了,超大声:“师父你还笑!!”
“我开心自然要笑。”萧徽很是不讲理, 笑得比谁都开怀, 不在乎一点规矩, 笑完还说:“总不能开怀时刻还哭吧?”
马车在路上行驶,向四周传递着朗朗大笑声。
引得附近的马车和轿子纷纷侧目,还有人半掀车帘询问。
有跟在车架附近的随侍低声回禀:“是萧常侍的车架。”
听到是萧徽,众人:“……”
默契的放下车帘,不再过问。有些朝中官员,脑子里还不住思索,萧常侍何故如此欢喜?
是朝中有什么变动?还是乌香一事这么快就见成果了?如果今年心情好,要不过年去拜会一番?
马车微摇。
狄昭昭气恼来得快,走得也快,就跟咸鱼说的一样好哄,又不记仇。
他听到师父翻书的声音,就忍不住小耳朵动动,又好奇地偷偷往后瞥。
很快,小孩就好奇凑过去,亮着眼睛问:“师父,这是什么游记啊?我怎么没看过?”
“你就盯着我书架上那些与刑法有关的书,哪里看得见旁的?”萧徽笑道。
“哪有,”狄昭昭说着忽然有点不自信,小声音莫名虚了一个度:“我对其它书,也很有兴趣的好不好?”
心虚的小孩,为了证明自己的没说谎,还把小脑袋探过去,装作自己特别好奇书中内容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