灿珠玑—— by玉胡芦
玉胡芦  发于:2024年09月01日

关灯
护眼

陶邴钧夫妇也带着闺女陶沁婉来了。
翟为希告老隐退后, 皇上提了御史大夫傅仪圭任礼部尚书, 陶邴钧颇感颓唐。再一想想, 自己一路官途勤恳奉承,但若没有翟老尚书的提携,哪能这么顺利当上礼部侍郎。如今翟为希最?得意的学生谢敬彦入了礼部, 倘能帮佐自己一番, 想来几年后应当还是?有机会的。
陶邴钧随完礼,便又来找谢敬彦笼络。上回?送茶叶被冷拒后, 却是?不敢再妄称贤侄了,改成郎中的称呼, 但那股热乎劲儿仍未减少。
就连旁边的陶沁婉都眼?含曼笑, 仿佛等着上位似的。
谢敬彦还有坑要挖, 不屑给陶邴钧希冀,只作客套平常应酬。魏妆自从?听了他的解释, 暂也敛起猜忌,端看他怎么做吧。口说无凭,实际行动才是?真的。
大小?姐谢芸也带着儿子回?来了,已经怀有近八个月的身孕,肚子滚圆。魏妆知道?谢芸这次怀孕的是?双胞胎千金,前世她只得了谢睿一个儿子,想要生小?囡而不得,曾把?她好生羡慕。
谢芸平时易疲累,都只在家躺着,也是?无聊得紧。干脆就在琼阑院多住了几天,陪陪老祖母,没回?司农少卿府上去?。
私下里,听了老夫人说起谢、奚两府退亲的经过,不由赞叹,谢府能娶妆妹妹这般聪慧明练女子,当真是?种福气?。祖母何愁之后无人掌家了,我看魏妆就很是?可以,与三弟一主外一主内多登对呀!
罗鸿烁没应话,说来这魏女也是?奇了,旁的媳妇进了门都巴不得立刻接掌中馈,既有身份分?量也展示自个的才干。祁氏把?钥匙给她,她却推脱不接,还是?老三另外找人来分?担。
老夫人就剔着茶盏道?:“她若是?肯留在内宅倒好,我看她那是?整颗心都扑在花坊上面,强求不来。”
话传到了刚过三日回?门的二少夫人姚氏那边,姚氏顿时又嫉妒又庆幸。
嫉妒魏妆不过一州府小?官女,进门才多久,竟已得罗老夫人这般信任。罗老夫人不是?最?讲门第严苛么,怎的不瞧瞧安国公府的姚氏呢?庆幸的则是?魏妆不想接掌中馈,那么机会就留到姚氏这里了。
想到大房婆母汤氏争强好胜,而魏妆还有把?柄在自己手上,姚氏就忍捺不住了。
谢宜的庆婚宴才过,男郎们明日才上职,今日按部就班的晨昏定?省,人数便到得格外齐整。
大早上的传来一条好消息,让罗老夫人又欢喜不已,竟是?大少夫人司马氏把?出了喜脉。你瞅瞅,吉利事儿真是?一桩接一桩呐!
司马氏近阵子身子贪懒,汤氏起先以为必然谢宸对她温存多了,脾气?拿乔起来。汤氏不免生出几分?严苛,惹得大公子谢宸明面上都收敛了呵护,司马氏更加变得规规矩矩,在自个的院里都不敢多靠拢丈夫。
昨儿晚上忽然反酸呕吐频繁,叫来大夫一把?脉,说是?已有了一个月的身孕。把?个汤氏乐得嘴都合不拢,急忙当着大伙儿把?消息宣布了。
司马氏脸上红彤彤的,暗叹都是?三郎和三弟妹带的好头?,让婆母急着催促生子。谢宸这三年来克制不已,再又年轻力壮之时,近日便忽然放开来了。还好是?在解除丁忧之后,再不须那么多的顾虑,她心情放松,不知几时竟就怀上了。
魏妆坐在旁侧,也替司马氏感到高兴。却又觉得意外,前世谢府的曾长孙乃出自二公子与姚氏一房,没想到这次轮到长房先怀上了……看来两世分?明是?不同的。
想起惦念的谢睿,她默默攥了攥袖边。
老夫人都不知该说是?谢芸带回?来的孕气?,还是?姚氏进门的喜气?呢。一时乐呵呵道?:“看来咱们谢府的姑娘媳妇都是?有福气?的,传我吩咐下去?,给每房姐儿和少夫人各做两身新衣裳,加配三副头?饰,老大院里的也都看着赏赐吧。老二老三两房,你们也要加把?劲了,但愿明年满院子都是?小?崽儿踢腾。”
听得一众仆从?们都跟着笑起来。
姚氏眼?珠子咕噜一转:老夫人偏宠三郎夫妻,大嫂这又怀了曾长孙,自己若想争先露角,也就只能先去?投婆母所好了。汤氏最?见不得就是?二房顺心么。
姚茜脸上晕出来笑意,忽地看向魏妆说道?:“人都说儿孙满堂,乃是?万事兴旺,我们做晚辈媳妇的不怕害臊,也想成全?了祖母的心愿则个。三弟妹你说呢?……对了,那日我出街采买东西,恰好在医铺里休息,看见三弟妹买药,打了招呼你却未能听见。只因挂念你身体,便随口问了一句伙计,伙计却道?你买的是?避子药。被我好生一顿骂,安的什么歹心造这谣言,祖母对你万般好,难道?三弟妹还不准备添丁嘛?”
嘴里说着,一边做出伸张正义愤愤不平的模样来。
魏妆听得咯噔一醒,好啊,那日就察觉有道?目光追着她,竟没想到会是?姚氏。然而未免过于急功近利了,刚进门就惹到自己的头?上。
这姚茜和汤氏一个模子的行径,前世进门后最?得汤氏的欢心。姚茜的目标就为了全?掌中馈,偏偏魏妆做得滴水不漏,难以让她超越过去?,遂便频频地在暗中使计挑刺。
过往的就算了,那时魏妆只为做个隐忍贤良的高门贵妇。如今的她却是?个黑心冷肠的,人若不冒犯就罢了,人若犯她必痛快还击!
只见一双双眼?睛都百味杂陈地看向魏妆,谢府谁人都知道?老夫人有多么渴望抱小?崽儿,且三公子又是?何等地爱眷娇妻。
万没想到啊,她竟然背地里做着无情的动作。
二少夫人才刚进门,断没必要撒这种谎话泼脏水。又想起先前魏女本就是?要退婚的,可见或许真的无意三公子,难免为三公子抱冤不平。
二房夫人祁氏更是?唏嘘心疼了,就说好端端的娇娜美人儿,怎会偏偏养了那一盆子墨紫艳透的黑牡丹花?就分?明她自己是?棵黑牡丹,没有心的蛇蝎小?毒妇,堪堪迷了自个敬彦的心魂,整夜的对她那般疼宠。
罗鸿烁的脸色当即就僵硬,兀自捺着怒意道?:“姚氏,你进了门就是?谢宜房里的,此?刻大伙儿都在这里,你说话可要当真?”
姚茜掏出了袖中包裹的几颗黑色药粒,心里好不得意。果然一个个都被震惊住了,自己且将这把?柄甩出来,立时就能向婆母汤氏表明立场,还能让老夫人高看一番。
她无视丈夫谢宜息事宁人的眼?神,偏仍就继续往下说道?:“祖母且看,就是?这种药丸。我只怕三弟妹是?否错买了,或耽误了自个身子,便留心问伙计要了几颗放着,还想得空提醒一下三弟妹来着。”
罗鸿烁转向魏妆,老妇人梳拢的圆髻都跟着动作沉了一沉。她体态生得宽,气?势厚重,一时堂屋里刚刚响起的笑声,全?都变成了屏息纳气?。
听罗鸿烁问道?:“魏妆,此?事可属实?你进门这些日子,我自问阖府是?掏心窝子的对你宽仁,诸事皆袒护着你,没让你受何委屈。你竟对谢府、对三郎这般绝情,是?将他的一腔诚挚都当做了什么?委实过分?忤逆!”
就连大小?姐谢芸,难得也觉得魏妆的确做过火了。她听丈夫司农少卿下朝回?来说过,三弟喜爱魏妆,是?夜半都能不顾宵禁,不忌弹劾,执意接她回?府就寝。
近日魏旭和韩氏、绮橘刚来府上,此?事若传回?到魏父耳朵里,只怕又要像前世那般,觉得魏妆言行欠妥,丢了魏家门风,再无颜面登亲家之门。更而且父亲还在害咳嗽,姚氏挑在这时候寻衅,也真是?够阴险的。
魏妆不想让魏旭他们担心受怕,女子轻捻了捻五指,溢出一抹不易察觉的浅笑来。
差点儿还忘了——
啧,姚氏只以为拿捏了自己的把?柄,进门就能够踩她一脚,但怕是?想不到吧,魏妆手里还有姚氏更大的筹码。
妯娌既不仁,魏妆可就不必客气?了。
她连忙站起身来,立在堂中欠了揖,先回?话:“禀祖母,此?药是?避子药确然属实,但二嫂委实误会我了。我原是?怕孕育不了骨肉,方才服用?的这个药,各位且听我分?说。”
啥,怕孕育不了,反而还吃避子药,这是?什么道?理?
听得个个越发诧异起来,但见三少夫人容色谦恳,不像敷衍,便支起了耳朵。
魏妆不亢不卑地柔声道?:“我自幼生长在水米充裕、温暖湿润的筠州府,几月之前北上入京,是?夜厚雪冰冻,又加水土不服,历来准时的月事忽然不准了。问及奶娘沈嬷,沈嬷年长,晓得做姑娘时月事若乱了,只怕将来难以孕育。又听说那家温氏医铺的大夫看女子问题甚是?高明,便去?瞧了瞧。”
“此?事若叫外人得知,未免难为情,恰好照大夫所言,拿回?来的药粒虽有避子之用?,也可作为调整月事的好药材,还不用?炖煮煎水,十分?方便。只是?要间断的吃上几次,直到月事确定?稳妥,方才能停下。没想到却让二嫂这样挂心,刚进门凳子没坐热,就先惦念起我的事儿来,辛苦替魏妆担着了。”说着,含笑嫣嫣对姚氏表了一谢。
一番话说得有始有末,也把?姑娘家的羞涩遮瞒解释到位了,听得祁氏确是?相信不已。
祁氏问过下房婆子,再早的没关注不晓得,但这两三个月魏妆的确颜色鲜亮、月月准时。
一时便帮衬道?:“看来大嫂找来个好帮手了,都是?热心肠。今后可以分?担些事务出去?,两人一块儿盯着我们二房,也好轮流休息,省得眼?酸。”
祁氏本领厉害,从?前只是?懒,被魏妆有的放矢地“引导”几回?,便不知不觉地付诸行动了起来。但凡一回?击,句句戳到汤氏的痛处。
只因了谢三郎与魏妆平素的那些恩爱动静,这番话说出口的可信度很高。毕竟如果不爱,何能夜半还在韵律声声,何能唤出那般酥骨媚娆的嘤咛,夫妻间的行事皆是?相互的……
汤氏和姚茜的脸色,顿时变得难堪,谁能想到还有这样一出解释啊?
汤氏不由瞪了新媳妇一眼?,想崭露头?角,也别先拿老三媳妇开撩,谁不知那魏女精明巧辩,眼?下更是?老夫人的心肝宝?多此?一举,帮了倒忙。
谢敬彦端坐在侧,冷冷地噙了噙嘴角,启口道?:“说起这个,我倒是?有番话要说。谨遵祖父叮嘱,敬彦娶魏妆,为要足她优渥,舒适无忧。然而刚就礼部之职,近二年朝局忙碌,事务繁多,或还要外派赴边,担心不能照顾好她。便是?要生,也预备再过个二三年。敬彦排行在三,且让大哥、二哥先全?了祖母的心愿不迟!”
他原已接受了魏妆对于孕育子嗣的抵触,那药物他查过,并无甚影响。既然被揣掇到明面上,这份责任应由自己来扛。
前世错的是?他,不该把?谢睿送与老夫人将养。他不逼迫,便是?魏妆一辈子不愿生,谢敬彦亦能理解,但求她始终都在身边,其?余皆随心意。
三公子清气?赫奕,冷肃时自有一尊形容不出的威慑。他凤眸掀起一睨,姚氏莫名起了寒碜。
罗鸿烁墙头?草摆来摆去?,先头?已然动怒,经魏妆娇娇柔柔一番解释,又觉得颇能理解。
但听谢敬彦一语,气?怒就被引到他身上去?了,皱眉道?:“三郎担忧照顾不了魏妆,试问偌大谢府,人手充裕,还能看护不好一个少夫人?你从?前就是?在我院里长大,之后再抱到我这儿养着,何以让魏妆推辞几年,可有考虑过她的感受?”
祖母竟是?般般袒护起魏妆来,这女人今世犀利,险中求胜的手段拿捏自如。
谢敬彦凛了英挺的眉宇,体恤地笑道?:“正因为考虑各人感受,才有此?想法。三郎自幼随在祖母身边,晓得祖母为了照顾我,终日尽心。如今年岁已长,何能再经历那番辛苦?若生了小?崽,必然是?留在自己身边将养,也能感受一番昔年祖父祖母的良苦用?心,铭记在怀。”
话中点名了态度,从?此?不会将幼子送出,同时又将老夫人捧至高处,果然是?擅弄谋术的权臣本色。
魏妆站在堂上,退回?到座位来,微微晕出一缕奚落,却又暗自动容。晓得谢三郎是?在给自己承诺。
这二日两人抽空陪伴魏旭玩耍,情不由衷地对儿子谢睿生出了想念。可两世已然不同,叫魏妆如何能释怀去?赌?
罗老夫人知道?三郎历来主意大,也就不说什么了。
魏妆忽地想起来,正事儿还没说呢,怎能太便宜掠过?
她便扬起下颌,看向姚氏笑道?:“魏妆听凭夫君心意。对了,那家医铺的温大夫调理女子气?血医术甚高明,二嫂若是?需要,也可抽空去?瞧瞧。我昨儿回?府,行至路口,忽听一对母子在打听‘阿芊’,听形容描述与二嫂极为肖像,都是?长叶眉,单双眼?皮儿。只道?阿芊幼年身子弱,寄养在他吕家做童养媳,长大了才回?府,不晓得是?否二嫂认识的人呢?”
这个姚茜从?前身子弱,听从?算命的建议,寄养在一户八字补益的庶民家里,假做童养媳,等到了岁数再接回?府里。
安国公府遂给姑娘改了名,托人寄去?吕家。那吕家得了一笔钱,先头?只将姑娘当做暂居,谁知道?越见她出落得水灵,便动起了更多的心思,想要真给自个儿子做媳妇。等到姚茜被接回?公府,吕家就四?处打听起线索,找过谢府门前要钱,恰好被魏妆撞见了。但她彼时无意生事,没将其?捅漏出来。
此?时虽暂未遇见他们,但既然姚氏滋事在先,魏妆就搬出来说一说。
若之后晓得收敛,暂且相安无事;再要寻衅,只好让她姚氏在谢府无从?立足了。

第103章
姚氏听得脸色赫然一变, 她先前寄居吕家多年,用的乃是化名,回公府后就断绝了与吕家联系, 自以为密不透风,怎竟能被魏妆知道这么详细。
谢府世家望门, 规矩森严,府上郎君个个出类拔萃, 若将这种旧事捅漏出来,自己哪来颜面再待下去?况且二公子谢宜英俊体贴, 夫妻和谐, 姚茜也舍不得波及了感情。
她忽然有些后悔,想想魏妆在京中的风光,自己怕是碰到个硬茬了。
姚氏连忙讪讪笑道:“三弟妹才来京城没多久, 只怕不知道, 这都是些招摇撞骗的把戏来讹钱使诈, 莫要?搭理他们便是。适才原怪我好心办坏事,一心挂念弟妹的身体,险些造成了误会, 给?你赔个不是。”
说?完暗揪手心, 不甘不愿地搭了搭腕。
魏妆前世已打过多少交道,知这姚氏惯于寻衅的脾性?岂能轻易收敛, 想要?她老实?,就得牢牢抓着她把柄。
却也没打算置她于死地, 既然她想掌中馈, 那就凭自个能力去?拿。魏妆乐得有人操持后宅, 自己坐享其?成的更自在。
她杏眸直视,温软道:“我?看那吕家母子说?得有头有尾, 阿芊八岁寄养,十六岁回府,其?余还说?了许多,竟不像是虚的,差点就带到二嫂跟前来了。既得这般解释,下回他们再来,我?照着二嫂说?的答他便是。来日方长,多谢二嫂体贴。”
阿芊……
二公子谢宜穿一袭大红袍服坐在对?面?,略有不明地蹙起眉头。
看得姚氏只觉心都要?跳出嗓子口了,好在谢宜没有问出什么?。魏妆这意有所指的震慑,算是把她的软肋拿捏住了,姚氏心想得赶紧找个机会,让母亲把吕家的嘴给?堵上,至少不能真出现在谢家跟前。一时脸上陪着讪笑,再不见了先前的得意张扬。
事儿?就敷衍了过去?,罗老夫人也被谢敬彦和魏妆说?服,不再计较避子药的用途了。
忙完谢府的庆婚宴,接下来大房那边便要?给?谢宥、谢莹、谢蕊说?亲。几?个公子姐儿?的岁数都按年排着序,丁忧拖了三年,眼下都凑在一块儿?提上日程。
而关于老四谢宥的亲事,汤氏提了个伯府千金,谢宥没答应,适时地说?想娶军器监的甄六小?姐甄漾。
这军器监乃四品官,上不上下不下的,汤氏原本瞧不上,但谢宥坚持。提到老夫人的跟前,罗鸿烁想起谢莹退亲那件事时,甄六小?姐热心肠子的帮忙,却觉得印象好。打听了一番家风,家里?姊妹兄弟七八个,竟没甚么?出挑的风言风语,乃是不错的,也就请了官媒前去?探探口风。
簇锦堂的名声传播出去?,经营日渐兴隆起来,花仆也新招了两个,一应都上了正?轨。绮橘既到京城,魏妆便将花坊的日常管理分担给?她。
绮橘跟随身边多年,对?花艺养植多得魏妆提点,技艺熟悉,而且生得麻利结实?,很是个能管事的。正?好簇锦堂有两间厢房,一间就让她做了起居室。
崔婆子看见绮橘能干利落,大大咧咧,相处得竟十分融洽,魏妆自是更为放心了。
夏日繁华,京兆府发起一个叫作“不夜盛京”的活动,从六月底一直持续到中元节,将宵禁延后了一个时辰,鼓励商贩营业,街市两旁挂起彩灯,好生璀璨热闹。
魏妆择空闲时,和谢敬彦一块儿?带魏旭出去?,逛游盛安京的夜景,带他见识各种好吃好玩的。
从乌金大街穿过,锦官坊以男郎喜欢的蹴鞠、骑射配饰闻名,燕川路从街尾到街头全是东西南北美味小?食,君竹路上看杂耍技艺的人挤人,走出来便是流水小?桥和花灯了。
魏旭玩得不亦乐乎,以前他总听人讲这讲那,因而不敢接近阿姐。可现在他眼里?的阿姐,不仅美貌似人间仙女,而且热络爱笑,全无生分的感觉。
姐夫清凛隽贵,时有趁着不注意,便勾住阿姐的手扯去?身旁站近。姐夫还见多识广,写得一手好字,做得好文章,可让魏旭太崇敬了。
魏旭攥着汗血宝马花灯,仰头道:“姐夫和阿姐真要?几?年才生小?外甥?京都这么?好玩,若能早点生下小?不点儿?,你们就可以天天带他出来逛了,多有趣啊!”
桥上火光映照着谢敬彦挺拔的身廓,男子凤眼微掀,涵义丰富地睇着魏妆。前世起初两人也有带谢睿游逛夜市,那时才一二岁,虽互相以为对?方无情,却到底有着宝贝小?崽在维系。
后来谢睿送去?老夫人身边,再因着这般那般的误会,却是再没带出来玩过了。夫妻冷场后,也唯仅在儿?子的事项上才得和乐。
此?时牵着魏旭的手,想想未免遗憾。
谢敬彦温情道:“凭缘分,几?时阿妆想有就有了。”话里?意味听由魏妆决定。
魏妆咬唇,故作淡漠答:“小?外甥又岂是说?来就能来的,旭哥儿?你自个还是小?孩,却替我?们着急了。你若喜欢京都,便多待几?日再回去?吧。”
旁边摊贩上的老板,拿起一对?牛郎织女花灯,招呼道:“这位公子与夫人郎才女姿天造地设,买个花灯送给?夫人吧,眼看乞巧节就快要?到了!”
谢敬彦蹙眉,没伸手去?接:“牛郎织女一年才见一次,遥遥相隔,望眼欲穿,有什么?盼头。换个日夜相守的寓意给?我?。”
人都说?牛郎织女是坚贞不渝的爱情,逢七夕前夕花灯卖得极好。这位公子仪容华贵,酝着不怒自威的势气,想法却与寻常相向,道出另一层务实?的理解。
摊贩竟无语反驳,连忙又改口:“那公子您看什么?合适,只管挑拣,我?这里?花灯多样,要?啥有啥。”
谢敬彦瞥见一对?鸾凤花灯,青羽伴赤翼,栩栩如生,便取下来递给?魏妆道:“倒是与定亲玉璧相合,就买这对?了。”
爽快掏出银子,看女人拿起花灯,他侧过头熨了一下她的耳鬓。
从前凌厉谋权,可没这般浪漫,魏妆羞恼:“小?心被人看见。”
谢敬彦:“人潮涌涌,谁在意我?们。”
男子眸光如黑曜般深邃执着,盛满了魏妆的笑靥,偏被一旁的魏旭捕见了。
看到姐夫宠爱阿姐,阿姐露出娇滴红云,魏旭心里?踏实?满足。冤枉一路忐忑、生怕来京城,可是现在就已经在想,等下一次有机会还来玩呢。
少年抿嘴嘿笑,转过身去?,掏出自己的私房小?铜板,买了两只陶瓷的对?颈小?天鹅。
回谢府的路上,魏旭睡着了,谢敬彦让贾衡把他抱去?客房,自己便与魏妆回了卧房休息。
说?好的罚睡六夜地板,第四天魏妆恰好来了月事,这一共又延长了几?日。再加上她搬去?花坊“冷战”的那六天,转眼他守身如玉半个多月了又。
谢敬彦这一世丝毫也不吃素,他就只想将两世对?她克制的爱意化作深沉地宠溺。
雾气氤氲的水房里?,雕刻精美纹饰的大浴缸分明纹丝不动,却觉惊涛骇浪。馨香的玫瑰花瓣跟着轩然的水波漾得满地落樱,魏妆头靠着缸沿,散下一幕青丝如瀑,感受着支离破碎又愈合的汹涌涅槃。谢三郎一手托起她后颈,薄唇温柔而霸道地吻她,劲健的窄腰持续侵掠。
“救命……”魏妆娇喃似莺歌,媚眼如丝半闭半合地求饶着。
说?好的共浴,可一番交-缠下来,又将水温都洗到凉却了。然而她内里?却奇异的暖烫酸软,软得说?话也含羞无力:“三郎不让我?活了。”
“水凉了,我?抱你起。”
半个月,你说?呢?谢权臣岂能餍足,掠起一旁的薄锦将她裹覆,又放去?了隔壁的乌木鎏金大床上。他先将她细致打量,一应艳美收尽眼底,忽而男子宽肩倾覆,才刚过一轮似生-欲死,他竟又开启了新的探索。
大掌扣住魏妆五指摁去?枕上,谢三郎启唇问道:“真的不愿意再与我?有子嗣么??若不试试,又如何知道睿儿?会不会来?”
他深知她也放不下彼此?的唯一儿?子。
前世成婚三年才生下的睿儿?,此?时才未满三月,未免讨论得太早。
随着他们重生到这里?,那个时空或许便不存在了。然而谢睿是他们互相倾注了最多关爱的骨肉,彼此?谁都难舍挂念。
魏妆伸出莹柔纤指,抚触男子近在咫尺的脸庞,忽地一笑:“我?知郎君心中的念想,但现在不适合,你还未能全过我?的考核呢。那不如就再等二三年,等个天时地利之时,或许就可以了。”
这句话中的深意,俨然有放下了过往之意,至少她不像先前那般冷嘲热讽。
而那杏眸泠泠中,也掩着几?许深藏的缱绻。
谢敬彦蓦地想要?更宠她,再不容许她轻易舍得推开自己!
他吻上女人香柔的颈侧,贴近耳畔低哑道:“谢三对?阿妆深爱,此?世永生不变,你几?时要?,不要?我?亦接受,万事皆听凭你心愿。然而有件事,今晚却须你做个保证。”他的唇齿温润,忽地捻上她的娇腴咬舐,而后环过她的纤蛮腰肢,摁去?了半空。
魏妆双足悬空,情不由衷地惊促起来:“何事?……呀”话音未落,却充盈得再也无力顾及说?话了。
“便恨我?也好,怨我?气我?也罢,给?我?时间澄清,但不允再将我?罚去?地板孤枕难眠。你若不答应,便继续消受着。”忽地竟在她腰下拍了一掌,颤得魏妆刹时起了一颗极似心形般的红印。
魏妆难忍咬唇,心里?羞愤极了:卑鄙,这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狠酷权臣。
可他分明凛傲矜绝,竟原来坏起来能够面?目全非。
“谢敬彦,算我?看错你了。”魏妆先时执拗,她骨子里?又岂是初嫁娇怯,早已是个成亲十余载的贵妇了,这些事儿?还能陌生了是怎的?
宁死不屈,偏是也做娇娜回击。
可谁知谢三郎未再言辞,不罢不休愈见凶野。她忽地想起他在蹴鞠场上叱咤风云的不败之势,只觉得自己怕是清名毁尽了。
算算时辰,估摸又过子时了吧,魏妆还要?睡养生美容觉呢。
她只得碎散着声儿?服软了:“答应彦郎,为妻答应夫君,今后气你、恨你,也先给?你机会解释……绝不再将你打发去?地板睡了,呜呜。”
竟是真的气哭下来,那滴滴泪水似珍珠般滚落,沿着她娇姝的脸颊倘至锁骨。想咬他解恨,却被架空着,蓄不起力来,愈发羞恼了。
知她现如今是朵心肠冷硬的黑牡丹,遂必要?狠时当须狠——不把他推离,是谢敬彦今世的底线。
他逐渐缓重而慎柔起来,这个女人当真妩娆,勾着他的心弦起伏变化,只想索取与倾注更多。
他将妻子扣去?了榻前桌上,一直宠到许久才释然。
次日映竹伺候少夫人更衣时,竟莫名觉得少夫人胯儿?翘媚了许多。竟然腰下还要?唇痕呢,窘得丫鬟敛起眼神。再望去?三公子那旁,公子着一袭艳绝的镂空木槿花镶边玄袍,清风霁月,全然不敢细想个中如何。
早膳用的是松子茯苓稻米粥,搭配着酥骨鱼、粉蒸肉、雪花枣豆饼,与几?样小?咸菜。
阿姐与姐夫蓦然坐在窗户边,虽不言语,却像一道绝好的风景。
魏旭舀了一口粥,又尝尝菜肴,赞道:“这酥骨鱼与粉蒸肉真好吃。”
说?起酥骨与粉蒸肉,魏妆下意识剜了谢敬彦一眼,耳际发烫。谢敬彦兀自雅人君子,给?她姐弟各夹去?一筷:“好吃就多吃点,再要?想吃,只管吩咐下厨。”
话落,只觉在桌子底下被女人碾了一脚丫。明明他说?的是早膳下厨,何故她想七想八。
他噙唇淡笑,若怪自己如何,她昨夜也非同小?可地招惹。彼此?非善茬,棋逢对?手罢。
魏旭又好奇地问道:“对?了,你们昨夜可是在打蚊子吗?我?原本买了一对?陶瓷小?天鹅,想送给?阿姐和姐夫摆在窗前,谁知回府才想起来忘了给?你。本要?给?你们送去?,听见你们屋里?蚊子拍得甚响,就被韩妈给?拉回来了。”
旁边韩氏听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连忙故作无事地低下头来。
其?实?在客房这边听不见,只靠近了小?姐与姑爷的寝屋才能听得一些。也是她妇人敏感,将将及时地把旭哥儿?拉走了,要?么?该多尴尬啊。
韩氏起先偶有发现谢姑爷房里?竟是另备了凉席,她还生怕魏妆与谢敬彦是在装腔做戏,毕竟听闻谢府三公子无意风月,惯常矜贵勤严。若是装作的恩爱,那么?之后大小?姐若过得不好,岂不又要?牵累魏家。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