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将他扶起,让他去看那页鉴定纸:“你看到了吗?你没有儿子。你只有四个太太和三个女儿。这偌大的卓家,只有你是男人。”
她说:“你总说自己对不起我大姐,对不起我二姐,但从来没有对不起我。我却很好奇,在知道卓想不是亲儿子之后,你是否还这么想。你荒唐地把别人家的儿子当宝,精神虐待自己的女儿,我想知道这件事你到底认还是不认。还是说在我说这些话的现在,你仍觉得我是天生坏种,我是恶到骨子里了才会对你没儿子这件事幸灾乐祸?”
她轻轻将卓东扶回了靠枕上:“不用等了,卓太不会来的,卓想也不会来的。你生命的最后看到的就是三个闺女,等你去了另一个世界,也没儿子给你摔盆。
她离开几步,和卓亿卓万站到一块去:“你俩还有什么要争取一下的吗?”
卓亿说:“听爸安排吧。”
卓万说:“我也是。”
于是卓梦便看向卓东,说出的话好像卓东是她杀的:“爸,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那一天的VIP病房,卓梦砸烂了一个花瓶,抓起碎瓷片就要冲向病床,嘴里大喊:“你不许死!让我杀了你!让我杀了你!”
她满脸通红,脖颈筋络爆起,是谁都没有见过的可怕模样。
卓亿卓万一个抱腰一个抱腿,根本就拦不住,结果是被倪航往肩上一扛顺走了。
而此时的卓东,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心跳早已成了一条直线。这个叱诧风云的商业大亨,在商圈众人的嘲笑声中,在亲生女儿鸡飞狗跳的叫骂声中,不安详地辞世了。
而让卓梦如此疯狂的原因,是卓东最后的遗言。
他已经没有更多精力,去做更细致的规划了,于是他在最后关头简短道——
将我的家业均分为三份,给我的三个受了委屈的女儿。
他其实是知道的,他知道他的三个女儿从未得到作为一个人类应得的父爱,只是在有儿子的情况下,牺牲和奉献就成了她们该做的了。
最不配合的卓梦被扛走后,卓亿跪下了,卓太也进来了,VIP病房内一时间全是嚎丧的声音,卓东的葬礼正式进入了流程。!
第80章 依偎
卓梦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了,明明没喝酒,却好像昏了头,气血全往脑子上涌,像是要把眼珠子压出来似的。
终于冷静下来是因为,在医院的电梯口,挣扎间一个胳膊肘怼到了倪航脸上。
力气之大打得倪航侧过脸去。但即使痛呼出声,也还是稳稳地把卓梦放下来才去捂自己的脸。
卓梦好像一下子从那种暴怒的情绪中出来了,她着急地掰着他的手:“没事吧小航,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松手让我看看!”
在她急躁的催促声中,倪航才缓缓放下手来——还好,没伤着眼睛也没打到鼻子,这会儿还看不出瘀伤,但眼睛下面那块儿分明地肿了起来。
卓梦心疼地捧着这张小脸,做出了一个让倪航怎么都没法理解的举动。
她在那块儿肿起上戳了一下。
“啊——!”倪航惨叫出声,立刻离她远点,“你戳它干嘛?”
卓梦心疼更甚:“很痛吗?”
倪航眼泪都快下来了:“你戳它当然会痛啊!”
“走走走,带你找医生看一下……”
“不用你带,我自己去!”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你再让我看看……”
“不!要!你离我远点!”
当初卓梦被拖布咬伤的时候,倪航曾表现出了她不能理解的关心。
于是看着医生给倪航喷药、贴敷料时,那个久远的问题又涌上心头——真的会有人看到另一个人受伤就这么担心吗?
现在她心里有答案了,看着倪航战损的样子,她真是心都要碎了。
只是关心的方法可能还有点问题。
医生开了消炎止痛的药,卓梦殷勤地去热水间给他倒水,还按剂量帮他把药抠了出来:“先把药吃了吧,吃了就不那么疼了……”
倪航只是把药接过来放在手心,神色复杂地看着水杯里蒸腾的热气:“稍微等一下吧,你倒的好像是开水。”
“哦,好,那就再冷一冷。”卓梦说着把一次性水杯也递给了倪航。
合着她自己也嫌烫。
倪航叹了口气,找了个椅子坐下来,卓梦也紧跟着坐在了他旁边。
而倪航,低头看着卓梦这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样子,试探着问了句:“你……没事了?”
卓梦反应了一下才知道他在问什么:“啊……对。”
片刻之前的记忆去又复来,卓梦神色又沉了沉:“他终于死了。”
“……而且你好像会得到一笔不菲的遗产。”
“他可能还觉得自己是个好爸爸呢,对最不喜欢的女儿也这么慷慨——可我本来都已经不需要了,我已经被他折磨得认命了,我都开摆了。可能贱种就是这样吧,把人磋磨成灰烬了反而不得劲,非得再看到点情绪波动才舒坦,那我之前受的罪算什么?”卓梦说着话手又开始抖,“呵,什么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想把自己在人间造的孽一笔勾销罢了……”
倪航的手覆盖在卓梦的手背上,轻轻将那份抖动按下去。
卓梦便叹了口气,歪过身子将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
*倪航挺庆幸自己及时地和卓姨和好了。如果这种时候他没能在卓姨身边,那不管有多少理由他都会很自责。
这些日子里发生了太多事,他想找人分享都不知道从何讲起。
他爱上了富有漂亮的小阿姨,好在自己也算富过,不至于被泼天的富贵吓退;他费尽心机接近,步步为营上了她的床,却觉得自己并没有想象中幸福快乐;一场联姻使她的恶劣及时暴露,让他意识到自己从未被尊重,于是还算果断地收拾行囊选择远航。
她玩物众多却不知为何偏不放过他,在他清理自己的心时继续纠缠。他屡屡拒绝却仍被裹挟,他逃她追他们插翅难飞。老富豪的儿子身世成谜,给了他窥见这个家族的一道缝隙。他才意识到原来她不是玩弄感情,她只是不懂什么是爱罢了。
倪航脸上贴着敷料,怜爱地看着枕在自己肩头的人儿。
说实话,“将其中一个孩子非亲生的事实告诉临终老父”这件事,在倪航看来并不惊悚,甚至是一件当然要做的事。但是在卓姨对卓东进行“临终关怀”的时候,她的两个姐姐的眼中满是不忍和恐惧。
好像卓姨干了什么特别残酷暴虐的事。
也能理解吧,一个又一个老婆地娶,生不出儿子还做试管,极端成这样了最后还是没有儿子,这当然会很难过。
但在知道这一切的基础上,卓东的反应还是大得出乎倪航意料。
他的死相颇不平静——那是一种仿佛自己白来人间一趟的神情,好像他一生的所有荣耀,都已在那一刻清零。如果人临死的怨气真的可以化作厉鬼,那卓东应该是可以化形了。
男鬼,倒是比较少见。
而那时卓姨的样子真比鬼还吓人,像被下了降头一样,如果脸上挨这一下子能让卓姨回魂,那倪航觉得还挺值的。
卓姨是个很坚强的人,有难过的事,一般用doi解决。所以这大概是唯一一个能让她主动地,把当年受到的所有委屈倾诉出来的场景,倪航很庆幸自己在场。
他大致地知道了卓姨那一团湿气一样的童年,和以此为源头导致的后续种种——被风月之所拯救的青春,对金钱权力的狂热追求,对自己存在的合理性的怀疑,还有对卓东的庞大恨意。
是的,倪航知道了,但他并不想细想。当然,他其实也无法想象卓姨具体经历过什么,他只能通过卓姨的描述,在心里勾勒出一个可怜小孩的轮廓。除此之外,就不能更进一步了。
因为这个卓家在他看来完全就是个疯人院,单是把思维放进那个魔窟中,他就觉得自己的精气神要被吸干了。他只是想从下水道里捞个人而已,倒也不必看清下水道里的环境具体有多恶心。
医院里人来人往,倪航和卓梦靠在一起。
不去管楼上的丧事,也不去听外面的流言,就只是这样靠着。
一天后,卓梦满血复活。
在酒厂看到她,胖子他们还挺惊讶的:“卓总,那老卓总不是……”
“干嘛,是他死了又不是我死了,我来上班不是很正常吗?”卓梦把手包甩沙发上,拐个弯在办公桌后坐下,“事情是这样的——我爸临终把家业分成了三份,我和我两个姐姐平摊。所以今天我就是来开个会,跟大伙儿讨论一下咱们拿哪些板块合适。”
李染沉默片刻:“首先,我对老卓总的离世表示哀悼。其次我想问啊,这个家业是咱们先挑吗?会不会是挑剩的轮到我们……”
“她俩肯定是这么想的啊,所以我们要尽快做好战略部署,趁她们还没反应过来把该拿的拿到手。”卓梦喝了口茶,“虽然是平摊,但也要选好对咱们发展最有利的部分,别忘了我们的企业文化是——”
众人齐声应和:“小赚就是亏!”
胖子哪有心思去想挑哪块儿,他两眼里头全是光,是钱的光芒:“我没听错吧?卓氏总公司,咱们能分三分之一?那可了不得了啊!那我将来是不是也能整上几房姨太太……”
“你可闭嘴吧。”卓梦现在是收心了,完全有了抨击花心大萝卜的立场,“什么几房姨太太,改革开放没通知你吗?现在新时代了啊,我用过来人的经验告诉你,别犯浑——这玩意在精不在多,一生一世一双人,平平淡淡才是真。”
黄毛从角落里抬头。
自打接手酒行,他这行头是越来越像样了,人也不跟以前似的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了。但到底年纪摆在那,身上还是有股子使不完的牛劲。
他还是爱整些话里有话的:“你想一生一世一双人,你以后老公未必愿意。你肯定是跟有钱人家的少爷结婚,万一他有姨太太呢?”
卓梦脑子里浮现倪航的脸:“他要能有姨太太我也算他出息了。”
办公室内嘘声一片。胖子起哄:“哟,看来咱卓总这是有人选了呀,那咱们公司真是双喜……”
被李染一把拉住。
还是演了一下:“嗯……只可惜老卓总……唉……”
“恭喜卓总。”黄毛倒是不装,“什么时候能喝卓总的喜酒啊?”
“还得一年半吧。”卓梦掐指一算。
胖子继续渲染:“要的要的,那肯定要的。普通人备婚都得备上个半年呢,咱卓总排场大,一年半最低了!我跟你说啊卓总,这事儿你交给我,你想要什么样的你跟我胖子说……”
在胖子说话的时候,黄毛就已经悄悄地出去了。
这孩子总这样,悄摸地来悄摸地走,一般开会时也不说话,一副脑子不灵光的样子。但酒行交给他的这段时间其实做得挺好的,可见只要是真能见着钱,猴子都愿意吭哧吭哧地干。
这也提醒卓梦话题已经跑偏到了一个很无聊的方向:“收一收收一收啊,咱们现在讨论的是公司的后续走向问题,别扯别的。”
胖子便立刻调转话头:“公司走向是吧——哎染哥,你觉得咱们之后往哪个方向发展最好?”
“不不不,胖子你是负责公司主体的,这个事儿该你先发言……”
事发突然,一时半会儿这俩怕是说不出什么有用的,看他们在这战术扯皮,卓梦就忙里偷闲地看了眼手机。
谁能想到就黄毛出去这一会儿居然发了条朋友圈——
是外面充满阴霾的天空,配的文字是:【怪只怪一无所有的年纪遇见太惊艳的人。】!
等会儿,那倪航不也是吗?在一无所有的时候遇见惊艳的人?
回家后卓梦就开始采访他:“所以你当初是怎么敢的啊?你的债都是我给还的,刚刚平了账还得我给交学费,你还有个犯了法的爹……”
倪航一下子把菜刀钉在了切菜板上:“不许这么说我爸!”
“对不起对不起。”卓梦吊儿郎当地躺在沙发上,道歉听起来也毫无诚意,“我就是想问,你当时就没什么压力吗?你就不会觉得,我肯定会拒绝你,然后就想要退缩吗?”
倪航皱起眉头来:“突然说这些干什么?”
“就是好奇啊,因为正常来说你这个年纪的男孩,就算会喜欢我也不敢来真的吧?顶多是把我当一轮明月仰视膜拜。”
这过于具体的描述不像是凭空来的,倪航回头看她:“你又发现谁把你当明月了?”
完了,他变得好聪明。
卓梦老老实实把那条朋友圈给他看:“你看,人家明显也知道自己没戏,你也别难为他。”
“那你就非得把他留在你公司里?”
“他工作做得很好啊,我没理由辞退他。”卓梦摊手,“而且就这种情况我跟你说,就冷处理就行了——你看这个也说他不对劲,那个也说他对我有意思,那他舞到我面前来了吗?没啊,一次都没有。他除了乌拉乌拉说点含沙射影的,你以为他还敢干啥?”
她快凑到倪航脸上了:“所以我就好奇啊,同样是一无所有的臭小子,你怎么胆子这么大?”
“哎哟你干嘛,我忙着呢!”倪航躲开她,在炒这道菜的同时还得分神关注着另一道炖汤的火候。
卓梦还闹他:“我就想听你讲嘛……你就说嘛……”
倪航成功被她折腾得忘了自己放没放盐:“哎哟你真是……”他不得不去思考当初是怎么想的:“那时候我觉得是你纠缠我啊,你老跟我说些油油腻腻的话,我之前也跟你说了,我以为你想……就是包养我。”
说到这儿脸又红了。
卓梦就凑他更近:“然后呢?”
“还有什么然后?我喜欢你,你想包养我,那我就可以顺势接近你啊。”
“所以你是想表现好然后转正。”卓梦夸张地惊呼,“不对啊,你不是很要尊严的吗?怎么这会儿又这么灵活了?小三当不得,包养就可以?”
“包养至少是一对一的啊,而且就算对你来说是包养,对我来说又不是……我那是策略,策略懂吗?”
谁跟你说包养是一对一的了。
虽然不知道倪航为什么会有这种认知,但还是觉得挺好玩的:“那你从什么时候发现我不是那个意思了?”
“在马代,你不跟我住一屋。”
“当时你什么心情?”
“……就是挺复杂的吧,因为本来我都豁出去了,做了很多心理建设,然后突然知道其实不是。”倪航品味着当时酸涩的感受,没留神卓梦已经贴他身上了,“失落肯定是有点的,就觉得自己对你来说没吸引力。但是也有点轻松,就是觉得——啊,还好不是,也就是说我没有真的被包养,没有去做些道德败坏的事。”
卓梦搂着他的腰,也不知是因为菜香还是人香,嘴里分泌着唾液:“嗯……我知道,肯定特别不好受。”
倪航还真当她是心疼:“还好吧,都过来了。所以当时就是开始用一种清清白白的身份重新追求你……”
“你指强吻我吗?”
“不是!那个是!”倪航着急起来,“那是你在哭,你还跳海!”
“那后来那次呢?”
“那是你不负责任!你明明接受了我的吻,却还是一直拿我当小孩戏弄——你不赶我走,也不说进一步发展,就那样不上不下地吊着我,那天还特别没边界感地搂我……”
卓梦着迷地在他腹肌上乱摸:“哎哟知道了知道了。我当时就是想着冷处理啊,我以为你是年纪小瞎喜欢,谁知道你小子还挺横,冷不下去。”
在倪航试图制止前,她抢先又问:“所以我就觉得你很厉害啊,你是怎么做到在那种情况下还保持一团火热的?我完全没给你任何回应啊,你怎么就觉得你有戏了?”
“因为就是你先撩拨我的啊——你给我钱,对我好,动不动还摸我手,如果不是包养的话那不就是撩拨吗?”倪航理直气壮的,“撩完就跑不用负责?哪有这么好的事?”
“是是是,你说得有道理。”鲜嫩美好的胴体,卓梦爱不释手,“哎,那要是一开始我没给你那种要包养你的错觉,就只是跟你打听酒厂的事,你还会来追求我吗?”
好难的问题,倪航抬头想了一下:“会的。我还是会向你献殷勤,会告诉你我喜欢你,希望你能接受我。”
卓梦的手便停了,她很好奇:“为什么?你又不爱钱,非要盯着我干嘛?我那么有钱,你不怕我瞧不上你吗?”
“你自己听听你的逻辑。”倪航甩开她碍事的手,不知道她怎么今天这么多废话,“我追求你就是因为喜欢你,跟你有多少钱有什么关系?”
我~追~求~你~就~是~因~为~喜~欢~你~
直到第二天坐进卓亿的酒吧,想起这话的卓梦还是且笑着。
卓亿把玻璃杯子敦她脸前:“你能像点样吗,咱爸尸骨未寒,你穿这么鲜亮给谁看?”
“爸在世时不老说我穿黑的晦气吗?从那之后我就没买过深色衣服。”卓梦抖抖自己身上香槟金的长裙,“知道这是什么颜色吗?钱的颜色。爸在天之灵看到了心情也会好的。”
“你个没良心的。”卓万在一边,眼睛红红的,“爸就不该分三分之一给你,他肯定是最后脑子糊涂了才这样分配的。”
卓亿坐下:“我赞成。这种明显无意识说出来的临终遗言它能有法律效力吗?”
“喂你俩!咱爸尸骨未寒,你们就已经想不遵遗嘱了!就已经算计起我这个妹妹来了!”卓梦叫嚷,“不孝女!两个不孝之女!太不孝了!”
“装什么呢,嘴都快咧到耳朵根了。”卓亿翻个白眼,“这个事儿就先不说了。三分卓氏可以,但我话说在前面,我作为这个家的长姐,也是爸的原配夫人的唯一女儿,家业我一定是最先挑的。”
卓梦还没说话,卓万已经嚷嚷起来:“什么原配夫人,她就是一前妻,她连财产都分不到!我妈是我爸正儿八经的老婆,是按法律分得了爸的遗产的,说起来我们才是一家三口好吧?怎么算也该我先挑啊!”
“哦哟,好一个一家三口。”卓亿骂道,“在你妈挺着个大肚子跑来卓府之前,我跟我爸妈也是一家三口!”
“那在你妈家里逼着爸结婚之前,我爸妈还是如胶似漆的一对爱侣呢!”
“你可拉倒吧,你以为爸结婚是被逼无奈吗?我妈又漂亮又能帮他渡过难关,他是可上赶着呢!还如胶似漆一对爱侣——这么爱后面怎么还有小四小五呢?别说是为了生儿子,那小四冒出来的时候你妈还能生呢!”
枪口来到卓梦这边,卓万大喊:“你不给解释解释吗?那小四怎么冒出来的?”
卓梦没什么话讲,但她有别的角度:“这小四就一定是我妈吗?!给爸生了孩子的女人有四个,但不表示跟他有染的只有四个!你觉得在遇上我妈之前他就守身如玉吗?他要真能为你妈守男德,那谁能有机会碰他?”
说得卓亿卓万一愣。
以前在被骂时卓梦一般囫囵个儿糊弄过去,这个辩驳角度倒是把她们新鲜住了。
她们思考了一下,发现扯远了,决定吵回去:“我卓氏嫡长女是名声在外的,怎么着也是我先拿。这是我要的几个板块,不是合计,是通知。”
卓万接过文件直接人工粉碎:“好个嫡长女,你以为人家叫你嫡长女是夸你呢?那是埋汰咱家呢!好板块谁都想要,谁也不是傻子,你要谈就坐下来好好谈,还通知,谁听你通知?”
卓梦连声应和:“是啊大姐,你这就不是解决问题的态度!”
卓亿杯子敦得咣咣响:“我凭什么要谈?说好的三分之一我多拿了吗?这本来就是该我的!”
卓万抄起酒杯砸到地上:“跟谁摔杯子跌碗呢?卓亿你以为我怕你这个?给你面子我叫你一声姐,不给面子你当你是什么破铜烂铁?!”
卓亿怒急,扑上去就是一招锁喉,卓万力气不及她,只能反手扯头花。
卓梦心里暗爽,但面子工程还是要做的:“你们不要再打了!不要再打了!打伤了一会儿怎么见人!家和万事兴,家和万事兴嘛……啊!”
混乱间被不知谁的胳膊肘怼了个倪航同款。
总算是可以坐下聊聊了。
这轮是感情牌。宽大的包间里流淌着忧伤的BGM,冰块随着摇晃的酒杯叮当作响。
卓亿叹了口气打破宁静:“唉,我这边主要是考虑得抢兰兰的抚养权。我这边刚离婚,兰兰是贺家嫡长孙女,这个抚养权想抢,我是得跟贺溪对抗的。不快点发展起来,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我女儿。”
卓梦紧握她的手:“大姐,有这难处你怎么不早说呢,妹妹们难道还能不体谅你吗?是这么回事,你想,你现在抢大热板块,看似是什么好处都占了,实际上郑家肯定要从你这儿捞点过去的。你不如把这几块分点给妹妹们,毕竟咱们才是一家人,到你用得着时我们卓家三千金齐上阵,什么抚养权你要不来?”
卓万做不来这么恶心的举动,但也帮腔:“是啊,你说你什么都要好的,那分给郑家的也得是好的,不如专门挑点不热门的用来打发郑家。卓梦这话说得在理,大热的还是得握在咱们自家姐妹手里。”
果然一打二不是那么容易的。
卓亿退让道:“那我这里还有第二版方案,至少总公司的洋酒板块我必须拿到手。”
卓梦接过来直接人工粉碎:“大姐说笑了,你妹妹我现在也做洋酒生意呢。”!
卓梦还真以为她俩一个主持大局,一个伤心欲绝呢。
这么一看思路都清晰得很,尤其大姐,方案都整出两版了。
在大姐发作开始骂她之前,卓梦利索地把大姐一揽,背过身去说小话:“先不动气哦,大姐先听听我的方案怎么样。这洋酒板块大姐一个人吞了我怕您周转不过来,我觉得我们五五开,你拿一半我拿一半。剩下的,我支持大姐先挑,二姐的意见,不重要。”
卓万在后面大喊:“干什么!干什么!又背着我唧唧歪歪什么呢!”
卓亿也把她一推,理着自己被压皱的黑西装:“谁跟你五五开,我凭什么跟你五五开?”
“大姐糊涂了,你也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卓梦看起来苦口婆心。
“什么时候?”
“是大姐公司即将重新上市的时候。”
卓亿顿住半晌,缓缓蹦出几个字:“你威胁我?”
“不不不,大姐误会妹妹了。”卓梦说,“大姐的公司是我帮着建立的,不说了如指掌,也能说大致熟悉。我要真想威胁大姐,我就把那些事情跟二姐一分享,那大姐还剩什么呢?那不是底裤都不剩了吗?”
“你……!”
卓万也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哦!对了卓亿,你跟你那小情人的照片儿……”
卓梦已经开始帮腔老大:“什么小情人。大姐已经离婚了,跟阿莹是正儿八经情侣关系,你那照片儿早失效了。”
卓万急道:“再失效那也是艳照!”
“别瞎说,什么艳照,那不AI换脸吗?”
就这么在吵架、斗殴、威胁、算计和少许亲情中,结束了财产分配。
方案打出来,三方签字画押,这事儿就算是定下来了。卓万乌云密布,卓亿差强人意,卓梦神清气爽。
卓东的家业,三分后远不如曾经庞大,但是这三分后的每一片天下将来都可能成为新的卓东,尤其是近期备受业界关注的卓梦。
老富豪死了,他的女儿们接过了他的衣钵。那些在他生命最后变得毫无意义的家业,会有人继续发扬光大,代替卓东的名字继续飘扬在虹都上空。
而从按下指纹的那一刻,三姐妹之间就不再继续拿架子了,又回归了一个相对正常的状态。
卓亿客气地送了另两个出去:“那事情就这么定了,以后公司事务也仰仗妹妹们帮忙。”
卓梦喜笑颜开:“大姐太客气了,都是一家人,有事儿您说话就行。”
卓万阴阳怪气:“哎呀,多半还是我需要帮忙的时候多哦。我这波呢,是没分到什么好东西,以后姐姐妹妹发达了,可不能忘了我啊。”
卓亿也刺挠回去:“嗐,妹妹谦虚了。白酒板块在你手上,这就是王炸了呀。咱爸最疼的到底还是你——这总公司一分家,白酒等于是稳稳落你手上了,以后你打交道的那些人可不止有钱,还有权,到时我和梦梦怕是还得求你呢。”
“哎哎哎,可别。”卓万推拒着这番捧杀,“我就是个臭卖酒的,就算打交道的有权,那我又没权——哟,这谁啊?一打扮我都有点认不出来了,这不是阿莹吗?”
卓梦循声望去,阿莹从一辆豪车上下来,人鱼粉的鱼尾裙衬得身材姣好,一头大波浪卷到人心坎里了。
她已经全然不是曾经那焦虑紧张的模样了,顶着张笑脸三步并两步地向着酒吧门口跑来,张口就从鼻腔里腻出一声:“姐姐!”
卓梦扶着卓万才站稳。
哦嚯,别说有时候还真的能理解卓亿的取向捏。
卓亿用身体把阿莹和另外两个隔开,连声哄着心上人:“不是说了吗穿高跟鞋就别这样跑……没事没事,我不忙啊,她们这就走了,说好带你去买参加上市典礼的衣服的……对,到时肯定能见着兰兰,你放心,这抚养权我肯定能抢过来……”
看她们两口子在这眼神拉丝,卓梦忽然想起个事儿:“对了,我听四太说妍妍回来了。不管怎么说,咱们跟卓想姐弟一场,他这两天冲击落差可能也挺大的,我就想哦,要不然他跟妍妍的婚礼咱们给操办了?”
卓亿有些意外:“你跟四太还有联系呢?”
“是啊,我一天天小妈叫着叫这么多年了,哪是说割舍就割舍的。”卓梦贫道,“她现在过得也不错——虽然没分到财产,但她那套别院是她自己的名字,可值不少钱呢。请不了那么多佣人了倒是真的,不过我看她有那一个就够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