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转了个身——到底为什么啊,究竟是哪里不对了,是因为他恃宠而骄了今天一直挂着个脸吗?可来做这种事情如果他都能嘻嘻哈哈的,那会显得他非常放浪啊。
倪航咬了咬下唇,回忆今天见到卓姨之后的一幕幕。
忐忑是忐忑的,但每次一看到卓姨,嘴巴里就自动分泌唾液也是真的。
她平时总是一本正经地摆长辈的样子,看起来神圣不可侵犯,谁能想到内里竟然是这种人。但也就是因为发现了她不为人知的一面,反而就更有感觉了——倪航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有多么想触碰她,想从她那里学习女人是怎么回事。
刚才她也是洗过澡的,身上的沐浴露、洗发水味道,和他现在的味道完全是同款。
这么想着,倪航用被子把自己蒙了起来,在一片漆黑中用力嗅闻着,就好像她也在这里。
再也忍不住了。
他索性把手探向已经很精神的地方,这个时候他又琢磨着,卓姨说不定是故意吊着他——说什么缓一两天再说,她明知道他今天晚上就不可能好好睡觉。
他甚至都不用看点什么,光是想着刚才卓姨脸烧红的样子就快要不行了,布满硬茧的手越来越快,然后在快要不可挽回的时候猛地松开。
“不行不行不行……”他奉劝般告诫自己,然后老实地把手背在背后,喘着气等那里放松下去。
现在搞成这样,万一真到派上用场的时候不行了怎么办?!
还是要攒一攒,再攒一攒。
所以第二天早上起来,就是神清气爽的卓梦遇见一脸萎靡的倪航。
“昨晚没睡好啊,是认床吗?”卓梦一边喝银耳汤一边问。
那倪航还能说啥:“嗯……稍微有点。”
“你看,我就说你得适应两天再说。家务不着急的可以先不做,我也不是真想招个保姆的。”
倪航手指头在灶台边抹了一下,看看指间上的油,又不自觉地嘴碎:“你之前找的那个才是真不会干活,到处都脏兮兮的。”
卓梦不知道他在不爽什么,只逗他道:“你别说,他虽然干活不利索,但他还知道提前问我早饭一般吃什么。”
这话把倪航拿住了,可他觉得这也不能怪他,就昨晚那种情况,他哪还能记起问这个。
不过也不能拿这个当借口吧,真要说起来之前那个跟他的境遇其实是一样的,人家怎么就记得问了呢。
见他噎住,卓梦便解释:“我早上一般喝黑咖啡,吃的就是餐包、鸡蛋火腿或者水果。银耳、桃胶之类的甜汤都是夜宵喝的。”
“对不起卓姨,要不我重新准备一下,咖啡还是挺快的……”
“没事儿L,我只是提醒你一下,下次改就行了。”卓梦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别老这么紧张兮兮的,实习生犯错误很正常啊。你就当拿我这儿L练练手,以后毕业真工作了,找了别的雇主,到时你不就能记得问了嘛。”
“是说……找了别的家政雇主吗?”
“对啊,不然呢。”卓梦说着喝完最后一口,小勺“铛”地丢回盘子里,然后起身拿过手包,“味道不错,下次还这么煮。我去工厂了,晚餐做个咖喱饭或者牛排吧,都行,你看怎么方便。”
然后在倪航一声“好的”应完的时候,她就已经踩着高跟鞋关门出去了。
剩倪航一个人愣在厨房里,他隐约觉得今天早上的沟通有点不对——仿佛他没有什么别的事,就只是来做个保姆。!
卓梦一路把车开进了酒厂。
此处已焕然一新,大门漆成了银色,完全盖住了那些小广告和红油漆,门卫室也重新休整,新来的门卫看到卓梦的车就会放行。
她略微瞄了一眼,总觉得门卫有点眼熟,但也没放在心上。
直到车停好后,一下车就看到大院一角几个人在那里抽烟打牌喝啤酒,她才终于记忆带着火气一起冒了上来。
她也不去找那几个地痞,直接奔着胖子的办公室就去了。
胖子已经今非昔比,一身藏蓝色大码西装穿在身上,正把两脚翘在办公桌上呼呼大睡。
卓梦一巴掌拍在了他的办公桌上:“起来!”
胖子梦中惊醒险些摔到地上去,反应过来后立马爬起来谄媚一笑:“哟,卓总好!”
卓梦直接走过去坐在了他的办公椅上,抱臂看着他:“你能干不能干?”
胖子一脸茫然:“咋了卓总,厂里不是……都挺好的吗?”
“谁让你把以前催债公司那帮人全搞过来的?”
“这你也没说不行啊……”胖子挠挠还没苏醒的头皮,“他们本来就是跟我混的,现在我那催债公司关门了,我也不能说让他们各谋生计去啊,尤其是我现在还有办法给他们安排个工作,我也不能不管吧……”
“行,你给熟人安排活干可以,但是这大中午的就能打牌喝酒了?我就几天没来纪律就涣散成这样?”
“不是卓总您先别气。”胖子伸出手掌制止她,“之前忙的时候大家伙儿是不是都干得好好的?这两天是咱的葡萄汁儿已经进入发酵阶段了,实在是闲得发慌才搞点娱乐。你说要监控发酵情况、取样什么的咱们都是排好了的,轮到谁谁去,您放心这绝对没有问题啊!”
“那也没到能这么搞的时候。”此时的卓梦听起来像个见不得人放松的领导,“本来我们做发酵食品的就容易出问题,你搞这么一帮吊儿郎当的人过来,出了问题谁负责?”
“不是我说真的卓总,他们就是看着吊儿郎当一点,其实做事儿很稳当的!哥儿几个都是穷人家出身,没什么文化光会干活,这些事他们做起事来不比那些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文化人差……”
“别跟我说这有的没的!你去学学酒庄的管理模式,明天给我做个汇报。厂里闲的时候就让他们去葡萄园那边帮忙,别再让我看到他们在上班时间闲着。”
胖子捂住自己的心口:“您可真是周扒皮啊。”
“不然呢,你当我做慈善的?”卓梦到底还是心里嘀咕,“算了你也别午睡了,现在就带我去看看发酵情况。”
发酵阶段的酒厂里四处静悄悄的,卓梦和胖子走在宽大的酿造车间里,脚步声因回声而变得凌乱响亮。
胖子话都不敢大声说:“卓总您看,一点儿问题没有,都是好的。”
卓梦把酿酒设备逐一看过去,凭借她目前掌握的酿造知识粗略判断着发酵情况:“技术科那边是怎么说的?”
“也没怎么说啊,要是有什么不合格他们肯定会上报的……”
卓梦暂且信了他的话,但还是继续向里走,直到在中后半段的一个设备中看到了发绿的酒液。
“啧!”卓梦一拳捶在了自己的大腿上,回头瞪着胖子,“你自己看看!”
“哎呀!”胖子也大惊失色,“这怎么会呢,昨儿还不是这样的啊!”
卓梦盯住他:“我再问你一遍,技术科完全没反映过有问题吗?”
“这……卓总我跟您说实话啊。”胖子急得满脸通红,“昨天他们是跟我说过数据不太乐观,但也说还可以再观察个一两天。我寻思这事儿总不用跟您汇报吧?技术科都说可以观察一下,我想着那我观察明白了有什么问题我再跟您说呗,谁能想到今儿您自己来了——您想想这事儿真不能赖我,好在就这一缸出了问题,其他的不还好好的吗……”
“就这一缸?我告诉你大概率是都保不住!”卓梦烦不胜烦,“发酵出问题就是操作失误,操作失误你觉得能只失误这一缸?”
胖子总算彻底慌了,脑子里已经闪过数个被辞退后的去处:“那、那我们现在……”
“马上购入一批蒸馏设备,全部蒸了做白兰地。”
“啊?可咱们不是葡萄酒厂吗……”
“那我能怎么办,你把葡萄酒酿成这样!”卓梦吼他,“让你那帮弟兄动起来吧,蒸成白兰地放我大姐那边卖出去,多少还能回点血!”
“哎,好,卓总还是你有办法,我这就去叫他们……”
“你也别想蒙混过关!”卓梦揪着他的领带一把把他拽回来,“给你三天时间搞清楚是怎么回事,是技术科出错那技术科换血,是你那帮兄弟的问题那你那帮兄弟走人,要是你本人在管理上有失误,那你给我带着你那帮兄弟一起滚蛋!”
被人用这么粗鲁的词儿吼着,看得出胖子是上了脾气的,尤其是在内心深处本就已经做好“滚蛋”准备的情况下。他的脸色涨红,嘴角向下撇去,眼珠也瞪圆了。
但是他到底还是脖子一梗:“知道了卓总!给我三天时间,我给你找出根源在哪,要真是我哪里没做好,我带着所有人都走!”
恰在此时,黄毛从外面一路小跑地进来,看着这场面一愣。
见没人说话,就试探着开口:“胖哥,我来取今天的样……”
胖子破口大骂:“取取取取什么样,回家取你妈去!”
卓梦也叉着腰:“今晚就给我把头发染回来,看你那样儿就烦!”
果然所有的担心都会应验。
卓梦又在各个车间、科室之间转了一圈儿,出来就见胖子已经让员工们分几排站好,正挨个训话敲打。
她也不想听这些没用的,剜了胖子一眼径直走到车边要走,恰听见胖子说到要出一批白兰地。员工们也很惊讶说“可咱是葡萄酒厂啊,这怎么想一出是一出的”。
听得卓梦心里一烦,发泄地往旁边的拖布上轻踹一脚,结果拖布站起来汪汪叫着给了她一口。
开车去打狂犬疫苗,耗费了不少时间,医生说可以用十日观察法,十天后狗没死就不用再接着打了。
于是打电话给胖子让他把狗看好,胖子给她的回复是狗咬完她就跑了,有需要的话马上让人去找。卓梦叹了口气:“不用了,你赶紧把我交代的事儿办好吧。”
挂了电话开车回家,路上一直在琢磨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确实担心过胖子不靠谱,但是今天几句话一聊感觉这人还行,没有想象中那么粗枝大叶,包括后来看了排班表,也去技术科问了情况,和他说的都对得上。
可能是清洁方面不到位?也不对,真是清洁问题的话就不是发绿这么简单了——新酿的酒发绿只是口感受影响,成不了葡萄酒也可以做白兰地卖,而要真是器具没有清洁好,最后得到的应该会是黏糊糊的果醋。
所以是家里人在搞鬼吗?
卓梦觉得有些可笑——想着左右逢源,却没提防背后一刀。这样下去不用外人来犯,他们自己家就能撕个粉碎了。
大姐现在自己的事儿都焦头烂额了,而且凭大姐的身份地位她有当正人君子的本钱,没必要用什么下三滥的手段。四太愚蠢间带着些许不安分,但她已经向大姐下手了,还明知已被卓梦看穿,那么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再有动作。
这么想着,卓梦的神色暗了暗,已经开始考虑要对卓万的公司做点什么了。
心神不宁间没顾得上躲,被一辆外卖车迎头碰了一下。
真是撞枪口上了,下车关门时卓梦满心窝火,发誓要痛骂一顿让对方好好赔上一笔。
结果人家头盔一摘,白白净净一个男孩子惊慌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太赶时间了,你这个车挺贵的吧,得赔大概多少啊……”
卓梦欲言又止,止又欲言,一肚子气没处发泄,最终只是摆摆手:“算了算了,你走吧,车我自己修。”
然后就重新上车开走了,外卖小哥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就这样的,出门时还活力满满的都市丽人卓梦,到了回来时已经被磋磨掉了半条命——擦花的车头、被狗咬伤的脚踝、一团糟的酒厂,还有不知道是否存在的背后小人。
坐着观光电梯一路上升,整个虹都尽收眼底。有人在飞驰,有人在奔波,有人还一腔热血,有人已不知为什么而活。有时卓梦觉得就这么放弃一切成为普罗大众中的一个也没什么,但又深怕那一天真的到来,到时还有谁会爱她呢?
大姐?二姐?胖子?小顾?
尽是些拿了好处才会用心待她的人。
这么想着,卓梦按下指纹开门。
大个馒头殷勤道:“主人,欢迎回家!”
关门,抬头。
家里窗明几净,小圆桌上被放了一小碟桂花,于是满屋都是花香。
以及煎牛排的香气。
倪航恰好将一小盅黑胡椒酱浇上去,然后一面哗哗地冲洗手上的小盅,一面扭头看向门口:“卓姨,你回来啦。”
还真系着围裙,格子布的,很适合他。
卓梦忍不住笑了出来:“对。”
“今天工作怎么样?”
卓梦说:“一切……顺利。”!
牛排鲜嫩多汁,配的气泡酒刚好搭配黑胡椒酱的味道,一口清爽,一口浓郁。
中央空调的风将室温调整在宜人的温度上,落地窗干净得吓人,仿佛不存在一样。室内的空气里除了桂花香、牛排香以外,还有整个环境洗去油污之后的清洁气味。
倪航还是没闲着,在厨房里洗洗涮涮,手脚利索不磨叽,一看就是很会做事的人。
卓梦看得胃里暖暖的:“怎么不用洗碗机啊。”
答案也很专业:“不粘锅经常用洗碗机洗的话,里面的涂层很容易坏的。”
“坏了重买不就好了?”
“……卓姨还是财大气粗啊。”倪航说着把锅挂起来晾着,“但是优秀的家政人还是得考虑点环保问题。”
“啧,专业。”卓梦又切下一块牛排放进嘴里,“就这一天时间你就把整个房子打扫了一遍?”
“有专门的除垢、除油的清洁办法啊,掌握了就会快很多。”
“什么办法?”
“这可不能说,我以后还得靠这两下子吃饭呢。”
逗得卓梦咯咯地笑:“然后做完这些你还有空去搞桂花?”
“我看小区里有桂花树。伞撑开放桂花树下就好了,一下午它自己就会掉进来很多的。”倪航说,“桌上的只是一部分,还有一部分我用蒸烤箱烘干了,一半做成桂花蜜,另一半做了个小香囊。”
“哟,你还有这本事呢?”
“稍微有一点本事。”倪航耸耸肩,这些专业领域的东西他从来就不谦虚,“因为卓姨你好像睡眠不太好,用香囊的话有安神效果。”
卓梦还没过脑子地回答:“没啊,我昨晚睡得挺好的。”
“啊,那可能你自己没意识到吧。”倪航说,“我今天收拾床铺的时候,看到枕头被抓得皱巴巴的,一看就是夜里做噩梦了。”
卓梦怔住。
“对,确实是做噩梦了。”卓梦神色阴沉下去,手上继续着切牛排,“梦到一些很不好的事。”
“我爸的厂子很难办吧?”倪航试探着问她。
虽然在倪航看来卓氏收购酒厂完全是他们自己的决定,但烂摊子最终落到卓梦头上,他心里还是挺过意不去的,总有种自己给她添了麻烦的感觉。
不过卓梦的语气一如既往的轻松:“还好吧,任何事情起步都烦,也不是光你爸的厂这样。”
但老在糟心事上装乐观也挺累人的,卓梦便岔开话题:“你在忙什么呢?”
“啊,因为看卓姨你饮食习惯还挺西式的,又说夜宵爱吃甜品,我就想提前准备个芭菲。”
好用心啊。
这小玩意是怎么被创造出来的呢?
卓梦托起腮帮子,拿起酒杯微呷一口:“这不好吗?以前的保姆都说我的饭贼好做。我以前在英国上过学,饮食习惯有点被带过去了。说英语的口音也是,比如Maybehappinessissomethingthatwecanonlypursue.Andmaybewecanactuallyneverhaveitnomatterwhat.”倪航本身还是看着她说话的,结果这个腔一出来,直接小脸一红,转过身继续准备芭菲去了:“……当幸福来敲门?”
“对。”
“真好啊,我爸本来也说等我上大学让我出国读书的呢,今天也是望父成龙失败的一天。”倪航调整心绪说着俏皮话,“不过虹大也不比国外的学校差啦,还是遇见了很多有趣的人。”
“啊,其实也不是哪边比哪边好的事儿吧。像我有时候出国玩一趟什么的,也不是说要去看多美的景色或者去吃多好吃的食物,真正的收获其实是能看到不同的活法。”卓梦摇着酒杯,“就像我上次在马代玩的时候,有天虽然下了暴雨,但我还是去海里游泳了。游尽兴之后天晴了,不过也快天黑了,天空和大海都是那种蓝调。”
她回忆着:“我带的衣服都湿透了,所以我披了两条浴巾在身上,里面什么都没穿,就这样一路走回宾馆,一路上没人会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我也不是说要把这样评论为‘好’,只是说这种情况它确实存在着,而看多了这些‘匪夷所思’的场面之后,就没那么容易被一些‘当然如此’的羞辱性的言论控制。哪怕所有人都说我不好,我也知道我没有那么不堪,没有那么见不得人……”
“什么意思?”倪航皱着眉头回过头来。
但卓梦只是微醺地摆摆手:“只是打个比方。再比如说,我有个中学同学,英国人——其实我也不是很熟啊——不过后来听说他在土耳其旅游的时候遇见一个日本姑娘,对她一见钟情,于是就到日本结婚定居了。我觉得这个婚恋观就挺好的,不是双方家族的物质资源交换,而是真正基于爱情的缔结,是因为出现了一个让自己觉得相伴胜过独处的人,所以决定要勇敢地去接近……”
倪航的心脏砰砰跳动着,他尽可能语气如常:“所以卓姨你也是这个想法吗?”
“什么?”
“就是,不论物质,不论其他条件,只要相伴胜过独处……”
“当然啊。”卓梦笑着回答。
倪航的眼神蓦然一亮。
但卓梦紧接着说:“但是你知道吗,想明白了是一码事,能不能这么干是另一码事。就像我要是在虹都大街上穿得清凉,我爸肯定要骂我不守妇道,把他的老脸都丢尽了;我如果找个对家族事业没有助力的男人结婚,更是要被骂作恋爱脑、不求上进。最近不是流行那句话嘛——家族不需要无用之人。”
倪航便重新垮起个狗脸,转回头去继续做他的甜品:“卓姨这么厉害……不论怎样都不会是无用之人的。”
听起来像奉承话,但也确实舒心。
卓梦笑笑道:“那当然啦。而且我最近确实有想着,其实就这样不结婚也挺好的。”
倪航背对着她拼命地点头:“可以的,我觉得不结婚是可以的。”
倪航是认真的——如果卓姨只能选择家族联姻式的对象,那他是铁定没戏的。
既然如此的话,与其看着她和其他人结婚,那不如就一直这样下去。
她单身,他也单身,他们住在一起,互相之间还有着特殊关系,能这样就很好了。
如果这种特殊关系真能开始的话。
当倪航这么想着的时候,那股很明显的下坠的力就又来了——看吧,一开始被试探的时候愤怒又难过,只觉得自己被人轻贱了,下一步就是禁不住诱惑开始接受这种关系,还骗自己说这只是计划的一部分。直到真的陷进去,稍微被晾一下就会焦躁地想着,为什么还不开始呢?今天也不用吗?是我还没有通过什么审核吗?
正在倪航胡思乱想的时候,卓梦把饮尽的酒杯一放。
这个饮酒量刚刚好,喝得她脸颊微红,却又不至于跟小赵那会儿似的失了智,所以她是很清醒地要求道:“待会儿给我放个洗澡水吧,我想泡个澡。”
倪航挤奶油的手一抖,直接泚了出来。
他手忙脚乱地拿抹布擦着:“好的,我先把甜品放冰箱,然后马上就去。”
“嗯。”卓梦闷声应他,然后还是有意无意地说了句,“今天脚踝受伤了,淋浴不太方便。”
倪航这才反应过来,立刻放下手上的活绕到岛台这边,又惊又急的声音在卓梦听来像极了装的:“这是怎么搞的?伤得重吗?”
“没事儿。”卓梦几乎有点后悔特意说出来了,“不小心踢到狗了,被咬了一口……擦破点皮。”
“那疫苗打了吗?”
“打过了,我这么大个人了难道还不知道自己去打疫苗吗?”
倪航还是眉头紧皱:“肯定很严重,不然不会这么包起来的……缝针了吗?有开外敷的药吗?”
“没缝……倒是给了个喷雾。”卓梦忍不住制止他,“你能不能不要说话这么紧张兮兮的。”
“你才是一点都不上心,这搞不好是要留疤的!”倪航还是会做事,急成这样了也不忘先回厨房把做好的芭菲放冰箱,然后三下五除二解了围裙折出来,“我现在去放洗澡水,等你洗好叫我,我来帮你换药。”
就是,真的会有人看到另一个人受伤就这么担心吗?虽然有点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是这在卓梦听来几乎是假得有些恶心。
她把受伤的那只脚搭在浴缸外,简单地泡了泡澡,起身时还特意把脚上没有绷带的部分冲了一下。擦干身上换好真丝睡袍后,她回到卧室给倪航发了消息:“好了。”
很快门就被敲响,得到允许后倪航拎着药箱进来,走到她面前,蹲下。
卓梦到底还是有点不好意思,她稍微往后挪了挪:“要不还是我自己来……”
“你别乱动!”倪航这就已经上手了,“卓姨你是真能忍,就这样还能穿着高跟鞋回来,我都没看出你走路姿势有什么问题……嘶——”
纱布已经拆开,清清楚楚两个血洞在那里,倪航的手也抖了抖。
这真不像装的了,头牌小顾都装不出这样的。
倪航急了:“谁家的狗啊?哪来的狗啊?”
卓梦啼笑皆非:“流浪狗,不怪它啦,我自己脚贱先踢到它……”
“哪有这么说自己的!”倪航嗔怪着,拿喷雾、碘伏小心翼翼地上药,像在对待什么易碎的瓷器,搞定之后又捧着那只脚一圈圈缠起绷带。
卓梦笑嘻嘻的:“好专业啊。”
“你还笑!咬这么深,以后真回不到原来那样了怎么办?”
“脚脖子谁看得见啊,留个疤有什么,你这反应就好像我马上要残废了一样。”
“你听听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都还不如小孩子知道疼惜自己呢。”倪航几乎是脱口而出,“就这样你还敢天天自称是我姨……”
然后他顿住了,卓梦也有点懵。
伤口已经包扎完毕,姿势却还维持着刚才那样,卓梦坐在床畔,倪航蹲在她身前,手上还托着她的脚,不知为何迟迟没有放开。
卓梦只觉得哪哪都不太得劲儿,索性自己挣了一下,把脚收了回来:“那我……今天就早点睡了。”
倪航的脸霎时涨红:“当然,当然,我也没打算今天……”
“没打算?”卓梦一惊,“你没打算什么?”
“没什么,真的没什么。”倪航三下五除二收拾好药箱,“那、那我回房间了卓姨,你有什么需要再叫我。”
就这样退了出去。
卓梦的脚上仍保留着倪航指尖的触感,她不自觉地用另一只脚抚了抚那种感受。
另外刚才说话间的违和也让她很在意,只是凭她还算正常的大脑实在无法推测出倪航在搞什么名堂,略作纠结之后只得决定先睡觉。
她今天也很累了:“大个馒头,关灯!”
于是大个馒头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大平层内,在倪航听来像极了嘲讽和幸灾乐祸:“主人不使用我,我就先休息喽!”!
第31章 马代
翌日下午,胖子向卓梦做了酒庄型管理模式的汇报,虽然PPT做得稀烂,但事儿倒是都能讲明白。
卓梦坐在办公桌后头疼地揉着太阳穴:“之后跟李染那边同步一下,以后就按这个来。”
“哎,好的领导。”胖子说着给卓梦倒了杯茶,看见卓梦神情略显舒缓,他心里也松了口气。
但也没松太久。
卓梦喝着茶开口:“蒸馏设备进了吗?”
“昨晚连夜搬进来的,技术部今天上午已经指导着清洁了,最迟明天开蒸。”
“连夜?”卓梦抬眼看他,“你让员工加的班啊?”
苍蝇搓手:“啥加班啊,都是自愿来帮忙的,我请吃个饭还不行吗。”
啧,果然二鬼子比鬼子还剥削。
卓梦白他一眼,继续喝茶:“你倒使得动他们。”
胖子嘴上一套一套的:“那可不嘛,我就跟弟兄们说了,过了这个村没有这个店,这厂子是哥几l个飞黄腾达的唯一机会,都撸起膀子加油干就完了——我还跟他们说呢,我说咱卓总说了,年轻人不能只向钱看,你越追钱跑得越快,只要能把事儿办牢靠了,钱自然哗哗地来。”
要不说胖子有点能耐呢,这话说得卓梦还真不太想辞退他那拨人了。
“其他设备里的酒今天应该也开始发绿了吧?”
“乖乖,卓总神机妙算啊,其他缸子里头跟昨儿那缸一模一样的情况!这要不是卓总您提前想到了,当机立断说做白兰地,您说我们这些小喽啰现在还不得急得团团转……”
“够了够了,收收味儿吧,再说就过了劲儿了。”卓梦制止他,“搞明白怎么回事了吗?”
“技术科说是氧化过头了,什么含氧量大,还有什么菌方面的问题——这样吧卓总,我现在就让技术科的人过来跟您汇报……”
“先别让他们过来汇报,你先告诉我他们找到解决办法了吗?”
“这……办法嘛,我觉得还是要给他们一点时间,他们做脑力劳动的……”
卓梦听得脑仁疼:“那你让他们来跟我汇报什么呢?跟我说一堆这个菌那个菌的我又听不明白。”
这倒让胖子有些惊讶:“啊?您也不明白啊?”
“废话,我什么都懂,这酒我来酿好不好啊?”卓梦真不知道他这脑子怎么想的,“让技术科给句准话,什么时候能有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