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她素手一挥,露出了一行金色的字体。阳春门?的天幕排名。果然?是第一百零二名,降雨量和消灭旱魃量,都是零。
“你们既然?不?想看惨嚎,也无所谓排名,现在?又为什么来找我‘合作’,说‘彻底消灭旱魃’?”李秀丽说:“你们也看到了,我的信徒们只是一些?小青蛙,毫无战斗力。”
夏寿看了一眼躲在?李秀丽身后的小青蛙们,忽然?极快地朝他们一点,李秀丽都来不?及反应,小青蛙们就一个接一个打起了哈欠,趴在?河岸边,呼噜震天地睡了起来。
夏寿这才?说:“刘道?友,其一,彻底消灭旱魃,反而可免天下无用的惨嚎。其二,你可知道?山河社稷图的来历?师兄已?经出手,暂时屏蔽了拟社稷图外的视线。为表诚意,我们交换一些?情报。”
“山河社稷图,最初是通天教某种对应的大?现象所化,叫做‘山海图’。后来,通天教分崩瓦解,相当一部分遗产被大?夏所得。在?幽世之中,山海图与大?夏对应的现象勾连,演变为了如今的山河社稷图。
山河社稷图虽然?为大?夏所有,但是,它并不?完全随大?夏仙朝的指令而动,而是自有一套固定的核心运行规则。
因?为其中有一部分核心规则,追根溯源,可以追究到‘山海图’时期,是通天教时代就已?经定下的。
我们现在?所处的‘拟山河社稷图’,也就是其分图的简化版,虽然?是简陋中的简陋,但运行规则还是来自于真正?的社稷图。
我们在?拟山河社稷图中的身份、信徒形态,都是这套运行规则分配的。”
李秀丽抱着手,拧眉:“所以,你们的意思是:开局一个塘,出生在?野外,信徒形态是小青蛙。这种糟心的分配,不?是大?夏偏心而主动更改的结果,而是拟山河社稷图给?我自动分配的。”
夏寿说:“是的。山河社稷图中,有一条规则,叫做‘损不?足以奉有余’,来自于大?夏仙朝,为‘人道?’。人道?会自动检测你的修为、背景门?派强弱等等,如果势弱,它会给?你分配‘匹配身份’的开局。”
“但山河社稷图中,同样还有一条规则,直接来自于上?古阳神门?派的通天教时代。是山河社稷图的核心规则之一。大?夏仙朝虽然?不?喜欢它,却无法更改它。
这条规则叫做‘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你也可以把这条规则,叫做‘天道?’。”
这时,一直不?说话的春福开口了:“天道?会制衡人道?。强大?的正?神身份、开局广袤的信徒分布,强有力的信徒。这是有余。有余至极,天道?损之。贫乏至极的野仙,无人供奉的寥落,弱小至极的信徒,这是不?足,天道?奉之。”
他移目看向李秀丽身后的小青蛙:“或许,你的信徒孱弱、无助、渺小。但真正?能够破解这场大?旱,将旱魃真正?铲除的希望,已?被天道?赋予了你的信徒。我们进入图中以来,就在?悄然?寻找这种最不?具备攻击能力、竞争能力的信徒形态。”
他笃定地说:“你的信徒,能够勘破‘旱魃’的真正?走向。”
小青蛙们,确实与其他信徒不?同,它们能够用肉眼,精准地看到旱魃在?地下隐秘的走向,闻到其味。这段时日以来,其他人的信徒,没有任何一个能做到这一点。
春福、夏寿提供的信息,李秀丽信了大?半。
她没有直接肯定也没有否定,而是反问他们:“你们说你们只是来观礼的,排名结果对你们并不?重要。那给?我提供这些?信息,要求‘合作铲除旱魃’,对你们又有什么好处?”
春福说:“本不?应说。但素不?相识,为求道?友信任……铲除旱魃,会对现实造成一定的影响。我们所求的,正?在?图外。”
“啊?这里不?是虚拟的幻境吗?”李秀丽说:“能对现实有什么影响?”
春福摇头:“道?友谬矣!拟社稷图固然?并非真实之存在?,但它是采山河万民之炁,仿社稷图而成的一处临时洞天。拟社稷图中发生的大?事,在?这些?炁散回大?夏各地之后,必然?会有一定的反馈。”
李秀丽明白了:“也就是说,如果我铲除了旱魃,会对大?夏的现实造成一定的影响。而这个影响,就是你们的目的。”
师兄妹们齐齐点头:“正?是如此。”
“什么影响?会有天灾还是人祸,还是死很多人?”
春福说:“都不?会。只是一些?幽微于人心的影响而已?。具体的,不?能告诉你。但与我们合作这件事,对你并没有任何坏处。我们帮助你拿到第一,也顺便达到我们自己所求。”
李秀丽仔细想了想,终于放下了几分戒心:“你们要怎么帮我,姑且说来听听。”
师兄妹二人对视一眼,春福说:“刘道?友,你通过?信徒,应该已?经知道?了关于旱魃的一些?秘密。‘旱魃’早已?遍布江左,蔓延天下。其实,天下的无穷数的‘旱魃’,在?地下,本为一体,都是同一根藤上?分出来的分支和分支的分支。主支不?除,则‘旱魃’无穷尽也。”
“但是,‘旱魃’藤结根错,节点无数,核心的主支隐藏其中,不?为人所知。”
李秀丽道?:“我的信徒可以清晰看到它们的盘根错节、分辨不?同的根系,我可以慢慢捋。总能捋到。”
“是啊,总能捋到。”春福说:“可是,刘道?友。你才?有多少信徒?大?夏,有多大??你的初始驻守区,应该一开始就丢了吧?一个月的时间?,你能发展多少信徒,又能够捋到什么程度呢?”
少女?被问住了,眉一下子皱了起来。
春福说:“就算你能从哪个倒霉鬼手里抢到驻守区。但是,结束这场大?旱,并不?需要彻底消灭旱魃,只要消灭数和降雨量达到一个数量级,就可以关闭拟社稷图。据我所知,众神目前?排名最靠前?的,财神和送子等,手中的消灭数、降雨量,再有一旬左右,就能达到结束的标准。一旬的时间?,对你来说,够了吗?”
“……”李秀丽:“如果我跟你们合作,你们能帮我在?十天之内,彻底消灭旱魃?”
春福难得露出了一丝微笑:“刘道?友,我们虽然?不?曾出手消灭过?旱魃,但,我们的身份,毕竟还是几大?正?神之一。龙王之供奉,在?水乡泽国的江左各省,遍布朝野。”
“如果你答应跟我们合作。我们能让你的信徒,在?三日之内,就遍布江左。到那时候,你有这样庞大?的信徒数量,可以极快地捋清‘旱魃’分布的规律,找到其主支核心。”
他说:“更重要的是,我们能帮你避开其他神祗的耳目,尤其是财神、送子、城隍的。城隍是大?夏分宗的化身,代表大?夏朝廷的耳目。”
“‘旱魃’本身,并没有什么攻击能力。但是,围绕旱魃,与旱魃同生的‘人’,才?是最凶恶的存在?。”
几息之后,李秀丽做出了决定。
她伸出手,分别握住春福、夏寿:“合作愉快!”
“不?过?,先帮我个小忙。”
玉州,龙王府城的一座大?庙。
庙祝正?在?打盹,忽然?听到了神主的传音。
【速去迎客。将有贵客至】
庙祝一下子清醒了,却又听到另一位神主,龙后的声音:
【嘱咐庙内,先备下吃食、客房。以待客至。】
“敢问要备几人的量?”庙祝连忙问。
【二……】
二人。庙祝记下。
【二十人。】
龙后似乎哭笑不?得:【先备二十人份的。以后,我们江左各省的所有庙内,都常备单独一本帐,专供特定来客吃喝住宿。】
龙王、龙后有点发愁地想:十天,他们各大?庙宇里的收支,应该,还能撑得住不?知数量级的、从各地涌入的半大?小子、胃口大?开的小鬼……吧?
这一日,天?下所有龙王庙齐生异像。
一夜之?间,庙侧多了一尊面目模糊的少女神像,一手持荷花,一只手上蹲着戴荷叶的青蛙。
次日,人们进庙礼拜,见到这尊神像,十分惊异,问庙祝:“这是哪尊水族之神?”
庙祝说:“龙王、龙后托梦,说这是他们的一位至交好友,荷仙。将在庙宇同享香火。各位如果愿意,可以也朝她一拜。”
“这位神仙能为我们带来什么?”人们却说:“她带来财富?还是绵延子嗣?她能解惑,还是能消灾?”
庙祝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这时,少女?神像手掌上蹲着的青蛙陶像,却一张一合,开了口?:
“快乐。我们会为大?家带来一点微不足道的快乐。
我们每天?都会在这里?讲一场故事,大?家喜欢的,来听,不收钱!”
玉州的龙王庙中,荷仙的“庙祝”同?样对着惊异的人们,说了一模一样的话。
春福、夏寿听了,暗中摇摇头,对李秀丽道:“为什么不听我们的建议,用我们编出的那套理论呢?亦或是,用我们提供的备选方案,自称是能绵延子嗣的神祗呢?蛙,娃也,人们会热衷于膜拜你的。”
“故事?靠讲故事,无法得?到真正的信徒的。快乐有什么用?人们来,只当你这是免费的茶馆、勾栏。最多、最多,只是一些浅信。”
他们给了李秀丽支了许多短时间内吸引信徒的招。
至于长期怎么办?只要十天?内能吸引到足够的信徒,找到核心?旱魃,灭了。何必关?心?长期?
但李秀丽一招也没有采用。
她说:“因为我不需要狂信啊!”
夏寿说:“可是,信徒能够变化形态,一般都是绝对虔诚于你的狂信,才……”
她忽然怔了一下:“难道,你的信徒……?”
李秀丽说:“我当初只是给小孩子们讲了几个故事,问他们想不想听后续的故事,如?果想,就拿一枝荷花回家。他们应了,就成?了我的信徒。然后,就能变成?小青蛙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的村子被花头发覆灭后,他们就忽然变不回人类模样去了。”
春福、夏寿登时都说不出话来。
虽然他们知道,不足之?至,天?道补之?。
却没想到,天?道对她此等偏爱!
旁神都需要极其虔诚的狂信徒,才能变换形态,掌握特定的能力。
为此,如?送子娘娘等,祂们不惜采用种种惨绝人寰的手段,或威逼利诱,或者蛊惑污染,让大?批的人类扭曲心?智,加深对自己所行之?道的信仰。
而李秀丽的信徒,懵懵懂懂,稍微信她一点,连浅信徒都称不上,就能变化形态!
李秀丽开局就被赶出了驻守区,既没有深入接触、交流过其他正神,也没有师门长辈提供以往的大?比信息。
她对自己的特殊与得?到的偏爱全然不知,甚至还在可惜:“只要有爱听故事的人,常常多念我一点,我就可以发展信徒啦!玉州已?经不少了。可惜,不是每个想听故事后续的人,都会成?为我的信徒。也不知道拟山河社稷图中的判定‘信徒’标准是什么。”
阳春门的师兄妹已?经震惊到无语了:这还不够?换到其他家,这种“信徒”连浅、浅、浅信徒都算不上。要是这么轻易就能发展具有形态变化的信徒,那些正神做梦都能笑醒!
他们甚至在怀疑自己:李秀丽真的需要他们画蛇添足的帮忙?
在接下去的几日中,各地的龙王庙日益热闹。
无论是烧香还愿的、祈福祈祷的、游玩的,都常常拥挤在荷仙像下,听小青蛙说故事,随故事发展,或大?笑,或紧张,或欢呼。
尤其是附近的孩子们,他们现在一旦有了空,就成?群结队地往最近的龙王庙跑。
好些故事荒诞离奇,充满人生的幻想,果然闻所未闻,比市面上的说书人讲的都好听。
有说书人为了抢生意,都亲自跑来听了。
有了龙王庙提供的平台后,李秀丽的“信徒”以惊人的速度在增长。
最开始,增长最多的是玉州府城。这里?的人们对荷仙本就已?经知悉一二,自问颇为熟悉。
但其他地方,增长得?也不满。
李秀丽数着:“七岁、八岁、十岁……哦,今天?增长的三千人里?,还有五十三个十六、七岁的,九个二十多岁的。”
她的信徒,多般都是十岁以下的儿童,一部分青少年,以及个别青年,还有少之?又少的成?年人。
为什么有这么多人来听她的故事,但被规则判定为她的信徒,却都是这些人呢?
李秀丽百思不得?其解。
但他们寻找核心?旱魃的计划,借着广布各地的荷仙信徒,却极为顺利。
第十日。
人间良夜,万姓沉沉眠去,连牲畜们都睡了。
无数人家的孩子却朦朦胧胧,惺忪之?间,却嗅到了莲香隐隐,倏尔如?蒙召唤,“醒”了。
他们无声无息,熟练而轻盈异常地爬下床,跃过大?人们,离开了家门。
夜空高远,无量星子闪闪其中。天?河灿烂。
人类的儿童们,仰头看着它们,亮晶晶的眼睛,像是地上的星河。
星斗转,似乎飘渺的钟声、鼓声从天?上遥遥而来,驱赶了郊野的兽类。
荷仙对祂的信徒们说:“你们有大?人们、世故的人们,所不具有的伟力。保护他们吧!保护看不到也闻不到的大?人们吧!寻找它!”
“听到了以星星作?鼓的鼓声吗?鼓声息时,回到你们的家里?。”
年长的大?人只想龟缩于庸碌而可怖的现实,看腻了无可奈何,于是,在死之?恶来临前,都想闭着自己的眼睛。
年幼的儿童们却幻想着长大?与未来,乐意想象未来的美好,睁大?了自己的眼睛,望向世间的一切,无论是丑是美。
儿童们所化的小青蛙,睁着星星般的眸子,寻着大?地上,只有他们能看到的莹绿之?线。
于是,从东南西北,大?夏的各个方向,都传来了信徒们的反馈。
无数的信息汇总而来,李秀丽额头渐渐渗出汗来,借由他们的眼睛,仿佛看到了无数条蜿蜒盘踞在大?夏地底的“线”。
她仿佛也长出了一双额外?晶亮的眸子。
这些毛线一样错乱纠结的莹绿色的“线”,逐渐汇聚、汇聚。
最终,它们集中在某一处小山丘。
这座山的山底,盘根错节的粗壮藤萝层层虬绕,蜷缩起来,形状几乎像颗巨大?的心?脏,闪耀到无法掩盖的莹绿色,在大?地之?下跳动。
而连接着它的那些蔓延向四?方的藤网,就像是为其输送血液的血管。
毫无疑问,蔓延大?夏的“旱魃”,所吸收的水分、营养,都被输送到了这颗莹绿色的巨大?“心?脏”中。
在李秀丽与信徒们重合的视线中,土丘下,“心?脏”的“炁”几乎是冲天?而起,伴随着的,还有尸山血海般的恶臭。
在此处附近三百里?的青蛙信徒,都隔着很远,就被这股极度恶臭的气息熏得?哇一声吐了出来。
李秀丽睁开眼:“找到了。真正的、核心?的‘旱魃’所在。”
正在敲着钟鼓——一件做成?北斗星模样的阳春门法器的兄妹二人,手中的动作?一停,难掩喜色。
李秀丽让信徒们原路返回,继续回去睡梦之?中。第二天?,江左各省的这些孩子们,只会如?前几日一样,以为自己做了一场奇妙的冒险之?梦。
夏寿追问:“地方在哪里??”
李秀丽对比了一下信徒们的位置,皱起眉:“咦?在京城之?外?的两百里?处。京城在北方,而大?旱起于江左,为什么核心?却在这个位置?”
春福、夏寿却笑意盈盈,似乎并不奇怪:“虽然大?旱是降临江左,但,那并不代表它造成?的后果,不会蔓延天?下。‘核心?旱魃’长在此处,也属正常。”
“也是。”李秀丽也想懒得?想那么多,她早已?磨拳擦掌,准备前往那处,消灭这鬼东西,然后,一把结束大?旱,夺得?第一!
张白那个懒鬼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嘿!靠她一个人也能拿下这场论道的第一!
她霍然站起:“今天?已?经是第十日。排名最高的,估计已?经要达到结束论道的标准了。我们马上就出发!”
捅穿那颗“心?脏”!
第055章
京城约二百里外,有连绵的山,不算高,且风景优美。因此王公贵族,乃至皇族,都有别业建在?山脉中。
每逢夏日最盛时,达官贵人们就先后到山中别业避暑。
上行下?效,这?一带的山脚下?也十分繁华。文人墨客、贩夫走卒,有的游山玩水,吟诗作对;有的乘着热闹来做生意;还有的渴望撞到贵人,改变命运。
拐上三个弯,距离最繁华热闹的山段,有一小丘。也属山脉的边缘。只是上面光秃秃的,没有长任何树,连野草都不长几根,就像大地秃了的头皮。没有任何看?头,教人觉得丑陋。
因此,这?一带与?贵族别业集中的那部分山脉形成了鲜明对?比,冷清到连鸟都不去。
这?一日,却有三位来客,登上了小山丘。
他们既不为游玩,也不为生意,更不是来偶遇贵人们的。
反之,夏寿眺望目之可及的繁华山头,以及葱郁绿色里雅致的贵人别业,笑道:“恐怕要把这?些人吓坏了。”
李秀丽迫不及待:“快开始吧!恁东西在?山丘底下?,怎么?弄死它?钻山还是搬山?你?们的修为比我高,可以施展搬山术吧?”
春福却说?:“我们二人在?外界是炼炁化神初期,已经可以使用?五行法术,诸如移山术。但?拟山河社稷图不过是一个映射幻化出来的虚假洞天。虽然可以动用?法术,每个被分配的身份有一些专属的本事,还能携带与?我们命运联系颇深的本命法宝,比如星锣与?斗鼓。但?总地来说?,在?这?里使用?法术的炁,是根据你?消灭的旱魃数量来进行分配的。”
他跟李秀丽对?视了一眼:“我们都没有消灭过旱魃,体内没有炁存留。无法编织大型法术。”
闻言,少女怔了一下?,怪不得她发现体内辛苦修炼出的炁,一滴都没剩下?。
敢情拟社稷图内,还真是按消灭旱魃数来分配法力的。
李秀丽想了一下?,一拍手掌:“但?在?这?里,阳世里有的东西,绝大部分也有。那这?里也有火药!”她说?:“炸了它!”
春福说?:“可以做到。但?这?里是拟大夏的社稷图内,火药,尤其?是大量火药,被朝廷严格监管。即使我们发动信徒,今天之内以最快的速度募集到一批,也会引起其?他正神,尤其?是城隍、土地等的警惕。”
“祂们为了自己的排名,一定会来与?我们争抢,或者想方设法地阻止我们。”
李秀丽恼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干看?着的?”
夏寿笑道:“莫急!师兄的意思是,我们无法搬山钻山,但?可以‘引蛇出洞’,让它自己突破地表。此藤对?水有着极度的贪婪。而我和师兄,却是掌水的正神。”
“我们真正发愁的,只有一样。”她说?:“‘旱魃’乃是木属。以金贯穿其?核心,方能毁之。都说?百年树,千年藤,固如山。如此巨大的藤蔓,寻常金属,恐怕破不了它的油皮。去哪里寻找一柄倚天宝剑,竖斩魃怪?”
说?着,她的目光却悄悄地溜到了李秀丽身上。
少女被她看?的一愣:“你?看?我做什么??”
夏寿忽地弯下?腰,伸出手,轻轻抚着李秀丽脸颊上的鳞片。嘶地一声,立即收回手,泥胎的陶瓷手指却已经被划出了一道裂缝:“道友身上鳞,锐胜青锋剑。”
“‘金’,其?实并不是单指金属,也可以指坚硬、凝固、锐利的东西。可惜,你?此中的肉身,却只不过一巴掌大小的鱼儿?。若是什么?巨兽,还有这?样的麟角,那真是堪比中天悬宝剑,能斩天下?鬼与?怪。”
“更可惜,我们只是附在?泥胎上,并非真正的‘龙’王与?‘龙’后。”
她话音刚落,李秀丽霍然抬头,眉头紧皱,目光微凝,与?其?对?视。
但?这?对?阳春门?的师兄妹,一者淡然,一者含笑,面上没有一丝异态,似乎刚刚那句话只是偶然的感慨。
李秀丽心中权衡利弊。
利者,如果是她动手斩的核心旱魃,人头肯定是毫无疑问地算给她。名列前茅的也必定是她。而且今天已经是第?十日了,绝不能给其?他竞争者拖到“结算”,要不然她就是妥妥的零蛋倒数第?一。
只要拿到优胜,就可以进入真正的社稷图分图内,去救姜家人。
弊者,有暴露的风险。
但?,鱼龙变虽然是通天教的秘术,后世大夏之中,也多?有鲤鱼跳龙门?的传说?。鱼和龙,本来就是紧密联系的意象。
而且大夏虽然追捕她,大约也知道她化身的是白龙。但?当时追捕她的那个银甲神将没有在?拟社稷图内,也不曾亲眼看?到过她的龙身。
弊,很大。
但?是她必须赢得这?场论道。
李秀丽最终开口:“我可以将肉身变大。身上的鳞片也能更加锐化。足矣做宝剑?”
春福、夏寿闻言,异口同声:“足矣,足矣!”
商议定,二人就一齐动手。
在?更远一些的山峰上,有眼尖的凡人看?到,临着山脉的一条大河,以及山中的瀑布、溪流、泉水、乃至更远处京都的护城河,方圆三百里内的一切水系,都忽然翻滚起来,竟腾空而起,化作一条又一条水龙,朝着附近的某座土丘上空集合。
最终,汇聚成一条庞大的水龙,在?山丘上方悬饶咆哮。
正当人们瞠目结舌时,脚下?的山林却又震动起来,摇晃不停,树倒土崩石滚。
许多?人吓得一边往山下?跑,一边大叫,喊“地龙翻身”的有,喊“山洪”的也有。
震动的源头是那座光秃秃的山,绝大部分由黄土构成。
以其?为中心,大地都震颤起来。
先是一根巨大的藤蔓从地下?钻出,嗖地扑向空中的水龙,意作捕食。
但?水龙十分灵活,倏尔直飞冲天,倏尔扭成麻花以躲藤击,倏尔又绕着藤蔓挑逗。
一根、两根、三根……越来愈多?的藤蔓从地下?冲出,水龙却在?其?中轻松自在?地戏耍,似作舞蹈。
终于,有东西再也无法忍受猎物的舞蹈,山丘震动得越发厉害,其?上的黄土、碎石纷纷抖落,附近宛如下?了一场土雨,尘茫茫的,看?不清几里开外。
地崩山摧,这?座不生任何植物的秃“山”,终于露出了其?真容。
一座由四方分枝汇聚,层层盘旋,虬绕一起的巨大藤蔓,高比山丘,
它本就是寄生大地的贪婪霸道之物,更无法容忍其?他同类,哪怕一颗杂草在?自己身上汲取营养。
此时为猎物所?引,它终于裂山而出,连带着织向广袤大地的藤网,都被扯动。
它要捕食天上那条巨大的水龙,那是它最渴求的东西。
密密麻麻的藤蔓同时冲向天空,宛如许多?触手编织了一套捕天之网,遮天蔽日。
水龙果然被套住了。它兴奋地张开“触手”上的所?有毛孔,准备将其?彻底吸收。
正此时,茫茫尘莽中,忽有一条周身发光的白龙,腾飞云霄。
祂头琉璃般的龙角,颔下?饰宝珠,眸子碧色清凝,雪鳞金缘,在?尘埃遍布的天空,却洁净不染一粒沙。
然后,那雪一样的鳞,片片怒张。
白龙长吟,蓦然俯冲而下?。
速度快到变作了留影。凡人们揉着泪眼,努力看?去,茫茫尘雾里,一道贯彻天地的白虹,果似倚天宝剑,斩向旱魃。
琉璃龙角并不易碎,而是世间至硬之物。而那一身怒张龙鳞,竖起来时,更似锐利无匹的侧锋。
只一下?。
漫天藤蔓齐断,虬结似心脏的中心主枝戛然而裂。
这?颗“心脏”被划成两截之时,整个大夏,忽然从地底腾起火焰。
无边火焰将大夏江山社稷、万姓黎明,都裹在?其?中,熊熊而烧。天空彻底变成红色。
花发女郎坐在?财神尊位上,正在?清点手中除魃数,哼笑:“比癫子应该多?一点。我的信徒也更多?!哈哈,还是我日曜城第?一!”
癫道人正从送子娘娘的泥胎里站起,嘿嘿哈哈呵呵的扭着脸笑:“再、再除五个……”
城隍正在?召集土地:“今日是最后一天,虽然我们不用?争前三。但?我们得争取不掉下?前五,否则给大夏分宗丢脸……可惜阳春门?既不参与?,也不帮我们,说?什么?‘起星锣,敲斗鼓,鸣天下?’,白白带了他们的星锣斗鼓来。”
天下?的众神各有算盘,但?祂们的思绪都骤然被这?场大火打断了。
举目望去,神应感之,所?有有信徒分布的城池内,万丈红尘都被裹在?了大火中。
但?,无论是凡人还是牲畜,无论是高门?宅邸,还是茅屋土坯,没有任何人或物被大火点燃。他们惊异地站在?火中,只觉温凉舒适,沉重的身躯都轻快了起来。
凡人不知道这?是什么?火,只觉得有点像这?段时日灭魃时,魃身上凭空而起的火焰。
花发却第?一个变了脸色,癫道人的笑骤然扭了五官方向,城隍大惊,他们第?一批明白过来,齐齐站起:“谁,是哪个疯子干的,居然敢,居然敢——”
然而,他们刚反应过来。
火焰不以人为柴,却烧尽了遍布大地的某些存在?。
下?一刻,乌云千万里,一场洒向山河的大雨,瓢泼人间,浇灭了红尘之火。
这?场山河之雨,更胜红尘之火。
它不仅滋润被抽取水分、干涸良久的大地,更使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雨水洒过处,为蝇头小利而互相争斗的人类,忽失拼死之心;贫穷困苦的黎民,身上不蔽体的破布,变成了一身身崭新干净的衣裳;因疾病不起的人们,像是喝下?了良药,脸色一点又一点地红润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