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没有!我在青楼是卖艺不卖身!”
“呦呦呦,在青楼里卖艺不卖身,说出来是真新鲜!有谁信呐!你当你是什么?天上的仙女还是宫里的公主,所有男人能捧着你?说到底,你就是比别人会勾引男人!”
邢代容气到全身发抖,“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就在这时,秋菱一眼瞥到疾步走向这里的几人。
邢代容向她扑过来,她不躲不避,邢代容的手刚碰到她脸的时候,秋菱发出一声急呼,“姑娘我错了!你饶了我吧!”
下一秒,扑通!
秋菱整个人掉进了池子里。
邢代容发蒙了一下,她身后紧跟着传来一声怒喝,“住手!”
程云朔带着人急匆匆的跑过来。
邢代容看到他来后,下意识叫了一声,“云朔。”
“世子!救我!”
不深不浅的池水里,秋菱一个劲的扑腾,向着程云朔苦苦求救。
程云朔没有看邢代容,立马叫人把秋菱捞上来。
待得人湿漉漉,狼狈可怜的从湖里捞起来,秋菱一把扑进程云朔怀里委屈大哭,“世子,世子,差一点我就见不到你了!”
秋菱哭得梨花带雨,本就落了水,头发散乱的贴在脸上,更显得此刻柔弱无比,我见犹怜。
这个时候,邢代容终于知道,自己被算计了。
她看着窝在程云朔怀里哭着告状的秋菱,怒火上心头,“程云朔!她在陷害我!”
程云朔抱着秋菱,抬眸看了她一眼,“我都亲眼看到了,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你......!”
“世子你莫气,邢姑娘也是知道了我被抬为妾室,一时接受不了......”秋菱楚楚伸出葱嫩的手,抓着程云朔的衣襟可怜道。
邢代容听到这,更是震惊的瞪大了眼睛,“你还抬了她为妾?!”
原来程云朔还为抬秋菱为妾这事想着说法跟邢代容好好解释解释。
今天他却是一个字都不想跟她多说。
说到底,他是个男子,更是侯府的世子,这时代,男人三妻四妾一点不算什么,哪里要事事跟人解释,他已经许了邢代容一生一世一双人,便是会做到。
但给自己曾经的女人一个名分这又有什么过分的。
邢代容因为他许秋菱一个位份就吃醋大闹,这般善妒,只叫他对她生了疲倦。
他为了她,跟这么多人抗争,承了那么多压力,她怎么就半点理解都不给。
难道全世界就他一个人在为她做努力做迁就,她就一点退让迁就都不肯!
“对。”
程云朔直接把秋菱抱起来,第一次用生硬口气跟她道,“就是我答应的抬秋菱为妾,你乐意也好,不乐意也罢,我用不着问你!”
程云朔说完,便抱着落了水的秋菱离开这里。
只剩下邢代容呆呆站在原地,不可置信的看着抱着人冷漠绝情离开的程云朔。
气到全身发抖。
他,他,他怎么能这么对她!
这个男人明明说好一生一世只爱她的!
当天夜里,程云朔没有回摇光阁。
宿在了秋姨娘的秋香院。
这一夜,邢代容砸了摇光阁一堆东西。
哭哭闹闹的折腾了半宿。
陆令筠知道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
“少夫人,昨夜世子爷留在秋姨娘那儿,不过秋姨娘用尽了手段,世子只是跟她分房睡。”春杏回来把详情告诉陆令筠。
“这是为何?”春禾在旁边疑惑,“按理说,世子爷不是跟那位决裂了吗?”
陆令筠在院子里晃着小椅子,浅浅笑着,“哪有什么决裂,是互相试探。”
“互相试探?”
“试探谁肯让步。”陆令筠笑着。
男女之间,若不是有共同敌人,一起对战,那剩下的时间便是夫妻间的一日百战。
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原先程云朔事事惯着邢代容,他爱邢代容能越过规矩越过礼法,远远超过邢代容爱他,那便是邢代容压过他。
可如今二人碰到一次重大的底线试探,程云朔不想再让步了。
他想让邢代容让步。
昨夜他宿在秋姨娘那里,却不肯同她同房便是说明一切。
而那邢代容,陆令筠与她接触这几次就发现,她有着难言的傲慢,也不知道她的傲慢到底来自哪里,眼里语里,都是对所有人的鄙夷和轻视。
瞧不起所有人,目空一切。
甚至程云朔。
所以她一直逼着程云朔让步,处处迁就她。
两人在僵着较量呢。
“少夫人觉得谁会让步?”
“那还要说,肯定是那位呗!”春禾不屑,“昨夜她在摇光阁砸了半宿东西就睡去了,按她往常脾气,不得砸门去闹。”
陆令筠轻轻一笑,“不,还是程云朔。”
“为什么?”众人齐问。
为什么?
因为程云朔现在还很爱她。
永远是爱得多的人让步。
可这世上哪有一直让步的人,只叫一个人一直退让,让得多了,感情就没了。
陆令筠笑而不语,没多久小薇就跑进来回禀,“少夫人,世子又回摇光阁了。”
众人听到这里,全都看向陆令筠。
一时间所有人都觉得陆令筠简直神了,她们家少夫人真真是算无遗漏,总有种云淡风轻就把握了一切的感觉。
陆令筠看着这些目光,只是淡淡笑着。
她可没那么厉害,只是经历得多,看得多,比她们要多活一辈子呢。
“给秋姨娘送一匹料子,再送些红糖姜茶,昨天她落水,委屈她了。”陆令筠淡淡的安排。
“是。”春杏在旁边领命。
待得春杏带着东西回了秋香院,秋菱坐在院子里骂人。
“那个狐媚子到底有什么手段,把世子哄得团团转!”
“到底是青楼出来的,勾引人的手段就是厉害!”
春杏听得这些话,笑着,“秋姨娘,不要气了,少夫人叫我给你带东西来了。”
秋菱听此,看向春杏手里的东西。
有红糖姜茶,还有一匹好料子。
“少夫人说你昨天落水受了气,委屈你了。”
秋菱立马脸色好转许多,“还是主母仁善。”
“谁说不是呢,咱们少夫人就是菩萨心肠的好人,那位在我们少夫人面前,从来都是大放厥词,少夫人从来没责罚过她。”
秋菱听后,心中更加郁结,“真是不知感恩不知天高地厚的狐媚子,仗着有几分宠爱得罪这个得罪那个,看我怎么收拾她!”
春杏看着秋菱,抿嘴轻笑,“秋姨娘还有什么办法?”
秋菱认认真真的想了想,“对了!世子最爱吃我做的桂花糕,如今正好桂花开了,我们给世子做桂花糕!”
春杏眼睛一亮,“好!”
话说程云朔回了摇光阁,他已然是给了一个极大的台阶。
但是邢代容根本没有任何下台阶的意思。
她把自己关在屋里,不吃不喝。
程云朔叫人送了好几趟东西去,邢代容都把饭菜给砸了。
砸的多了,程云朔也没了耐心。
“爱吃不吃。”
他心里郁闷得慌。
她做错了事,她还这么大的气性!
每次都是他哄她,再喜欢也经不住这样折腾。
他在摇光阁待到下午,实在憋得慌,离了摇光阁。
刚刚出去,就看到外面桂花树前两个女子正在打着桂花。
程云朔一看到这儿就想起小时候,他同秋菱还有院子里其他人一起打桂花。
他爱吃桂花糕,打下的桂花秋菱都会给他做糕。
程云朔这么一想,就在打桂花的人里看到了秋菱的脸。
“秋菱?”
“世子,你来得正好,我这打了许多桂花,等下就给你做桂花糕。”秋菱冲他甜甜一笑。
一下子就勾起了程云朔往日的回忆。
“你昨天落了水,伤寒还没好,要好好保重自己身体。”程云朔道。
“我哪里有那么重要,我如今能从佛堂出来,再见到世子每一眼我都珍惜。”秋菱捧着桂花,小意温柔到程云朔面前。
程云朔听到这儿,再对比家里那个只会砸盆砸碗,哄都哄不好的邢代容,顿时高下立判,想到当初为了邢代容,把秋菱赶走,他不由道,“秋菱姐姐,你别生我气。”
乘胜追击的秋菱听到这个称呼,一时红了眼睛,“我又怎么会生世子的气,只要世子心里还有我就好,我一个人,这世上能依仗的只有世子。”
当夜,程云朔又在秋香院休息。
这一下,邢代容终于慌了。
“世子又没回来!”
“是的,世子昨天在秋菱姐那儿。”
“啪!”
邢代容狠狠甩了秋葵一巴掌,“谁是你姐姐!吃里扒外的东西!到底谁是你主子!”
秋葵震惊的看着打她的邢代容,这还是当初第一次见面,拉着她手跟她讲,人人平等,她不是任何人奴隶的邢代容?
“还在这里干什么,赶紧去把世子给我叫回来!”邢代容气呼呼道。
小院子灯火晃晃,秋菱一直跟程云朔讲着以前的趣事。
聊着聊着,原本对秋菱还刻意保持着几分距离的程云朔也放了开。
说到底,故人旧人在人心底的份量都是不一样的。
程云朔一开始把秋菱赶走,真是激情上头。
他前脚在飘香院花了万两黄金与一群世家子斗彩,把邢代容强势赎了身,那一刻真真是为了她能与全世界为敌。
邢代容一句一生一世一双人,他回去之后,立马把秋菱赶了出去。
全然什么不管不顾。
如今秋菱重新回到他身边,往昔情谊慢慢浮起,他不由觉得当初他对邢代容确实是太过上头。
这世间哪有一直滚烫炙热的激情,若是没有一起面对着全世界的风雨,上头的激情终是会慢慢往下褪。
“世子今夜还宿在我这儿可好?”秋菱小意温柔道。
程云朔不轻不重的应了一声,“嗯。”
秋菱眉间忍不住喜色,她正要给程云朔夹菜,便听得屋外传来秋葵的声音。
“世子爷.......”
秋葵低着头走了进来,看到秋菱更是把头使劲往下低,细声细气道,“秋菱姐。”
秋菱一眼看到她脸上的巴掌印,“你脸怎么了?”
程云朔跟着把目光落在秋葵脸上。
秋葵慌忙的捂住脸,“没什么,我出门不小心撞的。”
“得了吧!撞能撞出来一个大巴掌印?是不是你屋里那位打的?”秋菱一眼鉴真。
秋葵哪里敢多说,“不是的不是的,就是我不小心。”
“你别再给她说话了,现场都是我们自己人,也该让世子知道那位到底是个什么人!”
“秋菱姐,你别说了,邢姑娘她听到世子又不回去也是着急了。”秋葵捂着脸一脸为难。
程云朔听到这儿一掷筷子,“就这个脾气还想叫我回去!”
“回去告诉她,我不会回去的!她要是再敢为难你们,这辈子别想我回去!”
秋菱听到这里又是喜上眉梢。
当天夜里,果然世子没有回去,宿在秋香院。
不过世子依旧没有跟秋菱同房,他就是同邢代容置气一般,两人闹着脾气。
终于第三天的时候,邢代容自己忍不住了,出了摇光阁,跑来秋香院。
“程云朔!”
邢代容站在秋香院门外大叫。
没一会儿门开了。
但出来的只有摇着团扇的秋菱,“呦,这来的是谁呀。”
“你这个贱人!”邢代容一见到秋菱就气得牙根痒痒,张牙舞爪便要与她撕打。
秋菱挺起胸脯,把脸凑上去,“打,往我脸上打,打了正好给世子好好瞧瞧。”
邢代容听到这里,气焰顿时就压下一大半,妈妈的,这贱人上次就是用这种阴招害她,还想要陷害她。
索性秋葵在后面拉架,她顺势就停了下来,指着秋菱破口大骂,“你这个贱人,一次两次陷害我,你怎么这么贱!贱贱贱!贱死了!”
“呵呵,真是人贱不自知,我再贱贱得过你,抢不赢就打人,真把自己当主子了!也不撒泡尿照照,以前是世子宠着你,惯着你,叫你蹬鼻子上脸,真当自己是个人物,满府上下全把你当个笑话!”
邢代容哪里骂得过秋菱,气得胸口剧烈起伏,“你敢这么跟我说话!我要程云朔把你杀了!”
“呦!你去呀你去呀,哦不,我差点忘了告诉你,世子爷一大早就出去了,他走得可早了,一看就是不想见到某些太把自己当回事的人!某些人真该好好想想了,自己的恩宠是不是到头了!”
“你胡说!程云朔答应过我这辈子就我一个!他是我的!你说这么多也不能掩盖你抢我男人的事实,你就是抢男人的贱小三!贱小三!”
“少在我面前发癫!”秋菱一把甩开她,瞪着眼睛指着她鼻子骂,“一口一个世子爷是你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侯府的当家主母!你就是一个连妾都不是的爬床的!再看不清自己身份老娘撒泡尿亲自给你照照!”
秋菱说着回屋把自己夜壶拎出来,对着邢代容泼去。
邢代容看到这儿,连忙堪堪躲过。
腥臊的味道在她旁边传来,她气得全身发抖。
正要冲上去找秋菱,秋菱砰的一声把房门关上。
“什么东西!真当自己是当家主母,还敢来老娘屋里逞威风!”
邢代容气到全身颤栗,满脑子空白,看着紧闭的房门,气得狠狠踹两脚。
可这两脚只叫她疼得慌,她又气又委屈的往摇光阁跑。
刚跑回去,秋菱最后两句话突然点醒了她。
当家主母?
陆令筠?!
秋风飒飒,日头正好。
穿堂风正舒服的小花厅内,陆令筠看着账本。
“解气,解气,真是解气!”
“刚刚秋姨娘拎着屋里的夜壶哗啦一声冲出去,对着那邢代容泼,把她泼得再也放不出一个屁来。”
春禾和霜红全都笑得前仰后合,过来传话的小薇更是笑得眼泪都飞出来。
“少夫人,这种人就该这么对付!叫她天天在我们面前发癫!”
翻看账本的陆令筠浅浅勾笑。
她也没想到秋姨娘气人的本领一点也不小。
短短两三天,就把邢代容气得坐不住,狠狠磋磨了她一番。
“好了,霜红,你等下出府一趟,告诉芷染一声,叫她这段时间开始广囤木炭,如今刚入秋,收购价格比较好。”
“是。”霜红止住笑,扶着肚子应下。
陆令筠在府里事务一一熟悉之后,便要开始打理自己名下的庄子和产业了。
作为重生者的她,必然要抓住一些重要的时间点,她可记得今年冬天特别冷,木炭价格蹭蹭直高,到后面更是重金想买都难。
上辈子她那个时候在李府,李家木炭数量不够,全都紧着家主和李家大哥一家,她那时跟着李二可是受了不少寒,身子骨也是在那时就落下病根。
这一世,她提前掌握先机,先把木炭备起来。
她这儿把事务安排下去,另一边又传来人报。
“少夫人,摇光阁那位又来了!”
桌上的账本刚刚撤下去,邢代容便带着人气势汹汹冲进来。
不等众人开口,她便先声质问,“是你!肯定是你,故意抬个妾恶心我!”
“邢姑娘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小薇冷着声音道。
“主子说话要你插什么嘴!”邢代容横眉怒对着小薇。
小薇半点不怯,挺直腰板道,“姑娘也是知道主子的,可我家主子从未说过半句话,你又有什么开口的道理!”
邢代容听此,一脸窝火,她就当没听到小薇的话,看着陆令筠,枪口继续一转,“你难道还想说,这件事跟你没关系吗!”
陆令筠坐在竹凳上,淡淡一笑,“邢姑娘,我记得听下人说,你一点不看重名分,不看重虚荣的奇女子,既是如此,为何在意秋菱抬为妾室?”
“那能一样吗!那个贱女人在抢我男人!你一个小三插足还不够,现在还安排一个小四!”
陆令筠听着她这些新词,不用想也知道是在骂人,她淡淡摇头,“邢姑娘,你又错了。”
“我哪里错了!她一出来就抢走了世子,这不是抢我男人是什么!”
陆令筠看着她,“你说我是小三,是因为程云朔已经跟你在一起了对吗?”
“当然!我们已经在一起,你插足进来你不就是小三!”
“大胆!”
“狂妄!”
小薇几人同声愤怒道。
陆令筠摆着手,面上依旧淡然的看着邢代容,“你既然说已经在一起再有人插足便是小三,那人家秋菱可比你来得早,所以按你这个说法,你才是她和世子的小三。”
陆令筠语气轻轻,却掷地有声,直听得所有人叫好。
就是啊!
邢代容这个奇葩总是仗着自己先和程云朔在一起,就理直气壮的喊陆令筠小三,可她按她自己的逻辑,她也就是个小三!
还是先当的小三!
哪来的逼脸天天在陆令筠面前叫嚣。
“你!才不是这样!”
“不是这样,又是哪样?”陆令筠微笑的看着她。
她就要用她自己的逻辑打她的脸。
邢代容咬着唇,被打脸后又羞又恼,喊出一句,“不被爱的才是小三!”
陆令筠听到这句微微一怔,继而又是失笑。
“你之前说插足了已经在一起的是小三,现在又说不被爱的是小三,我听懂了,总归全世界你不是小三,剩下人都是小三对吧?”
邢代容被噎得没法反驳,只得梗着脖子,“反正程云朔答应过我一生一世一双人,他这辈子只爱我一个人!”
“嗯,很好。”陆令筠点着头,“所以话归开头,你既然只要这个爱,又过来质问其他人成为姨娘做什么?”
邢代容被怼得哑口无言。
是啊,她如果只要程云朔的爱,那她就天天缠着程云朔不就得了,是她自己口口声声说的,不要那些虚名,两人真心相爱便够。
现在又来跟陆令筠闹,岂不是让自己显得双标又没有理。
邢代容使劲喘几口气,“那你管好秋菱那个贱人!让她别抢我男人!”
陆令筠又笑了,“不,按照邢姑娘你的逻辑,你只能尽可能让世子一直爱你,因为世子一旦不爱你,你便是小三了。”
邢代容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她一甩袖子,直接从陆令筠这里跑了。
邢代容的落荒而逃叫屋里不少人都觉得解气,但是大家更多的是觉得陆令筠太宽厚了。
“少夫人,你就是脾气太好,像那位,谁家不是直接打罚!”
“就是,规矩再严点的大世家,她那种看不清自己身份,猖狂无度的早就被打杀杖毙了!”
陆令筠听着春禾小薇的话,淡然道。
“比起杀人,我更喜欢诛心。”
杀人有什么意思,直诛人心才是最大的乐趣。
邢代容从陆令筠那儿回来之后,便把自己关了起来。
秋葵以为她又要闹脾气了,无比担忧的在屋外守着,生怕等下哪里又得罪了她。
她等到晚上的时候,房门直接从外面开了。
屋门打开的一刻,穿着一身白衣的邢代容出现在她面前。
“邢姑娘......”
“世子呢?”
邢代容和声和气的问着。
这温柔的语气只叫秋葵错愕,她小心谨慎道,“世子又去了秋香院。”
答这话的时候,她绷着后背,生怕又挨一巴掌。
可下一秒,她又听到柔声细语,“哦,那你陪我去一趟,把他带回来。”
说着,邢代容便大步往外。
秋葵看着个转了个性的邢代容不敢置信。
她印象里的邢代容是个大大咧咧,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做,敢跟世子爷吵架闹脾气的奇女子,她很多话很多想法她确实不敢认同,可她有时候也不禁佩服她,她若是个男子肯定也会被她吸引。
可现在这个样子.......已经不太像当初那个灵动鲜活的邢代容了。
秋葵没有多说,跟着邢代容一起去了秋香院。
邢代容这次也没闹,她进了秋香院之后,就眼睛直直的看着程云朔。
不消三个呼吸,程云朔就从饭桌上站起来。
“你怎么来了?”
邢代容没有讲话,依旧看着他,眼睛水汪汪的。
再一个呼吸过后,程云朔便是抛下给他耐心布菜的秋菱,一个横抱把邢代容抱走了。
秋葵全程震惊的看着这一幕,直到她看到邢代容被程云朔抱起来之后,在他没看到的角度,冲着秋菱抛去一个挑衅胜利的目光,她才在她眼里找到一点点邢代容的感觉。
她是故意的。
也使手段来抢男人。
并且,成功了。
邢代容真的变了。
邢代容被程云朔抱回摇光阁后,她没有再跟他闹半点脾气,之前受的那些气就跟全忘了一样,两人一夜之间冰释前嫌,那一晚上更是腻歪死人。
秋菱这边气得不轻,在屋里骂了一晚上的狐狸精。
第二天,神清气爽的邢代容更是故意挽着程云朔的手,在秋菱面前游荡。
直气得秋菱不行,跑去陆令筠那儿告状。
小花厅里,候着不少人。
府里几个大管家嬷嬷照例来找陆令筠汇报家里事务,秋姨娘坐在她旁边哭哭啼啼。
陆令筠一边听着哭诉,一边用算盘划拉着账目。
她指尖顿了顿,在一本账目前顿住。
“修个墙要一百两?”
“对,少夫人,还是按照之前修这堵墙的价格算的。”
陆令筠更是来了神,她忙冲旁边的秋姨娘摆摆手,叫她先别哭,“这堵墙之前也修过?”
她今儿收到管事嬷嬷过来汇报,家里西边一堵墙塌了。
管事嬷嬷过来跟她来汇报修墙的事儿。
原先这些事都是跟秦氏汇报的,如今秦氏去休养,只要不是顶大的事都是交给陆令筠来处理。
她一眼就瞧出这修墙的事儿有猫腻。
“回少夫人的话,三月前下大雨,冲坏了,修过一遭,就是一百两。”
陆令筠听到这儿,“把上回负责修墙的人带着当初的账本给我过来!”
“是!”
大嬷嬷走了,陆令筠又吩咐霜红,“你去西边看一眼这个断墙,再带几块碎砖头回来。”
“是!”
很快,大嬷嬷先把当初负责修墙的管事和账本过来。
那管事姓崔,是府里的家生子,爹娘以前都是伺候老侯爷了,不过如今去庄子上养老,他在府里负责采买业务,府里人都叫他一声崔大。
崔大一脸嬉笑的走过来,见着陆令筠,讨好道,“少夫人吉祥,少夫人万福金安。”
“先不用嘴甜,崔大,我且问你,西边的墙三个月前是你负责修的?”陆令筠柔声问道。
陆令筠的声音很温和,瞧着便是好说话的。
再加上她进府快一个月,一直都是好脾气的做派,连世子爷房里那位舞到她面前,她都不曾责罚过半分,只叫崔大放松警惕,“是我,少夫人,你且放心,这一次我一定还把墙修好,叫你满意。”
陆令筠继续温声细语,“上回修墙的账本给我看看。”
崔大浑然不觉的递上一本账本。
陆令筠翻着上面狗爬的字儿,念着,“青花砖五文一块,你买了一万块?”
“对,少夫人有所不知,那青花砖可是最好的砖,结实耐用。”
“工人请了十个,工期一个月,工钱三十两?”
“对,那堵墙十几丈长呢,修慢点,慢工出细活吗。”
“打灰拌料杂七杂八的花了二十两?”
“是的,夫人你有所不知,这些杂料可贵了。”
崔大一脸真诚,笑嘻嘻的眼底全是精明,扯起谎来半点都不心虚。
就连秦氏这等经验十足的老主母,都不可能看出这种事的猫腻,陆令筠一个养在深闺年纪又轻的大小姐,哪知道墙啊砖啊的价格。
底层采买,专项款这种东西是最好贪墨的,他们报多少,只要有明目就绝对能批。
他这般嬉笑的应付过去,下一秒那一本账本啪的就摔在他脸上。
“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陆令筠倏的站起,往日温柔的好脾气一下子就变了,目光凌厉的盯着跪在下面的崔大,“给你一次机会,上次修墙你到底贪墨了多少钱!”
崔大看到这儿,立马心虚,可他还是抓不住陆令筠到底知道多少,“少,少夫人,我没有啊......”
“哐当”一声,几块烂砖头就砸了过来。
陆令筠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你告诉我,这就是最好的青花砖?我怎么瞧着像最普通的青土砖?”
“少夫人......”崔大脸色一白。
陆令筠继续道,“市面上这种青土砖一文钱两块,就连青花砖也不过三文钱一块,更别提要得多,有优惠,你在砖上到底给我贪了多少钱!”
“还有人工钱,十个人修一个月三十两,一个院子都能修起来,你就给我修了个十几丈的矮墙!”
“打灰拌料钱你更是敢夸口,三十两的人工钱你给出去,哪家工头还找你要打灰拌料钱!”
“一百两银子你就给我修这么个烂墙,崔大,你真是好大的胆子!没在里面贪墨九十两也得有八十两!”
他哪里知道,陆令筠不光是知道这些基础东西的价格,更是有着相当丰富的生活经验。
上辈子她跟着李二治理四方,要一路高升,所见所历皆是要亲自经手,贴近民生,她不光知道砖价,人工价,各个作物价格都得熟烂于心,一些行业的流程也得心中有数。
这种小东西想诓她,简直是可笑。
崔大听到陆令筠一桩桩一件件把他修墙里的猫腻都挑出来,更是精准的算出他到底贪了多少钱,崔大当即冷汗淋漓,“少夫人,奴才,奴才真的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