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母日常by周大白
周大白  发于:2024年08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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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令筠轻轻一笑,看来她那妹妹还盯着明年的登科状元呢。
两人悄悄话说到暮色渐合,王绮罗一个未出阁女子不便在侯府待得太晚,在她嬷嬷第三次提醒下,便止住了今日话题。
陆令筠与她约着三日后一起去街上逛逛,便送着她出府。
经过侯府花园的时候,迎面便遇上满面春风的程云朔邢代容两人,他们俩身边还跟着几个程云朔的朋友。
“世子。”
陆令筠停下来行礼。
王绮罗戴着斗笠,在后面跟着行礼打招呼。

程云朔同陆令筠一直都是相敬如宾,更是会极有边界感的保持一定距离。
他冲她点点头,目光落在她身后戴着斗笠的女子身上。
不消问,陆令筠便道,“我闺中密友,过来看我。”
程云朔身边还有几个外男,陆令筠便连王绮罗的门户都不报。
程云朔点点头,带着与其他人相谈甚欢的邢代容往宴客厅去。
他身后两个男子,其中一个倒是开口道,“这位姑娘瞧着像王将军家的小姐。”
陆令筠听着他报名号微微蹙眉,程云朔这时介绍道,“他们二位都是我朋友,这位是新晋大理寺少卿之子,罗恒。”
听到大理寺少卿之子这七个字陆令筠顿时掌心一紧。
另一边,罗恒自来熟般开口道,“是王小姐吗?我是罗恒,三月前与父亲在郊外见过你和王将军。”
罗恒生得温润如玉,彬彬有礼,说起话来便叫人心生好感。
陆令筠登时心下紧张一片,是这个人了,一定是这个人了。
上辈子娶了王绮罗,却将她虐待致死。
“相见即是有缘,不如我们同在云朔这儿用个饭?”他继续道。
程云朔这时也道,“大家都认识吗?既然都认识,就一起吃饭吧。”
陆令筠身后的王绮罗并未着急开口,陆令筠这时赶忙道,“不了,时候不早,姨母嘱咐过我送妹妹早点回去,她毕竟未出阁,不便在我这儿用饭。”
陆令筠推脱得极有条理,她摆着手,只叫王绮罗不要发出一个声音。
这时听得邢代容一声轻嗤,“你们这些老封建,成天就是这个规矩那个规矩,吃个饭哪有那么多不方便,也不嫌烦。”
若是平日,陆令筠也就算了,今天是为王绮罗,她直接怼着,“邢姑娘,闺中女子未出阁不便见外男,你不拘小节,也不能要求别人同你一样。”
这话是说,她不要脸,就自己不要脸去。
别拉着别人。
“你什么意思呀?!”
“好了,”程云朔连忙打圆场,“确实不方便,我们自己去吃饭。”
对于陆令筠,他是自然而然的尊重。
毕竟,人和人是真的不一样。
一开始的身份便定了份量。
陆令筠是他名义上的妻子,正妻是要敬重的。
他拉着邢代容带着自己两个朋友往宴客厅走去,擦肩的时候,罗恒嘴角挂着淡淡笑意看向王绮罗,陆令筠不经意挡住他目光。
他们走后,邢代容依旧不忿。
“我说得难道不对吗?人生在世,不就该追求自由,总要那么多规矩干什么!看我跟你们一起吃饭就从来不觉得什么,大家都是朋友啊。”
“我觉得邢姑娘你说得很对。”罗恒应和。
“有些人就是老顽固,老封建!”
他们走远后,王绮罗皱着眉拉住陆令筠的手,“令筠,那便是那位奇女子?”
“正是。”
王绮罗贴着她耳朵,“我觉得她真讨厌。”
陆令筠扑哧一笑,她拉紧王绮罗的手,想着罗恒对王绮罗的注意,“你真认识那个罗恒?”
“只见过一面,也算不上认识吧。”王绮罗摇着头,这也是她刚刚迟迟没有说话的原因。
陆令筠听此,“你以后离他远点,别搭理他。”
“为什么?”
陆令筠想了想,“你就看他答邢代容的话,他又是个好的?”
王绮罗认真点头,“你说得对。”
见她如此,陆令筠心放下一寸,看来这一开始的小苗头被她给掐了,但是万万不可放松警惕,以后还得多上心。
她同她说说笑笑,亲自把她送上车,再安排两个侯府的下人跟着王家马车一起送王绮罗回去。
待得王绮罗平安到家的消息传回来,宴客厅的饭菜也差不多吃完了。
听着下人来报,程云朔两个朋友跟邢代容聊得甚是欢愉,程云朔自己都没插上几句话。
那两人更是对邢代容的自助餐这种新奇点子赞不绝口,邢代容却是一连抛出好几个新项目来。
当着他们面大谈她后面还要开奶茶店,内衣店。
饮品店也就算了,那内衣店她描述出来后,程云朔的脸色变了。
最后在程云朔说邢代容喝醉了,把她强行带走才结束了宴席。
他那两个朋友全都哈哈的笑,只赞邢代容是个奇女子。
陆令筠叫听过的下人全都闭上嘴。
可没成想,邢代容想开内衣店是真的。
她想着古代女子都没有内衣,她的新思想内衣横空出世,对这个时代的女性得多有吸引力。
她只想着,她那店一开,势必钱滚滚的赚!
现代的内衣店也是暴利啊!
这个行业门槛低,易操作,绝对火爆!
她缠着程云朔几日,认认真真的说自己的计划,正要把他说服的时候,她搞出来的聚福自助餐被官府查封了。
康平急匆匆的跑过来找程云朔,“世子,大事不好了!咱们自助餐厅被封了!”
这话一落,程云朔和邢代容全都转过头来,“怎么回事?”
康平一脸为难,“是咱们那些物料的供货商们,他们把我们自助餐给告了。”
“他们凭什么告我们?”
“还不是我们给不起货款。”康平递上来一本厚账本,“开业到现在,自助餐每日亏损,物料货款都是拖欠的,如今欠得多了,我们自助餐填不上,他们就把我们告了。”
邢代容一把抢过账本,账本上的数字是她教的阿拉伯数字,可她还是看不懂账目。
程云朔这时接了过来,他看向上面的数字,在一页一页过后,跳出了让他触目惊心的数字。
“一千一百五十两?!”
“对。”康平点着头,“我们每日物料成本都在四五十两,自助餐每日盈利最高一日十两银子,最少一日只有五两,每天都是亏损八成以上,如今已经欠了供货商一千一百五十两银子了。”
“怎么会欠这么多!”邢代容竖眉,“你们怎么经营的!”
“邢姑娘,我们全按照你的要求做的,就是原价四十文一个人也真的亏钱啊!你是不知道这些人多能吃,来的又是什么人,来一个人恨不得把全家的量都吃回去!我们店常有那种每次都吃个十几斤的食物,回去就抠喉咙,把东西都吐出来,给全家人吃。”
“这怎么可能!”

这么恶心。
“当然可能,这个定价吸引来的都是穷苦人,如今肉价三四十文一斤,他们一年吃不上一回,肉渣都得抢,盘子都要舔,每个人最少吃七八斤肉。”
她可能不知道,即便是她所在的时代,普罗百姓也才刚刚脱离全面饥饿状态没多少年。
别说从胃里抠出来的食物,长期饥饿的人饿着了什么都能吃。
而她眼里那惊艳一世的自助餐除了有生产力极大进步的大背景外,还有当时加入世贸组织的国际背景。
2001年后,国家加入世贸组织,国际上大量廉价的冷冻肉僵尸肉碎肉骨头涌入市场,才把自助餐的价格拉下来,将能随便吃肉的自助餐一下子推上绚烂灿烂的高度。
这些,都是邢代容不知道的。
她只看到她所经历的绚烂时代最美好的一面。
根本想不到,绚烂的烟花没有足够的实力根本撑不起来。
她搞出来的自助餐开一天赔一天,永远没有回本的那一天。
“够了!”
程云朔看到真真实实的数字,皱紧了眉,“那些人现在在哪里?”
“他们在衙门。”
“快去府上支钱,把他们打发走。”程云朔道。
康平立在原地,更加为难,“世子,如今掌家钥匙在少夫人那儿,我们没有少夫人指令,在账房支不到钱。”
程云朔攥着账本皱紧眉,半晌道,“把少夫人请过来。”
“是。”
这是陆令筠第一次进程云朔的摇光阁。
她进屋的时候,程云朔和邢代容一人坐在一边,平常自信飞扬在所有人面前拽的邢代容,此时跟一只打了败仗的公鸡一样,垂头丧气的坐在一边,一脸郁结,得意不起来了。
陆令筠看在眼里,浅浅的笑。
“世子,你找我?”
她看向程云朔开口问道。
“对,陆.......令筠。”被直接问了的程云朔一时间只觉得这嘴颇为难张。
自己和心尖人在外瞎折腾,亏损了这么大一笔钱,转头找家里的妻子开口拿钱,这任谁都不好意思。
但凡程云朔自己这儿私库还有点钱,他都不会把陆令筠叫来。
可他当初为了给邢代容赎身,把自己从小到大私库里积攒的银钱花了个精光,还在外面欠了不少朋友的钱。
更因为邢代容,得罪了秦氏,没了半分贴补,也没法向自家老娘开口要钱。
如今这窟窿又迫在眉睫,只得叫他找来陆令筠,低头找她要钱。
真是难张口,叫他难为情啊!
陆令筠瞧着程云朔那反复难言的模样,心下只觉想笑,见磋磨得差不多,她坐到他旁边,给个台阶,“世子,都是一家人,有何不好说的。”
得了台阶的程云朔深吸一口气,将手上的账本递给陆令筠。
“你先看下。”
陆令筠从容接过来。
“这些是个什么意思?”陆令筠知道阿拉伯数字的意思,但她就要问程云朔。
程云朔如今给了账本,那么脸面就算是彻底拉下来了,哪里还能再端着,给她一个数字一个数字的讲说,“这是一二三四.......”
陆令筠在他说完之后,看着最后一页的合计数字发出长长的喟叹,“哦,原来是亏损了一千一百三十两,怎么会亏损这么多!”
这话无异于再扎程云朔和邢代容一刀。
坐在另一边的邢代容抬了下头,又垂下来,那脸上的郁结此时染上了几分羞愤的红。
亏这么多钱,她又没想到啊!
“是.......我们经营不善。”
程云朔望了邢代容一眼,担下了所有责任。
“是东街那个满京城传得纷纷扬扬的自助餐?”陆令筠再问道。
“对。”
“我记得满京城的人都说是邢姑娘开的,所以我连那里的账目都没过问过。”程云朔要包庇邢代容,陆令筠偏要挑破她。
“我一开始也是想着挣钱的!”邢代容跟河豚一样,一点就炸起来。
“噢?邢姑娘还有开店经营的本事?”陆令筠淡淡的看向她,收拾她,就是现在。
“我,我有很多挣钱的点子!”
“够了!”程云朔冷冷打断邢代容。
邢代容吃了瘪,可这次的事儿毕竟是她搞出来的,她也没得底气跟程云朔发脾气,郁闷的闭上嘴,脸上更郁结了。
陆令筠把她的表情全收眼底,她扭头看向程云朔,适时道,“世子打算如何处理?”
“从账上先支钱,把人打发走。”
陆令筠指尖敲着桌面,“支钱倒是没问题,但是从哪里挪用?如今府里上下开支都是算过的,一千多两银子势必要上报母亲那儿。”
程云朔听此,“别报给母亲,就从我每月的份例里扣。”
陆令筠听到这儿,眼底已然是得到满意答案。
程云朔一月月例一百两,一千多两亏空,刚好够扣他一年的月例。
他又没得秦氏贴补,这一年还怎么过。
这人活着啊,钱是真真重要的啊。
没有钱,哪来的风花雪月,没有钱,哪来的底气跟人说话,没有钱,贫贱夫妻百事哀。
“世子既是这样说了,那就这样办吧。”陆令筠看向安嬷嬷,“陪康管事去一趟账房,把银钱支了,赶紧把事儿了了。”
“是,少夫人!”
“是,少夫人。”
二人齐齐下去,陆令筠也随之起身,“想来是没我什么事儿了,那我就回了。”
程云朔望向离开的陆令筠,张张嘴,“令筠,麻烦你了。”
总归,今天的事儿是她帮他解决的。
还帮他瞒下来,没有上报秦氏,陆令筠做得这么体贴,程云朔怎么都得感谢她一二。
“你我一体,何来麻烦。”陆令筠淡然笑之。
说罢便带着人离开。
她离开之后,邢代容就不满的哼一声,“什么你我一体,谁跟她一体!”
程云朔这时不想同她说话,更不想理她。
这人真是不能对比,人家陆令筠温柔大气,给他解决麻烦,惹了事的邢代容还在这里拈酸吃醋。
但奇怪的是,明明以前邢代容与人对比,程云朔总是觉得她独一无二,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就觉得,邢代容也没那么亮眼,逐渐变得俗气。
“程云朔!”邢代容撅着嘴看向他。

康平从侯府账上把钱支走,去了官府,把事儿解决了。
事儿虽解决,可今天聚福自助餐被查封,一群货郎供应商将聚福自助餐告上官府已是人尽皆知。
皆因当初街头巷尾传颂邢代容火热,她如今被告,被拖欠银钱的事儿同样是传得火热。
一天之内,邢代容的口碑急转直下。
从原本心善好施,当世奇女子变成了拖欠无辜货郎货款,拿人家菜食给自己做口碑,最后还逼得侯府出钱给她收拾烂摊子的老赖皮子。
与此同时,不知道是谁传出来邢代容还要开内衣店这种离经叛道的店铺。
当下,更因她之前青楼出身,引得所有人添油加醋的议论纷纷。
什么青楼出身,只会欺压无辜货郎,借人家花献佛,借别人钱给自己博名声的赖子,满脑子污秽点子,只会勾引男人,试图上位,哄骗侯府世子团团转。
她那些个仙名妙谈一下子没了踪影。
那些谈论程云朔娶了个妙人的朋友们全都口风一转,各个揶揄着他。
连带着程云朔往后一段时间都不敢出去,只待在他的摇光阁。
他份例虽然没了,但是他的伙食还是得供应。
只是吃的都是府上常规供应的餐食,他以前想要随意加的菜肴随着月例停了,而没了。
超过标准的都是要花钱的。
转眼,临近中秋。
秋菱得了一身新衣裳。
侯府家大业大,普通丫鬟小厮一年都有两身新衣,姨娘主子这些一年四季都有新衣指标,姨娘是一季度一身,在逢年过节的时候,还会再多得一套。
秋菱穿着库房刚送来的桂色绣花秋袄新衣服乐滋滋的在院子里闲逛。
大老远,就看到还穿着夏季薄衫的邢代容。
“呦,妹妹还穿夏天衣裳,不冷吗?”
秋菱摇着扇就迎了上去。
风水轮流转,她得势的时候,秋菱躲着,如今邢代容落魄了,她可不得使劲踩踩。
邢代容看了一眼满身新衣服的秋菱,哼了一声,往边上走。
“着急走什么,说会儿话呗。”
“我跟你有什么好说。”
秋菱直接炫耀道,“你看我新做的衣裳好不好看,你的新衣服呢?中秋可都在发衣裳,哦不好意思,我忘了!你还不是姨娘,没有份例~”
邢代容:“......”
她咬着后槽牙看着小人得势的秋菱,她奶奶个腿,这贱人就爱哪壶不开提哪壶!
自打程云朔份例没了后,她也就没钱花了。
她在侯府没名没份,是没有月钱和份例的。
吃穿全得程云朔掏钱,她从青楼过来,又没有秋衣带来,程云朔现在没钱,她就没能做新衣服。
入了八月中旬,还穿着夏天的薄衫。
一件秋衣都没有。
“你有什么好炫耀的,不就那么一身破衣裳!”
“破衣裳......你有吗?”秋菱摇扇一顿,眨巴着眼睛看着她。
“秋葵,我们回去!”
邢代容不跟她讲了,如今落魄,不与她争了。
“妹妹你别着急走啊,如果实在没有秋衣穿就跟我说,我屋里还有两身旧的,你拿去穿穿。”秋菱笑着。
“再不行,你给少夫人敬一杯妾室茶,少夫人宽厚,肯定会给你发新衣服的!”
邢代容气得走得更快了。
回了摇光阁后,程云朔在书房看书。
自打自助餐那事解决完后,两人就赌了好几天气,谁都没跟谁说话。
邢代容气程云朔不站她这边,不支持她,不理解她,她创业失败已经够难受了,她又不是故意的,为什么都指责她。
程云朔觉得邢代容越发无理取闹,明明自己做错事,他尽可能的给她找补,她还得端着,叫人家哄她。
到底他们俩就是两个凡人。
还是能力平平,缺点一大堆的凡人。
两人彼此僵着斗气,谁都不搭理谁。
邢代容刚刚从秋菱受了气,郁闷的一脚踹开程云朔的房门。
“你干什么?”程云朔不悦的看着她。
邢代容两手叉腰,咬着下嘴唇气鼓鼓的看着他,“你就是这么做人丈夫的!”
程云朔一扭头,懒得理她,继续看书。
“程云朔!”
邢代容见他冷暴力自己,冲上去抢他的书。
“邢代容,你好好的又发什么癫!”
“你说我发癫?”当下,邢代容眼睛就要红,又气又委屈,她穿越到这个世界,独身一个人。
在爱得最热烈的时候,把全部都托给这一个男人,他竟然说她发癫。
“你就是个骗子!说好对我好一辈子,这才多久你说我发癫!你个骗子骗子骗子!”
邢代容歘歘歘的撕着程云朔的书。
程云朔看自己书被撕,也是恼,他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我哪里又骗过你!哪里对你不好了!”
“那我的新衣服呢!现在都入秋了,我还穿着夏天的衣服,你知道刚刚秋菱那个贱人怎么嘲笑我的吗!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你连新衣服都不给我做,这叫对我好?!”
邢代容受委屈,程云朔还受委屈呢!
她这么讲,程云朔直接道,“还不是给你填窟窿,我一年的月例都填进去了!哪还有钱给你做衣服!”
“呵!说来说去还是我的错咯!”
“难道不是你一意孤行吗!根本没有经商脑子却瞎折腾!”
“程云朔,你没良心!”
邢代容委屈到哭。
就在这时,清风过来报。
“世子,少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程云朔听到这里,把邢代容一把松开,邢代容看他要走,跟个八爪鱼一样扑上去拦着,“我不许你走!你要去哪里!你哪里都不许去!”
一次两次就是了,第三次就开始烦了。
程云朔一把甩开邢代容,“秋葵,把人给我关屋里!”
“程云朔!”
邢代容被人拦住,在屋里歇斯底里大叫,砸东西。
陆令筠的院子。
程云朔一脸不高兴的过来。

事实证明,爱情是爱情,生活是生活。
光有爱情,并不能挡住生活里的鸡毛蒜皮,该吵还是得吵。
“世子。”陆令筠就当不知道,乐呵呵的看着程云朔不高兴。
“什么事?”
“快到中秋了,我按往年往来名单,拟了一份礼单,你看看你那还有没有要加的?”
程云朔随意看了一眼,“还就这些吧。”
“那好。”陆令筠将礼单收回,除了侯府平时往来的亲戚朋友们,今年她还加了陆家和王家,世族之间,逢年过节就是不上门拜访,也是要礼物往来的。
“再就是父亲身子还不大好,不便挪动,我想着今年中秋我们一起去别院与父母团聚,你看怎么样?”
程云朔没有异议,“你安排就好。”
“那我便安排了。”陆令筠多一点没说,吩咐人去办事了。
她这边安排完工作就见程云朔还坐在她这儿,一口一口喝着茶,不像以前说完话赶紧走。
“世子可是还有事?”陆令筠问着。
程云朔哪有事。
纯粹就是不想回去。
刚刚跟邢代容吵完架,整个人都抗拒回摇光阁,而陆令筠,她惯来那般简明淡雅,从不跟他争吵,此时在她这儿坐着,程云朔不自觉宁静下来,喝上茶歇一歇。
“也没什么事。”被点名的程云朔看着陆令筠,找补似的闲谈几句,“我看你管家之后挺忙的。”
陆令筠哪能看不出他的小心思,懒得点破罢了,她坐在他侧边用着茶,“还好,府上烦心事不多,父亲母亲都去了别院修养,府上人丁少,人少事就不多。”
“你娘家人多吗?”找到个话引子,程云朔问着。
“嗯。”陆令筠点着头,“我兄弟三人,姐妹六人,叔伯婶娘们也不少,每每到了逢年过节,家里热闹得都没处躲清闲。”
“是上次回门见着的那些?”
“对。”
“是挺多的。”程云朔并没太留意有谁,只记得柳氏那屋子乌泱泱坐满了女人,“你不嫌她们烦吗?”
陆令筠举着茶盏,难得冲他一笑,“世子想听真话假话?”
程云朔第一次见她这样子,错愕一刻后跟着笑起来。
他在陆令筠这里,有一搭没一搭没跟她聊天。
聊完的时候,程云朔只觉得身上都轻了许多,跟陆令筠聊天的感觉是跟秋菱邢代容截然不同的。
跟秋菱聊天,秋菱总是会哄着他,讨好他,巴不得每个字都说他心口。
邢代容就不用多说,甜的时候甜,苦的时候很苦,大多时候都得他迁就。
而陆令筠,不用刻意迁就,也不会被她谄媚,清清淡淡,有种老朋友的感觉,叫他难得舒服起来。
他在她这儿坐到快用晚饭,春禾进来提醒,“世子,今儿是否在这用晚饭?”
程云朔茶杯抬了抬,“不用了。”
还是该回去的。
这个时候他看向陆令筠,犹豫半晌还是道,“小筠,你能先支我一些银钱吗?算是预支。”
到底他还是想着邢代容没有新衣裳穿这事儿。
还是得找些钱,给邢代容做衣服。
陆令筠看着他,心下猜出他七八分要钱用途,“要支多少?”
“支个十两吧。”
陆令筠半点不问这钱用来干什么,只给霜红使个眼色,霜红立马递上来一个十两银子的钱包。
“若是不够,再给同我说。”
陆令筠将钱给程云朔。
给钱和拿钱的滋味那是截然不同的。
更是跟秦氏往常那种贴补不一样。
从陆令筠这要来钱的程云朔看向她的目光都多了三分不一样的光。
陆令筠什么都不问就给既给了他里子又给了他面子,当下对她好感不免再涨上几分。
“那我走了。”
他冲她道。
“嗯。”
程云朔走后,春禾不免道,“少夫人,世子要钱十有八九是给那狐狸精花。”
“不妨事。”
反正是侯府的钱,还是支他份例上的,陆令筠又没损失。
“少夫人,你这一次其实可以顺势让那狐狸精做姨娘,”春杏眼睛滴溜溜转一圈道,“摇光阁没有她的份例,世子又没钱供养她,这不是能拿住她的好时候吗?”
“还早呢。”
陆令筠一笑。
就是叫邢代容做姨娘,给她敬妾室茶,那也得他们上赶着跟她主动提。
她着什么急。
她看着春杏,“你快回秋姨娘那边吧,今晚她又有机会了。”
程云朔拿到钱后心满意足回了摇光阁。
一进院子,就问,“代容在哪?”
“邢姑娘在屋里呢。”
“哭着呢?”
“没有哭了。”秋葵看着自家世子,她其实想说,这会儿不哭比哭还可怕。
她也不知道她在干什么,反正靠近邢代容的屋子就打颤。
“去把绣娘请来,等下叫代容自己选料子做衣裳。”他把银袋子丢给秋葵。
“是。”
程云朔这会儿心情很好,有钱跟没钱是不一样的,他过去敲邢代容的房门,温声哄着,“代容,你开开门,下午的事是我不对,我过来跟你道个歉。”
屋里静悄悄。
程云朔继续拍着门,“我们有话好好说。”
屋里依旧静悄悄。
程云朔没了耐心,学着今天下午邢代容的样子一脚把门踢开,踹开之后,一盆凉水兜头就泼了过来。
披头散发的邢代容红着眼睛举着水盆怒气冲冲的看着他。
她被关在屋里一下午,哭过闹过后心口就剩了浓浓的恨。
她委屈啊,她恨啊,她在这个世界只有程云朔,程云朔却把她关起来,自己一个人去找别的女人一下午,他就是一个渣男,当初所有对她的保证都是假的,都是骗她。
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满口谎言的渣男!
她一定要报复他,一定要!
这浇的不是水,这浇的都是她流的泪!
冷冰冰的水大滴大滴从程云朔头顶滑落,一瞬间,邢代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畅快和解气。
她哈哈的笑了起来。
而她对面的程云朔在几个呼吸过后,面色冰冷的看着她,“你真是疯了。”

头也不回的离开摇光阁。
清风和摇光阁里所有人都吓到了,各个瞪大眼睛看着做出这种事的邢代容。
“邢姑娘,你真的疯了吗?”清风忍不住道。
邢代容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我这只是把他给我的伤害还给他而已!是他先欺负的我!他活该!”
满院子的人没有一个再敢说话,直到这时,秋葵带着绣娘回来,满院子的氛围都是诡异的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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