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她怎么搞来的!还那么多!”
“我们,也不知道啊......”
“得了吧!就你们做事不上心,一群废物!”
当天,李氏就收到了婆婆崔氏的表扬。
府中炭火危机解除,温度是不会下降了。
崔氏非常意外的看着自己这大儿媳妇,没想到,她竟然还挺有能力的,这件事儿处理得比她小儿媳强许多。
陆令筠回府后晚上收到了李氏的感谢信。
看到信件后,她淡淡一笑,把东西收了起来。
总归她的炭火卖给谁都是卖,卖给李氏还能得人情。
第二天。
陆令筠在院子里看账。
邢代容照旧去了秦氏的屋子里。
秦氏这两日迷上了邢代容发明的十字绣,邢代容大半天的时间都泡在秦氏屋子里。
陆令筠也懒怠与她争抢,自己刚好清净些。
她刚翻完账本,就听到霜红来报。
“少夫人,王姑娘来了。”
听到王绮罗的名字,陆令筠手上账一阖,“把王姑娘请进来。”
没一会儿,王绮罗便是被人迎入了她屋子。
与着以往不同,今儿陆令筠一与她对视,王绮罗便立马别过头。
“我们家好妹妹这是怎么了?”陆令筠心领神会,刮着茶末笑着道。
脱下外面披风的王绮罗听到这儿,耳朵根红了一大片,她跺着脚,“令筠,你讨厌。”
“我讨厌吗?那我可要去找婶娘好好说道说道。”
“我的好姐姐啊!”
王绮罗飞扑到陆令筠面前,一把搂住她的胳膊,语气娇得能掐出水,“你要干嘛呀。”
“哼,少给我来这套,从实招来,什么时候的事!”陆令筠脸色一板,带着严肃问道。
王绮罗的脸红得要滴血,“哎呦,没有的事。”
“没有你给人家送炭?”
“我是见柳公子身上单薄,住的地方也不暖和。”
“你瞧瞧,你这说的都是什么话。”陆令筠伸出手狠狠戳她的头。
“好了好了,总之,我跟他真的是清清白白。”王绮罗抬起头,非常认真道,“我就后面去刘家班听了几场戏,倒也没见着他唱,不过遇到他两回。”
“哪两回?”
“一回儿我听完戏请巧姐喝茶,有恶霸流子上门,柳公子出手把人打退了。”
“还有一回儿我听完戏回去,路上被狗撵了,又遇着柳公子,他出手帮了我。”
陆令筠:“......”
怎么王绮罗净碰上这些倒霉事。
“你没带人吗?”
“我哪里敢,就带着翠翠偷偷去,我娘都不知道我去城西听戏。”
陆令筠:“......”
“好姐姐,我真的跟柳公子干干净净,柳公子风光霁月,品性极正,他连着救了我三回,我说要请他吃饭,他都拒绝了,还跟我说男女授受不亲,我也是想着天气冷,给他送些炭当做感谢。”
“真就这么简单?”
“我发誓。”王绮罗伸出手指来一板一眼起誓。
“少来,我不用你发誓。”陆令筠收起揶揄心态,她还能看不出王绮罗那点小心思。
诚然如她所说,他们现在清清白白,她也信柳疏辉没别的想法,可王绮罗这几次去城西,哪瞧不出她的想法。
她抿着茶,“那姓柳的可是个倔脾气。”
“对,我也发现了,柳公子当真是少有清正廉洁之人,骨子里有文人风骨。”王绮罗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都在发光。
陆令筠悠悠道,“他家里条件可不好,穷,很穷,非常穷。”
“姐姐!你怎么也这样看人,我相信柳公子以后前途一定无限。”
这话倒是没错。
柳疏辉有那实力,硬是凭自己的能力做到了江南漕运总督。
王绮罗这眼光可以。
“可是你要知道,这样的人不好相处的,嫁给他日子肯定会过得很累。”
反正陆令筠最不喜欢这种倔驴,调教不得,她再好的手段脾气对上倔驴都是白瞎。
日子长长短短几十载,陆令筠可不找气受。
“怎么会啊,柳公子秉性正直,坚如青松,跟他这样的人过日子很有安全感。”
陆令筠:“......”
“你还说不喜欢他?”
“令筠!你诈我!”反应过来的王绮罗捂着羞红的脸道。
“好了好了,我是你这头的,羞什么羞。”
“当真?”王绮罗两眼一亮,“你是不是也觉得柳公子很不错。”
“呵呵。”陆令筠笑笑不语。
“令筠,令筠,姐姐,我真的觉得柳公子不错,我不喜欢爹娘给我准备的赳赳武夫,我就喜欢读书人。”
陆令筠叹口气,“行了,别说了,我知道了。”
王绮罗的心思这么直白了还有什么好说。
她定定看着王绮罗,“不过从今天起,你别再同他来往了,我会找机会同你爹娘说,就算要谈也要等放榜后。”
榜下捉婿,倒也不错。
王绮罗眨着眼睛,重重点头。
陆令筠到宁心院和大家一起吃饭,意外发现今天餐桌上除了秋菱还有邢代容。
这段时间,秋菱时不时会被叫来一起用餐,不稀奇。
可邢代容也站在这里,太稀奇了。
邢代容站在一旁,作为姨娘妾室给秦氏老侯爷布菜,老侯爷对她没有表情,许是秦氏同他说了一些好话,反正是接受了人在这儿。
陆令筠不由眼睛一亮,这邢代容哄人的本事倒是挺厉害的。
秋菱坐在一旁,她脸上表情却不自在,显然不适应邢代容也在。
陆令筠没说别的,热络的坐下。
没一会儿,程云朔当差回来了。
如今外头大雪,温度低,程云朔日日去当差,做事劲头很足。
秦氏一开始倒是心疼儿子,想叫他这段时间就别去了,到底是个闲差事,他能往上升一级已经足够叫家里开心,老侯爷却不同意。
程家是关外边疆起家的,几代人从关外小将一点点厮杀出来,熬到程云朔爷爷那代终于封侯进京,要不是程家子嗣一直都少得可怜,这子孙都得要送去边疆历练的。
老侯爷看程云朔有做事的劲头,哪能叫秦氏心疼儿子,尽可能叫程云朔去做事。
“父亲,母亲,我......”程云朔进屋后给二老请安,话刚到一半,便看到屋子里站着的邢代容。
邢代容见到他回来,笑吟吟的上前,“世子回来了。”
她亲热熟稔的给程云朔去脱外衣,两人已经一个多月没见过面了,她手刚碰到程云朔的时候,程云朔下意识避了避。
“你怎么在这?”
邢代容站在原地不说话,两眼水汪汪的看着程云朔。
“我叫邢姨娘留下来用饭的。”秦氏的声音传来,她替邢代容答着。
两人还站在门边位置,邢代容继续伸出手给他脱外套,这一次,程云朔倒是没躲了,由着她把外衣脱下来。
程云朔的脸说不上来是什么表情,有些敷衍,有些不耐,应付着,勉强着,不想去看,不愿去看。
隐隐有一种十几年两看相厌的老夫妻,没了丁点感情,又被迫在一个屋子里的应付了事的感觉。
但邢代容对他不是这样。
至少样子上不是。
邢代容脸上堆着亲热讨好的笑,一路跟着程云朔到了桌上,“世子,你今天在外一天,肯定累了吧,晚饭有一道菜是我特意去做的,你等下尝尝。”
程云朔相当敷衍,“嗯。”
陆令筠留意到,她从程云朔进屋起,也不叫他云朔了,随着大家都叫一声世子。
这两人呐......
一大家子落了座,就邢代容还站在外面,忙前忙后的布着菜。
“世子,你爱吃鱼,多吃点鱼。”
“世子,这个是我做的笋片,你尝尝。”
“世子,味道怎么样?”
“......”
邢代容忙活得紧,桌上的菜一筷子一筷子给程云朔布着,她十句话里只有两三句回应,到后面老侯爷都看不下去了。
“行了,邢姨娘,你也坐下来吃饭,别走来走去。”
邢代容听到这里,收起筷子,低眉恭敬道,“是,侯爷。”
她倒是想坐程云朔身边,只是程云朔身边一左一右已经坐了陆令筠和秋姨娘,她便只能坐在秋姨娘边上。
落座之后,看着这一桌子的菜,她伸长手,越过秋姨娘,硬夹了一筷子的菜到程云朔碗里。
“世子,这个菜你还没尝过。”
她的衣袖擦着秋姨娘的碗筷过,只把秋菱给膈应的。
可惜,这是家宴,不能发作,秋菱生生忍了下来。
连着几筷子的菜过去后,秋菱那脸色越来越差。
到后面,秋菱直接把筷子一放,起身对秦氏和老侯爷致歉,“夫人,侯爷,奴婢最近孕吐得厉害,再吃可能要不适。”
“行了,那你就先回去。”秦氏看了她不好的脸色,叫她先回去。
秋菱得了许可,直接把地方让给邢代容。
邢代容眼里带着光,可她刚想坐到程云朔身边,程云朔跟着起身,“父亲,母亲,我吃饱了,这几日都尉府有不少卷宗,我带回来了看了,我先回去。”
“行吧,你也走吧。”
程云朔跟着秋菱一起走了。
他走了,邢代容也坐不住,她刚欲起身找理由,就听到老侯爷道,“走走走,想走就走。”
邢代容谢了一礼,赶忙去追程云朔的脚步。
连着这仨都走后,老侯爷没得好气的放下筷子,他瞥着门外几人的方向,冷哼一声,“当初为了那个女人跟我们闹翻天,一口一个真爱,这才多久,就这么个死样子,不是要爱得你死我活吗!怎么不去爱了!”
陆令筠:“......”
“好了,朔儿也算长大了。”
“看着他那死出样儿就来气!”
陆令筠:“......”
亲爹,还得是亲爹。
程云朔走在路上,半道上就被邢代容追上了。
“世子。”
“你要干什么!”
没了外人长辈,程云朔也懒得那么多敷衍,脸色更冷道。
昏昏月色和灯笼火光下,邢代容盯着程云朔那表情,“你就当真对我一点情都没有了吗?”
程云朔不想说话,也懒得说。
邢代容这时慢慢靠近他,“云朔,我已经不是以前的邢代容了,从今起,你想要我做什么样子,我就是什么样子,我乖乖听你话了。”
她声音柔得很,还带着一股自怜求怜味道。
就跟一只弱小的小白兔一样。
耸着肩膀一点点开始抽泣哭泣,“你也知道,我在这个世上,除了你,没有亲人,你难道真的要把我抛弃吗?”
程云朔:“......”
看着跟以前截然不同,就连哭闹都变了样子的邢代容,程云朔说不清是滋味,“你回去好好休息。”
在哭中的邢代容抽搭着擦着眼泪,“嗯,好。”
这一回儿,她也跟以前哭闹不饶人不一样,竟然真的就听话了,她乖乖巧巧从程云朔怀里出来,擦着泪汪汪的眼睛一个人低头离开。
程云朔又心软了。
第77章 云朔,我好冷
程云朔立在灯笼底下,看着邢代容一个人孤孤零零的往回走,冷冰冰的心一下子就跟被扎了一样。
他也讲不清自己对邢代容到底是个什么感情。
明明最初的最初,他是那么爱她,为了她能跟所有人对抗,可现在。
看到她一个人这样走回去,他也不想上去抱住她。
不想不愿但还是心里说不出的难过。
他们之间,就好像不知道什么时候隔开了大沟壑,没办法再越过克服,回到从前,但还是轻易放不下。
看着邢代容单薄的身影要隐匿在昏昏灯火中,程云朔叹了口气,“清风,你跟着邢姨娘,别叫她路上出事。”
“是。”
邢代容一个人独身回到月容阁,走到一半路上,感受到清风在跟着她的时候,嘴角就扯起了一抹弧度。
雪光之中,邢代容冷冷一笑。
程云朔,她一定会叫他后悔。
一定会!
“邢姑娘,你回来了,怎么不叫我一起跟去。”
“叫你去干什么!”邢代容斜了秋葵一眼,“再去备一些饭,我没吃饱,不能饿着我的宝贝!”
她说完,大步流星的回到屋内。
满脸都是要报复的快感。
没错,她就是故意的,故意装的样子,故意博程云朔的怜爱,然后狠狠戳他的心。
能叫程云朔每一次都不痛快了,她就会痛快。
不但如此,她还要他重新爱上她,再也离不开他,最后告诉他,她根本不爱他,狠狠的戳他的心!
她要像宫斗剧里的女主一样,逆袭过来,凭借着肚子里的孩子,叫所有对不起她的人都付出代价!
秋葵看着邢代容那复仇满满的背影,眼底心底都是叹气。
哎哎哎,她怎么还是想不开啊。
安安生生过日子不好吗?
这侯府有吃有喝,当家主母还是个难得仁善的,邢代容但凡有点眼力劲,踏实过个小日子,这辈子有什么不好的。
非得还要作。
第二天,邢代容照旧去讨好秦氏。
在她的刻意伪装下,博得了秦氏一定的好感。
得了秦氏几样赏赐。
毕竟邢代容是穿越女,脑子里正儿八经用的点子没几个,但是小新奇小新意是源源不断的,几次叫秦氏意外惊喜。
再因着她肚子里的孩子,秦氏对她也就改观了很多。
“夫人,今天我再回去给您画个花样儿,保管全京城没有第二件。”
“行啊,你这些花样我瞧着都新鲜。”
邢代容这时眼睛一转,“不过,我缺点东西。”
“缺什么只管讲,等下我叫人给你送去。”
“这倒也不用,”邢代容连连摆手,“那东西我之前就有,在摇光阁里。”
听到摇光阁三个字,秦氏眼底划过光,她看向邢代容,“既是有,那便直接去摇光阁里拿便是。”
邢代容露出不好意思模样,“我这不是想着我从摇光阁搬出去了,也不便再进世子的院子,怕叫世子不喜。”
秦氏呵呵笑了一声,“行了,就当我的命令,你只管去。”
“谢过夫人。”邢代容赶忙惊喜的冲秦氏道谢。
然后欢天喜地的走了。
她走后,温嬷嬷道,“夫人,那邢姨娘的小心思也太多了吧。”
秦氏抿口茶,“小心思罢了,翻不了天。”
她这做了几十年当家主母的人,哪里看不出邢代容的打算。
可到底邢代容只是她儿子的姨娘,挣来抢去也伤不到她的利益,见她有几分有趣,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不过这样的人露出这种心机后,在秦氏这边好感也就到头了。
邢代容要是规规矩矩的,没别的想法,凭着她满肚子的新奇古怪守着秦氏,时间长一长,她在这侯府也是有一条别的出路在的。
她这迫不及待的样子只败秦氏好感,光有自己小算盘,时间长了就没意思。
“筠儿在做什么?”
“少夫人在把关宅里年货这些东西。”
秦氏听后一笑,“筠儿辛苦了,等下给她送些补品去,别累着。”
“是。”
对陆令筠,秦氏是自己人,对邢代容,秦氏只当个玩意儿。
邢代容得了秦氏的首肯,光明正大的进了摇光阁。
今天晚上,她倒是没有跟大家一起吃饭,程云朔看到她没在饭厅还问了一声。
除了得到老侯爷又一句讽刺外,什么都没得到。
昨天邢代容在,他不高兴,今天不在,看样子又有点情绪。
真是死出样儿。
程云朔没多问了,和大家一起用完餐,他一个人回了摇光阁看带回来的卷宗,刚进书房,就看到有人坐在他的位置上。
“你怎么在这里?”
邢代容穿着一身薄衣,坐在程云朔的书榻前,描描写写着什么。
邢代容一副被抓到的样子,慌慌张张起身,“世子,我来给夫人画花样,一下子忘了时间,我这就走。”
她坐麻了,刚一站起来,就要摔倒,程云朔连忙眼疾手快把她给抱住。
一下子,软玉温香入怀,他也感受到了邢代容冰凉的手脚。
“你身上怎么那么冷!”
“我光顾着画花样,忘了时间。”邢代容一副做错事孩子模样。
“胡闹,你不知道自己有孩子吗!”
“我错了,我这就回去。”邢代容低垂着头,跟一只小白兔一样,她推开程云朔,可一下秒又软趴趴的摔下去。
“你看看你这是什么样子!”程云朔终于是忍不住了,他把她打横抱起来,放在书房的软榻上,对着下人就道,“还不生炭,把汤婆子都拿上来。”
这时,在他怀里的邢代容一把紧紧抱住他,“云朔,我不要那些,你抱抱我就好了。”
程云朔:“......”
“云朔,这段时间我真的想了很多,以前都是我错了,是我不该觊觎你正妻之位,是我不该嫉妒秋菱,是我不该一次次咄咄逼人,我现在都懂了,全世界只有你对我最好,没了你,我什么都不是。”
“你别离开我,只要你肯爱我,你要我做什么都行。”
程云朔低头看着怀里活脱脱变了个人似的的邢代容,她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末了,来最后一句杀招,“云朔,我好冷。”
当天夜里,邢代容就睡在了摇光阁。
摇光阁上上下下看着回来的邢姑娘,一个个的心里眼里说不出的滋味。
真能折腾。
折腾一大圈,最后还是上赶着回到这里来。
这对邢代容和程云朔两个当事人可不一样。
以前都是程云朔惯着宠着邢代容,处处讨好,如今换做邢代容,每日每夜小意温柔的伺候着程云朔。
大早上早早给他更衣伺候,晚上挑灯芯磨墨,红袖添香。
邢代容跟变了一个人似的,再没了作闹的小脾气,也不找程云朔要东要西,要金要银,乖乖顺顺,无比贴心的伺候着程云朔。
这么几天下来,程云朔同她恢复到一种微妙的感情里。
两人全都不提以前的种种,就当不存在,邢代容每日对着他笑,程云朔也变得克制客气许多,对着邢代容,那态度语气总是刻意隐忍压着。
一句话说,不像以前那样,放得开。
和邢代容生疏了,却又能粉饰太平。
他们俩又和好这事全府上下很快都知道了。
老侯爷更是鄙夷了一声,又整这死出。
真不知道自己儿子像谁,老程家几代祖辈都没出过程云朔这等子优柔寡断,总是被感情迷了眼的种。
陆令筠在知道这两人吵吵合合又在一起后,也就笑了笑。
她也没时间上心。
再有三天过年,她可忙了,除了侯府各个地方的庄头们陆续带着银钱特产上门汇报收成,店铺掌柜拿着账本来核账拢账,还有两支商队也回来了。
豪门大户的产业涉及相当广。
侯府一共有庄子三十五个,涉及良田山林近万亩,铺子二十一家,十六家都在京城,剩下五家遍布全国,主要在江南。
除此之外,侯府还养着两支商队。
一支是侯府家的,另一支是秦氏从娘家带来的。
“少夫人,钱队头还有秦队头都回来了!夫人请您去一趟。”
“这钱队头和秦队头是何人?”陆令筠把算盘珠子一放,问着过来传话的人。
“钱队头是钱大管家的儿子,掌管着咱们府上西边的商队,秦队头是夫人娘家带来的人,温嬷嬷的儿子,掌管着侯府往江南走的商队。”
“哦。”陆令筠了然,她跟着人到了宁心院,就见秦氏屋子里已经站了两个刚刚回来,风尘仆仆的男人。
一个二十多岁,一个三十出头。
他们全都穿着青灰色的厚棉衣,披着一件黄灰色不知道什么动物的毛皮马甲,脸上全是长期在外奔波跑路的风霜,他们瞧见陆令筠后,根本不需要旁人多介绍,心领神会给陆令筠磕头。
“给少夫人请安了。”
“钱队头和秦队头辛苦了,快快起来。”
陆令筠道。
“筠儿,这是咱们侯府两个商队的管事,他们来汇报工作,你也来听听。”秦氏坐在主位上,笑着冲陆令筠道。
“是。”
陆令筠叫他们俩起身,给个眼色给霜红,霜红立马心领神会的拿出两个红包,一人给一个。
“少夫人给的见面礼。”
“谢少夫人,少夫人吉祥。”
陆令筠坐在秦氏边上,只见榻上中间的桌案上已经摆了一堆特产稀罕品。
“母亲,这是什么?”
“这些都是他们带回来的,你挑挑看,有什么喜欢的吗?”
这里面有葡萄干,各种果干,少见的香料,还有异域花纹的大毛毯,地毯,毛皮褂袄,罗裙布料,以及款式相当特别的头钗首饰,吃的用的穿的,不一而足。
陆令筠看着这些东西道,“钱队头,这是你从西边带来的?”
“是的,我专门跑西边商队,把咱们这儿的茶叶,丝绸,食盐,锅碗瓢盆带过去,换那边的东西,今年咱们换的收成不错,盈利了三倍,这些是我精挑细选,留给主家的。”
陆令筠听完后,忽然想到上一世听到的西边邻国的事件。
她依稀记得,今年大雪过后,那边好像要开始打仗了。
几条商路全都受阻。
而南方在今年大雪过后迎来了大丰收,各个物资都很充沛,物价低廉,正是去南方倒卖的好时候。
“你明年不要跑西边了,也跟着秦队头去江南跑商。”陆令筠道。
“换线路吗?”钱队头皱紧了眉头,他看向座上的秦氏。
陆令筠这时也跟着看向秦氏,“母亲,今年大雪,多地受灾,西边很多小国绝对有危机爆发,我估摸着明年西边得出事。”
秦氏听完陆令筠的话,眼睛微微一亮,“你对这些事还有研究呢?”
陆令筠赶忙想了个借口,“我也是以前常听父亲他们聊起,人人常说大灾后大疫,今年的雪不是一般大,西边情况肯定更不好。”
“少夫人说得倒是很对,”钱队头这时道,“我们今年算回来得早的,几支跟我们同行的商队回来晚的都困在关外雪地,他们说那儿雪真的很大。”
秦氏听完,抿了口茶,悠悠道,“那便听筠儿的吧。”
“夫人!”秦队头这时开口,“江南那边一直是我跑,往常我们一支也够了,没必要都跑江南吧。”
“秦队头,今年江南绝对丰裕,多一支队伍跑,挣得更多。”陆令筠道。
秦队头听到这里,还想说什么,秦氏把茶盏放下来,“就听筠儿的,来年两支商队都走江南。”
秦氏放了话,两个商队队头全都应了声。
陆令筠转头看向支持她的秦氏,“谢母亲,我的判断不会叫您失望。”
“我也是这么想。”
秦氏一笑,她没别的想法,她就是信陆令筠,觉得她的眼光一直都准。
商队这边的事儿安排完了后,各个物资也陆续入库造册,陆令筠从秦氏这里领了一堆稀罕的毛毯布料首饰回去,她又挑挑拣拣,拾掇了几件小东西送到秋菱和邢代容那里。
两个队头从秦氏院子出来后,也各自回了自己爹娘那儿。
他们爹娘都是府上的大管事,地位高,也有钱,各自在府外都买了宅安了家的,离着侯府也不远,全都出去没几步便到了。
钱队头一进家门就见自己老娘劈头盖脸一通打。
“娘,你别打,是我啊!”钱队头看到自家老娘,急急忙忙道。
“打得就是你!”钱队头的老娘王氏也是侯府的人,是原来先老太太的陪嫁丫鬟,嫁给了府上的钱大管家,先老太太去世了,秦氏遣散了一大批先老太太的人,王氏便是其中一个。
钱队头的老娘如今是自由人,家里男人是侯府大管家,儿子管着一个商队,日子不知道多舒坦,平日里走街串巷,因着她家都是伺候宁阳侯府的,地位也比周围普通人高。
她唯一的心事就是自己儿子的婚事。
“你都二十好几了,眼看着没两年就三十岁,还不成婚!你是要气死我吗!”王氏劈头盖脸对着他一通骂。
“娘,我这不是成天在外跑吗,哪里有时间!”
“你也得抓紧抓紧啊,要不然求个夫人侯爷恩典,给你一年假期!”
“那哪里能行,我这活计别人干不来。”
“别人干不来,你就想叫我们老钱家绝了根!”王氏举着扫把对着钱队头又打又砸。
把他打得上蹿下跳。
就在这时,他们屋外传来了敲门声。
钱队头急急忙忙道,“娘,你别打了,有人来了!”
钱队头小跑着去开门,一推开门,便看到一个俏生生水嫩嫩的小丫头抱着几尺料子站在门口。
钱队头识得她,是今天给过他赏钱的丫鬟。
“你是少夫人身边的吧?”
“对,钱队头,我是少夫人身边的霜红。”霜红站在门口,往里面瞧瞧,见着王氏举着扫把在里面,“我是不是来得不方便?”
“方便方便太方便,你简直是我的救星!”钱队头一脸笑对她道,“你快进来,我的小救星。”
霜红听到这里,脸颊倏得一红,“就不进了,我是来传个话的。”
霜红把怀里的料子递给钱队头,“我们家少夫人说,来年你去江南,尽量寻这几种料子回来倒卖,来年这几种比较时兴。”
“行!没问题!”
钱队头一口应下,他把料子接过去后,看着霜红说完就要走,屋里头自家老娘还虎视眈眈等着,他又忙叫霜红停下来。
“你等等。”
霜红看着他,“还有什么事吗?”
“你要是没什么事,我请你去喝个茶吧,你同我讲讲今年府上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