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定是......为了他们!
为了整个侯府!
他们娘真的太伟大了!
往后,他们一定要更加孝顺陆令筠!照顾好她后半生!
而秦氏这个时候错愕片刻,再看着面前决然的陆令筠,嘴角渐渐扬起更大的笑,她满眼的慈爱和疼惜,“筠儿,我的儿,娘这辈子欠你,下辈子一定还你。”
“娘,女儿过得很好。”
陆令筠发自真心这么说。
即便现场的所有人都理解不了她的念头。
所有人都觉得男人是女人的天,女人这辈子没了男人肯定是艰难无比的,即便熬出来,心里也没个依靠,始终还是要找个归宿叫自己心安。
而陆令筠她的心,从来都是安的。
她不需要旁人给她支柱,她的一生是在这个侯府里,可这侯府是她的,而不是她是侯府的。
她享受着她当家做主的每一日。
秦氏看着陆令筠那么坚定的眼神,终于在那错愕过后,感受到了不同于她理解的力量和信念。
她久久的看着面前目光永远坚定的陆令筠,倏得再次笑了起来。
她这一次笑得很安心。
因为她到这一刻才知道,陆令筠身上那股令人心安的力量,是真的源于她内心的强大。
她真的不需要她来担心。
想通这里之后,秦氏似乎松了一条执念。
他们宁阳侯府和陆令筠,全都不需要她再挂念了。
这条执念松掉之后,秦氏眼里的光一下子淡了一大半,只剩那微弱的烛火般的光芒,闪动着,随时要灭。
“祖母。”
“祖母。”
孩子们叫着她。
秦氏只觉得吵闹,她冲他们摆摆手,虚弱道,“你们都下去,我没事。”
“祖母。”
程簌英又唤了一声。
陆令筠转头看向他们,“你们都下去吧。”
陆令筠打发他们走。
三个孩子全都满目担忧,但在陆令筠的话里,他们恋恋不舍的离开了屋子。
他们都走掉之后,陆令筠伏在秦氏的床头,轻声问着,“娘,你可还有心愿未了?”
气若游丝的秦氏抬着越发疲惫的眼皮,她已经没有力气看陆令筠了,只仰躺着看着头顶的雕花床架子,“儿,我的儿。”
“儿啊,你在哪里。”
陆令筠听到她这话,将她的手轻轻放下,盖好被子。
她叫丫鬟盯着秦氏,她转身出去。
秦氏最后唤着儿不再是她这个儿。
她唤的是程云朔。
“准备马车,去一趟广济寺。”她对霜红道。
“是。”
——————————
马车很快到了广济寺。
“你们住持在哪儿?”陆令筠一进广济寺的门,便开口问。
“这位施主,我们悟心住持云游未归,阿弥陀佛。”
五年前,圆清大师就圆寂了。
他圆寂前将程云朔选为广济寺的新住持。
程云朔在佛法界名声还不小,都知道他是得道高僧。
陆令筠听到这儿,“你们有没有办法帮我联系他一下,我有要事要告诉他。”
“阿弥陀佛,女施主,我们住持此次云游归期未定,目的地未定,我们实在难以联系他。”小沙弥道。
“这样不行啊!你们住持的亲娘要病逝了,你们要想办法通知他!”霜红听到这儿,着急道。
她这话,只叫面前的小沙弥皱了皱眉,“这位施主,出家人六根清净,我们住持已经斩断尘缘了。”
“斩断尘缘就是亲娘去世也不回来吗!”霜红又气又恼。
十年前程云朔抛妻弃子,舍弃一切出家就叫他们不满。
如今他亲娘也要走了,他还不回来看一眼,这简直是不当人子!
“阿弥陀佛,女施主,你们的心我们理解,但是我们真的没办法联络到住持。”
“不行!你们一定要想办法!”一向好脾气的霜红都急了眼。
陆令筠听完之后,只道,“算了,我们再想办法。”
陆令筠从广济寺离开,霜红在路上垂头丧气,“夫人,老夫人都要不行了,这可怎么办!”
“我还有一个办法。”陆令筠蹙着眉,“速速放信鸽去联络杜若。”
杜若这些年四处云游,结识了很多朋友。
她更是时常与陆令筠联系,把她的见闻和传奇讲给她听。
为此她专门训练了一对信鸽,一只留给陆令筠,以便收到她回信可以用,若是陆令筠有事找她,也可以用上。
今儿便是派上了用处。
陆令筠回去匆匆给杜若写了信,放了信鸽给她传消息。
她不确定杜若知不知道程云朔现在在哪,而且大概率程云朔在很远的地方,他知道了也未必赶得过来。
可如今,也没别的办法。
有个消息也好。
她傍晚把信鸽放了出去。
当天夜里,秦氏那儿又告了急。
秦氏的丫鬟说她身子凉得紧,盛夏的日子她屋子里点起了炭盆也暖不热她的身子。
程秉安他们仨连同着簌英的丈夫徐世子,柳羡羡,以及后院的秋姨娘玲姨娘全都守在秦氏屋里头。
秦氏这会儿已经说不出话了,她半睁着眼,干枯枯的撑着,沉甸甸的眼皮下全是疲惫。
可她那双累得不行的眼就是合不下去。
陆令筠知道。
她在等。
等着见那个叫她操了一辈子心的人最后一眼。
凌晨破晓的时候。
信鸽回来。
“夫人!杜娘子回信了!”霜红激动的抓着回信跑到陆令筠面前。
陆令筠看到信鸽心头一喜,她赶忙解开信鸽腿上绑着的回信。
卷纸打开,上头写着。
“我找人打探到他行踪,他现在在开封,黄河决堤,他在那片为灾民念经,已托人告知他薛国夫人病情,他说等灾情结束会返京,为薛国夫人上柱香。”
陆令筠看完这张纸,耳边传来春杏急切肃穆的声音。
“夫人!老夫人她,逝了!”
春杏这句话落下之后,屋子里便传来痛哭之声。
“祖母!”
“老夫人!”
陆令筠走到屋里头,程簌英哭得哑了声,她夫君徐正谦扶着她的肩膀,柳羡羡靠在程秉浩肩头,捂着脸啜泣,秋菱和玲珑两人抱头哭着,程秉安则是跪在秦氏病床前,伸着手替她阖上眼。
可她的眼睛他怎么都合不上,他看到了陆令筠来,默不作声的退到一边。
陆令筠走过这些悲戚的人,看着床上彻底失去血色温度的秦氏,伏在她榻边,很轻很轻声音的跟她说。
“娘,我告诉他了,他知道了,正在赶来的路上。”
“他叫我替他向您说一声。”
“娘,孩儿回来了。”
她说完,伸出手去合秦氏的眼。
程秉安合了三次没合上的眼闭了下去。
“祖母!”
“呜呜呜!”
“呜呜呜——”
满屋子哭作一团。
天亮的时候,宁阳侯府办起了丧事。
阖府挂上白布条,白灯笼。
秦氏被梳洗敛妆过后移陵到大堂,陆令筠派人下去通知各路亲友,再去请九十九个和尚,九十九个道姑,在侯府连做七日的水陆道场,此外,还要守灵,迎接着各路亲友过来吊唁,事宜繁杂,不一而足。
所有事情都是由陆令筠亲自操办指挥着,她只觉得那些日子忙得叫她没得思考。
等到秦氏的丧事彻底办完,与老侯爷合葬后,已经是一个月之后了。
宁阳侯府依旧沉浸在一片悲戚之中。
而在这个时候,陆令筠忙着后头一堆杂七杂八的杂事,终于是累病着,她趁这个时候,索性就将府里的事交给程秉安来管,她好生歇几日。
还没叫她歇个囫囵时,这天秋菱来她院里。
“夫人!”
“你怎么来了。”陆令筠瞧见秋菱和玲珑过来,撑起懒懒的身子坐起来。
秋菱见她这般疲倦模样,一时间欲言又止。
“怎的?有事你就说事。”陆令筠看着秋菱笑着道,“莫不是忧心秉安的婚事?”
程秉浩和程秉安都是家中嫡子,理应要守孝三年。
程秉浩和柳羡羡匆匆定过了亲,勇毅侯府那边传了消息,羡羡今年十四,等三年不妨事,三年后十七刚好与秉浩完婚。
柳羡羡这三年将会留在京城,住在勇毅侯府。
他是不用担心的。
而程簌英,早在之前,就叫陆令筠抢着时间将她嫁出去。
不叫她被耽搁了。
最后是程秉安,他的婚事陆令筠现在虽然还没定下来。
可他毕竟也才十七岁。
还未弱冠。
陆令筠等着他袭爵后,再为他聘娶正妻。
“你且放心,我记着秉安的事,他如今还未及冠,待三年后他及冠了,我再为他聘良妻也不迟。”
陆令筠宽慰着秋菱道。
她这般说着,哪知秋菱摇着头,“夫人,不是这回事?”
“那是怎么了?”
秋菱这时又开始吞吞吐吐,皱着眉想说又不便说的样儿。
“你同我还有什么不敢讲的?这府里出什么事了!”陆令筠脸色一沉。
秋菱听此,又迟疑片刻,抬眸对陆令筠道,“夫人,是世子爷回来了!”
这个世子爷可不是叫的她儿子。
陆令筠立刻就听出来了,程云朔云游归来了。
“他人呢?!”
“唉,他叫安儿赶出去了!”秋菱沉着眉。
刚刚她也是在下人那儿得知的事。
今儿一大早一身破败僧衣的程云朔回来了,他要进门来给秦氏上炷香,叫程秉安和程秉浩知道,他们二人听到他们老爹回来,二话不说,就叫人把他赶出去。
不见他。
更不许他见他们祖母!
还想给她上香?
他不配!
当然,这事他们是不会叫陆令筠知道的,也就是意外让秋菱知道了。
秋菱过来犹犹豫豫告诉陆令筠,其他下人知道了也不敢说。
陆令筠听到这里,撑着倦怠的身子从床上起来。
“夫人。”秋菱看她起身,又急又担心的上前,“你这会儿做什么?”
“我去一趟广济寺。”陆令筠叹道。
儿子不认程云朔,陆令筠还是得去见他一面的。
秋菱听此,“那我跟你一起去!”
她扶着陆令筠起身,同她一起坐马车去广济寺。
——————————
广济寺。
宁阳侯府挂着未撤白灯笼的马车到了后院时,程云朔,不,悟心大师也才刚被赶回来没多久。
陆令筠见着了程云朔。
第471章 程云朔又要西行
程云朔此时一身污垢狼狈,身上的僧衣破破烂烂,脚上的鞋也是烂了一大半,能看得出来缝补了好几次,可那脚指头十个还是漏了八个。
他脸上更是沧桑得不得了,算来他的年纪也不过三十五六,已然满脸如那辛苦劳作的四五十岁庄稼汉一般,生起一条一条的沟壑,原本那殷红的唇干涸起皮。
他这十年去过一趟西域,回来后传了一段时间佛法便是频频外出云游。
总是饥一顿饱一顿,酷暑严寒都在外头行走。
他再无半分白皙精致的富贵少年郎模样,不过他那双眼睛格外的亮。
“世子爷!”
秋菱在见到程云朔这般模样后,直接泪如雨下。
她对程云朔的情感一直都跟旁人不一样。
她是从小照顾他长大的,是丫鬟又是姐姐,后头做了他房里人,心里对他也是宠溺得紧。
哪怕程云朔当年为了邢代容欺负过她不少,可时过境迁,哪还有那种怨怼幽恨,如今见他这副模样,心里头只剩浓浓的怜惜和心疼!
她觉得程云朔太受苦了!
苦得她眼泪都哗啦啦的下来。
“阿弥陀佛。”
程云朔在秋菱扑上来时,往后退了半步,拉开与她的距离,单手做佛语,冲她行礼。
秋菱看到他这个样子,停下脚步,眼里又嗔又怒,她只气恼着,“你非得作贱自己干什么!”
“秋菱施主,我很好。”程云朔冲她一笑,又黑又老的脸上却难得好的精气神。
可他这么精神,更是叫秋菱心疼得心坎直抽抽。
“你这叫过得好!你看你身上的衣服,你以前几时穿过这样破烂,你看看你的脸,都叫外头的邪风恶雨作成什么样!你明明有那般锦衣玉食的好日子,非要在外头吃苦受罪!你到底要做什么!”
程云朔听着秋菱的声声质问,他脸上半点表情都没变,继续保持着微笑,“秋菱施主,我心喜悦。”
“你喜悦什么啊!”秋菱叫他气恼得直哭,“你这般样子存心就是要叫我心疼!你快同我回府去,往后秋菱还伺候着你!再不叫你成这个受苦样子!”
陆令筠:“......”
不得不说,这世上的人命真是不一样。
有些人天生就是吸引人疼爱。
程云朔哪怕成这样了,还是有人疼他得紧!
陆令筠看着心疼程云朔直掉泪,一副要把他强接回去伺候的秋菱,她轻咳了一声,“秋姨娘,你先下去。”
“夫人。”秋菱转头泪眼汪汪的看着她,“您劝劝世子爷,叫他跟我们回去吧,安儿那儿我去说通,亦不会叫夫人你为难!”
陆令筠:“......”
“你先下去。”
陆令筠又对她说了一句。
秋菱听到这儿才不情不愿的退下去,她临下去幽幽怨怨看着程云朔。
这笨蛋他怎么一辈子长不大啊!
秋菱下去之后,陆令筠面前的僧人冲她行了一礼。
“阿弥陀佛,陆施主。”
陆令筠看着他,“悟心大师,近来可好?”
听到她这样说,程云朔脸上的微笑更加从容愉悦,他轻点着头,“我很好。”
“我听说你去了开封?”
“是的,我这一趟去了黄泛区,天灾无情,今年那里又淹了不少地方,很多百姓流离失所。”程云朔同陆令筠一边走一边道。
广济寺内绿荫葱葱,树影翕动。
陆令筠跟他聊了不少,她告诉了他侯府如今的事。
程秉浩在江南平倭有功,被封赏了常胜侯,还订了婚。
程簌英嫁人了,嫁的是徐国公府的小世子爷。
以及上个月秦氏病逝的消息。
程云朔听着宁阳侯府这些大大小小的事,有喜有悲,他脸上皆是平静淡然模样。
只在陆令筠说完秦氏的墓穴葬的位置,还是在老侯爷那儿之后,再无其他事情,他才停下来看着陆令筠。
“陆施主,你辛苦了。”
陆令筠听到他这句话,微怔片刻冲他道,“悟心大师,今日我儿无礼,冒犯了。”
“善哉善哉,贫僧随缘吊唁,不得主家喜便是无缘,施主不必挂怀。”
陆令筠看着面前的程云朔,对上他那澄澈明亮的眼睛,半晌之后,旁的多余的闲话都消于喉间。
如清风过耳,如流水无痕。
因为,他真的都不在意了。
她看着这样的程云朔,嘴角轻勾起一个弧度,“悟心大师往后还有什么计划吗?”
程云朔听着她这样的话,抬头看向西边,几个呼吸过后,他眸光越发的坚定,“我打算再去一趟西域。”
十年前,他父亲战亡,他跟着圆清大师去了一趟西域。
十年后,他母亲身死,他要再走一趟西域。
陆令筠听到他的计划,“祝悟心大师一路平安。”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陆令筠离开了广济寺,给广济寺又捐了五百两的香火钱,是给黄泛灾区添一份心意。
她走的时候,秋菱还是不依不舍,她直勾勾的看着送她们出去的程云朔。
心里满是不甘心。
“世子爷!你何苦还在这鸟地方遭这样的罪!”
“老夫人故了,侯府亦无长辈,你做什么都不会叫人说的!”
“安儿他也不会再对你无礼的!”
她一声一声的唤着程云朔,只想把他的魂给唤回来!
可半点用都没有。
程云朔岿然不动,冲着她们行礼送别,好像一个跟她们并不相熟的人一般。
马车上,陆令筠告诉秋菱,他又要去西域了,他不可能跟她走,回侯府。
秋菱听到这儿后,郁结忧恨又生在心口,她气了好几圈之后,失望叹道。
“他还是这般,总是由着自己性子,谁说都不行,真是叫人不省心!”
陆令筠没说话,在马车上闭目养神。
一晃几日。
陆令筠终于休息过来了。
她身子好利索了,重新开始管家。
这好利索来了第一件事就是算账。
算算秦氏病逝的账。
倒不是算她花销,而是总算倒出功夫来清算一些人了。
“锣鼓巷的人来过没有?”
陆令筠问着。
“夫人,没有。”
下人回答着。
秦氏的灵堂摆了大半个月,一直到下葬,锣鼓巷的人都没出现。
程秉志那混账把他祖母气死这件事,程秉安叫他弟弟别冲动,可不是就这样算了。
陆令筠坐在躺椅上思量了片刻,便是生出了主意。
她唤来霜红,“去天香茶楼定个位置,安排马车去一趟守业家,接茵茵过来喝茶。”
“是,夫人。”
“对了,你出李家都跟含宜打声招呼,她这人最是心思重,不跟她打招呼她肯定会想多,若是她问起我叫茵茵做什么,你只管跟她说,是有要紧的事跟她说。”
“是,夫人。”
霜红得令出门去办事。
陆令筠这几个月接连办了一堆事,陆含宜那儿这段时间也把婚事给办了。
只是不同于陆令筠嫁女那般敲锣打鼓,十里红妆,热闹非凡,陆含宜给他儿子娶妻声响办得很小。
酒席的大头甚至是人家徐县丞家。
李家那儿只寥寥摆了一院子的酒,李守业成婚那日,陆令筠差了程秉安去了一趟,送个礼喝个酒便是了。
倒是程簌英还带着徐正谦去了一趟徐家喝娘家的喜酒,她只当自己是徐茵茵的好友去喝喜酒,李家那边去都没去。
不为别的。
陆含宜这人多得罪人呐!
七大姑八大姨,左邻右舍就没有跟她相处得好的!
李守业成亲,他宴席上除了那血脉至亲的几个人,就没有旁人!
可怜李守业读书这么多年,连个同窗朋友都没有。
因着他但凡有一个交往不错的朋友,都会叫陆含宜骂走。
生怕影响了她儿子考状元!
所以他和徐茵茵的婚事办得低调静悄悄。
不过也是有些好变化的,自打李守业成亲了,陆含宜就跟着她儿子搬进了儿媳妇娘家准备的婚房里。
她再也不用住在李家,和那一大群人住一起。
陆含宜那精气神都好了许多,成日里头在儿子家吆五喝六,端起了当家老夫人的谱儿,收拾收拾家里的下人,嗯,还有她儿媳。
可惜的是她那儿子李守业不跟她站一条战线,总是跟个万金油一样,在她和徐茵茵中间调和,她要是刁难徐茵茵,李守业就一定会跟徐茵茵一起做。
比如她叫徐茵茵去手抄女戒十倍,当天夜里,李守业就会叫徐茵茵去休息,他连夜抄。
陆含宜知道后,把人叫过来骂,李守业就把所有错儿都揽在自己头上,陆含宜看到这儿,又气又心疼!
她这个儿子是个傻的吗!
这么护着自己娘子做什么!
妻子就要狠狠的磋磨,狠狠的收拾,她才不会翻了天,她才会老实起来,夹着尾巴恭恭敬敬的伺候他们母子两个!
可她的训诫李守业充耳不闻,陆含宜只要敢罚徐茵茵,后面完成惩罚的一定是李守业,不管是跪祠堂还是手抄书,全都是李守业代徐茵茵做,最后只叫陆含宜自己心疼!
如此几遭过后,她就暂时歇了收拾徐茵茵的心思。
只在心里幽幽恨恨,怎么就生了个向外的蠢儿子,跟自己亲娘不是一条心!
今儿陆含宜在自己屋里头喝过大早上徐茵茵和李守业请安的茶,李守业就出门去了,徐茵茵在自己院里绣着刺绣。
李守业这段时间在等户部的调令,他中了传胪后成了庶吉士,正式的官职迟迟没落下来,他今儿便是出门去问问。
他走之前跟他娘说过,这段时间别给他惹事,更是别在后院为难茵茵,他要等户部的空缺,官员考核亦是要看家庭情况,若是给他传个后宅不宁,是会叫人觉得他治家无能,影响前途的!
陆含宜听到自己儿子这样说,便是点头如捣蒜的应着,她这段时间绝对不会为难徐茵茵!
陆含宜在自己屋里头待得烦闷时,听到下人来报。
“老夫人,宁阳侯府的夫人过来请少夫人去喝茶。”
“什么?”陆含宜听到宁阳侯府四个字,登时眼睛亮了。
陆令筠!
就在这个时候,徐茵茵领着霜红过来打招呼。
“娘,大姨母喊我去吃茶,我出去一趟。”
陆含宜听到这儿,眼睛滴溜溜的转,颇为不满道,“她请你去吃什么茶!”
霜红这时上前,“二小姐,我们夫人说是有要紧的事要跟小夫人说。”
“大姨母有要紧的事?那别耽误了,我们快走吧,娘,我去了,我会早些回来。”徐茵茵听到后忙不迭就往外走。
霜红见此冲陆含宜躬了一下身也快步跟上去了。
陆含宜看着这一个两个就这样直接走了,顿时就来了火气。
尤其是看到徐茵茵一听到陆令筠有要紧的事找她,就马不停蹄的过去,那火气噌噌往上冒!
这小贱蹄子真是没规没矩了,到底谁是她的婆婆!
她还是陆令筠!
怎那上赶着的样陆令筠才是她婆婆一样!
果真是下贱蹄子,没娘教规矩的小门女!
陆含宜越想越气,同时她眼睛左转右转,想着霜红跟她说的,陆令筠有要紧的事跟徐茵茵说。
她跟徐茵茵能有什么事!
莫不是这两人背着她暗戳戳的商量着什么阴谋诡计吧!
嗯,一定是这样。
陆含宜越想越是这样,便是一刻都停不下来,她连忙招呼着下人给她安排马车,跟上陆令筠的人。
李家只有一辆马车,得亏了那陆令筠是派马车来接徐茵茵,没叫她们自己家马车出动,要不得陆含宜这会儿还想能不能跟上她们呢!
没一会儿,天香茶楼。
徐茵茵被霜红带领着,上了上头一间并不太私密的包间。
两边雕花镂空的窗户,坐在旁边就能听到这儿人的闲谈。
“大姨母,你唤我来?”徐茵茵进到里头,便看到穿着碧蓝色绸子,腕上点翠镶红宝石金镯子,脖子上带着同款点翠镶红宝掐丝镂空璎珞圈的陆令筠。
陆令筠看到徐茵茵过来,抬起自己染了红色豆蔻,戴着青螺钿绘兰花戒指的手,“茵茵,你来了。”
悄悄跟过来,躲在旁边包间的陆含宜一瞥,第一眼就是见到富贵盈人的陆令筠。
第二眼看到的就是她那儿媳对陆令筠亲近的笑。
呵!她算是看出来了。
这徐茵茵也是个嫌贫爱富的,只看陆令筠有钱富贵,对她都是讨好谄媚的笑!
“是的。”
陆令筠点了点头,给她添杯茶,不紧不慢道,“你同守业之前叫人辱了名声那事,我查到些眉目。”
徐茵茵没想到陆令筠说的是这茬,她不由脸色微沉,“是......三少爷吗?”
她叫人辱了名声,这事后头她也想过会是谁做的。
她一直没与人结怨,除了那日的程秉志。
不是他做的,她都想不到其他人!
只不过没确凿证据罢了。
“是的,是我们府上早就分家出去,住在锣鼓巷的老三一房做的。”陆令筠跟她道,“那程秉志真是混账,对你痴心妄想不说,被你和守业当街拆穿就暗中报复。”
“想出如此下作的手段,到处传你和守业的谣,毁了你名节,才叫你一定嫁给守业。”
徐茵茵听到这儿,脸色凝重着,“大姨母,你找到证据了吗?”
“这倒没有。”陆令筠道,“只不过我知道他的为人,晓得这种事也只有他跟他娘能做出来,我想的是,带着你去一趟,当面同他对质,叫他给你道歉。”
徐茵茵听此,沉思一会儿后,便是冲陆令筠摇头,“大姨母,算了吧。”
“你是担心与他对质他不承认?”
“不是,如今我已经嫁给守业了,这些事也没多重要了。”
“可是茵茵,若不是程秉志毁你名节,逼着你除了嫁守业没别的出路,你也不会这样。”
“大姨母,能嫁给守业,我是乐意的,就当程三爷歪打正着,替我定了个良缘。”徐茵茵冲着陆令筠笑。
徐茵茵不想计较她之前的事了。
一是她就如话中说的,已经嫁给了李守业,算是正中她心意,没叫她一辈子毁了。
二来是程秉志毕竟是程家的人,他分府出去了也是程家的直系血亲,她叫陆令筠替她做主找程秉志道歉,多多少少会叫她这个程家的当家主母为难。
徐茵茵可不想叫陆令筠因着她多费心,还要叫她领着她去找程秉志对质道歉,若是那混账咬死不认,势必要折损她颜面。
徐茵茵是个聪明的,她知道往后他们家少不得要仰仗陆令筠,找她帮忙,她娘更是告诉她,只把她当半个婆母看,徐茵茵思忖后毅然决定装乖,不给陆令筠添麻烦了。
陆令筠见她不计较之前的事,脸上也没什么高兴或是不高兴,她看着温良模样的徐茵茵,“你既然这样想,那我就不说什么了,就是可恨那程秉志辱了你和守业的名声,硬生生将你们俩逼在一起,你原本有的是好前程,即便要嫁守业,也没必要这样上赶着嫁,叫他们上门来聘都会多重视些。”
陆令筠贴心道。
徐茵茵听着这么贴心的话,微垂眼帘,不免带上一丝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