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嘉雯摇头,她看着白若瑾那张平静的面容,不知道他是怎么忍下没有当场杀了徐定的。
她轻轻抚上他的手背,问道:“今天打疼了吧?”
白若瑾低头看了看自己微红的手背,摇了摇头。
庞嘉雯却低头在那手背上落下一个吻,爱怜地望着他道:“一定打疼了。”
“走,我去买点桂花露给你涂一涂。”
白若瑾见她亲昵地挽了上来,直接带着他就转上了另外一条街。
他看了看庞嘉雯,还是有些诧异道:“我们不去看徐定了?”
庞嘉雯道:“看什么看啊,他活该,你没有打死他算他走运了。”
白若瑾看着庞嘉雯娇俏的脸庞,嘴角缓缓上翘。
他好像……也可以改变庞嘉雯的一些想法了。
庞嘉雯却惊讶地望着他道:“算了?那可是钱啊?”
白若瑾见她这副小财迷的样子,说道:“也没有多少?”
庞嘉雯摇头,硬是将他拽回去。
“多少都是钱,得找老板要回来。”
白若瑾就道:“以后我们成亲了你管家,你会不会把我每一笔花销都记得很清楚,不许我有糊涂账?”
庞嘉雯凉凉地瞥了他一眼,轻哼道:“以后你要是敢有糊涂账,我就扣掉你所有的月利银子,一分钱也不给你。”
白若瑾笑道:“我可是朝廷命官,你这样会不会太狠了?”
庞嘉雯捏了捏他的脸颊肉,一脸凶狠道:“朝廷命官又怎么样?上朝又不需要使银子。”
“总之以后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你休想糊弄我。”
她说完,成功拽着白若瑾把那六十几文钱给找了回来,心满意足地装进自己的钱袋里。
“走吧,我们回去。”
庞嘉雯说着,搂了搂白若瑾的腰,半拥着推着他往前。
白若瑾好脾气地配合着她,两个嬉闹着往回走。
回到聚贤楼的时候,庞嘉雯拉着白若瑾打趣道:“白大人今天受了点小伤,不知道晚上需不需要有人陪着呢?”
白若瑾顺势把衣领封得更紧了,笑着道:“庞嘉雯,你是不是看上我的美色了?”
庞嘉雯捶了他一拳,没好气道:“你自己滚回去睡吧,晚上不要再做噩梦了。”
白若瑾点了点头,目送她回房后,笑容慢慢淡了下来。
徐定不会无缘无故激怒他,今晚可能不太平,他不想让嘉雯担心。
白若瑾回房,发现陈勇等在外面。
陈勇抱剑行礼,出声道:“主子让我转告表少爷,您今夜不用去医馆了,他已经过去了。”
白若瑾闻言,微微吸了口凉气。
他点了点头,问道:“小舅舅什么时候过去的?”
陈勇道:“您跟郡主上街游玩的时候。”
白若瑾道:“我知道了。”
陈勇告退,却是守在聚贤楼外,并没有去医馆。
白若瑾从窗户那里看着陈勇巡逻的身影,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堵得慌。
小舅舅总是妙算,连徐定有异动都猜到了。
而小舅舅也总是这般妥协,一再为他和嘉雯着想。
白若瑾很清楚,江怀不是一个善良到一再为他人做出妥协的人。
江怀就是江怀,永远只做自己愿意做,并且不计较得失的贤者。
跟江怀比,他显得心胸狭隘又自私,永远也只想照顾自己。
可他不想跟江怀比,如果这一世江怀没有收嘉雯为徒就好了,他会一辈子感激他的。
可现在他做不到,他现在只希望江怀可以离嘉雯远一点,并且永远也不让嘉雯知道他的心思。
否则他也不知自己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
白若瑾想了想又想,最后还是从聚贤楼的后门出去,径直去了医馆。
他不想欠江怀的太多,他今天没有告诉庞嘉雯的,还有一句话。
那就是徐定告诉他,有江怀这样的男人守在庞嘉雯的身边,他未必就能如愿以偿地娶到庞嘉雯。
连徐定都看得出来,那往后看得出来的人只会更多。
比如他的外祖母,她老人家那么希望小儿子成亲,又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呢?
无论如何,他不能冒险。
尤其是,嘉雯也很喜欢江怀,虽然没有男女之情,但那种喜欢比一般人更亲密,仿佛可以倾尽所有。
不知道是不是江怀的血曾滋养过她的魂魄,以至于有如今的局面。
所以,他不能让人点醒嘉雯,让她知道江怀对她的感情不止是师徒之情,还有男女之情。
白若瑾离开聚贤楼以后,聚贤楼的老板关上小阁楼里的窗户,然后下楼。
没过多久,聚贤楼大火,火光冲天。
陈勇察觉不妙时,聚贤楼的门窗都已经从内关了起来,很明显是蓄意纵火。
刚走到医馆外的白若瑾听见喧闹,回头时心里一紧,顿时有个不妙的感觉。
也正在这时,江怀冲了出来。
他看到白若瑾以后愣了愣,随即怒吼道:“你怎么过来了?嘉雯呢?”
白若瑾瞳孔一缩,转身就奔了回去。
江怀捏了捏拳,奔进医馆。
他一把掐住徐定的脖子,冷戾道:“你做的?”
徐定见状,得逞地笑了笑,虚弱道:“我都还在你们手上,又怎么会自寻死路?”
“你放心吧,我只是让人先送嘉雯去见她的小表弟,她会很喜欢的。”
江怀放开他,冷笑道:“你倒是算得很准。”
徐定轻咳一声,淡然道:“白若瑾好歹在永宁侯府待了三年,对于他的脾性,我多少还知道一些的。”
“白日里我告诉他,你也喜欢上我那外甥女了。白若瑾若是对你心无芥蒂就不会来了。”
“江怀,你们和睦不了多久了。”
江怀听后,阴翳道:“那又如何呢?”
“我们永远也不会像你一样,做出这么无耻的事情来。”
江怀说完,让人看着徐定,他也赶去了聚贤楼。
看到江怀离去的背影,徐定的眼眸眯了眯,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嘲讽。
他们都看不起他,可他们又有谁能像他这样,真真切切拥有过自己喜欢的人?
人生短短几十年,与其空想一生,不如使点手段。
总之,他能如愿以偿就是了。
白若瑾赶到的时候,聚贤楼已经被大火包围了。
深山里的那场大火是不是像现在一样他不知道,他只知道眼前烈火熊熊,而他脑海里始终翻滚着那句:殊途同归。
莫不是就算他们彼此心心相印,也解开了所有的误会,可到头来还是不能在一起吗?
白若瑾的瞳孔映着大火,红得像宿命里的两团孽焰。
“嘭”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烧断了。
白若瑾猛地扒开了挡道的人群,双眸紧盯着深深的火海,心里突生一股毁天灭地的恨意!
第264章 宁妙
白若瑾冲向火场的那一瞬,伴随着众人的惊呼,如意被人从三楼的窗口处抛了出来。
白若瑾一跃而上,对如意的生死置之不理。
他眼中燃烧着两团灼灼不熄的火焰,好像也只能看得见火焰。
在如意错愕的目光,他头也没有回,就这样径直地冲进了火场里。
以为必死无疑的如意,忽然被人揽着腰身救下。
就在她惊颤不已时,发现救她的人是江怀。
“二老爷……”
如意简直不敢置信,当即红了眼睛。
江怀将她放下,问道:“嘉雯呢?”
如意哭着道:“他们把小姐带走了,只留下我拖延时间。”
她说着,又连忙道:“白公子冲进去了。”
江怀点头:“我知道。”
“你先去找陈勇,我去看看。”
江怀说完,一跃上楼,去寻白若瑾的踪迹去了。
白若瑾在一片浓烟中寻找庞嘉雯的身影,突然有两个人偷袭,被他折断双手双脚,直接从三楼扔下。
“砰砰”两声,下面的围观的百姓一片哀嚎,跑得连影子都没有了。
救火的也跑了,嘴里嚷着:“杀人了,杀人了。”
三楼上的白若瑾,呼吸急促,耳边都是火焰蹿过来的滋滋声。
他的胸前里也燃烧着一团火,一团毁天灭地的火。
他害怕找不到庞嘉雯,又害怕找到一具连自己都认不出的尸体,像梦里那样,近在咫尺,可他觉得陌生得可怕。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白若瑾不停地告诫自己,不停地往更深处走去。
他就像疯了一样在火浪里翻找着,已然不顾自己的生死。
可他像是陷入了一个怪圈,越是想找,越是找不到,越是着急,越是寸步难行。
就在他绝望地想以死为祭的时候,江怀抓住了他的肩膀。
“跟我出去,嘉雯没在这里!”
白若瑾挣扎着,并不肯离开:“你骗我的,嘉雯就在这里。”
一个被烧坏的架砸了过来,江怀伸手去挡,“嘭”的一声后,他那只抓住白若瑾的手紧了紧。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要走你走,我不走。”
“嘉雯……”
白若瑾的话还没有说完,江怀将他一掌劈晕了。
火场的对面,高高低低的一排民房里。
庞嘉雯被押着,在窗边目睹了聚贤楼的这场大火。
在她身后的是那位风情万种的老板娘,不过现在是挟持她的人。
看到如意被扔出来一瞬,庞嘉雯的心都跟着揪了起来。
尤其是看见白若瑾错身而过,并未搭救如意,她的心便不可遏制地沉了沉,眼眸茫然无措。
就在这时,身后的老板娘道:“你有没有觉得你这个未婚夫很像一个人?”
庞嘉雯回头,见老板娘冲她开怀一笑,朗朗道:“像不像你那位大舅舅,都这么疯。”
庞嘉雯道:“你果然跟我大舅舅有关,你到底是谁?
老板娘撩了撩头发,风情万种一笑:“我叫宁妙,你可以直接叫我宁妙。”
“当然,如果你愿意,也可以唤我一声舅母。”
庞嘉雯诧异极了,盯着她道:“你不是还没有成亲吗?”
宁妙嗤道:“那不过是你大舅舅睡了我却不肯负责而已,你放心,我没有他那么狠心,不会要你的性命。”
“他要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你去了就知道了。”
她说完,眼神越发冰冷了。
庞嘉雯见她如此英姿飒爽,想来应该是一位快意恩仇的女子才是。
怎么还陷在她大舅舅的情网里?
对面的聚贤楼上,她师父把白若瑾带了出来。
白若瑾不知道是不是受伤了,一点反应也没有,庞嘉雯不免担心。
还有她师父那被烧焦的衣袖,看起来也受了伤,不知道伤得重不重?
庞嘉雯踮起脚,一脸担忧。
宁妙在她身后道:“他们有人接应的,你不用太担心。”
庞嘉雯没有理会宁妙,过了一会,果然见陈勇带着人去接应,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她转头,打量起目前的处境。
他们在一处小楼上,这里十分简陋,看起来就是一般的民房。
宁妙随意地躺在木板床上,侧着头,正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庞嘉雯道:“我们今晚就宿在这里?”
宁妙道:“我以为你会伺机逃跑,怎么还坦然接受了?”
庞嘉雯道:“我又打不过你,怎么逃?”
谁能看得出来,这个风情万种的老板娘,实际上是个非常厉害的高手呢?
庞嘉雯在没有防备的情况被被她制住,从酒楼密道到民房底下,她偷袭过宁妙,不过没有得逞。
宁妙的功夫在她之上,尤其是拳脚功夫,明显很擅长近身搏斗。
庞嘉雯不想自讨苦吃,虽然不知道大舅舅的目的是什么,但很显然,他不是想要她的性命。
宁妙淡淡道:“你那师父是个厉害的,酒楼出事,城门必封,我们今夜走不了。”
“不过不急,明天我自有办法带你出城,你等着好了。”
庞嘉雯眼珠子动了动,想着看能不能报个信啥的。
比如,大喊一声?
可现在对面街道太嘲杂了,她的声音传不过去。
就在她苦恼的时候,宁妙笑着道:“你知道我们住的这栋楼是做什么的?”
庞嘉雯狐疑:“做什么?”
宁妙笑了笑,一脸神秘:“你晚上就知道了。”
不用等到晚上,庞嘉雯很快就知道了。
天色灰麻的时候,这一片挂起了红彤彤的灯笼。
很快,三三两两的男人结伴而来,敲响了楼下的房门。
有几个二三十岁的女人出来迎进去,很快房间里便传来了男女调情的声音。
庞嘉雯瞠目结舌,从窗户那里往下看去,只见一个老男人色眯眯地看着她,当场就解起了腰带,吓得庞嘉雯赶紧缩回去,连忙把窗户也关了。
宁妙见状,笑着道:“这一片挨着闹市,但却又不在闹市街上。隔着一条宽敞的热闹的街道,对面是酒楼饭店,看起来富丽堂皇的。”
“可谁能想到,相隔不过水田乡道,看似民房排排错落的地方,竟然是暗娼的聚集处?”
“这块官府的人视而不见,你大舅舅再怎么样也是侯府出身,你师父和你未婚夫不会来这种地方找你的。”
庞嘉雯听后,愤懑道:“你怎么能来这种地方?”
宁妙躺在那床上,闻言翘着腿,戏谑道:“我让你叫我舅母,你就真的当我是你舅母了吗?”
“你知道我有过多少男人?”
“别说她们这些暗娼接待的都是些中年臭男人,就是十几二十个年轻俊俏的小郎君来,我都不会多看一眼的。”
“到是你,黄花大姑娘,今晚怕是睡不着了。”
庞嘉雯:“……”!!
也不知宁妙经历了什么,明明年纪不大,但好像已经阅尽千帆,见怪不怪了。
庞嘉雯不再心浮气躁的,她坐到宁妙的身边,一个人看着窗户里透进来的光线发呆。
过了一会,街上戒严,官兵们开始打着灯盘查,阵仗极大。隔着一条街,庞嘉雯都听到了。
就在她起身准备开窗的时候,宁妙打了个哈欠,慵懒道:“别动,不然我可不介意打昏你。”
她说完,朝外喊道:“秀姐,接个客,掩一下。”
门外传来一道温柔的声音,低低地应道:“好的,我去把我相好的叫来。”
庞嘉雯看了看狭窄的小阁楼,一分为二,总共摆了两张床。
也就拉个帘子的事情,连个屏风都没有挡的。
她吓得站起来,惊恐道:“你不会是让她把男人带进来吧?”
第265章 异常
宁妙见她像一只惊弓之鸟一样,忍不住好笑道:“是他们做,又不是你做,你怕什么?”
说完,拍了拍身边的位置道:“你最好过来躺着,别出声。”
“不然他那个相好的要是看上了你……”
宁妙那目光玩味极了,好像随时可以把庞嘉雯推出去一样。
识时务者为俊杰,庞嘉雯乖乖地拉上帘子,侧卧在小床上装睡。
没过一会,那个叫秀姐的果然把她相好的带来了。
听声音应该是个中年男人,还问秀姐想不想家?
庞嘉雯紧张地直咽口水,听到声音的时候连忙把自己的耳朵捂起来。
可她捂了一会就放开了,因为楼下传来了查房的声音。
宁妙说过,官府的人不会来查的,但是他们来了。
抓住这个机会,庞嘉雯瞬间一跃而起。
可她跃起来的一瞬间,宁妙早有防备,狠狠地将她压了回去。
庞嘉雯眼疾手快,伸手把帘子重重扯落。
“嘭”的一声巨响,秀姐的相好被吓得翻滚下地,裹着被子就跑。
可他还没有跑出去,宁妙不知道丢了个什么东西过去,很快就将那个男人砸晕了,直接摔在门口。
楼上的动静已经引起了官兵的注意,宁妙掐住庞嘉雯的脖子,冷冷地吩咐秀姐道:“把你男人拖到床上去。”
秀姐连忙下床拖着男人,可她拖不动。
宁妙见状,皱着眉头道:“就在地上。”
她说完,秀姐直接扑到地上。
庞嘉雯看得目瞪口呆,已经说不出一句话来了。
这时官兵来撞门,宁妙一只手掐着她的脖子,一只手不慌不忙地散了发,在官兵冲进来的那一瞬,宁妙一个吻就落了下来。
没错,就是吻她!!!
庞嘉雯这辈子,第一次,被一个女人给吻了!
而且还是一个风情万种,充满匪气的女人!
她就那样猝不及防地压了下来,又掐紧庞嘉雯的脖子,庞嘉雯连挣扎都不能,眼睁睁地就着自己被亲。
闯进来的官兵们一看地上!
一瞬间寂静无声,后面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我说呢,原来是滚到地上来了。”
“分不开是吧?”
“还有人没有?”
庞嘉雯完全呆滞的时候,耳边传来一个官兵们倒吸凉气的声音。
“女人……和女人……”
“这怪不得是暗娼聚集的污秽地方,真是什么嗜好都有啊!”
“咦……”
官兵们嫌弃地抖了抖身体,转身走了。
庞嘉雯被掐得都快窒息了,又被亲,心里委屈,忍不住就哭了。
说是哭,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默默流泪。
过了好一会,官兵们都走了,宁妙才放开她。
宁妙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冷冷道:“这是你自找的。”
庞嘉雯刚得了自由就“呸呸呸”,使劲地搓着唇瓣,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宁妙见了,便摸了摸自己的唇瓣,淡淡道:“我没病!”
庞嘉雯:“我更没有!而且我也不亲女人!!”
宁妙听后,直接冷哼道:“你以为我亲过?”
“这里不能待了,我们走!”
她说完,直接拽住庞嘉雯的手。
庞嘉雯各种嫌弃想甩开,宁妙扬起手掌,威胁道:“你再乱动我就打昏你。”
庞嘉雯愤恨地瞪了她一眼,跟随着她的步伐。
不过她起身的时候,用力甩下自己的手串,然后手指悄然接住,掐断留珠,一气呵成。
整个大名府的驻军和官府都出动了,城门封锁,满城搜索,但却一无所获。
郑知府带着师爷候在医馆外,瑟瑟发抖。
不知道第几波官兵前来复命,都说没有找到。
“嘭”的一声,一个茶杯砸了出来。
郑知府腿软跪下,他的师爷直接都快昏过去了。在他们的地界上来了这么尊大佛,偏偏失踪的还是庞大将军的女儿丹阳郡主,这简直要了他们的老命了。
郑知府战战兢兢道:“二爷,您先别急。那个宁妙我们也认识的,她应该不敢对郡主怎么样?”
“我们的人,将聚贤楼周围都翻了一个遍,连那种脏污之地都没有放过。”
江怀走了出来,他的肩膀被烧伤了,刚上药,宽松的衣襟露出一片胸膛,上面隐隐染了血迹,妖冶极了。
再看他那张俊美无俦的脸,眼睑泛红,唇色苍白,宛如美人疯魔,浑身上下有股说不出来的凌冽杀气。
郑知府艰难地咽了咽口水,他太紧张了,而且很怕死。
江怀抽出陈勇的佩剑直抵郑知府的胸口,冰冷道:“我只给你最后一个时辰,找不回郡主,我赐你全尸。”
郑知府身体一歪,险些昏死过去。
这时,又有一批官兵前来复命。
他们见郑知府如此狼狈,也不敢上前了,准备转身再去找。
江怀见状,怒斥道:“回来!”
那群怂包很快就跑回来,连忙跪了一地。
江怀捏着长剑,目光阴翳道:“有什么发现没有?”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皆不敢回答。
江怀目光凌厉一扫,眼中杀气肆溢。
有个胆小的连忙磕头道:“大人饶命,我们查的是暗娼那一片,的确没有什么发现,就是……”
“就是什么?”江怀咆哮。
另外一个胆子稍大一些的,连忙回道:“那暗娼之处污秽,几男几女共处一室乃是常态,就是今日我们遇见三女一男的,其中有个女人竟然对另外一个女人上下其手,实在是……不堪入目。”
江怀眉头蹙起,眼眸幽深道:“你可看清了她们的脸?”
官兵们面面相觑,这才想起来,他们并未看见那两个女人的脸。
江怀目光倏尔一冷,厉声道:“在哪儿?”
“就在聚贤楼对面那排民房里。”
“带我过去。”
江怀拿着长剑,一跃上马。
哒哒的马蹄声惊醒了昏睡着的白若瑾,只见他猛然睁开眼,一跃而起。
官兵们抢先带队,又杀了回去。
这一次,那暗娼楼里的人都被捆在外等候发落。
整座小楼不到片刻就肃清了。
为首的官兵带着江怀踏入刚刚的小阁楼,打着灯道:“刚刚她们就在这里。”
江怀走进去,地面上有一床被褥,有被践踏的痕迹。
再往里,布帘被扯断,随意地掉在地上,并无人收拾。
而在靠窗那张小床上,明显有人躺过的痕迹。
江怀走过去,一眼就看见了床上静静躺着的一颗小珠子。
是碧玺珠,是庞嘉雯手腕上的。
他捏着珠子,目光阴翳地朝窗外看过去,正对面恰好就是被烧毁的聚贤楼。
这么近的距离,他们的人竟然没有发现?
暗沉沉的夜色中,江怀攥紧拳头,目光里燃起一片怒火。
江怀嗅着这屋子里古怪的气味,眉峰紧皱,眼神越发地冷了。
从昏迷中醒来的白若瑾追了过来,焦急地问道:“嘉雯呢?”
江怀没有回头,只是将那碧玺珠子递给了他。
白若瑾目光猛然一眯,紧捏着碧玺珠道:“是嘉雯的,是我给嘉雯的,是她的。”
“啪”的一声后,守在外面的官兵急急地退下楼去。
白若瑾捏着碧玺珠子,脸都被打歪了,可他却木然地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只是反反复复地说:“嘉雯没事就好,嘉雯还活着的,她还活着的。”
“啪”江怀又甩了他一个耳光。
这两巴掌,江怀用了很大的力气。
他对白若瑾道:“你太让我失望了!”
白若瑾缓缓擦去嘴角的血迹,眼中浮现一丝冰冷的嘲讽。
记忆中那句话,好像天生就是要说给他听的。
哪怕重来一世,小舅舅还是因为嘉雯,说出了这句让他愤怒至极的话。
白若瑾咽下喉咙里的腥甜,转过身去,笃定道:“我会找到她的。”
江怀闻言,直接冷笑道:“然后呢?”
“用你的时间和精力来防备我,却又害得她被别人算计吗?”
白若瑾的身体一僵,眼中已然一片腥红。
他转头,目光狠狠地盯着江怀,冷戾道:“你明知道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你还想怎么样?”
江怀阴翳地望着他,冰冷道:“如果你护不住她,那就离她远一点。”
白若瑾愤然,直接一拳砸过去:“我会护住她的,你想都不要想。”
江怀捏住他的拳头,冷戾地望着他,讥讽道:“我想什么?”
他说完,用力将白若瑾推回去。
白若瑾的身体撞在墙壁上,发出好大的声响。
江怀却不再看他,而是径直离开。
白若瑾肩膀巨疼,躬着身追了出来,他对着江怀的背影喊道:“小舅舅,你不能这样!”
江怀没有回答他,下楼上马,奔入夜色中。
白若瑾跌跌撞撞地下楼,追着江怀的身影喊道:“江怀,你要是敢,我会恨你一辈子的。”
茫茫夜色,除了马蹄声,再无回响。
白若瑾突然就慌了起来,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笼罩着他,仿佛比死还可怕。
他冲上大街,夺过陈勇的马,在夜色中奔向无名的街巷。
无论如何,他要赶在江怀之前找到庞嘉雯。
他决不能给江怀一丁点的机会!
绝不能!
一片繁杂贫民聚集地,房子都被小间小间地隔出来。
两步一人影,三步闻笑声。
藏在这种地方,就算官府的人找过来,光是盘查都要耗费不少时间。
更何况,她们还藏在地下室里。
庞嘉雯打量着宁妙,突然佩服起这个女人来。
她真的不是一般能干!
察觉到庞嘉雯的目光,宁妙笑道:“不愧是镇国大将军的女儿,看来你的未婚夫和你师父真的很看重你啊。”
“不过他们再能干也没有用,天一亮,你跟我就要离开这里了。”
庞嘉雯问道:“我能知道你想带我去哪里吗?”
宁妙道:“当然,我要带你去见你大舅舅最心爱的女人和孩子们。”
“孩子们?”
“不是只有诚诚吗?”
宁妙乐呵呵地笑道:“怎么可能?他费劲心思千辛万苦要和那个女人在一起,光生一个孩子怎么够啊?你还有两个小表妹呢,一个今年八岁,一个今年六岁。”
庞嘉雯惊得睁大眼睛,不敢相信这些年大舅舅是怎么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养了三个孩子的。
还有江悦姑姑,她这辈子想不起来往事便罢,倘若想起来了……
庞嘉雯光是想一想就觉得心里堵都慌,连带着对白若瑾的疼惜便越发重了。
她对宁妙道:“你不是喜欢我大舅舅吗?你怎么不吃醋?”
宁妙冷笑道:“我要是那么轻易就会吃醋,你大舅舅怎么还会让我送你去见江悦?”
“再说了,吃江悦那个女人的醋?我可吃不起来。”
“你大舅舅对我有恩,还了他这一份恩情我便可以远走高飞了,这是他答应我的。”
庞嘉雯狐疑道:“我们本来就是要去见江悦的,我大舅舅何必多此一举?”
宁妙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也许是希望你看在他那三个孩子的份上替他求求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