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知道了,紫微星跟君洛的命运息息相关,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可君洛已经是怀王了,距离皇位只有一步之遥,眼下京中再无人与他抗衡。
既是如此,紫微星为何会黯淡?
君洛的帝王命……果真被献祭了吗?
张朔只觉得浑浑噩噩,一时间竟然像死了一回,好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夜晚,皓月当空,繁星点点。
怀王府灯火通明,从宫里派来的内侍还在忙里忙外,半刻不敢停歇。
天亮以后,便是怀王与庞大将军之女丹阳郡主的大婚之日。据传,皇上也要亲临婚宴。
这一夜,白若瑾难得打开了地道的门,他让张云逸出去送信去了。
现在,地道里只剩下三个人。
走到边上看了一眼张朔,发现上面竟然是江居别苑。
原来绕了一圈,他们又回来了。
他问白若瑾道:“你让张云逸去送的是什么?”
白若瑾好心情地问道:“赵律真正的生辰八字。”
张朔大惊,问道:“你怎么会知道的?”
白若瑾看了一眼江悦,没有说话。
张朔不信,狐疑地盯着他。
白若瑾就道:“小时候,我娘总是会给一个人准备生辰礼物,还早早就命人送入京中。”
“还有一年,我娘去寺里点长明灯,多点了一盏。那盏灯下压着的生辰八字,与赵律的只相差三个月,你说巧不巧?”
江悦懵懵地望着他,不知道在他在说些什么?
张朔则捏了捏拳,满心愤懑。
“我原是不懂,为何会有除魔卫道这样的说法。可是现在看到你,我突然明白了。”
“这人间,怎么能留有你这样枉顾人伦亲眷的存在?”
白若瑾抬头看着夜空,这小小的一方天地困住了他们,让他们宛如井底之蛙一般。
可就算如此,对于张朔这样的人来说,也足够了。
他将张朔抓过去,强迫张朔抬头看着,指着黑沉沉的天空,那似有若无的繁星给他瞧,给他看。
“今生的星辰原本都不会有,今生的悲剧原本也不存在,这一切都是你和赵律造成的。”
“你自己好好看看,这片夜空你陌生吗?”
“就算我什么都不做,他就能当皇帝吗?还是说,你们以为他和庞嘉雯能有什么好下场?”
“张朔,你可知,这天下马上就要变了。”
“只要我一死,谁知道接下来会是什么世道呢?”白若瑾说着,冷冷地笑了起来。
张朔摇着头,并不相信。
他看着夜空,一半星星隐没在夜色中,一半闪烁着,奇怪的是,它们相依相连。
就好像,同一片星空下,却是显示了两个不同的星象,宛如昼夜交替时的一隐一现。
张朔心里不安,阴沉沉地望着他,眼中满是怒火。
白若瑾轻笑着,喃喃道:“就等天亮了……”
皇宫里,余公公收到一封密信。
当他看清楚信中写了什么的时候,眼皮一跳,下意识就将信捏成一团。
可还未等他销毁,穿着皇帝冠服的赵翼就走了出来。
他居高临下地望着余公公,嘴角还带着笑,一脸欣喜地道:“是宫外的消息?”
“谁的?”
都这个时候,倘若不是跟怀王有关的,也不会传进来。
可当他伸手时,余公公却下意识往后缩了一下。
赵翼目光一冷:“拿来。”
下一瞬,余公公直接塞进嘴里,嚼了。
看到这一幕的赵翼并没有生气,而是看着余公公吞下那纸条,才忍不住笑了一下。
他眼中并无多少恨意,只是除了迷茫,还有浓浓的自嘲。
他从怀中掏出另外一封书信,淡淡道:“朕原本不信,不过是试探一下你。”
“想不到,你真的是赵律的人。”
“什么时候的事,你六岁跟在朕的身边,陪朕出生入死多少回?朕怀疑过这皇宫里的每一个人,唯独不曾怀疑过你。”
余公公并不答话,直到赵翼将信扔到他的手里,他看了以后,面色大变。
信中说的是,赵律的真实身份,他是承和太子之子,在太后跟前过了明路,太后留下了遗诏可以证明他的身份。
这个消息,赵翼早就收到了。
刚刚传进来的,不过是为了试探他而已。
余公公捏住了信纸,仓惶的面色一变,冷冷笑道:“皇上觉得奴才背叛了您,那您就错了。”
“当年在围场,您明明将小的送给了郭将军,您忘记了吗?”
“是后来,郭将军担心您在京中的安危,又把小的送回来了。”
“但在小的心里,从来就只有一个主子,那就是郭将军。”
赵翼先是一愣,随即看到余公公眼中的恨意突然明白,原来竟然是他自己忽略了。
可随即,他心里又紧张得不知所措,焦急地问道:“那惠惠她知道了吗?”
余公公冷笑,眸中全是讥讽,高声问道:“郭将军她应该知道什么?”
赵翼词穷,突然就说不出来。
过了好一会,他捂住沉重的额头,朝余公公挥了挥手,淡淡道:“你走吧,朕不想杀你。”
余公公正了正衣冠,摸着拂尘道:“劳烦皇上挂心,奴才也早就不想活了。要不是承和太子的陵寝已经被封死了,奴才早就为郭将军殉葬了。”
说着,准备走了。
赵翼抬起头来,想叫住余公公,但却叫不出声来,最后只得把手放下。
此时的他,泪流满面,痛苦极了。
可惜,这个世上,再也不会有人能够理解他的这种痛苦的,他就像一个笑话一样,争了一辈子,却始终逃不过心魔。
余公公走了没有多久,便有侍卫来禀,说是他老人家已经在家中服毒自尽了。
赵翼站起来,任凭宫人给他整衣冠。
今日,怀王和丹阳郡主的大婚,他要去观礼。
说着,让小太监将他早就准备好的圣旨给取来,那是他给赵律准备的贺礼。
余公公服毒自尽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成国公府。
李老夫人知道,赵律的身世暴露了。
江惟很担心,要去魏王府。
李老夫人叫住了他:“别去了,你忘记了今夜是什么日子?”
江惟的脚步顿时慢了下来,再也走不动了。
今夜,是君洛和嘉雯的大喜日子。
“传信给你爹,让他明日带兵进城吧。”
李老夫人说完这一句,好像一下子苍老得不成样子。
她要强了一辈子,最后还是要求助于自己最厌恶的丈夫,如何能好得了?
江惟都红了眼,轻轻唤了一声:“娘……”
李老夫人疲倦地摆了摆手,淡淡道:“我老了,也快死了。”
“你只需要答应我,等我死了别让他脏了我的坟地就行。”
江惟跪下,含泪应了。
六月初六,是怀王和丹阳郡主的大喜之日,满城皆知。
但六月初五,是赵律和庞嘉雯的婚宴,却是只有庞府和成国公府的人知晓。
赵律将婚礼提前一天,就在魏王府举办。
他们没有拜天地,没有合卺酒,甚至于没有喜服。
有的是赵律握着庞嘉雯的手,一笔一划写下的婚书,还有一场没有欢声的婚宴。
遗憾的是,张朔不在。
他若是在,说不定还热闹几分。
赵律敬酒时说:“嘉雯身体不适,我们就不闹她了。今日就由长辈们做个见证,我赵律愿娶庞嘉雯为妻,永不辜负。”
这不是他一个人的婚礼,可新娘子追着蝴蝶玩,险些摔下湖里去。
这顿婚宴吃得鸦雀无声,却又庄重无比。
庞嘉荣好几次都想站起来说,算了。
现在妹妹什么都不知道,何必要办这个婚礼呢?
可他抬眸,对上赵律那双漆黑而沉静的目光,仿佛不是深思熟虑才做下的决定,而是本身就该有这样的结果。
无论他的妹妹变成什么样,无论他的妻子最终如何?
庞嘉雯,都永远是赵律的。
这样的认知让庞嘉荣闭了嘴,只是多喝了两杯酒,似乎想要将喉咙里的酸楚一同咽下。
赵律在酒桌前匆匆逛了一圈,便去寻他的新娘子去了。
六月的暑气真盛啊,女眷们个个掏出手帕,不是擦擦眼角,就是擦擦下颚,没完没了。
男人们就喝酒,越喝越热,越热越喝,好似停不下来一样。
天色将晚时,魏王府像样地挂了几盏贴着喜字的灯笼。
庞嘉荣觉得寒酸,他妹妹的婚礼不该是这样的,可他说不出来。
明天城里敲敲打打一天,让世人看见的婚礼肯定盛大极了,但那不是他想要的。
他醉了,倒在魏王府的假山下,摘了宽大的荷叶盖住脸,享受难得的凉意。
倏尔间,有人步伐急匆匆地过来,好像是要摘荷花。
他以为是哪个小丫头,没理会,却很快听见道:“要最大那朵是不是?”
他揭开了脸上的荷叶,见赵律鞋都没脱就下了水,脚在深深的淤泥里踩了一个又一个的坑,终于把荷花摘回来了。
可他也脏得不成样子,妹妹嫌弃地望着他,花也不要了。
赵律就笑着道:“你也知道脏,以后不能下去知不知道?水很深,淤泥也深。”
他话才刚说完,妹妹就跳进了水里。
水花溅在他的脸上,庞嘉荣清晰地看见他愣了一下,然后伸手拉住妹妹。
等妹妹摘好了自己满意的,再牵着她一步步地走回去。
这一次他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说道:“我本来怕你一直烦我缠着你,现在看来,你怕也没有用了。”
“小丫头,这可是你自找的。”
等到他们走远了,庞嘉荣隐隐还听到赵律说:“你喜欢荷花的话,莲花应该也会喜欢,我让他们搬两缸睡莲到院子里,这样你想摘就能摘了。”
庞嘉荣慢慢坐起身来,拍了拍衣服,准备回家了。
他想,赵律是这个世上,除了庞家人以外,最爱庞嘉雯的人了。
只是可惜,妹妹大抵永远也不会知道了。
盥洗室的热水都备好了,不过庞嘉雯还在院子里看碗莲。
小梅和如意去给她脱衣服,刚脱了鹤氅她就爬进养碗莲的水缸里去了。
小梅和如意哭笑不得,在外面干瞪着眼,拿她没有办法。
赵律也是刚脱了大袖衫,见状便走过来道:“你们去准备衣服吧,我来。”
如意和小梅连忙分头准备,先是摆了屏风,衣架,然后是洗漱用具,换洗衣物等等。
做完就退到房门口来,看着她们眼中的郡主被人拦腰抱起,直接进了盥洗室。
她们咬了咬嘴唇,想笑,又硬生生忍了下来。
小梅小声道:“要是郡主知道,这会子应该会害羞吧?”
如意眼中的笑意霎时没了,她默了一会,小声道:“江姑奶奶中了那么多年的毒,后面不是也慢慢好了一些,更何况郡主才中没有多久,应该会清醒过来的。”
小梅也觉得有希望,便肯定地点了点头,附和道:“是的。”
两人正相视而笑,却听见秦姑姑叫她们。
秦盼站在院门口没进来,把她们两个叫走以后,在院外置了个矮桌,一边守门,一边嗑瓜子。
没过一会,程芝端了酒水来。
“怎么着也是主子大喜的日子,我们喝一杯吧。”
秦盼难得同意,还给程芝倒酒。
程芝喝了,皱着眉头道:“酒好苦。”
秦盼尝了一口,一脸扭曲道:“这哪里是酒,这是醋。”
程芝道:“是酒,不过我兑了醋。”
秦盼咋舌:“你疯了,你要毒害我?”
程芝苦笑:“我曾经告诉自己,倘若有一天他若是成亲了,我就这么喝上一杯,看看我能不能喝下这碗喜酒。”
“倘若不能,我自请离去,绝不碍眼。”
“可是你现在看见了,我能喝下。”
“我能喝下这碗酒,我就能留下。秦盼,我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伺候郡主了,不用再藏着那些心思,宛如做贼一般。”
秦盼突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却见程芝抹了眼泪,继续道:“可我宁愿,我喝不下啊。”
“主子熬了这么多年,从不能见太后的皇宫里,到不能回京的魏王长子,再到如今震慑朝堂的怀王。”
“天下间没有他不敢去的地方,天下间也没有他不敢管的事情。各地那些人孝敬他的姑娘还少吗,可他谁也不喜欢。”
“我曾以为,像他这样的天之骄子,想要什么样的姑娘,那必然是那个姑娘几世修来的福气,我也一定能看到他福泽绵长,平安喜乐的一生。”
“可是我错了,早知如此,我就是死也会跟去肃州,绝不会让白若瑾有一丁点机会接近郡主。”
秦盼按住程芝紧握的拳头,望着她愤懑不甘的眼睛道:“别说了,你既已放下,明天就多为主子出一份力吧。”
程芝冷笑:“明天他若敢来,我定要叫他尸骨无存。”
庞嘉雯趴在浴桶上玩水,衣服都玩湿了。
赵律替她松了发髻,一头乌黑的青丝缓缓垂落,像红烛上的光,不小心就烫了赵律的眼睛。
他轻轻拉住她的衣袖,小声地询问道:“我来伺候你好不好?”
庞嘉雯不答,转过身,抬起了手,要他宽衣。
赵律看着她白皙的脸蛋上还沾了上水花,伸手替她擦去。
她轻哼一声,似乎对他的动作不满,拉着他的手放在了腰上。
她要脱衣服。
细细的腰,他伸手就勾住了,还能往怀里一带。
最好是,整个人都纳入怀中,或许那样他还能耳清目明一些。
至于现在嘛,到底头一次,他心口也有压不住的慌。
庞嘉雯才不管这些,她看着他,眼睛漆黑明亮,里面隐隐透着一丝不解。
好像在问,还不动手?
赵律压住心里燥乱的想法,心道既做了夫妻,这样的事情虽然是第一次,但往后总有无数次。
他现在就下不去手,以后怎么办?
想着,手指轻快地解了她的腰带。
很快,她淡紫色的肚兜便映入眼帘中。白皙的肌肤如雪,身上的衣服如撑开的一朵娇牡丹,赵律视线望向别处,刚挂好衣服,便听见水里扑通一声。
他回头,见她都已经下水了,玩得不亦乐乎。
果真是孩子吗?竟然这么喜欢玩水,都玩了一天了。
他拿了帕子来,想给她擦擦身,还未动手,却见她自己解了肚兜,白如凝脂般的肌肤就这样在水中泡着,宛如明珠一般,在水中灼灼逼人。
赵律站在边上,傻眼了,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庞嘉雯拍着水花,一阵水花溅在他的脸上,温热的,泛着一股玫瑰香的气息。
看到他傻傻地不动,庞嘉雯趴在浴桶边上,又舀了点水淋他。
赵律很快就清醒过来,走过去帮她擦身。
想是没听见他说话,庞嘉雯也渐渐安静下来,乖巧得很。
洗完澡,庞嘉雯换了一身圆领盘扣的粉色寝衣,衣服是绸面的,摸起来特别舒服。
赵律将她抱去床上,叮嘱道:“天黑了,我洗完澡就来,你可不许跑出去。”
庞嘉雯转头就埋进被子里,侧着身睡了。
赵律见状,觉得倒也省心了,便去沐浴。
结果等他回来,庞嘉雯掀了被子,在床上到处找花生红枣莲子吃,撅着的小屁股趴着,跟条小狗一样。
赵律哭笑不得,这床是谁铺的,怎么还整这些东西?
他不是说了,一切从简吗?
可惜这会子追究也无用了,赵律只好陪着庞嘉雯,把床头床尾下压着那些寓意“早生贵子”的零嘴搜摸干净了,这才得以睡下。
喜烛未灭,庞嘉雯看着身旁多出来的人,觉得新奇极了。
她眼中的光芒灿若星辰,染着由衷的笑意,一动不动地盯着赵律。
光看怎么够,她还动了手。
这人躺在她的身边,怎么看怎么好看,还只穿了一件衣服,单薄得很,她轻而易举就摸到他的身体上,烫呼呼的,硬硬的,胸膛还很宽敞。
手臂也很结实,大腿很长,然后……
赵律扣住她的小手,把她往怀里带,压住她不许乱动。
他眼中的光芒忽明忽暗,胸腔起伏着,明显压抑着什么?
他的下颚蹭在她的头顶,不动声色地透着宠溺的亲昵,小声道:“嘉雯,你现在什么都不知道,我们还是等你好了再圆房吧。”
圆房是什么?
庞嘉雯只知道眼前的男人太好摸了。
皮肤滑滑的,摸上去凹凸不平,手感却很不错。
他的心跳声很大,在胸腔里捣鼓着,她侧耳倾听,觉得格外踏实。
宽肩窄腰,长腿长臂,脸还长得好看。
头发都放下来,像瀑布似的铺在枕头上,她把玩着,觉得比自己的还好。
真是小孩子心性,看什么都觉得新鲜,也包括男人的身体,还想要对比一番。
赵律看着她到处乱拱的小脑袋,咬了咬牙,心想要不丢下她自己睡吧,他去守门都可以了。
这样的想法才刚起,他就忍无可忍地揪着那颗小脑袋摁在枕头上,自己则慌不择路地下了床。
可还没走上两步,那人就跟着下了床,从后面死死地抱住他。
这个大玩具太好玩了,还是活的,又特别好摸,可不能放走啊。
庞嘉雯连拖带拽,把人拽回去了。
这一次,她安静了一会。
然而没有多久,她就玩上了赵律的下巴。
这下巴,摸了一摸,好像跟她的不太一样,糙糙的。
赵律闭上眼睛,拿出最原始的办法了。
装睡,就不理她。
可没过多久,赵律就知道自己错了。
因为那人摸上他的唇瓣,还像模像样地吻了下来。
他睁开眼睛,目光里藏了一抹浓烈的灼热,宛如沸腾的岩浆,却又被深幽的瞳孔给覆盖住,静静地望向她。
庞嘉雯好像知道自己不能放肆,便垂下头,往他怀里缩了缩。
这个时候,她倒是敏感得很,还能察觉到他有些不高兴了,亦或者,是察觉到有危险。
赵律揉了揉她的额头,轻叹道:“也不知道你到底吃了多少,明明之前徐定都还清醒的,怎么……”
到她这儿,连个给人缓冲的时间也没有了。
“嘶……”
“别咬,我不说你了。”
赵律倒吸一口凉气,倒不是因为疼,而是因为异样的酥麻传遍全身,他险些控制不住自己。
庞嘉雯把腿架在他的腰上,伸手攀上他的胸口,然后拱了拱,像是在撒娇,又像是在使坏。
有那么一瞬间,赵律都分不清,她真正的意图是什么?
直到她握住他的手覆在她的身上,他才惊觉,她不知何时脱了寝衣,像团软玉似的窝在被子里,好像就为着逼他做个禽兽似的。
赵律声音沙哑着,难以置信地说道:“庞嘉雯,你故意的吧?”
话落,那团软玉抱着他的脖子,将自己完完整整地塞进他的怀中,面贴着面,灼热的肌肤像分不开似的。
但很快,他的手落在她圆润的肩头上,硬是将她从怀里强行地挪了出去。
第445章 我爱你,君洛
赵律告诉自己,现在总不能跟她计较的,如果他这个时候要了她,指不定将来在她的眼中,自己怎么禽兽呢?
可他抬头时,只见她黑眸渐深,原本清亮的目光不知怎么染了一抹欲色,正一动不动地望着他,无声透出一丝难耐。
赵律手一软,没禁锢住,她又往他怀里钻了。
这一次,像是害怕他会再把她挪走,她将他抱得紧紧的,几乎透不过气来。
赵律愣了愣,伸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背脊,可他的手才覆上去,庞嘉雯便忍不住颤抖着,肌肤泛起薄薄的一层汗渍。
赵律眸光忽而一暗,轻颤着问:“嘉雯,你知道的是吗?”
怀中的小姑娘并没有回答他,就在他觉得,自己也开始自欺欺人的时候,一个轻柔的吻落在了他的耳畔。
赵律僵住,倏尔间所有感官都放慢了,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心脏里生长出来,快速地生根发芽,往更高更灼烈的地方奋力爬去。
在这期间,他听见了小姑娘的喘息声,急促的,不安的,执拗而渴望地想要招惹他。
赵律一个翻身,将人压在身下。他的手臂撑起一片舒坦的天地,然后捏着她的下颚,迫使她望着他。
四目相对,她眼中的光惶恐地闪过,好像不敢直视似的。
赵律紧张道:“一定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对不对?”
“嘉雯,你告诉我,还有什么……”
话还没有说完,庞嘉雯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急急地凑上一个吻。
赵律的目光突然闪了一下,随即闭上眼睛,狠狠地吻了回去。
铜钩上的轻纱落下,遮挡了一室春光。
从窗户吹进来的晚风微凉,连纱帐都撩起了清波荡漾。
炙热的一方天地,有人轻轻低吟,宛如海上的浅浅泡沫,巨浪卷来,碎得不成样子。
倏尔间,一阵轻呼打断了所有的灼热,滚烫的气息也消停下来。
自那日回来后,庞嘉雯拧着眉,第一次颤栗地喊了一声“疼”。
然后那高大的身影瞬间伏了下来,他显得有些不知所措,目光在震惊过后,被急速涌来的疼惜所覆盖。
他抚着她的脸颊,看那娇嫩的肌肤从粉白变成红霞,宛如晨曦中遥遥欲开的玫瑰,因为得了旷夜的雨露滋润,淡淡香气怡人,惹人怜爱。
他俯身,安抚的吻落在她的脸颊上,转而又与她耳语道,柔柔地道了许多掏心窝的话。
然后,温香软玉在怀。
赵律抿着唇,眼里闪着星星般的火焰,簇簇燃起,灼而不灭。
庞嘉雯觉得自己醉了,一半的身体淹没在湖中,飘飘摇摇由不得她。另外一半则夜空里,凉风徐徐,她仰着头,看着明明暗暗的星火,听着那人由远而近的亲昵……
事后,庞嘉雯卷缩着,像只困倦至极的小猪。
赵律帮她清理身体时,也不过换来她两句不轻不重地轻哼,好像不满,又像不适,透着一股娇憨的怒气。
他笑着,放她安然睡去。
可转过头,看着染了血迹的床单却发了一会呆。
他想起自己初时的鲁莽,她疼得皱起眉头,却躬着身体想来抱他。
那个时候,她眼中的神色分明闪烁着几分迷离,望着他的目光,也格外炙热,就好像要把他的面孔深深印在心里似的。
那一瞬间,他的心脏狠狠一颤,险些缴械投降。
嘉雯……她应该不是什么都不记得了,莫不是白若瑾还喂她吃过什么药?
赵律沉心静气,又替她把了脉。
然而她脉象并无不妥,只是心律有些不齐,倒像是情爱后的余韵未散一样。
赵律捋了捋她潮湿的鬓角,轻轻哄道:“快睡吧,我不闹你了。”
没过多久,庞嘉雯的心绪渐渐平稳,呼吸也绵长起来。
房间里还弥漫着一股暧昧的气息,像极了赵律浓稠到化不开一点明路的心绪。
他起身,刚打开窗,便见暗卫在院门一闪而逝,好像急于回禀着什么?
赵律蹙了蹙眉,开门出去。
等候在外的暗卫见他出来,焦急地回禀道:“余公公从宫里出来就服毒自尽了,老夫人准许老成国公明日带兵入城,赵翼怕是已经知道主子的身份。”
赵律无所谓地道:“不用管他。白若瑾和张朔还没有消息吗?”
暗卫道:“没有。”
赵律蹙了蹙眉,淡淡道:“我知道了。”
“宫中突然有异动,应该是白若瑾派人通风报信。你下去查一下,应该会有线索。”
“另外,传令下去,明日婚礼照旧。”
暗卫当即领命,很快就离开了。
赵律抬头看了一眼暗沉沉的夜色,嘴角噙着一抹冷笑。今晚风大,的确适合做些手脚。
他还怕白若瑾不动呢,现在既然动了,那就好办了。
赵翼无非就是那点本事,翻来覆去的,文武百官不烦,他都烦了。索性明日一起解决,他以后倒落得轻松自在。
赵律回到房间,本想搂着庞嘉雯小睡一会。
结果他才碰到庞嘉雯的手,便发现她被子外的手很凉,像是被冷风吹到了一样。
赵律看了一眼支开的窗户,又起身去将它关起来。
然后他拥着庞嘉雯,紧贴着她睡了一会。
在他睡着以后,庞嘉雯却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她没有动,也没有回头。只是看着眼前的雕花架子床,看着架上的浮雕牡丹,神色荒凉,目光里透出无尽的渴望。
她的手指,轻轻在浮雕上抚过,企图留下些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有留下……
天快亮时,赵律醒了。
几乎在他睁眼的瞬间,察觉他气息微变的庞嘉雯很快闭上了眼睛,绵长的气息仿佛从未出现过波动,就像她沉沉睡了一整夜一样。
醒来的赵律浅笑低头,在她的耳畔落下一吻,然后轻轻起床。
透着朦胧光亮的房间,还有着燃了一夜的红烛,只是那在晨曦中显得微弱的烛光并不醒目。
庞嘉雯睁开眼,在一片光影中,望着眼前的浮雕,在心里默念了无数句同样的话。
我爱你,君洛。
这句话若能显现,定会灼灼瞩目,鲜红无比。
因为它是从心口处,一字一句,用血脉浇灌而成的。
也是她用性命,在这重生后短短的四年中,写下的最庄重的一句话了。
天亮了,炙热的盛夏来临。
三更天就打扫干净的街道上挤满了看热闹的老百姓们,与此同时,宫门大开。
那位深居简出的顺平帝,带着内侍浩浩荡荡出宫,往怀王府而去。
地道那一方小小的天空终于亮了,但张云逸却没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