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起妻子?的激动,盛淮佑要冷静得多,上前恭敬询问:“母妃可安好?”
太妃目光涣散,半晌,才看清榻边的觅瑜,神色立时?一僵:“你——”
“太妃不必多礼。”盛隆和淡声道,“内子?不过举手?之劳,太妃无?需放在心上。”
简简单单的两句话,却让太妃面露惊惧之色,喘出几声虚弱的粗气,看着竟是有再度晕厥之势。
觅瑜见状,连忙施以针灸,直到?太妃的脉搏重回平稳,才起身下榻,道:“太妃的情况暂时?稳住了,稍后本宫会开一副药,你们照着方子?给?太妃服下即可。”
“太妃这病不是什么大症候,好好调理身子?,可与常人无?异,但也?不能掉以轻心,尤其不能让太妃惊风受凉,秋冬时?节要格外注意。”
“是。”郡王妃恭敬道,“妾身记住了。”
盛淮佑安静片刻,垂目询问:“母妃今日犯病,可是因劳累所致?自中秋夜宴后,母妃一直为我吃斋祈福,希望我能时?来运转,不再横遭劫难……”
“有一定的关系。”觅瑜道,“太妃这病要好好养着,不能受累。”
盛淮佑颔首,轻声道:“好,小?王知道了。”
一行人出了内室,来到?外间。
看着觅瑜写好方子?,交给?郡王妃,盛隆和开口:“太妃既然转醒,我夫妇二?人便不多留,告辞。”
盛淮佑低头行礼:“小?王恭送殿下。”
郡王妃没有跟着行。
她捏着帕子?,蹙着柳眉,脸上布满踌躇之色。
在觅瑜准备离去?的那刻,她骤然道:“太子?妃——太子?妃留步!”
觅瑜停下脚步,有些疑惑地看向她:“郡王妃还有何事?”
郡王妃犹豫地张口:“妾身……”
“郡王妃!”盛淮佑皱眉低斥,“不得无?礼!”
这一声斥责却反使郡王妃下定了决心,道:“请太子?妃借一步说话,妾身——有要事,欲禀报太子?妃!”
“王氏!”盛淮佑怒喝。
郡王妃面色微白,浮现?出动摇之态,但仍然看着觅瑜,目光里带着坚持与恳求之意。
“郡王何必如此失态。”盛隆和慢悠悠地开口,“郡王妃既言要事,自然有其道理,不容轻慢。”
“郡王百般阻挠,是觉得郡王妃此举不合礼仪呢?还是害怕郡王妃禀报的要事——与自己有关?”
这回换盛淮佑的脸色有些发白了,勉强维持着镇定,行礼道:“小?王不敢,小?王绝无?此意,请殿下明鉴。小?王、小?王不过是——”
盛隆和打断:“那就让你的郡王妃和太子?妃聊聊。”
他看向觅瑜。
觅瑜会意,点点头,对郡王妃道:“请。”
郡王妃如蒙大赦,连声应是。
觅瑜坐于东首,询问:“郡王妃想要同本宫说什么?”
郡王妃陪坐一旁,捏着帕子?,低着头:“妾身、妾身……”
觅瑜没有催促,静静地等着她整理说辞。
终于,郡王妃开口:“此事——说来羞耻,不该污太子?妃贵耳,然妾身斗胆,向太子?妃进言,望太子?妃、太子?妃——”
她卡了壳,不知道该怎么继续,神情染上几分慌乱。
觅瑜对这种情况很熟悉,她在初初嫁进东宫时?,就是这副模样的,多亏了盛瞻和的帮助与安抚,才慢慢好转。
是以,她颇为理解,温言道:“有什么话,郡王妃直说就是,不必顾忌。”
闻言,郡王妃的紧张缓解了一点,但也?只有一点,没有彻底消散,大概是因为接下来要说的话。
“启禀太子?妃,郡王爷——汝南郡王他,对、对太子?妃——怀有不轨之心!”
觅瑜一愣。
她不惊讶盛淮佑对她的心思,虽然到?目前为止,她都看不出他对她有哪里特殊,但既然盛隆和说他喜欢她,那就当是真的吧,左右不碍着她的事。
盛淮佑对她有意也?好,无?意也?罢,都与她无?关。
她没有想到?的是,郡王妃会这么说。
还是当着她的面,以一种揭露罪行的说法?。
这让她颇感?惊讶和茫然,片刻,才缓缓询问:“这……是怎么个说法??”
郡王妃涨红着脸,咬着唇,吞吞吐吐道:“太子?妃容禀。妾身……自嫁给?郡王后,尚未、尚未——”
看着她的模样,觅瑜心中隐隐约约有了猜测。
果然,下一刻,郡王妃把眼一闭,牙一咬,道:“尚未——与郡王圆房!”
“当然!若仅仅是如此,妾身只会反省自己,不拿此等事体来打扰太子?妃!但、但是,郡王他——他对太子?妃——”
“他的心思……委实?难测……他曾于夜间呢喃太子?妃名讳,月前琼林苑宫宴,也?不出声地盯了太子?妃许久——”
“妾身、妾身害怕他在打什么不好的主意,这才特意禀报太子?妃,望太子?妃明鉴!他日、他日若当真——”
郡王妃倏然起身,跪倒在觅瑜跟前。
觅瑜一惊,连忙让她起来:“郡王妃这是在做什么?快快请起。”
郡王妃不肯,抬起含着泪意的双眼,哽咽道:“妾身知道,为人妻子?,不该在背后非议夫君。”
“然而?,郡王从未将?妾身视为妻子?,又怀有此等大不敬的心思,妾身每日里担惊受怕,就怕、就怕哪一日,郡王迷了心智……”
她没有再说下去?。
因为一切已经?无?需多言。
盛淮佑娶了妻子?,但未尽丈夫之责,心中另有他念。郡王妃害怕受其牵连,特意提醒陈情,表明忠心。
一桩不可思议,而?又万分真实?的事情。
觅瑜有一会儿没说话。
郡王妃误解了她的表态,急切道:“太子?妃明鉴!妾身所言,字字句句属实?!如有虚假,便让妾身五雷——”
“郡王妃不必如此。”觅瑜温和地打断她的话,“你说的这些,本宫都听见了,本宫会好好想想的。你起来罢。”
郡王妃面露欣喜,带着泣音起身行礼:“是!妾身遵命。”
房间里陷入片刻的安静。
觅瑜端起茶盏,看着水中沉浮的茶梗,询问:“对于汝南郡王,郡王妃是怎么想的?”
许是已经?把最羞耻的部分说了,接下来的话,郡王妃都回答得比较流畅,让觅瑜弄清楚了来龙去?脉。
去?岁十二?月,汝南郡王大婚,迎娶靖远伯之女王氏洁儿。
然而?,新婚之夜,盛淮佑却并未与妻子?圆房,只是合衣睡下,让外人以为他们行了礼。
一开始,王洁儿还想着,或许是因为这门亲事乃圣上赐婚,非他自主,他心有介怀,一时?有些接受不了,等过一段时?日就能好。
直到?后来,见盛淮佑的态度始终不冷不热,只在太妃跟前对她有笑脸,一转过身就视她如无?物,她才逐渐明白。
她的夫君不是介怀,而?是不满,不满这一门亲事,不满她这个妻子?。
王洁儿试图安慰自己,她是正儿八经?的郡王妃,上了皇家玉碟,即使夫君不喜欢她,也?没关系,她可以过得很好。
但是慢慢的,她就不能忍受了。
一来,她的婆母汝南郡王太妃不好伺候,总是端着一张和善面儿,不疼不痒地挑她的刺,她每天都得小?心服侍,身心颇为疲惫。
二?来,她逐渐察觉,盛淮佑之所以不喜欢她,是因为心中另有他人。
对于这一点,王洁儿早就有所猜想。
毕竟,她虽然算不上倾国倾城,但也?长得不差,又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就算他们在成?亲前素不相识,新婚之夜,他也?总会动点心吧?
王公贵族、高门大户之间的亲事,十门里有八门不就是这样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照样能缔结一桩良缘。
除非他的心另有所属,不然的话,他怎么可能对她这么绝情呢?
果然,他的心里藏着一个人。
但让她没有想到?的是,这个人竟然是太子?妃。
他竟然觊觎太子?的妻子?!
王洁儿不敢置信,怀疑自己是不是猜错了,直到?她偶然从太妃的侍女口中得知,郡王府曾经?同赵家有过议亲之举,她才不得不确定,这是真的。
当然,她有想过,这个消息不是她无?意得知,而?是太妃故意命人透露的,因为她在前两日神思恍惚,伺候婆母时?怠慢了些许。
目的在于告诫她,郡王府的门槛很高,连太子?妃都看不上眼,她能嫁进来,是她的福气,她应该感?恩戴德,恭顺辛勤侍奉。
但她只觉得可笑。
服侍了这么些日子?,她也?算是琢磨明白了这位婆母的心思。
凡笑眯眯说好的,不一定是好,板着脸说差的,也?不一定是差,但只要是摆出一副不屑的脸孔,在那里装模作样的,就一定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
想来,是在见到?赵家女儿被郡王府嫌弃之后,居然一跃成?为了太子?妃,得到?帝后的青睐,太子?的盛宠,她这位婆母心里不平衡了。
且谁嫌弃谁还两说,她在宫宴上见过太子?妃,那才是真正有倾国之姿的,笑时?如春花静放,幽幽自有暗香来,一眼看去?能让人忘了魂。
这样的一位美人,难怪太子?会爱重,也?难怪她的夫君会念念不忘。
听完了王洁儿的叙述, 觅瑜没有发表什么看法。
她也不好发表什么看法?,在这件事上,她的立场颇为尴尬, 虽然王洁儿自陈与盛淮佑断绝情义, 但到底还是夫妻, 有些?话,她不太好说出?来。
她只能抓住最关键的地方,询问:“依郡王妃之言,郡王不是第一日有这心思, 为何?郡王妃从前不说,直到现在才说?”
大约是以为她在质问,王洁儿紧张地回答:“启禀太子妃, 从前, 妾身只想着安稳度日, 郡王对?谁有心思都与妾身无关,只要妾身还是郡王妃就行。”
“可是最近一段时日, 郡王变得越发古怪,时常梦呓……不说,还在中秋佳宴上盯着太子妃看,神色颇为骇人, 直看得妾身心惊胆战。”
“妾身不敢赌郡王能自重自持,这才下定决心, 禀明太子妃。”
谈及梦呓时, 王洁儿语意含糊,没有明说, 但结合其先前所言,觅瑜也能猜个大概, 无外?乎是她的名字和一些?相关语句。
她没有在意,继续询问:“距离中秋已半月有余,郡王妃若果真有心禀明,为何?不来东宫求见本宫,而是要等到今日与本宫相遇了,才说?”
“倘若本宫没有来三清观,不曾与郡王妃遇上,郡王妃又待如何??”
不是她要刨根问底,是她最近遇上的事情实在太多,不得不谨慎。
王洁儿起身行了一礼:“回太子妃,妾身的确想过?进宫求见。但中秋佳宴后,太妃一直在观中持斋,诵经祈福,妾身侍奉左右,实在找不到机会。”
“原本,妾身准备在太妃祈福完毕后,再?进宫求见太子妃,不想太妃忽然晕倒,恰逢太子妃闻讯前来,妾身这才斗胆,留太子妃借一步说话。”
“妾身今日所言,字字句句皆发自肺腑,请太子妃明鉴。”
觅瑜观察着她的神色,道?:“方才你留下本宫时,郡王看上去?可不怎么?满意,他是否已经察觉了你的心思?知道?你准备同本宫说什么??”
王洁儿扭着手帕,回答:“妾身不敢妄言,但……妾身以为,郡王他,应是有所察觉。”
“中秋宫宴上,郡王注视着太子妃时,妾身也在瞧着他,并且没有及时收回目光,导致被郡王发现,是以……”
觅瑜明白了。
“既如此?,你为何?不私下求见本宫?反而当着郡王的面拦下本宫?”她道?,“难道?你不怕郡王因此?责难于你?”
王洁儿露出?一抹苦笑?:“妾身自然害怕,可妾身更害怕,错失了这次机会,就没有下一次了。”
觅瑜微微凝神:“此?话何?意?可是郡王对?你——”
“不,郡王一向不把妾身放在眼里,只要妾身专心侍奉婆母,他便拿妾身当个面人,供养在郡王府里,不过?问妾身诸事。”王洁儿摇摇头。
“妾身怕的是,郡王一朝念头升起,行差踏错,将整个汝南郡王府葬送……也连累妾身和妾身的娘家?。”
因为害怕夫君犯糊涂,使自己受到牵连,而选择在事情发生前将一切告知,表明忠心——这一点,觅瑜在刚才就已经清楚。
但她没有想到,对?方会这样急迫,连一天都不能多等。
是什么?缘故让王洁儿不敢等待,害怕夜长梦多?
觅瑜思忖着,询问:“郡王近日可有异常之举?”
王洁儿越发紧张,再?度行了一礼,恭谨回答:“回太子妃,这半个月里,妾身都侍奉在太妃左右,无从得知郡王动向。”
“妾身只知道?,自一个多月前……郡王被无罪释放起,就一直言行古怪,夜间连连发梦,白日神思恍惚,中秋佳宴上更是……”
“还有方才,太子妃替太妃诊脉时,郡王虽然一直低着头,没有盯着太子妃看,但那是因为太子殿下在的缘故,实则、实则——”
王洁儿揉着手帕,迟迟不道?出?下文?。
觅瑜没有催促,有时候,安静的等待能让回答更早到来,这是她从盛瞻和身上学?来的道?理,并且是亲身体验来的,体验了好几次,不会出?错。
果然,在将手帕揉了好几道?之后,王洁儿开口?:“妾身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觉得、觉得郡王他……或许已经到了克制的极限!会——”
她住了口?,深深行礼:“请太子妃明鉴!”
觅瑜没有立即让她起来,而是道?:“依你所言,郡王已经察觉你的心思,你今日行此?之举,可有想好往后如何?自处?”
王洁儿露出?一抹自嘲的苦笑?:“多谢太子妃关怀。郡王虽然不喜欢妾身,但太妃身体不好,需要妾身照顾,便是为了太妃,郡王也不会拿妾身怎么?样。”
“这也是妾身嫁进郡王府后,唯一的用处了……”
最后一句话让觅瑜有些?心软,不再?晾着她,免礼平了她的身,温言道?:“你今日之言,本宫都记在心里,你放心,本宫明白你的意思。”
“往后,你若遇到什么?难处,尽管来找本宫,本宫能帮上忙的,一定会帮。”
王洁儿闻言,面露动容之色,像溺水之人抓住了浮木,再?次深深行礼,怀着欣喜和激动地道?:“妾身多谢太子妃恩典!”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就离开茶室,回到明间。
盛隆和与盛淮佑正在房里等候。
盛隆和端坐上首,微阖着眼,神态安闲自若,仿佛他才是此?间的主人。
盛淮佑则侍立在下首,低垂着头,无论是从姿态还是气势上,都被比了下去?。
两人同处一室,气氛却安静得古怪,好似他们的妻子交谈了多久,他们就沉默了多久。
看见觅瑜出?来,盛隆和噙着笑?起身,行至她的身旁:“都说完了?”
觅瑜点点头,回给他一个恬静的笑?容。
盛淮佑比他慢一步,但没有回到妻子的身边,只是略略靠近,也没有示意,反倒是王洁儿微微颔首,低低道?了一声“郡王爷”。
注意到这一情况,觅瑜稍作思考,微笑?着开口?:“五日后是本宫的生辰,届时,本宫会在东宫举办一场小宴,还请郡王妃务必赏光。”
王洁儿福身行礼:“是,这是妾身的荣幸。”
盛隆和笑?着瞥过?觅瑜一眼,好像看穿了她的心思,但没有多言,淡声道?了句告辞,就领着她离开了厢房。
回程途中,马车里。
盛隆和怀抱着觅瑜,懒洋洋地发出?询问:“郡王妃都同你告了什么?密?”
她轻笑?嘟唇:“你不是都猜到了吗?还以此?嘲讽了郡王一通。”
他含笑?道?:“我只能猜到她是要向你告密,不然盛淮佑不会那么?着急,但具体是什么?,我猜不到。”
“你怎么?会猜不到呢?明明每次都能猜中。”她抿嘴笑?着,颊边显出?浅浅的酒窝,“这一次,你也来猜一猜?”
盛隆和扬起眉,用一种故作无奈和宠溺的口?吻说话:“好吧,我来猜猜。”
“我猜——”他沉吟着,目光在她脸上转了一圈,抬手轻捏她的脸颊,“她要告的密,和盛淮佑喜欢你有关。”
一个预料之中的回答,他总是这么?聪明,什么?事都瞒不过?他。
觅瑜往他掌心里蹭去?,应道?:“你猜得没错,郡王妃同我说的就是这事。”
盛隆和配合地舒展手掌,抚摸她的脸庞,含着笑?意继续说话。
“从她不惜得罪丈夫也要留下你起,我就知道?,这事和盛淮佑脱不了干系,而能同时与你和盛淮佑有关的,也只有他对?你的感情了。”
“并且,这桩事不是他喜欢你这么?简单,不然他的妻子不会冒那么?大的风险,让你都觉得不安,特意为她作保,邀请她参与你的生辰宴。”
觅瑜倚靠在他怀里,乖巧点头:“嗯,就是你说得这样……隆哥哥,你真厉害,我还什么?都没说,你就猜中了这么?多。”
“先别急着夸我。”他的手指穿过?她的发丝,绕至她的耳后,“真正紧要的地方我还不知道?呢,她到底同你说了什么??”
觅瑜把茶室里的对?话说了。
盛隆和听罢,神色没有多少变化,只是表露出?几分“果然如此?”的意味。
见状,她有些?好奇:“你不感到意外?吗?”
“我有什么?好意外?的?”他道?,“我早就知道?他喜欢你,对?你不怀好意,我意外?什么??”
“反倒是你,”他再?度捏上她的脸颊,带着一丝嗤笑?道?,“不知道?是天真还是心善,无论我说什么?都不信,认为我是在夸大其词,说别人坏话。”
“现在好了,人家?妻子都指证他居心不轨,你还有什么?话说?”
觅瑜有几分窘迫:“我没有不信,我就是觉得……”
“觉得什么??觉得他是个君子,不会有这种龌龊的心思?”
“不是。”她讷讷替自己分辩,“我、我就是觉得,他抱有什么?心思,和我无关,左右我与他也见不着面,遇不上人……”
盛隆和松开手,嗤笑?的神色不变:“今日不就见着了面、遇上了人?”
她越发小声:“今日是意外?……再?说,你也没说过?他不怀好意,只说他喜欢我……”
他“哦”了一声,好整以暇道?:“所以我从前说的他喜欢你,你信了吗?”
“我……我说过?了,不管他喜不喜欢我,都和我没关系,我不在乎……”
“那你现在在乎了?”
觅瑜没了声儿。
她决定转移话题,有些?讨好地笑?道?:“隆哥哥,你是怎么?看出?来,他对?我不怀好意的?”
盛隆和没好气道?:“用眼睛看的。”
她软语撒娇:“隆哥哥……”
“行了,别来这套,当心用多了以后对?我没效。”盛隆和故作不耐。
但很显然,就目前而言,她的撒娇对?他还是很有用的,因为他进一步给予了解释。
“就中秋节,琼林苑,龙舟观礼那会儿,他看你看得眼珠子都要出?来了,以为我没发现?还是觉得我是个傻子,瞎子?”
“当时我真想直接把他踹进水里,为了你的颜面着想才忍住了,没有闹大,只在暗中派人给了他一顿教训。”
她结结巴巴地询问:“是……什么教训?”
盛隆和微微笑?了,神色宽怜宠溺,好像她问了一个天真的问题。
“自然是?拳脚教训。”他?凑近她, 缓缓笑?语, “难不成你以为, 我会派人好声?好气地同他?商量,他?不能这么做,因为你是?我的妻子,他?应当非礼勿视?”
觅瑜的脸有些尴尬地红了:“我、当然不是?, 我只是?——没看出来……”
她一边讷讷回答,一边在心里想,怪不得盛淮佑之前会说, 自从中秋夜宴之后, 太妃就一直为他?诵经祈福, 希望他?不要再?横遭劫难。
她本?以为这劫难指的是?澜庄公?主一案,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桩事, 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盛隆和笑?着轻拍她的脸颊:“你当然看不出来,我且给他?留了两分面?子,没有打他?的脸,只简单给予了一点小小的教训。”
“现在看来, 这教训给得还不够,人果然不能太心软。”
觅瑜:“……”
她很怀疑他?口中的“小小教训”有多小, 莫不是?除了脸, 其余地方?全部打了一顿吧?
当然,她也不能说他?做得不对, 毕竟是?盛淮佑失礼在先?,他?身为她的夫君, 有权利出手处置。
她比较在乎的是?,盛淮佑对此怎么作想,又如何?应对。
她询问道:“他?……就那样被你的人教训了一顿?”
盛隆和嗤笑?:“不然呢?反手教训回来?就凭他??”不屑之意尽显。
的确,盛淮佑看上去不像是?个?练家子……不、不对,重点不是?这个?,是?——
“他?就那样任人教训?没有吭声??也没有……上禀父皇什?么的?”
他?发?出一声?轻哼:“他?就是?想告,手里也不会有任何?凭证,你觉得我做事会留下隐患吗?”
“再?说,他?也得有这个?脸去告,到时?呈堂证供,他?准备怎么说?因为觊觎太子妃,才被太子派人打了一顿?”
觅瑜哑然。
他?说得……还真是?很有道理。
同时?,这也提醒了她一件事:“他?知道是?你派人教训的吗?”
盛隆和漫不经心地回答:“他?要是?心里有数,就能知道,要是?心里没数,活该他?挨这顿打。”
“不过看太妃的模样,他?应该是?知道的,还把这事告诉了太妃。不然太妃在醒来后看见我们,不会露出那么一副惊恐的模样。”
觅瑜的又一个?疑惑被解开了,原来太妃不是?看见了她才被吓着,而是?看见了她身后的盛隆和。
难怪那时?他?不过说了两句话,太妃就险些晕厥,她还以为是?被他?的话气到了,原来是?被吓到了。
他?可?真是?能耐,七月份时?吓得太妃不敢出家门,八月份时?又派人把人家儿子打了,在太妃心里,他?怕不是?已经成了活阎王。
觅瑜心下暗诽,口中道:“所以,他?——汝南郡王,的确对我心怀不轨?”
盛隆和噙着笑?看她:“你不相信?”
这笑?容看起?来有点危险,她连忙摇头,道:“不,我信,我信。我就是?——想问问你,知道了这么一件事,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
盛隆和揽紧她的腰,让她更深地往他?怀里靠:“他?算是?什?么人物?,也值得我们费心思量?什?么都不做,静观其变即可?。”
觅瑜顺从地贴近他?的胸膛,素手攀上他?的肩膀,纤柔笑?应:“好,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出了事,别又怪到我的头上。”
他?扬眉,挑起?她的下颔:“你说这话,是?不信任我呢,还是?看不起?我的能力,觉得我会让他?作梗成功?”
她甜软笑?着,应道:“我自然是?相信你的。可?是?,谁让你一直喜欢挤兑我呢?我当然要提前和你说好了,免得平白挨你一顿奚落……”
他?似笑?非笑?地凝视着她:“哦?这还成了我的不是??”
她丝毫不惧,娇嗔:“本?来就是?你不好。你高兴时?,甜言蜜语一大堆,不高兴时?,数落的话也一大堆,翻脸比翻书还快,说什?么疼我爱我,都是?假的。”
“原来如此,你是?嫌弃我给你的疼爱太少了。”盛隆和恍然大悟,“行,我改,立即就改。”
“不过你确定要在这里?我记得,上回有个?人差点哭成了泪人,那委委屈屈的模样,好像我有多欺负人似的。那个?人好像不是?你吧?”
觅瑜微红了脸,抿嘴笑?着睨他?一眼,偏头倚上他?的颈窝,发?热着双颊,絮声?轻语:“是?不是?我,隆哥哥亲自验证一番……不就知道了?”
一声?迷人的低笑?在她耳畔响起?:“我可?以把这视为你的邀请吗?”
她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作为回应。
盛隆和的笑?声?愈发?迷人。
“好,既是?娘子相邀,为夫自然遵从。”
他?的掌心贴着她的腰肢,灼热的温度透过裙裳,传进她的肌肤内里。
一个?又一个?的吻落在她的颊畔、颈边,如濛濛春雨,连绵不绝,逐渐润湿、浸透,素雅的裙摆绽开一朵娇艳的花,随波沉浮。
觅瑜的生辰在九月初六。
赵家素来没有大办生辰的习惯,除了双亲的整寿和兄长的加冠礼,以及她的及笄宴,其余时?间,都是?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顿饭,送份贺礼,便算过了。
因此,她不曾将这件事放在心上,直到九月临近,盛隆和问她准备怎么过,她才恍然想起?,快要到她的十六岁生辰了。
她将从前过生辰的情形告知盛隆和:“我在家中时?,鲜少大办生辰,不过置一桌酒席,一家人聚在一起?,热闹热闹。”
并询问道:“宫中的规矩可?是?不太一样?太子妃过生辰,算是?大事还是?小事?是?否需要宴请宾客?又需要请哪些人过来?”
“随你心意,你想请也行,不想请也行。”盛隆和道,“你若想请,我就让人拟份章程出来,交给你参考,若不想请,我们两个?人单独过,也不错。”
“哦,对了,在你生辰当日,父皇和母后那边会有赏赐下来,如果你准备宴请宾客,记得留出接旨谢恩的时?间。”
对于他?的后半句话,觅瑜认真地记下了,至于前半句,她则思量了半晌,方?道:“一次生辰罢了,不值得劳师动众。”
“但这是?我嫁给你后第一次过生辰,若没有半点动静,好像也说不过去……要不,我办一场小宴,略请几个?亲戚朋友来聚一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