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真是……好像是她盼望着同他云雨一样,明明是他喜欢和她这?么做,享受到最多乐趣的人也是他,怎么到头来反成了她自?己不知羞耻……
觅瑜有心想要反驳,但在?盛瞻和含着笑容的注视下,她就是有千言万语,也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只能咬着唇,红着脸,抬起水盈盈的眸子?看向他,再度极小幅度地点头,应道:“纱儿都?听瞻郎的……”
翌日,觅瑜随盛瞻和前往刑部大牢。
途中,她得知了他准备查这?桩案子?的又一重原因。
原来这?位高小公子?同奇王有些交情,如今奇王尚不知此案,没有什么反应,但为了弟弟,盛瞻和还是决定仔细查一查,还高小公子?一个清白。
当然,奇王就是太子?,高小公子?同奇王有交情,便是同太子?有交情,只是她面前的太子?殿下本人不知道而已。
“能与十弟有私交,想来这?位高小公子?不同凡响,瞻郎也认识他吗?”她带着一半闲话、一半想要了解他更多病情的心思,询问?。
“同纱儿和宋夫人一样,在?宴席上见过两回。”盛瞻和道,“平日里?也略有耳闻,多评价其不求上进,无心功名,靠着宁国公府的庇护度日。”
她继续询问?:“瞻郎觉得他如何?”
他道:“我与他不甚相熟,不知如何。不过,就像纱儿说?的,他既然能和十弟有私交,想来不会差到哪去。十弟有识人之慧,能入他眼?的,皆非泛泛之辈。”
合情合理的回答,平静自?然的神色,若是旁人听了,定然想不到他和口中的十弟是同一人,看来他这?病真的很棘手?,她得好好想想该怎么治……
很快,马车驶到了刑部。
太子?登门,刑部尚书不敢怠慢,亲自?接迎拜见,一路领至中堂。盛瞻和居上首,觅瑜坐侧首,尚书侍立一旁。
少顷,有主事在?外报:“启禀殿下,嫌犯高守文带到。”
“带他上来。”盛瞻和淡声吩咐。
很快,一名身着囚服的男子?跪在?了堂中。
觅瑜细细打量,发觉其虽然衣冠不整,面容憔悴,但神情平静,眉宇间依稀可辨星月风采,不似自?狱中提出,反像从山林归来。
她的心里?便有几分明白,盛隆和为何会同其有私交。
刑部分六狱,每一狱关押不同的人,高守文所在?的第?五狱,是专门收押达官贵人之所,条件虽然好些,也不用受刑,但依旧不见天日,非常人可待。
如此情况下被关押数日,还能不失风采,这?样的一个人,不说?光风霁月,也与坊间传闻的纨绔膏粱沾不上边。
等到对方?规规矩矩地行?礼,更是证实了觅瑜心中的想法。
“草民高守文参见太子?殿下,参见太子?妃,参见尚书大人。”他声量平稳,字句清晰,言谈举止间寻不出丝毫错处。
盛瞻和道:“高小公子?可知,孤今日为何会来见你?”
高守文低垂着头:“草民斗胆猜测,殿下是为了宋夫人一案而来。”
“不错。”盛瞻和道,“关于此案,高小公子?可有什么想说?的?”
“草民冤枉。”
“仅此而已?”
“草民相信,以殿下的仁德、尚书大人和府尹大人的聪慧,定不会让草民蒙冤,会还草民一个清白,也可使逝者安息。”
对于这?一番恭维的言论?,盛瞻和没有发表什么评价,只道:“高小公子?之前的供词,孤已经看过了,但孤还是要问?你,案发当日,你在?哪里?,在?做什么?”
“回禀殿下,案发当日,草民在?城东的鹤唳酒楼与友人饮酒,时辰为自?午正二刻起至酉时三刻终,友人身份为陈济伯次子?薛亭瑞、定襄侯世子?冯禹衡……”
高守文回答得翔实而流畅,想来这?些天没少被问?过类似的问?题。
盛瞻和听完他的回答,道:“高小公子?提到的这?几个人,他们都?不能证明你当日一直在?场,因为他们在?中途喝得不省人事。这?一点,你可知晓?”
“草民知晓。”
“高小公子?对此可有什么想说?的?”
“草民所言,字句属实。”
盛瞻和没有说?话。
高守文继续在?下面跪着,伏身、叩头,一派恭敬模样。
半晌,盛瞻和道:“孤知道了。”
他屏退周围众人,包括刑部尚书也被示意退下,只留下他自?己、觅瑜及高守文三人在?堂中。
“高小公子?。”他缓缓道,“孤今日见你,的确是为了宋夫人一案,但你可知,孤为何会插手?此案?”
高守文仍是恭敬跪着,答道:“宋夫人为太师之女?,太师为殿下授业恩师,殿下有仁孝之心,太师之女?出事,殿下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不料盛瞻和却道:“错。孤是为了十弟而来的。”
高守文的身体总算动了一动:“……王爷?”
盛瞻和道:“听闻高小公子?与十弟素有交情,十弟常年在?太乙宫中清修,鲜有京中好友,你既是他难得的朋友,孤自?然要过问?一番,看看十弟有没有交错人。”
高守文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向盛瞻和,见没有得到他的呵斥,方?大着胆子?直视,道:“回禀殿下,草民与王爷确有交情,但——但请殿下相信,草民真的是冤枉的!”
觅瑜听得生奇,心想,这?话可谓逻辑不通,为什么要在?“与王爷有交情”之后接个“但”字?好像奇王犯了什么事,牵连了他一样。
当然,鉴于太子?的臆症不是什么秘密,高守文与奇王交好,见惯了后者平易近人的一面,陡然间见到他高深莫测的另一面,一时难以适应也正常。
不过他的态度还是有变化的,语调高了不少,显然是觉得遇到了救星。
盛瞻和依然神色淡淡,没有被他的激动影响:“高小公子?可有证据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高守文丧气?地摇摇头,道:“没有。”
盛瞻和继续道:“依照高小公子?之前的说?法,是有人偷了你的玉佩,故意嫁祸。高小公子?心里?可有相应的人选?”
“这?……”高守文犹豫道,“草民生性?愚钝,就算是在?哪里?得罪了人,恐怕也反应不过来……”
好吧,觅瑜现在?有些相信他是纨绔了,竟连得罪了人也无法确定。
盛瞻和似乎也对他产生了怀疑,道:“据十弟之言,高小公子?是个机灵的,练达通明,颇具见地,怎么在?孤面前却讷讷不能语?可是在?故意欺瞒孤?”
“草民不敢。”高守文恭敬叩首,“草民没有规矩惯了,能够侥幸得蒙王爷的赏识,是草民之幸。殿下尊贵万方?,草民万万不敢忘形,绝无欺瞒之意,请殿下明鉴。”
“孤给你一个忘形的机会。”
室内陷入片刻的安静。
高守文维持着磕头的动作没有变。
半晌,他慢慢道:“请殿下带草民一观宋夫人遗体。”
“为何?”
“草民……不相信宋夫人已死!”
长安府。
晏妩娴将一本册子?递来:“给你,从后往前翻,就是宋夫人的勘验记录。”
觅瑜道了声谢,接过细细翻看。
晏妩娴在?她旁边坐下,自?斟一杯茶,好奇询问?:“你看这?个做什么?赵叔父不是离京了吗?还是说?,你要替叔父接下这?桩案子??”
她不答反问?:“姐姐看过这?上面写的了吗?”
“早看过了。”和小时候的觅瑜一样,晏妩娴志在?子?承父业,并且长大了也没变,软磨硬泡地求着其父,在?长安府里?捞了份差事,当得还颇为风生水起。
“倒是你,怎么忽然跑来找我要这?个?你以往不是最怕这?些的吗?”
“不过几行?字而已,我还是能看看的,只要不让我见到真人就好。”觅瑜道。
“宋夫人虽然与我只有泛泛之交,但她的才情和品貌我是见过的,出了这?等子?事,先前不知道也罢了,现在?知道了,如何能够坐视不理?”
晏妩娴不信:“这?话放在?你出嫁前成,现在?你贵为太子?妃,若非有特殊缘故,这?桩案子?怎么能引得你亲自?前来?还是和太子?殿下一起。”
她说?着,同觅瑜笑道:“哎,你瞧见我爹刚才接驾太子?殿下时的模样了吗?”
“亏得他平日里?总在?我们面前摆出一张严肃正经的脸,好像什么清流文士,不屑于同流合污,结果见了太子?殿下和别人没什么两样,真是……”
她啧啧两声,摇头不再说?话。
觅瑜一笑,没有和她一起评价长辈,倒是想起了一件事,询问?:“对了,我成亲那日,姐姐说?的话可是真心的?”
晏妩娴一愣,道:“什么话?”
觅瑜道:“就是关于我哥哥的那些话。”
晏妩娴的脸庞立时有些发红,难得显出了少许忸怩之态:“这?,自?然是真的——你哥哥没有心上人吧?”
觅瑜想了想,摇摇头:“应该是没有,娘亲每次催他早点找个媳妇,他都?没个正经回答,若是有,何至于这?般?”
“如果姐姐是真心的,我可以去找哥哥说?说?,让你们见上一面。娴姐姐意下如何?”
“当然没问?题!”晏妩娴兴奋地一口答应,又在?片刻后反应过来,不该这?般不矜持,连忙咳嗽两声,收敛笑容,婉声道谢,“那、那就多谢妹妹了……”
“姐姐不必客气?。妹妹也是在?给自?己找个好嫂嫂,倘若姐姐能与哥哥成就良缘,那真是再好不过的一桩事情。”
“咳,八字还没一撇呢,也许你哥哥看不中我,别抱太大希望……”
姐妹俩叙完闲话,便回到了正题。
晏妩娴询问?:“这?桩案子?究竟有什么名堂,需要劳动你和太子?殿下的大驾?”
“不算什么名堂。”觅瑜道,“宋夫人是许太师爱女?,宋夫人出事,许太师悲痛不已,誓要寻到真凶。太子?殿下身为太师弟子?,自?然要为恩师分忧。”
晏妩娴发出一声恍然的“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我就说?,这?案子?都?过去了一个多月,你怎么忽然惦记上了,还巴巴跑来这?里?,原来是为了太子?殿下。”
觅瑜道:“我是同殿下一起来的,不是为了殿下,还能为谁?”
晏妩娴一笑:“也是,是我白问?了。那你们查出什么没有?”
觅瑜道:“才半天功夫,哪有这?么快?说?起来,姐姐觉得高小公子?是凶手?吗?”
晏妩娴仔细想了想,摇摇头,道:“我觉得不是。”
“为何?”
“你年纪小,参与的往来交际不多,不知道他和宋夫人过去的那些事,要是你同我一样,你也会这?么认为的。”
觅瑜来了兴趣:“怎么说??”
晏妩娴放下茶盏,凑近她道:“别看这?宁国公府的小公子?不进学业,没有功名,但他的才情可不输宋夫人,只不过因为鲜少显露,才使得旁人误会。”
觅瑜听得好奇:“姐姐怎么知道,他的才情不输宋夫人?”
晏妩娴道:“昔年林师爷在?江州坐馆,恰逢高小公子?因孝归乡,师爷便当了他半年西席。宋夫人一案后,我曾听见林师爷和爹交谈,说?他虽然不思上进,但是慧心颇高,不相信他会因爱生恨害了宋夫人。”
“且他与宋夫人——尚未出嫁的许姑娘两情相悦,有一年宁国公府的大姑娘宴客,许姑娘在?宴席上不过咳了半声,高小公子?就忙前忙后地给她递披风、递暖酒、递热茶,直到被许姑娘笑骂了才罢。”
“许太师认为高小公子?不是良配,把女?儿嫁给了宋家。可我冷眼?瞧着,宋夫人在?出门见客时,虽也是雍容华贵的模样,脸上的笑容却远不及当年真心。许太师在?这?一桩事上面,真真是下错了棋。”
觅瑜认真听着,思索半晌,道:“这?……也怪不得许太师,做父母的,总是希望儿女?能过得更好。高小公子?也许是个人物,但他志不在?仕途,在?许太师看来,自?然是宋家公子?更好。”
在?前来途中,盛瞻和同她讲过许家、高家并宋家的大致情况,她以自?己的理解能力,做了如下判断。
许家自?不用说?,原本便是书宦之家,又有许太师这?么一位人物,门庭煊赫至极。许姑娘身为太师独女?,品貌在?长安贵女?中皆属一流,无论?嫁给哪家公子?都?相宜,便是天家皇室也使得。
高家以列侯之爵上袭国公之位,出了不少有能为的人物,是实打实的簪缨世家。然高小公子?既不袭爵,也无功名,才华还不显,不过挂着一个国公府公子?的名头,说?出去好听,实际上泛泛。
宋家的家底没有许家和高家厚,声名也不显达,但贵在?是耕读之家,族里?读书风气?浓厚。宋公子?自?幼聪慧勤奋,拜在?许太师门下,一路高中,被圣上钦点为探花,授翰林院编修,前途无量。
许太师本人也曾当过翰林院编修,历任幽州守道、水陆转运使,直至今日的中级殿大学士。宋家公子?虽比太师差了一截,不是状元,却也同样得圣上赏识,焉知不会成为下一个许太师?
在?绣花枕头的世侄与实力不俗的学生之间,许太师选择后者作为女?婿,的确在?情理之中。
第24章
“宋编修固然好, 可在许姑娘已经心有所属的情?况下,要她成为宋夫人,委实?有点为难人了。”晏妩娴评价。
觅瑜猜测:“也?许宋夫人在成婚后, 会与宋编修日久生情?呢?就像我和……太子殿下一般。”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拿自己举例。
晏妩娴不赞同她的话:“你能与太子殿下琴瑟和鸣, 是?因为你没有心上人, 倘若现在叫你嫁给其他人,和太子殿下分开,你可会愿意,同另外的那个人日久生情?”
还真不一定。倘若有人像盛瞻和一般宽厚仁德, 待她好,不计较她的逃婚和服用避子药,愿意宠着她、敬着她, 那她……咳, 想这些做什么?, 天底下只有一个盛瞻和,她能?遇上他已是?万幸, 怎么可能再遇上第二个。
觅瑜收敛心神,不再?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开始思考起正经事。
如果她也?有个青梅竹马,与之情?深意笃, 却因为父母之命而不得不分开,另嫁他人, 她会甘心吗?认命吗?
她努力想了想, 最终摇摇头,道:“我不知道, 也?许我会痛苦,也?许我会释然……我猜不出宋夫人的心思。”说到底, 她没有类似的经历,无法感同身受。
晏妩娴深有同感:“我也?猜不出来。不过我觉得宋夫人还是?比较喜欢高?小公子的,至少高?小公子喜欢她,不会因为无法与她相守就生出害她之心。”
“是?啊,”觅瑜重新看向册子,“宋夫人成亲已有三载,高?小公子如果心怀不满,为何要等到三年过去才动手?”
虽说有不少人会在一时冲动之下犯罪,但买.凶杀人很?显然不属于此?项,这是?一场有预谋的犯罪,到底谁会是?幕后凶手?
晏妩娴好奇地看着她查阅记录:“怎么?样?,发现有哪里不对?劲了吗?”
她垂着眸,目光在记录上一一扫过:“看上去倒没什么?……就是?,你们怎么?能?确定死者是?宋夫人呢?明明遗体的面容已经被毁了。”
晏妩娴道:“自然是?经过了一番仔细核查。比如遗体身上的衣物是?宋夫人失踪时穿的,骨形、骨相与宋夫人相差不离,仵作都细细比对?过。”
“怎么?,你怀疑这具遗体不是?宋夫人的?”
觅瑜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又看了一遍死因记载,方道:“根据仵作判断,宋夫人在死前曾遭受侵犯,身上有多处反抗挣扎的痕迹,她的脸也?是?在生前被人划烂的……”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片刻,眼?前浮现出宋夫人在生前遭受迫害的画面,心头涌起一阵不适。
她强压下这种感觉,继续道:“最后,宋夫人被一刀割断咽喉,坠落山崖而亡……匪徒丧心病狂,在见色起意之后杀人灭口,这不奇怪,但他们有必要毁掉宋夫人的脸吗?”
“通常情?况下,凶手只有在害怕别人发现死者的身份时,才会毁掉面容,可他们留下了宋夫人的衣裳和首饰,却毁掉了宋夫人的脸,这不奇怪吗?简直就像在刻意误导我们一样?。”
晏妩娴皱了皱眉:“这个问题我们也?想过,可是?谁有这个能?耐呢?买通山匪掳走宋夫人,用别人的尸体偷天换日,让大家误以为宋夫人遇害。这个人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了金屋藏娇?”
觅瑜道:“也?不是?没有可能?。”许太师就是?这么?猜测的。
晏妩娴露出苦恼之色:“那只能?等那群山匪落网,才能?知晓真相了。可那些人自从掳走宋夫人后就消失了踪迹,李三叔领着人在外头搜捕了这么?久,都没有半点收获,该怎么?抓?”
这就不是?觅瑜的专长了,她诚实?地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或许太子殿下会有主?意,他不是?正在和晏伯父商谈吗?姐姐放心,殿下足智多谋,一定能?想出破局的方法。”
不说别的,只说他将高?小公子送去宋家义?庄,见停灵在那里的宋夫人一面,就给她一种案件会往前推进一步的预感。
觅瑜的预感成真了。
再?次跪在刑部大堂上,高?守文外表不变,神情?却明显有了生气,压抑着激动的语气,开口:“她没有死……她没有死!”
盛瞻和道:“说清楚。”
“是?。”高?守文恭敬地磕了一记头,“回禀殿下,草民愿以性命担保,宋夫人没有死,她还活着!被发现的那具遗体不是?她的!”
盛瞻和语气平静:“怎么?说?”
高?守文道:“草民与宋夫人自小相识,知晓宋夫人左手无名指较食指略短,不似常人无名指略长,然而那具遗体却是?左手无名指略长,因此?草民可以肯定,她不是?宋夫人!”
觅瑜精神一振。
同样?的话,盛瞻和在昨天晚上也?对?她说过,但那时的她不敢相信,怀疑这是?许太师在悲痛之下生出的臆想,直到听闻高?守文此?言,她才相信这是?真的。
盛瞻和却表现得像头一次听到这种说法,道:“此?话当?真?”
高?守文道:“千真万确!”
盛瞻和道:“宋夫人是?许太师之女,嫁给宋编修三载有余,若遗体果真有异,为何许太师没有发现,宋编修没有发现,独独只有你发现了?”
这话提醒了觅瑜,许太师自不必说,定是?盛瞻和拿来诈高?守文的;那位宋编修就有点奇怪了,为什么?没有发现妻子的遗体不对?劲?是?疏忽大意,还是?单纯的不在乎?又或者另有玄机?
再?看高?守文,他的额头死死抵着地面,全身绷紧了,似乎在忍受着莫大的痛苦:“草民愿以性命担保……请殿下信草民一回!草民恳请殿下!”
盛瞻和静静地瞧着他,忽然道:“昔年你与十弟相交,曾言,世事如烟,人生幻梦,不必为此?争什么?、求什么?。如今,你却为何为了他人求孤?”
觅瑜一怔。
高?守文缓缓抬首,这一刻的他看起来像经历了许多风霜的沧桑老者,而非不经世事的豪门公子:“回禀殿下,草民纵在幻梦中,也?愿意……做一个惜花人。”
案件终于有了新的定论。
——宋夫人没有遇害,有人用了移花接木之法,将其掳走调换。
问题在于,那个人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又为什么?要陷害高?守文?
盛瞻和就此?询问高?守文,得来后者的苦笑回答:“草民不过一介纨绔,不曾挡着他人的路,会有谁想要陷害草民呢?即使成功陷害,又有什么?用呢?”
盛瞻和道:“陷害你或许没用,陷害宁国公府却未必。”
高?守文一愣:“这……草民虽然顶着国公公子的名头,实?则不过一介草包,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远不及草民的长姐和两位长兄,与其陷害草民……”
他的话渐渐止住。
盛瞻和替他把话说完:“宁国公教?导有方,膝下一女三子,除幼子外皆高?中进士,长女任职幽州同知,长子任职两道驿丞,次子任职安州通判。”
“唯独幼子不思上进,既无功名在身,也?无实?业而立。”
“高?小公子,你觉得,如果有人要对?付宁国公府,会选择谁下手?”
高?守文被重新关押回了刑部大牢。
觅瑜坐在回往东宫的马车里,小心翼翼地盯着盛瞻和看,看了一会儿,收回视线,又过了一会儿,继续盯着他看。
当?她第三次这么?做时,盛瞻和的目光与她的对?上了。
他微微一笑,询问:“怎么?了?出了刑部后就这么?看着我。不明白我为什么?要把高?守文关回大牢?明明我已经认同了他的话,相信他不是?凶手。”
觅瑜已经习惯了被他抓包,只不自在了片刻,就恢复了原状,摇摇头,回答:“没有,纱儿知道,瞻郎这么?做,是?为了避免打草惊蛇,让幕后凶手生出警觉。”
“不过,瞻郎为何不交代梅尚书?一声,高?小公子是?清白的呢?”
盛瞻和道:“有的时候,不交代就是?交代。”
觅瑜似懂非懂。
他进一步解释:“在我去刑部之前,高?守文虽没有被释放,但也?没有镣铐加身,说明在梅丘原的心里,他不是?凶手。”
“我此?行提审高?守文,审完后什么?也?不说,便是?意在让梅丘原维持原样?,我来之前是?什么?样?,来之后还是?什么?样?。”
觅瑜逐渐明白了:“瞻郎的意思是?,此?举已经向梅尚书?表明,高?小公子不是?凶手?”
盛瞻和微笑颔首。
觅瑜下意识露出一个笑,兴奋于能?跟上他的思路。
片刻后,她又收敛了笑容,有些局促地道:“我、纱儿愚钝,需要瞻郎这般解惑,还望瞻郎……”
盛瞻和伸过来的手阻止了她的话。
宽大的手掌包裹住柔嫩的纤手,传递来一阵暖意:“你从前不接触这些,不懂很?正常,没关系,往后我会慢慢教?你。”
觅瑜心旌一动。
她仰首看向他,对?上他平静温和的目光,一瞬间?想到了太乙山中常青不化的松林,明月在林间?升起,洒下一片清辉。
“瞻郎……”她喃喃呼唤。
盛瞻和微笑着,用一个落下的吻作为回应:“我在这里。”
回到东宫, 用?过午膳,夫妻俩再次谈论起了宋夫人一案。
觅瑜询问:“凶手之所以陷害高小公子,是因为想要对付宁国公府吗?”
“不一定。”盛瞻和回答她, “凶手若是杀害了宋夫人, 把罪名推到高守文的身上, 这一推测方算成立。”
“但现在凶手用了移花接木之计,妄图使众人认为宋夫人已死,其间的意味便?有些深长了。”
觅瑜猜测:“也许,如太师所说, 凶手是因为觊觎宋夫人的容貌,才会做下此事?至于陷害高小公子,则是因为嫉妒高小公子与宋夫人之间的情谊?”
照理, 宋夫人已嫁为人妇, 她不该这般编排其与高守文, 但一来他二人青梅竹马是事实,二来, 她现在是与盛瞻和独处,说夫妻闲话,可以随意些。
盛瞻和也没有在意,顺着她的思路发散:“有这个可能。或许凶手既想要对付宁国公府, 又对高守文怀有嫉妒之心,用?此之计正好一石二鸟。”
觅瑜眼前一亮, 若真如他所说, 那范围可就大大缩小了:“瞻郎知道谁符合这些条件吗?”
他摇了摇头:“不提此等?男女之情必定流于暗处,他人无从得知, 但说朝堂世家纷争,风云变幻便?在瞬息之间。今日你与他交好, 明日你就被?他捅了一刀,多的是口蜜腹剑、笑里藏刀之徒。”
闻言,觅瑜有些失望,但也知道他说的在理,若这案子这么容易侦破,也不会拖到现在了,还是在长安府与刑部共同追查的情况下。
“那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她道。
盛瞻和没有直接给出答案,而是道:“欲破此案,有两条路可选,一为宁国公府,二为山匪,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
她仔细想了想,觉得哪条路都不好走,不禁微蹙黛眉:“我选不出来……瞻郎会选哪条?”
他道:“山匪。”
“山匪?”她不解,“为何?”
“能够拦截车马、杀害仆从,山匪定然不在少数,从掳走人到发现尸首又不过半日,这么一群人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凭空消失。”
盛瞻和淡淡得出结论:“要么,他们有飞天遁地之能,可以在三方搜捕的合围下脱身;要么,他们在山中有藏匿之处,不被?发现。”
觅瑜一怔:“可是,长安府几?乎将?整座山翻遍了,连带着附近几?十里地也搜查了一通,还是没有发现。如果那些山匪藏起来了,会藏在哪里呢?”
“有一个地方,晏颐祥还没有搜过。”
“什么地方?”
正虚观。
觅瑜从马车上下来,耳闻着周围嘈杂热闹的人声,看向不远处重楼飞阁的道观,神情颇有些好奇。
“第一次来?”盛瞻和询问她。
她收回目光,点点头,应道:“嗯。”
“是吗?”他笑了一笑,“岳母出身道观,纱儿自小也没少进太乙山,我还以为,像宫观庙宇这些地方,你会常来。”
她有些羞赧地浅笑:“我虽然跟随娘亲出入太乙山,但只?在清白观中打转,不曾去过别的宫观。”
“娘亲说了,若真有心供奉天尊,便?是在家祭两炷心香也使得,无需拜访各处宫观。而且……”
盛瞻和带着她往山上走,随口道:“而且什么?”
她没有立时回答,目光在周围晃了一圈,确保不会有行?人听到,方小声道:“而且,娘亲说,这观里的香火太旺,一看就是收了不少香油钱……让我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