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特兰奇回过味来了,王储迟早要发现他的马脚, 而若是此时了, 又是以家族秘密作为前提,虽然丢了名声,但也很难有人会认为他用这种事情来做借口。
如果是王储,很可能也会相信他真的是因为杀了西蒙而被西蒙的情人报复。
“这确实是一个好主意。”斯特兰奇点头, 之后他就更自由了,可以乔装改扮去做很多以前不能做的事情。
“况且,我这里还有一个情况要告诉你。”
安妮的神色有些凝重。
“索菲丽达需要返回莫尔兰。”
斯特兰奇听了并不意外,“迦宁国君人死了, 对吧?”
“而且还有兵变。”安妮把她信中的内容复述了一遍。
“我可以去一趟迦宁。”
得到了他的答复,安妮即刻出了房间, 唤来几个侍女,并朝她们说道:“伯爵受伤了, 把伯爵扶进卧室,你们去教堂请神父,请全城会治病的人来!”
她的意思十分明确, 斯特兰奇也知道,现在自己应该“受伤”他在侍女们错愕的目光下起身走向卧室。
这些侍女们虽然蠢, 但身家性命都系在伯爵身上,伯爵既然要说自己“受伤”那么就没有人敢说他没受伤。
很快,城里各处都派了守卫和随从,大家都真的以为伯爵受了伤, 纷纷去请人进入城堡。
可那些民间医师进城堡时都在猜测伯爵是受了什么伤,出城时却禁口不言, 若是有人打听,只说是被刺杀。
王都,宫廷。
一封密信传进了王储妃的房间,她靠在烛火边看完了这封信,隔壁房里住着的王储就隔着门喊叫她。
“是谁来了?”
王储依旧卧病在床,他近来试验了许多方法,又斩了好几个无能的民间医生,没人能让他重新恢复行走。
他心中郁闷,每天都在反复思考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思考大主教蹊跷的死亡,他变得无比多疑,时时刻刻都草木皆兵。
对待王储妃,他更是有了一百二十分的戒心,因为他觉得,自己的行踪只有几个人知道,他会骑哪匹马出门,除了王储妃,了解他喜好的斯特兰奇之外,几乎再没有别人。
斯特兰奇那里,他已经派了人手去细细探查自己曾经没有防备过的地方。
外面的人很难害的了他,现在他对王储妃的动向时刻盯着,见王储妃有在他眼皮子底下有什么风吹草动,他就即刻询问。
王储妃没说什么,她进入卧室,将密信直接交给卧床的王储亲自查看。
王储打开密信,他很快蹙起眉头。
信上的线人说,斯特兰奇遇刺受伤了,性命垂危,线人收买了一个给斯特兰奇治过病的神父,才知道,原来是因为他们家族里的丑事。
前几年干莫西公爵暗中勾结西蒙勋爵,斯特兰奇杀了自己的亲兄弟,戴罪立功,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没想到,他们那年轻的继母竟然与死去的那个勋爵有私情。
眼下趁着斯特兰奇大婚的机会,这位伊芙娜夫人进入才有机会下手。
王储感到十分惊讶,但一切又十分合理,信上说斯特兰奇的病情被他的夫人,也就是米勒伯爵隐瞒的很好,很可能人已经不在了,但由于米勒伯爵看的紧,没有人能知道他的真实情况。
王储的心思沉下来,他把信还给王储妃。
王储妃说道:“如果真是这样,王储您必须立刻召米勒伯爵返回王都。”
王储点了点头,不管怎么样,他必须知道实情。
深夜,安妮戴着斗篷,她站在城门口,瞧着斯特兰奇与心腹踏雪离开城内。
从这里到迦宁,少说要两个多月,一来一回,公主回来就是开春的事情了。
安妮又悄悄的回到城堡,缇雅正在她的起居室里,打包即将要出发前往王都的行李。
见安妮回来了,缇雅即刻凑上前去:“大人,行李已经打包好了,随时都能出发。”
说罢,她又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这是伊莎贝拉小姐送来的,她询问您伯爵的事情。”缇雅是知道一切事情真相的,她犯了难,不知道该如何答复。
安妮并不打算叫家人担心,又不想他们掺和进这局里。
想了想,她说:“拿笔和纸来。”
她打算亲自给家人解释这一切,叫他们不必担忧。
缇雅得了命令,即刻找人去拿东西,继续收拾行李。
可惜了一个下着瑞雪的圣诞日,如此的仓促和紧张,城堡里人人自危,直到安妮得知斯特兰奇已经顺利登船准备从海上前往迦宁。
她才松了一口气,秘密下令从城堡的监牢里带来一个替身,只请了本郡神父,隐秘地办了一场葬礼。
城堡内的人都被安妮自己的侍女挡在真相以外,象是昂查夫妇,自打伯爵出事之后,他们就再没见过他的面,外来的侍女们将伯爵的屋子把守的十分紧张,他们没机会知道事情真相。
直到某一天,城堡里忽然举办了一场夜间葬礼,所有人都清楚的看见,棺材里有一具年轻男人的尸体,这不是伯爵,又会是谁?
昂查夫妇彻底忧心了起来,伯爵没了,以后这城堡就都是外人的天下了。
圣诞日后,很快安妮就收到了来自王都的信件,王储得知了消息,果然着急叫她前往王都。
安妮将城堡交给汉姆暂时看管,她带着缇雅与随行的侍女,以及斯特兰奇的心腹随从,又接着大包小包的搬运上马车,漏夜兼程,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
先坐车,再从丁戈港上船,等她到了王都,算算时间,斯特兰奇应该也就到了迦宁。
丁戈港的河面也下着大雪,在白日里满世界望去都是一片雪色,安妮从丁戈上了船,也不像往日一样还命人采买船上要用的东西,她一身漆黑的丧服,脸上蒙了黑纱,俨然寡妇打扮,什么也没吩咐,进了船舱就闭门不出。
外头的船手哪见过女伯爵是这个样子?他们议论纷纷,这消息很快向民间散去。
安妮上了船,进了船舱,立刻就摘掉了自己的面纱。
她此行王都的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搅局。
杜洛夏夫人的把柄在她手上,女公爵的秘密她也十分清楚,若是想局势对公主有利,眼下的王室就必须乱起来。
从丁戈港开始,路上不停歇的走,只派水手下船去购买必须用品。
深冬的河面有浮冰,几乎没有船只冒雪前行,孤零零的一艘船却丝毫不在乎这些,遇到浮冰,就派船手去破,他们硬是走了一条路出来,出了北方的地界,河面就好走很多了,也渐渐有了商船的踪迹。
安妮已经给女公爵和王储他们都去了信,约莫还有一周左右,她就可以抵达王都。
冬季王都并不热闹,贵族们大多都回了封地,王宫里也比一般时候冷寂,杜洛夏夫人罕见地没有约着好友办宴会,她自从接到赛巴斯蒂伯爵很可能身亡的消息之后就坐立不安。
斯特兰奇并不是一个这么容易就会死掉的人,她深刻的知道这一点,他的死亡的消息一定是隐藏着什么更重要的东西。
而这张巨网正向她笼罩而来。
第88章 归国
这一次回到王都, 背地里是因为斯特兰奇身上的事儿,明面上,是为了给王储妃庆祝生日。
因为斯特兰奇是否还活着这件事, 在整个贵族圈子里都非同小可, 大家不敢妄断。
等到安妮一身黑纱亮相港口时,她稍微一抬脚就能看见口岸那些放哨的各家族的人手,见到她穿着这种衣裳,即刻就回去报信了。
缇雅见状, 立刻叫安妮上了马车:“咱们该让这消息传出去吗?”
安妮点头:“知道的人越多越好,他们越是确信斯特兰奇死了,对我就越是有利。”
斯特兰奇上船临走时,还是告诉她, 他愿意为公主效力,更多的, 是因为他原因跟安妮选择同一条路。
安妮听了他这种话,倒是默默良久。
她知道, 自己这样的经历和性格对待亲密关系会存在一定的缺陷,如果要她给一个确定的答复,那必须得等到大势已定, 她一人之下时。
马车缓缓向安妮在王都的住所驾驶而去,待她将自己拾掇拾掇, 又立刻乘坐马车,赶在天黑之前进入了王宫。
夜晚逐渐降临,守卫却一人也没少,他们分作三班, 按照王储的吩咐,时刻手握刀剑, 防着各处的动静儿。
宫廷再也不是那个贵族们可以闲来无事就串门子的地方了,安妮的马车进入宫廷,一路上被盘问三四次,车底车顶检查。
等她实在被折腾的没了耐心,才被王储妃身边的侍女接走,跟着她进入了王储居住的地方。
幽暗狭长的走廊内,五步一名侍女,十步一名守卫,可谓铜墙铁壁一样,任是一只蚊子飞进来了也能知道。
王储正艰难地坐在起居室的座椅上,居高临下看着安妮向他行礼。
安妮穿着一身丧服,头戴黑纱,面色低沉。
王储挥手叫房间里的守卫都走了,王储妃留在一旁。
“你告诉我,斯特兰奇到底是不是死了?”
与斯特兰奇来往这么些年尽管他对这个人逐渐产生了巨大的怀疑,但在外界看来,斯特兰奇是王储党,他死了,也就意味着王储少了一个重要的助力,所以,他的死对王储来说不是好事。
安妮点了点头,咬着后牙槽,看起来象是尽力在克制:“伊芙娜夫人怨恨他,刺杀他时,凶器淬了毒。”
她低着头,继续说道:“斯特兰奇没撑过三天,我已经将他埋葬了,根据他的意愿,我只能尽力将这件事的真相隐瞒起来,只说是意外。”
但关于恩怨消息还是传了出来,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恩怨这个点上。
王储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知道了,今后他的事情,你接手之后,一定要谨慎。”
不管真假,安妮说他死了,那么他就是死了,即使他要刨根问底,唯一的结果就是叫安妮.米勒对他起二心。
她眼下已经不同往日了。
王储心里五味陈杂,他明白事情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又嘱咐了安妮几句,就言累了,回到寝居去了。
安妮与王储妃没说什么,寒暄几句,安妮把王孙订婚该送的礼物添补了上去,随后才告辞。
王宫的另一头,国王正在书房里坐着,他老人家已经睡了,后又被南陆来的密信闹了起来,杜洛夏夫人正给他捏肩,国王蹙眉盯着这书信。
是迦宁王太后传来的,说迦宁最近有臣子犯上动乱,国君危在旦夕,为了安全起见,已经安排人马送公主暂避。
换句话说,就是公主已经做了寡妇,迦宁目前乱着,要是公主因为动乱出了意外,那他们的联盟就断了。
为了大局,公主必须安全,就得。
杜洛夏夫人瞧着,不敢言语,只说:“王太后信里并没有求我们的帮助,应该就能应付的了。”
陛下同样明白这个道理,他点了点头,又与杜洛夏夫人说:“索菲丽达回来之后,叫她在宫外找一处修道院住。”
杜洛夏欲说还休,她没有出言。
待国王又回房里睡了,杜洛夏夫人这才写信给远在丹锐的侯爵,作为盟友,起初她是为了成为王后,后来才知道侯爵与国王之间的仇怨,但一边是欺瞒过她的盟友,一边是心思难测的国君。
总是拿她来制衡王储不说,又不是真的对她毫无防备,每当他们同房时,陛下总会用些鱼泡来避着她怀孕,陛下嘴上说,是不能叫她生下私生子。
因为这个缘故,她虽然就要成为王后了,可就是不得安心。
到底,还得是寻找到新的助力才好。
夜晚,杜洛夏夫人也准备歇下,她门外的侍女忽然进来,凑到她耳朵边说了几句话。
杜洛夏夫人顿时没了困意。
“米勒伯爵进过宫,见了王储了?”
原本说赛巴斯蒂伯爵死了,她是不信的,但现在安妮.米勒匆匆进宫,又趁夜匆匆出去。
想必这消息再也不会有假的了。
杜洛夏夫人先是一喜,这样王储就少了许多威势。
可她又细细的分析了一通,愕然发觉,若是从林一种角度来看,那岂不是这安妮.米勒,小小一个寡妇,竟然已经是北方势力最为庞大的领主了?
像她这样的,就不是被王储选择,而是她选人了。
安妮离开王宫后,回到了自己的宅子休息。
如今王都的春天已经快要降临,夜里月光明朗,安妮抵达王都不过半日,往日王储党那些唯斯特兰奇做指引的其他贵族们,只要在王都的,都传了信想与安妮见面。
他们是手里有兵权,有土地,有财权的。
一个个单拎出来,什么都不算。
但汇集在一起,跟着斯特兰奇支持王储,就成了一股势力。
眼下安妮也要同时继承这种政治遗产。
她一家一家地写回信,叫他们在明日来她的宅子吃晚宴,写到半夜了,这才作罢。
跟随书信来的,还有一家家送来的礼,对于他们来说,好在还有一个遗孀可以继续依附,而这遗孀也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她虽然穿了孝,但对斯特兰奇并不一定有感情,故而大多数人的信里,都没有叫她节哀。
反而是问,如今杜洛夏夫人就要成为王后,如果她成为王后之后怀了王嗣,陛下又没有了其他的合法子女,那么她也是可以与安妮的境况一样,通过继承法案来获得王位继承权的。
可他们早就将杜洛夏夫人手下的那些人得罪了个干净,水火不容,再不可能说和。
若是安妮要选杜洛夏夫人,他们恐怕就要掂量掂量,要不要继续追随了。
罗茜和缇雅抵达王都之后, 可谓是忙的脚不沾地。
先是安妮要宴请那些王都的王储党,私下给她的便宜丈夫举行吊唁仪式。
然后又紧接着是开春时,王储妃的生日宴置办礼物。
吊唁仪式办的简单, 就在安妮王都城的小宅子里, 她并没有打算住进斯特兰奇在王都的王赐庄园,那地方又远又偏,虽然宽敞,但要进宫去实在有些不方便。
说是私下吊唁伯爵, 但也没有任何的仪式,缇雅告知罗茜,依旧像往常那样准备宴席。
清晨,罗茜烧了一锅开水, 准备烫鸭子拔毛,制作鸭脯。
楼上隐隐传来贵族老爷们的窃窃私语, 他们的穿着皆是素服,从未如此整齐, 在见过安妮的面之后,又全都寂静的像锁住了舌头一样。
罗茜感到十分地奇怪,她指挥厨房里的侍女继续准备午餐, 但等午餐撤下来时,她惊讶地发现, 这些贵族老爷仿佛一时间都没了喉舌一样,送上去的菜竟然一口都没动。
做了这么多的饭,她还是头一回遇上这样的情况。
伯爵到底告诉了他们什么?
缇雅一个个将这些贵族老爷送上车驶离,她回到安妮的书房, 瞧见伯爵她在亲自擦拭要送给王储妃的生日礼物。
“伯爵,客人都已经送走了。”缇雅恭敬地说道。
方才午宴时房间里没有一个下人, 没人知道伯爵她到底跟他们说了什么,但看得出出来,他们出门之后都沉默的像丢了魂魄。
缇雅隐隐能感受到,他们的沉默是对伯爵的一种顺从。
安妮穿素衣,早就取下了覆面的黑纱,坐在书桌后面,她手里拿着两块迦宁丝绸,低低的“嗯”了一声。
“缇雅,你不想知道我告诉了这些人什么事情吗?”
缇雅摇摇头:“看样子,最好还是不知道,如果知道了,那就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
安妮露出满意的神色。
王储妃的生日在即,安妮算着日子,提前三天进宫去给王储妃送礼。
在王储妃的客厅里,女公爵也在。
自打与王孙订婚之后,王储妃就叫女公爵居住在宫廷内,名义上来说,是看她没有了亲人,王储妃要亲自照顾她。
安妮上前去,给王储妃问好,又扭头看向神色自若的女公爵。
“女公爵最近长高了不少。”
女公爵笑笑,看了看王储妃,摇摇头:“都是王储妃照顾的好。”
王储妃不说话,安妮又让人把送给她的礼物拿来,王储妃瞧了两眼,见是迦宁的东西,蹙了蹙眉,又不留痕迹地恢复神色。
她顺着说道:“这是迦宁的东西吧?说起这个,迦宁内乱,迦宁太后要将公主送回来避祸。”
安妮是最早知道这件事的,迦宁的生意受阻,领地里的各种工程都缺钱开展,所以她才找斯特兰奇伸手要钱。
“真希望公主平安无事。”女公爵说道。
王储妃从安妮的脸上没看出什么,她借口要歇息,叫女公爵带安妮去瞧瞧生日的布置。
安妮应了,跟着女公爵往厅走去。
“听说了没有?公主要回来,陛下竟然打算让公主去修道院住。”
安妮点了点头,她清楚这件事,陛下收到太后密信之后,就将这件事情吩咐了下去。
“陛下的意思,我们又能说什么。”安妮答着,跟女公爵走入了大厅。
四周全是守卫,女公爵将安妮带上了王储妃生日时要用的座位上,从这里看去,整个大厅都尽收眼底。
“王储妃叫我帮着她布置,你看看,我办的好不好?”
安妮顺着女公爵的目光看过去,王储妃的座位两旁布置着一面花墙,如今花还没往上插,只能看见裸露的木板。
安妮不由的幻想,如果女公爵自己查到了什么,她想要了陛下和王储妃的命,那么这就是最好的机会。
但安妮很快打消了这个想法,这说不定是王储妃在试探女公爵。
“依我看,还得再改一改,就比如说这面花墙,如果插满花,就一定会头重脚轻,有倒塌的风险。”
听安妮这么说,女公爵眨了眨眼,若有所思,即刻命人过来,将花墙拆掉了。
“你说的对,我到底还是没什么经验,要多加学习。”
安妮点了点头,又告诉女公爵:“这办也是有讲究的,体面气派还在二上,第一条准则,就是安全。”
“场地,人员稠密,往来的仆人众多,光是守卫防着刺客可不行。”
女公爵露出一抹浅笑,挽着安妮的手臂:“还有呢?”
“还有就是防火,象是烛台一定不能放在桌布上,壁炉的边上要放好铁罩子,省的夫人们的裙子着火。”
“像这样的大厅里,摆设上桌椅之后,通道拥挤,距离出口又远,如果遇到火灾,那就会将人困在里面,千万要小心。”
“那有什么能解决的办法么?”
“倒也简单,只需要派专人盯着火烛和壁炉,再往长桌下备几十桶清水就行了。”
“嗯,我记下了。”
女公爵扬起笑脸儿,她的神色看起来不知道听懂了没有,依旧是曾经那副天真的模样。
安妮又被带着,在女公爵住的地方吃了一顿下午茶。
女公爵就住在王储妃楼下的套间里,她身边有七八个侍女围着,安妮的一举一动都被盯着,她视若无睹,带着女公爵使用迦宁来的茶具和茶叶,泡一些她喜欢的花茶。
女公爵喝了,果然叫好。
“这种茶叶是产自迦宁吗?”
安妮点头:“是啊,坐船运到王都最快也要一个半月,迦宁内乱之后,我那里的库存还真就不够卖了。”
原本只是为了搞饥饿营销,短短十天半个月过去,货源堵在港口,安妮是真的没有什么库存了。
不过这样也有好处,至少现在市面上的红茶,一饼能卖到数十个银币的高价,更被贵族趋之若鹜,视为有人脉的象征。
“那你可一定要给我留些。”女公爵若有所思,又道:“说起来,如果路上要一个半月的时间,那么索菲丽达公主或许还能在杜洛夏夫人封王后之前回到王都。”
“这位杜洛夏夫人也是实在命好,她的女儿在圣诞日前后嫁去了丹锐,做了王妃,你知不知道?”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
“都是过时的消息了。现在看来,什么出身也都不重要,最重要的其实是头脑好使。”女公爵慢慢地使用着茶具。
安妮点头腹诽,这一年来丹锐这名不见经传的小国家还真是热闹,先是侯爵在那里失踪,再是女公爵派人在那修建庙堂,又是杜洛夏夫人将自己的女儿送去了那里。
也不知道,这是国王的意思,还是杜洛夏夫人自己的意思。
如果是杜洛夏夫人自己做的,那么她就不怕陛下怀疑到她在丹锐藏人,又用子女收买丹锐的势力吗?
如果是陛下做的,那么他这是为了干什么?他难不成已经猜到侯爵和杜洛夏夫人曾经有暗中联系?用这个来敲打她?
那么,杜洛夏夫人这封王后的仪式还能顺利进行吗?
安妮瞧着四周侍女们的脸色,她能感觉到,女公爵在王储妃的监视下无论干什么都备受限制,能说这些,也是十分的大胆了。
安妮将话题挪开,如同一般的贵族一样,谈论起最时兴的服饰和上最流行的仪式。
众所周知,她与她的丈夫几乎没有感情,所以她也没有装出一副深情的模样,该吃就吃,该喝就喝,甚至命人去找王储妃讨要她库房里的红酒来配鱼肉。
直到夜晚宫廷里四处点起了灯烛,这才酒足饭饱的乘坐马车出去。
在宫廷里与女公爵实在不方便说话,她们互相只能心照不宣。
安妮躺在车里,她回头朝宫廷的夜色看去,深刻的意识到现在的形势复杂,陛下和王储,王储妃和杜洛夏夫人。
他们互相之间想办法倾轧着对方,明明看上去相安无事,但已经不是她最初来到王都时的不和睦那么简单了。
王都的春季如约而至,王储妃生在二月初,那天也是关于神的节日,所以陛下和王储一致认为应该大办。
安妮已经送过了王储妃一次礼物,再次赴宴时,她的马车里依旧装着一套玉石璎珞。
这一天的宫廷中,又一扫往日的阴霾,王储觉得在这个日子首次露面,他想给一众贵族展现他良好的精神面貌,重振他王储的威严。
好让人觉得,他只是没了腿,又不是没了命,依旧是权利的核心人物。
王储吃力的表演着,王储妃却更加做出恭敬谦虚的样子,到了用宴的时候,杜洛夏夫人出现了,陛下却没有出现。
安妮在宫里没有人,她悄悄的向人询问了缘故,才知道,原来陛下身体抱恙,给王储妃赐了礼物,一套纯金的花卉冠冕,然后就没有出席。
女公爵坐在王储妃的下首,她身边就是王孙,女公爵脸上是看不出异常的微笑,王孙也十分拘谨,他们二人按照礼仪,一同起身向王储妃表达溢美之词。
而安妮则是安心地用餐,她叉起了一块鹅脯塞进嘴里。
第90章 踏春
用过餐食, 自然又是贵族之间的寒暄社交,但安妮如今并没有这个闲心,她在美尔夏宫里找了一处安静的画室, 随意观看墙壁上挂着的油画。
这里没有人, 贵族们全都在王储妃身边,想来王储妃手伸的再长,这会儿也管不到她。
安妮正想出去拿一杯柠檬水再回来,转身就瞧见走廊里有几道影子过来, 定睛一瞧,是杜洛夏夫人,不必行什么礼,于是安妮一动不动站着, 看着杜洛夏夫人吩咐侍从把守住走廊,接着往屋子里来。
“杜洛夏夫人。”
安妮作出一副傲慢的神色, 对她点了点头。
杜洛夏夫人有些见不惯别人对她这样的态度,但如今她是来拉拢安妮.米勒的, 不得不假装没看见她的冷漠。
“女伯爵,为什么不去陪着王储妃,反而一个人在这看画?是对王储妃有什么意见吗?正好, 我也瞧不惯她,你不如告诉我。”
杜洛夏夫人走到哪都一副花孔雀的模样, 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和侯爵是两姐弟呢...
安妮想到这里,忽然被自己这个想法给惊到了。
她面上依旧一副平平之色,答道:“怎么会, 王储妃为人随和,我对她能有什么意见?”
“你对王储妃没有意见, 可你的丈夫,赛巴斯蒂伯爵在世时,对王储殿下背地里使了许多的绊子呢。”
安妮闻言,与杜洛夏夫人对上眼,她从对方的眼里瞧不出威胁的意思,没有什么敌意。
“人都死了,还不是随便别人怎么说?我相信,这影响不了我。”
杜洛夏夫人冷笑:“影响不了你,也会让他们防着你。要我说,你与其继续在他们的面前装模作样,不如到我的阵营里来,帮助我顺利成为王后,除掉王储那一家子,到时候,我可以封你公爵的位子,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安妮转身继续看画,用冷漠来表示,示意她不必再说下去,她是不会听的。
可杜洛夏夫人却不在乎她听不听。
“再过两个小时,我保证宫廷里的所有人都能知道,我跟你安妮.米勒,私下见了面,谈了话。”
“这事传出去,别人会怎么想,不必我多说。那王储和王储妃现在本就草木皆兵,你觉得,我散布了这样的消息,即使你再解释,他们又会信多少?”
安妮依旧在琢磨,她回道:“看来,杜洛夏夫人您真是迫切需要我的帮助了,竟然想出这样的办法,让我不得不向您这边倾倒。”
她在斯特兰奇的假死上,对他的旧部下也是用了同一套方法,用赤裸裸的真相逼迫他们就范追随,跟着她一路走到黑,否则大家都别活。
所以,她对杜洛夏夫人的这种说法,很是耳熟。
安妮回过头,一点点靠近杜洛夏夫人。
“怎么,是侯爵要藏不住了,怕陛下对你动手?”
杜洛夏夫人闻言,先是一愣,又很快恢复如常:“赛巴斯蒂伯爵竟然把这个也告诉你了,那么看来起来,你们并不是外界传言的毫无感情。”
她冷着脸,没有躲安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