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夫妻重生后by起跃
起跃  发于:2024年08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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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长陵扫了一圈,今夜并不是他来买东西?的,道:“家里有,不必再添置。”
又到了一间玉铺,都是些男子佩戴的挂件。
她又问:“要不要买一块?”
尽管后来晏长陵再回忆此情此景,悔得肠子都青了,可奈何当时一片惘然,想着家里的玉佩一大把,买回去也是蒙灰,便道:“家里也有。”
小娘子继续往前,目光四处巡视。
晏长陵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活了两世,倒还是头一回陪小娘子逛街。
一场堵车倒是无心插柳柳成荫,成就?了两人?的约会。
不用他另外?再费神?了。
就?在今夜,他找个机会,问问小娘子,愿不愿意给他生个孩子,轰轰烈烈地?过完这辈子。
打定?了主意,招来周清光,“钱袋都给我。”
他今夜要散财,赢得美人?笑。
大酆边关的战事?虽不断,但这京城的江宁一向?太平,温饱之后,便是更高的物质享受,几十?年来,江宁早就?是一座灯火酒绿,繁华奢靡的都市。
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找不着的,两人?各自在琳琅满目的街头寻觅。
白明霁已经很久没讨人?欢心过了。
母亲喜欢好看的簪子,白明槿喜欢花,想让她们开心,送上这两样东西?,准没错。
但身旁的人?喜欢什么,她还没有摸透。
文宝不喜欢,玉佩也不喜欢。
那他到底喜欢什么。
又往前走了一段,回头却?没看到人?,身后的郎君不知何时停了下来,落后了好一段,白明霁顺着他目光一望,看到了一盏灯。
灯盏上绘着一道平安符。
很大很亮。
闹市里什么稀奇八怪的东西?都有。
最多的便是这类专门为郎君设置,来讨姑娘欢心的东西?。
这类灯。
不仅要钱,还要‘命’。
付了银钱,得通过关卡才能得到。
曾经有一段日子,很受小情侣的青睐。
倒也不难。
也不是头一回。
他想要,她给他就?是。
晏长陵挺疑惑,自己也就?离开了半年,这京城内怎么都流行把平安符到处印了。
灯挺好看。
想起自己欠她的平安符,打算先买下这盏灯。
钱还没掏出来,走去前面的小娘子突然折了回来,“你?等等。”先他一步,从?怀里掏出了一两银子交给了铺子老板娘,同?她道:“点火吧。”
钱给了,接下来还要通关才能拿到灯。
晏长陵大多时候人?在边关,对京城内的这些把戏并不熟悉,等他反应过来,铺子后面的一块空地?上已燃起了一个火圈。
关卡名曰:‘刀山火海’
都是噱头,平日里为了哄小情侣的把戏。
并非真的要刀山火海。
可地?上的刀子虽假,火海却?是真的,水也是真的,否则没了挑战性,也逗不起人?的兴趣。
这类把戏,平日里大多都是郎君为小娘子闯。
小娘子逗郎君的却?很少。
铺子的老板娘一脸意外?,正准备询问,是不是搞错了。
小娘子已经一头冲了进去,没有任何犹豫,从?火圈里穿出去,再从?那水柱底下走出来。
最后一身湿漉漉地?站在晏长陵身前,抬起头,把手里的那盏灯笼递给他,昏黄的光亮照在她脸上,两鬓发丝已被沾湿,紧贴在她面上,一双眸子彷佛也被淋了水,洗过了一番,清澈又明亮,朝着他望来,唇角弯了弯,“喏,给你?。”

他见过抱着琵琶唱曲儿?的柔媚姑娘,也见过团扇遮面娇羞连连的大家闺秀。
头一回见到这么……憨实的姑娘。
晏长陵愣着神,目光落在那双眼睛上,火圈内的火星子扑过来也没?注意?,白明霁忙抬袖替他拂开,“烫着了没??”
晏长陵摇头。
手伸出来,却不是提她手里的灯笼,而是轻轻地落在她?脸侧,把她?发丝捋顺,又从袖筒内掏出一块绢帕,擦拭着她?脸上的水渍,动作轻柔,声?音也低,“以前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娶了个什么样的小娘子,许亲之时,媒婆告诉我,想?要娶江宁城内最好的小娘子,便非白家大娘子莫属了。”他五指轻抬起她?脸颊,把她?脑袋往怀里拉了拉,连着她?头顶的水渍也一并抹去,继续道:“后来去战场,所有人都问我,少奶奶好看吗,这不是废话吗,我晏长陵的夫人还能不好看?心底却后悔万分,为何?就走得那般匆忙,掀下盖头,好生看一眼,又能耽搁得了多久。”
白明霁被他一拉,鼻尖似乎都要碰上他胸膛了,心脏又开始乱跳,既不自在,又慌得厉害,实则没?怎么听清他的话,随口一问:“那,那如今呢。”
他满意?吗。
可愿意?同?她?消磨这漫长的一生,再生几个好看的肉团子,让她?捏。
“如今啊……”晏长陵擦完了,身子后退了一些?,望着她?期待的目光,弯身接过她?手里的灯笼,另一只手掌轻落在她?头顶,低笑一声?,“傻子。”
白明霁一愣。
她?是傻子?
她?听过旁人说她?强势、冷血、甚至恶毒,这句‘傻子’倒是新鲜。
男人真难哄,个个的心思都猜不透,白明霁无奈道:“我给你买了灯笼,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不喜欢?”
话音一落,一片衣袖拂过来,递到?了她?跟前,大方地道:“随便牵,拧成麻花我都不介意?。”
石桥上,樵风提着灯笼,立在岳梁身旁,同?他一道望着那两道背影,神色已?然呆住。
不为旁的。
只因这一幕格外熟悉。
快两年了吧,那时白家大夫人去世不久,白大娘子缠着主子要替大夫人讨回公道,他记得清楚,一模一样的场景,不过不是灯笼,而是一道真正的平安符。
白大娘子也是一身湿淋淋地把那道黄符放在主子手里,同?他道:“只要大人愿意?,大人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那时候的白家大娘子似乎还未同?晏家交换名帖。
樵风这才猛然反应过来。
白家大娘子当时的话已?经?够清楚了啊。
那为何?主子……
樵风都替自个儿?的主子惋惜,一脸追悔莫及地看向岳梁,“主子,您是不是那时没?明白啊。”
岳梁不答。
樵风奇怪地道:“也不对啊,小的见大人也并非不喜欢白家大娘子,但凡当年……也,也没?他晏长陵什么事。”
“慎言。”岳梁打断,今日倒是有闲心多说了两句,“我这样的人,岂能?同?人谈婚论嫁,不是害了人家。”
“主子什么样的人了?”樵风对他的说法不赞同?,“主子能?有今日,凭的都是自己的真本?事……”
“我什么本?事?”岳梁轻声?一笑,“大义灭亲,把自己父亲送上断头台,再逼疯母亲?”
当年岳梁被新帝破格升为大理寺少卿,一度引起朝中臣子的不满,也曾被人揶揄过,说他是‘卖父求荣。’
他并未反驳半句,默默做好本?分,几年过去,靠着自己的真本?事让人闭了嘴,没?料到?今日他自己提了出来,樵风一怔,“主子……”
岳梁已?抬步往下走,夜色模糊在他脸上,只见其目光被映得深邃,更多的神色,便也瞧不出来了。
前面的两道人影不见了踪迹,岳梁也没?再看,立在桥梁下,等着自己的人找过来。
半盏茶的功夫,大理寺的一位官差匆匆走来,压低了声?音禀报:“大人料事如神,状元巷果然有了动静。”
岳梁没?什么意?外,既然没?死,必然会忍不住回来,“盯着他,切记打草惊蛇。”
官差压刀领命,“是。”
樵风一愣。
白家的案子结束后,见主子迟迟不撤大理寺的暗卫,樵风还有些?不明白,驸马爷死都死了,凶手也知道了是谁,为何?还要查下去。
想?来是为了应付长公主。
心头还在暗自叹息,一向铁面无私的主子,也有凡心大动之时,为了白大娘子破例了一回,原来那驸马爷压根儿?就没?死啊。
既然活着,为何?又要装死?
樵风不明白,就像到?了现在,也都还没?明白为何?白家大娘子会去‘杀’驸马。
当真是为了替晏月宁出一口气?
那这一口气,也太莫名其妙。
还有晏将军,为何?要把孟娘子的马车推到?崖底下去?
他想?不明白,岳梁也不明白,又看了一眼两人消失的方向,招来身后的暗卫,吩咐道:“跟着晏指挥。”
前段日子,他晏指挥出了一场大风头,替陛下找回来了那副‘画’,但也把自己暴露在了明处。
驸马爷既然还活着。
那便是旁人的一招引蛇出洞。
没?再逛下去,回头上了马车,人刚到?大理寺,派出去的人也回来了。
岳梁看着跟前暗卫递过来的两颗糖,平静的神色,到?底动了动。
暗卫垂头,把晏长陵的原话带给了他,“晏指挥让小的交给主子,说今日他同?少夫人去钱家吃了满月酒,抓来的喜糖,让岳大人沾沾喜气,还说……”官差偷偷抬头看了一眼岳梁,头埋得更低了。
“说什么。”
“说,说岳大人年岁也不小了,若是有喜欢的姑娘,他不介意?搭桥牵线,至于其他的事,暂且就不用岳大人插手,倒也并非不领情,而是人太多,位置不够站。”
岳梁:“……”
也不是头一回见识他晏指挥的轻狂,“放那儿?吧。”
白明霁身上沾了水,晏长陵没?再逛,一手提着那盏灯,另一只胳膊微抬,迁就着身后人的拉扯。
夜色渐深,街头的灯火一盏盏亮起来,人群也越来越拥挤,晏长陵霸道地在前开道,“让开让开,看着点啊,挤坏了赔钱。”
白明霁:……
倒切实感受到?了他京城霸王的称号。
许是白家的两位公子太软弱的缘故,如今见到?这么个横行?霸道的,竟觉得挺好看,那副跋扈的嘴脸,无不在散发着他的魅力。
这让白明霁想?起了深巷子里的陈酿,越看越有味道。
盯得太入神了,引起了前面人回头,目光相碰,白明霁生怕惹了他不高兴,忙移开目光看前方,“看,好多人。”
晏长陵:“……”
看着小娘子飘忽的眼神,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那种感觉一直延续到?回到?府上。
等白明霁沐浴出来,蹲在他对面,用着一双闪着光亮的眸子看着他,笑道:“这一两银子花得真值,夫君如此喜欢华灯,下回我再给你买。”晏长陵终于明白问题出在哪儿?了。
对面小娘子此时的表情,本?该出现在他脸上。
晏长陵愣愣地看着她?,说不清楚心底突然高涨起来的情绪,是在偷笑还是在窃喜,压了压嘴角,尽量不要那么明显,“那倒是让娘子破费了。”
“不破费。”白明霁想?起小时候逗白明槿的情景,不能?半途而废,一定要逗开心了,得让她?知道自己是在为她?花心思,否则便是前功尽弃,于是大方地道:“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这话换来晏长陵更长的怔愣,实在没?忍住,转头把那嘴角那点笑意?忍下去,再回过头来,问她?:“当真,什么都可以?”
将来得同?人家生孩子,还得让他带孩子,教孩子,不给点甜头,自己都过意?不去。
白明霁很?确定,“你说,说说看,我能?不能?满足你。”
她?肯定能?满足,也只有她?能?满足。
他想?生孩子。
晏长陵清了清喉咙,算是摸清了一些?她?的脾气,喂到?嘴边的肉,谁能?做到?不张口呢,手掌摊开,“手给我。”
白明霁一愣,不明白他要干什么,试着把手放在他掌心,“这样?”
“嗯。”晏长陵五指轻轻地握住。
不是也能?牵吗。
那日他抓了三五下,愣是被她?甩开。
还曾一度怀疑,她?对自己不满。
如今报复性地捏了捏,又揉了揉,手指头挺长,也很?软……捏够了,再扬唇眯着眼睛满意?地看向对面的小娘子。
冷不丁地撞见了一双水盈盈的瞳仁,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对面的小娘子身子一倾,突然凑了过来。
沐浴后的淡淡梨花香先被清风送入了口鼻,接着再是那道柔软的唇,果断地落在他的唇上,动作干脆利索,又格外地轻。
像云,像棉,又轻又软,让人抓不实……
且来得快,去得也快,一呼一吸之间,小娘子已?经?亲完了,坐在他对面,顶着一张绯红的脸颊,眨巴着眼睛看着他。
晏长陵脑袋有些?晕。
像做梦。
头都不敢晃,怕把这感觉晃没?了,先等他一会儿?,他且捋捋……适才发生了什么。
“主子。”
听到?外面周清光叫他时,想?也没?想?,晏长陵“腾——”一下站了起来,袖口不小心碰到?了身旁那盏平安灯,忙弯腰扶正,刚站起身,左侧的衣袖又扫到?了木几上的花瓶,一阵手忙脚乱,人到?了珠帘下,又被那门?槛绊了脚。
白明霁始终保持着微笑,默默地看着他这么跌跌撞撞地走了出去。
人出去,很?快外面金秋姑姑走了进来,疑惑地看着白明霁,“世子爷今儿?夜里饮酒了?”回来的时候见他还好好的啊。
白明霁摇了摇头,人跪坐在毡子上,抬头看向金秋姑姑,“我好像轻薄他了。”
他那样一笑起来,天爷,实在太好看了……
她?一个没?忍住。
什么他了?
金秋姑姑愣了愣。
白明霁眼睛一闭,抬手拍了一下额头,颇为懊恼,这不才刚把东西送出去,“怪我太心急了,我应该再等等。”
那头晏长陵走出去,周清光并没?有察觉出异样,一脸肃然地禀报道:“主子,多了个暗卫。”
习武的人对周围气息的变化,极为敏感。
那不是他们的人。
“要不要属下擒过来……”半天没?得到?回应,周清光偏头看了过去,借着廊下的灯笼,终于看出了他不对劲。
他这,这番对着自个儿?的嘴,要摸不摸是何?意??
“主子?”
晏长陵看向他,“啊?”
周清光深吸一口气,就知道他没?听见,重复了一遍,“我说多了个暗卫。”
晏长陵这回听见了,但毫不关心,“多了就揪出来,用得着禀报给我?”
他耳背吧,自己适才说的话,一句都没?听见,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周清光转过身,很?快把人揪出来,甩给了他,“岳梁的人。”
暗卫被擒,一脸死灰,“晏指挥。”
晏长陵看了他一阵,心情突然大好,从袖筒内拿出了今儿?原本?预备去哄孩子的糖,还剩的有,“给他带回去。”
这才有了岳梁的那两颗糖。
吹了一阵夜风,终于把神智吹了回来。小娘子都主动了,他怂个什么劲……
“啪——”一巴掌拍在了自己脸上,彻底清醒了。
再返回去,昂首阔步。
进去后望了一眼里屋,没?有动静,但那盏平安灯的光晕还在。
金秋姑姑上前询问道:“世子爷是沐浴歇息,还是要再坐一会儿??”
这还用问,“沐浴吧。”
金秋姑姑去备换洗的衣裳,外面的丫鬟进来重新备水,晏长陵就站在屋子中央抬着宽袖干等着。
收拾妥当,金秋姑姑把衣裳递给了他,“世子爷,水已?经?备好了。”
“嗯。”晏长陵点头,面色平静地瞧不出一丝波澜,一面往里走,一面摸向脖子下的交领,人还没?进浴池,领子就已?经?被他扯开。
净室内全是小娘子沐浴过后的痕迹。
目光瞟向池子边上放置的一篮子花瓣,似乎是没?用完的,伸手勾了勾,勾到?跟前,捻了一瓣,嗅了嗅。
是她?身上的香味。
又捻了几瓣,散在水面上,关起门?来的东西,外面的人又瞧不见,看着漂浮在水面上的零星点点,索性把篮子提起来,全都倒了进去。
收拾好出来,轻手轻脚地走到?床榻前,见到?的却是小娘子一张恬静的睡颜。
那盏平安灯,也被金秋姑姑挪去了外屋,留了一盏床头小灯。
兴起来的劲头一下被扑灭,到?底还是不甘心,把外侧那床碍事的被褥扔了出去,再躺上去,便掀开了白明霁的被角,身子一点一点,试着往里挤。
也不怕吵醒她?,醒了正好……

然而往日一向防备着他?的小娘子,今夜却睡得格外沉。
人挤进去,肩头已碰到了她手肘,还是没有动静,转过头去,小娘子的一边脸颊正靠在粉白的锦绣枕上,床边的一盏星豆灯火并不明亮,却也是因为那层朦胧,让跟前的这张脸浮出了白日里没有的旖旎温柔。
既没吵醒,那就索性将她看个够,晏长?陵翻身过去,手托着腮,肆无忌惮地打探她。
媒婆没说错。
这白家大娘子的容颜,确实挑不出半点瑕疵。
上辈子在边关时,曾无数次想象她的长?相,脑子里的那张面庞模糊不清,如今终于有了轮廓,落入眼里,清晰无比。
小娘子的长?相没让他?失望,完全满足了他?曾吹嘘过的那番大话。
听说额头饱满的人,是个命好?的。
上辈子竟然也死得那般凄惨。
发丝还挺多?,先前夜里好?几?回绕到他?脸上,那时两人不熟,他?不敢乱动,今夜挨了一下亲后?,彼此也算拉进了些许距离,伸手撩过来一缕,在指头上打了几?个圈,再凑到鼻尖一嗅。
不止梨花的香气,似乎还有一股属于姑娘特有幽香。
玩够了,以防被自己压到,替她捋顺放回头顶。
目光垂下时又看到了她眼睛。
好?奇她的眼睫怎会翘起来?手比脑子要?快,指尖抬起来,指腹轻轻一刮,引起了对方不满,蹙了一下眉,翻了个身,把脊梁对准了他?。
晏长?陵:……
看也看不见?了,还是睡吧。
躺了一阵,又觉得不甘心,翻身过去,拉过她搭在的被褥外的手,握在掌心。
还是没能?抚平心头的遗憾。
最后?手指头慢慢地撑开她的指缝,十指紧扣,搂着她的腰,终于能?闭上眼睛睡觉了。
翌日清晨,白明霁一睁眼,便看到了一张英俊的少年脸。
夏季到了,金秋姑姑说屋子里该多?通风,前些日子把把幔帐取了下来,灵窗外一缕初阳照至胡床,菱花纹窗格的光影,轻轻地落在少年的额头。
白玉谁家?郎,醉卧胡床。
突然想到了这么一句,白明霁愣了愣,暗骂自己哪里冒出来的歪念词儿,想起昨夜的唐突,担心又把人吓跑了,到底没再生出非分之想。
昨夜不知自己怎就先睡了过去,睡得倒是香沉。
没想去吵醒他?,轻手轻脚起来,一只手却没能?抽动。
愣了愣,低头一看。
造孽了。
想不起来,是何时与人家?十指相扣的。
这才感觉到手指头有些发麻,小心翼翼地把手抽出来,瞥了一眼,床榻上的人还闭着眼睛。
起身的动作也放得很?轻,穿戴好?后?没让金秋姑姑进来伺候,自己去了净室洗漱。
收拾妥当后?,坐在木几?上品了一会儿茶,听到身后?珠帘响动,回头便见?如金玉一般的少年郎立在帘子下,似乎没睡醒,盯着一双惺忪的眼睛望了过来。
似乎没生气。
白明霁抿完唇边的一口茶,搁下盏茶,冲他?笑了笑,“夫君睡醒了?早食我已经?备好?了,待夫君洗漱完便让人摆桌。”
她一副精神饱满,倒显得他?萎靡不振。
晏长?陵揉了揉眼眶,昨儿半夜才睡,睡到这个时辰,早错过了上朝,横竖也没心思去当值,招来周清光让他?去同皇帝告假。
告假总得需要?理由。
周清光等着他?胡编乱造,半晌后?便听他?道:“同陛下说,且等臣先了却一桩人生大事。”
走去净房,好?一番洗漱收拾。
既然第?一步落了下风,接下来断不可再有半分闪失。
小娘子今日有本事再亲他?一回,且看他?会如何反应?
没有穿锦衣卫的官服,也没穿正装,找了一件夏季的单薄衫子披在身上,洋洋洒洒出来,坐在小娘子对面。
两厢里一望,本以为经?过昨夜两人亲了那一下后?,她多?少会害羞,他?再夺回自个儿的主导地位撩拨回去,可对面的小娘子目光灼灼,两边脸颊虽生了红,并没有想要?撤退的意思,对视片刻后?,到底还是他?败了阵,端起木几?上的茶盏,饮了一口,还没想好?该如何质问她,昨夜她到底是何意,白明霁又先开了口,轻轻唤了他?一声?夫君,小声?问:“是我吓着你了?”
晏长?陵一愣。
要?不是他?突然跑了,这番话白明霁昨夜就对他?说了,两人已成亲,不用再去走那些弯弯绕绕,接下来要?过日子,总不能?一方勉强一方,上辈子虽盲娶盲嫁,但婚前听过彼此的名?声?,过了三书六礼,必然也是愿意,倘若他?新?婚夜不走,两人洞房后?生个娃,再慢慢过好?一辈子。可如今彼此都是从上辈子回来的人,经?历了磨难,看尽了人间冷暖,自己上辈子的凉薄,想必他?也看到了,不知道他?还愿不愿意同她过下来。
但无论他?愿意与否,她得先把自个儿的想法说出来,轻轻握了握手里的茶盏,手指头从杯身上划过去,心下一鼓作气,道:“我,我对夫君挺满意。”
到底是先前从未对一个男子有过这般所图,脸色又红了几?分,终于露出了几?分娇羞,目光闪了闪,从对面郎君的脸上挪开,恰好?瞟见?了碧纱隔断上绘制的一对鸳鸯,一不做二不休,道:“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耳根滚滚一烫,既为掩饰又急于想要?一个答案,又问道:“不,不知你意下如何?”
喜欢就继续在一起。
不喜欢……
白明霁顿了顿,就再找吧。
不过,应该很?难再找到这样令她满意的皮相……
说完人也轻松了,伸头缩头一刀,等着对方的回答。
大清早的,睡到了日晒三竿,晏长?陵却觉得自个儿昨夜那股晕厥感似乎又犯了,盯着小娘子微微转动的眼睛,人突然飘了起来。
越飘越高,很?不真实。
他?耗费了心思筹谋了许久,还未来得及施展,竟如此成功,滋味儿自然很?舒坦,难免又有一种上不上下不下,憋着的难受。
可这种感受,完全可以忽略。
抿了抿唇,把那股烧得脑子有些飘飘然的骄傲压了下去,小娘子的眼光着实不错,这样的抬举很?难不让他?端起自个儿的矜贵,正色道:“关于此事,我正要?与娘子……”
‘慢慢细说’几?个字还没说出来,素商忽然从外进来,面色着急地走到白明霁跟前,“娘子……”
意识到有旁人在,瞅了一眼晏长?陵,嘴里的话似乎不方便说。
白明霁猜到了是什么事,上回知道白明槿见?了裴潺后?,终归还是不放心,这几?日一直让素商盯着白明槿。
如今素商回来,莫不是又去见?人家?了。
心思说收就收。
对面的晏长?陵眼看着小娘子脸上的涟漪一瞬消失不见?,眉头拧了拧,起身便往外走,走到了一半了,似乎终于想起了他?这个人,回头诧诧地看了他?一眼,道:“我,我先忙一阵,不着急,夫君慢慢考虑。”
说完转过身往外走,一面问素商,“她出去了?”
素商点头,“昨日傍晚二娘子又去典当把自个儿的首饰当了,一如既往地换成了纸,可当时忘记了买墨,今儿一早,便又去出去了一趟,好?巧不巧在铺子里遇上了裴大人……”
白明霁一听到裴大人,脑子就炸,“他?待她如何了?”脚步匆匆地处了院子,早把刚表白的那人抛在了脑后?。
人都走了,晏长?陵还抬着头,望向她消失的地方。
半晌才回神。
轻嘶一声?,舌尖顶了一下腮。
这算……怎么回事?
嗯,点了一团火,抛在了他?身上,等把他?燃起来了,自己又跑了,这回那股上不得上下不得下的劲儿愈发浓烈了。
他?晏长?陵还从未这么被人吊着过。
白府是吧?
横竖他?今日有空。
小娘子走哪儿,他?就去哪儿。
周清光已被他?打发走了,自己起身去换了一身衣裳。
选了一件青色的宽袖圆领长?衫,腰间配上玉佩,发丝梳理得一丝不苟,打扮得一派风流倜傥,谁知一出来,却看到了沈康,拱手同他?道:“指挥,出命案了。”
晏长?陵:……
“怎么成日里死人,谁又死了?”
做他?们这行的,不就是每天都会听到死人,沈康垂头禀报:“钱家?大公?子。”
晏长?陵顿了顿,突然一愣,问:“谁?”
钱家?大公?子,不是昨日才办了满月酒?
沈康知道他?意外,又禀了一回,“钱大公?子钱茂,今晨被其?夫人发现死在了书房,人都已经?硬了。”
还真是他?。
晏长?陵恍惚了一阵。
昨日自己还曾羡慕他?那一脸为人父的幸福之态,隔了一日,竟就死了。
这类高官家?里的案子,就凭衙门那王詹的德行,定不敢接,且但凡有点地位的大户,也信不过他?衙门,晏长?陵问:“大理寺接了案?”
案子确实是打算送到大理寺,沈康道:“钱首辅说,指挥昨日正好?在场,查起来,比大理寺更方便。”
晏长?陵:……
他?去吃个喜酒,还有错了?
沈康随后?又掏出了一封信函,“钱首辅派人让小的带给指挥,说恳请指挥,定要?为他?家?大公?子讨回公?道。”
领了个指挥使的缺,还真把他?当指挥使用了。
白明霁出门后?便同素商上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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