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鹤野抬眉,“嗯?”
“你赔我地毯。”她像是找到了一个可以发挥的点子,“你弄湿的,你陪我,我这块地毯很贵的。”
男人被她的话气笑,反问:“我弄湿的?夏弥,这上面是谁的水?”
夏弥懵了,没想到他开颜色的话题讲得这样顺畅,脸都不带红的。
她被噎住两秒,随后不管不顾道:“我不管,是你弄得我,才出来水渍的。”
陆鹤野点额,像是认下了这个被她强压下来的锅,半点没有认错的态度,“可是宝宝,刚刚你没爽吗?是我的错了?”
他没穿短袖,身上只套了一件黑色抽绳运动裤,那件白t不知所踪。
在身后落地灯的照耀下,男人逆着光站在那儿,周身散发了一层光晕,照得神情不甚清晰,但排列规整的六块腹肌整齐划一,连同着小臂线条绷紧流畅。
看得夏弥忙紧移开视线,她眼神飘忽不定,就是不放在陆鹤野身上,掩饰性地端起刚刚被遗忘在身旁的水杯,胡乱地灌了自己几口水。
温水下肚,干燥了许久的喉咙这才得到缓解。
可不远处的陆鹤野却不依不饶地走上前,双手干脆地撑在她身侧两旁,将她完完全全地包裹起来,从男人身后完全看不到夏弥的身影。
他低眸瞥了眼杯中水,嘴唇轻车,周身透着一股餍足感,“宝宝,刚刚舒服了吗?”
夏弥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装作没听到一样,迅速垂下眼睫。
可谁料,她刚低头,下巴便被陆鹤野两指捏住,随后便被他轻而易举地捏起来了,不得不和他对视。
“嗯?”陆鹤野抬眉,“问你话呢。”
他眉眼中带着一股坏坏的笑,果真是在开夏弥玩笑。
夏弥不理会这个问题,抿抿唇说道:“反正地毯是你弄湿的,不管直接还是间接,你都负主要责任,赔我一条。”
陆鹤野失笑,“成,我陪你一条,但我是间接弄湿的,直接弄湿这条毛毯的人,是你,宝宝。”
男人的浑话随手捏来,又猛地一弯身,贴近她耳边,低声说:“是你的水太多了。”
夏弥瞳孔瞬间放大,撑在身后的手没弄稳,斜斜地向后方滑动,手指误触到蓝牙音箱的开关,随机点开了一首英文歌。
极具有节奏感的前奏一出现,她便听出这首歌的名字,顿时心里一紧。
“When you come around me
当你来到我身边
Do me like you miss me
好好服侍我仿佛思念我一般
Even though you've been with me
即使你已一直陪伴着我。”
“Diggin‘ the way you feel on my skin
感受你的触碰和肌理
Got influence on me can't comprehend
你已留下 难以言说的印记
Aw no next thing you're on top of me
接下来就请跨。坐于我的身体
Okay with this I call that a win-win
就这样我把这叫做“双赢”。”
副歌结束后,夏弥忙紧扭过身子把音乐关了。
蓝牙音箱是之前在州大读研的时候买的,她用得时间蛮长的,之前就出现过这种自动播放歌曲的故障,但因为音响外观看起来格外搭景,所以她拿来当成装饰品的。
可她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把它插上
电继续使用的,没想到今天误触竟然把它打开了。
刚一回头,便对上面前男人戏谑的眼神。
她强装镇定,轻咳一声:“怎么了,你还不允许别人有听歌的爱好吗?”
陆鹤野啧了声,“我哪儿敢。”
这调调惹地夏弥轻哼一声,抬手推了他胸膛一下,“你让开,我要下去。”
“这里坐得不舒服?”男人轻声问。
夏弥受不了他这幅蛊人的模样了,身子酥酥麻麻的,“对,梳妆台太硬了,坐得我难受,我要坐到沙发上,那边软。”
这要求一出,陆鹤野也没反驳,只是根本没有让开位子的打算。
而是双臂一抻,直接把夏弥一个打横抱起,三两步便走到沙发旁,没把她放在沙发上,而是自己先坐下了,让夏弥自然而然地坐在自己腿上。
夏弥懵懵的,身子转了转,随后后腰处落下一掌,清脆的响声铺满整间房。
“坐好。”陆鹤野低声训斥。
夏弥觉出他语气间的戾气,也来了脾气,蹙眉,“我要下去,我要自己坐在沙发上。”
说完这话,她也不想管陆鹤野什么表情,身子大幅度来回乱扭,铁了心了要耍脾气。
陆鹤野啧了声,整个人靠坐在沙发上,一副完全任凭她下去的模样,也不开口讲话。
他身上透着万分拿捏住夏弥的把握似的,重逢之后的拿腔作调在此刻到达了巅峰。
夏弥心里憋着一股气,脑子里完全忘了几天前两人的过分亲热,也忘了刚刚陆鹤野嘴边的水渍是从何而来。
但她也没从陆鹤野身上下去,反而是扭头冷哼一声,“你欺负我。”
陆鹤野失笑,双手搭在她腰线两侧,虽没用力,但无形之中早已禁锢住她,整个人一副气定神闲的姿态。
他依旧靠着沙发椅背,顺着她的意说:“你不是要下去吗?”
夏弥回头瞅了他一眼,两人无声地对视了好一会儿。
她发现陆鹤野并没有要哄她的意思,便作势准备下去。
还没等腿伸直,身下的膝盖便猛地向上一顶,把她的平衡打破,让她不受控地向后方倒去。
果不其然的,倒在了陆鹤野的怀里。
而那个始作俑者也是张开双臂,稳稳当当地把夏弥接住了。
“宝宝,别闹了。”
陆鹤野在她耳边轻声开口,热气都打在夏弥颈侧,惹得她一阵酥麻。
自从两人重逢开始,好像双方之间的关系进入了一个大滑坡一样,朝着一个奇怪的方向发展。
谁都没有提及过这五年各自发生的一切,仿佛都心照不宣地忽略这个话题。
毕竟当年挡在两人面前的是一条人命,活生生的人命,所以两人当年的结局必须是分手。
她曾以为和陆鹤野此生应该再也不会相见了,但没想到居然在湘恩碰到他了,而且还阴差阳错地发生了关系。
这是她无法预料到的,就像两条完全不相交的平行线,最终在某一点汇聚。
夏弥呼出一口气,心口像被一团棉花堵住,连带着呼吸道都被堵住,隐隐有窒息之向。
对于两人的关系,她曾经想过要顺其自然,无论结局怎样,都交给天定。
可现在她发现自己还是迈不过去那个坎,说白了就是懦弱。
夏敏的去世明明和陆鹤野一点关系也没有,那是陆禹犯错之后的惩罚,和陆鹤野有什么关系。
可人心都是肉长的,她做不到完全忽视掉陆鹤野和陆禹存在生物父子上的关系。
她只能任其自己作茧自缚。
想到这,她慢慢静下心来,声音也渐渐趋于平静,“陆鹤野,我没有闹。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回湘恩发展吗?就是因为我想忘记过去,重新生活。湘恩是我的故乡,所以我打算把新起点定在这里。”
她低垂着眉眼,“我妈妈去世前给了我一封信,信的最后一句话就是让我向前看,所以,我想回到平静的生活,不想再像之前那样了。”
这话像是一把刀,彻底把两人重逢后的亲热割断。
房间内静得过分。
夏弥内心矛盾至极, 说出口的话虽然是在拒绝陆鹤野的亲近,但还是想让他再近一步。
如果他再继续的话,那她也没什么好犹豫的了。
从小过分拧巴的人就是这样的, 心口不一, 喜欢说反话,同时被内心世界裹挟着自己。
夏弥正是如此。
然而像陆鹤野那样的天之骄子,曾经已然在她这里受到过拒绝,不可能还会再低头一次。
当年提分手的是她,现在想撇清两人关系的人也是她。
稍微有点自尊的人也不会任凭她这样践踏自己的自尊。
陆鹤野也不例外, 他没多说挽留的话,弯腰拿起储物柜里的湿巾, 从中抽出两张,慢条斯理地擦干净双手和嘴角。
她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被擦拭地干干净净, 仿佛刚才的亲热就是一场朦胧梦境。
现在梦醒了, 他也该走了。
“好,既然你这样排斥我的存在, 那我如你愿。”
他只撂下这句话, 转身就走了。
房间的门一开一合,运动鞋底踩在木质地板上的沙沙音清晰入耳, 随后是楼下大门密码锁的自动上锁音。
而后,整个小阁楼恢复往日的宁静。
夏弥回神,望着空荡荡的房间, 梳妆台上面的瓶瓶罐罐微微有些乱,脑海里瞬间涌起方才的画面。
身形高大的男人只低身于她面前,敛去了一切张狂戾气, 臣服于她一人。
隐隐之中,夏弥心里升起了一个假设, 像陆鹤野那样骄傲的人,这次可能是他最后一次主动来找自己了。
若是错过了他,或许这一辈子都再也无法见到他了。
想到这儿,她浑身的血液瞬间沸腾起来,蹭地一下从地毯上站起身,连拖鞋也顾不上穿便飞快跑下楼,用尽平生最快的速度跑到大门处,想没想地直接打开密码锁门。
果然不出意外,门外空荡荡的,连那辆布加迪超跑也不见踪影。
一股极其强大的后悔将她吞没,又开始怀疑自己的性格是不是根本就不适合谈恋爱。
一旦自己开始一段亲密关系,情绪就会不受控制地向着一个不明方向偏离,无法从这段感情里抽身而出。
此时深夜十二点,不论她这样毫无理由地将陆鹤野拒之门外究竟对错与否。
总之,心里是万分难受。
九月底的风渐渐带了几分凉爽,秋天的第一场雨也在几天前落幕。
她站在门口吹了几分钟的风,脑子里的乱麻支线清理出去之后才转身上楼。
自那日开始,夏弥便恢复了如同在梧州地界的安宁生活。
她那晚疏离人的模样太过伤人心,陆鹤野说到做到,并没有主动来找过她一次。
两人也没有互留联系方式,谁都没有主动联系谁。
关系再一次陷入了僵局。
只是和以前在梧州的时候还是有些不同的。
陆鹤野虽然没联系她,但尤瓷和汤葵都会加上她的新社交账号,闲着没事的时候就和她聊上两句。
周末的时候,三人还会一同聚餐,或者尤瓷汤葵二人约在夏弥的画室万物生见面,晚上一起看看电影聊聊天,顺便留宿在此。
大概是陆鹤野同她们讲过什么,尤瓷和汤葵在她面前从来都没提到过他一次,尤瓷不是那样爱八卦的性格倒还正常。
可汤葵却反常得过分了,她平日里可是最八卦的那位,现在竟然从来都没问过自己和陆鹤野是什么情况。
渐渐的,三人的接触多了之后,夏弥心中多了一个猜测。
那就是——
汤葵和尤瓷是陆鹤野派来给她解闷的。
以前三人虽然经常聚在一起吃饭喝酒聊天玩游戏,但说到底她们不是一个圈子的人。
严格意义上来说,只是比普通关系更要好一点罢了。
进入大学之后交到的朋友,只有许倾倾一个人称得上是交心朋友。
她防备心太强了,高中遭受过校园霸凌的缘故下,很难用心和一个人交朋友。
可现在,她原本孤单的生活中多了尤瓷和汤葵之后,多了很多色彩。
遇到点什么时候也能和人一起聊了,她们还能给她提供一些非专业人士的意见,让她不再那样局限性。
国庆小长假度过之后,夏弥早早提前地订好了元旦跨年的行程。
她准备去北境地域写生,主要还是以看雪为主。
十月深秋,湘恩也进入一片金光闪闪的世界,道路两旁的银杏树落了一地的树叶。
刚好万物生面前的街道便是这样一副场景,大树下的美景颇有一股氛围感,况且周围都是些艺术建筑,周末来打卡的人尤其多。
特别是万物生,每日的客流量到达了巅峰状态。
这样一来,也会混进一些鱼龙混杂的人物。
不出意外的情况下,意外便发生了。
一位不速之客找上了门。
那天刚好是个周末,正是客流量最大的时间段。
彼时夏弥正给带小朋友来的家长讲解关于画展的详情,门口处便传来了一阵闹哄哄的吵闹声,夹杂着几句刺耳的男音,听起来像是在胡搅蛮缠。
她抱歉地对着小朋友家长露出一笑,“不好意思,我先去那边看看发生了什么,您要不先坐这边休息一下?”
小朋友家长格外善解人意地表示没什么。
夏弥顾好这边之后,连忙朝着大门的方向走,还没完全走近,就听到一个粗犷的男声:“你们老板是不是叫夏弥,赶紧叫她出来,我是她堂哥!”
店员小罗瞅见夏弥过来,一脸不知所措地说道:“夏总,这位先生一进来就不管不顾地大声吼叫,还称他是您的亲堂哥,我劝了很久,让他去那边的等候区,可对方不听。”
男人看起来有三十来岁,尖嘴猴腮的模样看着渗人,身材过分的瘦了,还是个不高的个子,眼窝深得厉害。
他见到夏弥之后,眼神瞬间变了,又想起刚刚店员对她的称呼,态度一下子三百六十度大转弯,“小弥,不得了了,现在你都成夏总了?那可不能忘了你堂哥我啊。你小时候还是我经常带着你玩的。”
周围看热闹的人居多,这里不是什么适合讲话的场所。
夏弥望了眼四周的环境,目光又落回在面前的男人身上,当即力断,“你有事情找我吗?先去会客室聊吧。”
男人显然是抱着目的来的,听了这话之后也没多啰嗦,转身跟着夏弥进去了会客室。
会客室的双开门完完全全关闭之后,隔绝掉了一切杂音,可见隔音效果是多么的好。
进入会客室的一路上,夏弥也算是想起来这位自称她堂哥的人是谁了。
还记得她很小的时候,父亲刚刚去世,父亲刚被安排下葬,葬礼结束之后,她和母亲回到家之后,发现两人的行李全都被扔了出来。
而面前这个男人叫秦子睿,也正是那位赶他们出来的罪魁祸首,强占父亲留给两人的房子,让她们没了容身之所,他带着他的家人就这样鸠占鹊巢。
秦子睿跟在夏弥身后进入会客室之后,眼神便四处张望着,目光里的贪婪清晰可见。
他只当夏弥是认了她这个表哥,直接大摇大摆地踢开一架椅子坐了上去,还翘了个二郎腿,“小弥,你说你也忒不地道了,回湘恩也不带说一声的,开了这么大一家画室怎么也不联系我们这些亲戚,现在大家都在家族群里说你是个白眼狼呢,自己发达了就不管各位兄弟姐妹,各位亲人了。”
会客室中心摆了一张巨型长桌,平时用来招待各种客户,所以桌上会定时摆放一些水果饮料。
今天下午觅夏的顾熙会来商讨一个月后的画展如何开办,也就是陆鹤野的秘书。
自从那天之后,觅夏和万物生的合作便都是由顾熙来转接的。
秦子睿也没管三七二十一,根本不拿自己当外人,看到长桌上摆着水果,一上来先给自己剥了个橘子,含糊不清地说:“虽然亲戚们都在家族群里说你,但你放心,你堂哥我还是有点人性的,知道帮你说好话。我说了,你夏弥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白眼狼。结果有人不信,上来就给我说“你不是有个儿子已经初中辍学了吗?反正夏弥现在生意做得那样大,干脆让她把你儿子的工作给包了得了,大家都是亲戚,互相帮扶一点也是理所应当的。”我一听这话,想着你肯定会帮忙,所以就来了。”
橘子带核,秦子睿毫无形象地往空中一吐,继续说:“我儿子你应该没见过,算下来他应该管你叫姑姑的,等你想好给他介绍什么工作了,我再把他带过来给你见见。你也知道,第一次见面,你做长辈的,怎么不得给他包个红包啊?那孩子从小就被娇生惯养的,你包个小的意思意思得了。”
从始至终,夏弥都没吭声,一直安静地听着秦子睿的“发言”。
也是正因为她的不吭声,所以秦子睿还以为她和小时候一样好欺负。
可听到这,夏弥忍不住开口问:“我当姑姑的,应该包多少红包?你说个数字吧。”
秦子睿闻言还真作势想了想,直接报了个数:“怎么着也得一万以上吧,毕竟你这都当上夏总了,给小辈红包掉下五位数来也算是脸上没面吧。”
若不是场合不对,夏弥都要拍手叫好了,她是真的好奇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脸皮厚的人物。
想到这,她忍不住说:“我要不推荐你去参加个比赛?保证你能拿到百万奖金。”
秦子睿是个见钱眼开的人,听到百万奖金四个字,眼神瞬间亮了,二郎腿也着地,急忙问:“什么比赛?”
夏弥冷笑一声,“当然是吉尼斯世界纪录了,论脸皮厚度,你排第二没人敢拍第一。”
秦子睿一听这带了强烈嘲讽意味的话,瞬间起身,指着夏弥的鼻子才骂:“夏弥,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找你来是看得起你,你真以为自己是位老总了?你都忘了以前我是怎么照顾你的了?”
“对,你的照顾就是把我关在屋里一整天,只为了恶作剧,你的照顾就是在我爸去世之后,立刻把我和我妈赶出家门,让我们无家可归流离失所,你的照顾就是现在看我发展起来了,就要过来吸我的血,对吗?”
夏弥镇定地讲完这些,声音掷地有声。
可谁料有些人从不内耗,问题都在对方身上找,而好处都在自己身上揽。
秦子睿便是如此,“你也不想想,你现在能有这么好的发展都是因为谁?要不是当初我让你妈带你去别的地方,你能有这么好的发展吗?听说你妈现在一个月的工资都很多了,都在沪城买房了啊?要我说,没有我的推动,你妈没准还在湘恩呆着呢,沪城的那套房子就应该分给我一半!”
夏弥这次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秦子睿的恶心程度,再次被气笑:“我不想和你吵架,我劝你出门左转,该去哪去哪,别来烦我。”
秦子睿一拍桌子,“夏弥,你现在真是胆子大了对吗?!还真不想认我们这群亲戚了吗?”
夏弥揉了揉眉心,懒得和他废话,直接拿出手机,“你再不走,我就报警了。”
秦子睿最擅长的便是胡搅蛮缠,此刻也不例外,即便是面前的人是他的堂妹。
他见到夏弥要报警,笑了两声说道:“你别拿报警吓唬我,我不是那么容易就被唬住的!”
吼完这话,他四处转着寻找什么东西,终于在角落看到了一个高尔夫球棒,三两步上前走过去,捞起球棒就朝着中心的长桌上重重一敲。
“砰”的一道巨响声出现,分贝过大,弄得人耳朵一阵嗡鸣。
夏弥忍不住双手抱头地蹲在地上,她都忘了,秦子睿年轻的时候是个不学无术的混子,打架之类的事情格外精通,小小年纪就和社会上的闲散人员有来往。
还经常欺负弱小,上学的时候就收低年级学生的保护费,称得上是个不折不扣的败类。
秦子睿手里攥着球棒,对准夏弥举着,“你大可以报警试试,你也见识过我年轻时候的威风,夏弥,你信不信我把你店砸了?”
此刻,夏弥没吭声,知道应该智取,不应该激怒面前的人。
像他这种混子,不能用正面力量压制,而是用比他更有戾气的人压制。
一瞬间,夏弥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人。
——陆鹤野。
是陆鹤野,也只有陆鹤野能降住这种人。
可是……她早就和他划清界限了,就算是找他帮忙,他应该也不会帮自己吧。
正当她心中犹豫不决的时候,会客室的门忽然被砰得一声踹开。
屋外的叽叽喳喳声连带着阳光都一齐扫.射进来,她下意思抬头,就看到——
会客室外的人群自动围成了一个半圆,家长都捂着自己孩子的双眼和耳朵,不想让他们沾染一点不良的社会风气。
而半圆内只有一个人,那就是陆鹤野。
上天仿佛听到了她的心声。
每次都是在她最艰难的时候,陆鹤野宛若一位英雄一样从天而降。
此刻正是如此。
陆鹤野就是她的英雄。
第69章
陆鹤野大概是处理过很多起类似的恶性事件, 很有远瞻性地让人先把店里的顾客给安抚好,并且每人送了些小礼物,表示影响他们在店里消费的补偿。
这样一来, 顾客不会因为这件事而放弃来万物生消费, 而且也会得到大家的好感。
所有顾客离开店里之后,万物生一楼大厅恢复一片沉寂,会客室的门依旧大大方方地敞开着,也就说明了他根本不怕秦子睿的挑衅。
顾熙走到陆鹤野身旁,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
随后夏弥便听到陆鹤野点头, 吩咐他:“让他们都进来。”
自始至终,夏弥都不用插手任何一件事情, 包括安抚顾客这样的事情。因为陆鹤野已经用了最快的速度做好了,做得井井有条。
而她身边站着店里提前雇佣的几位店员, 正安抚着她的情绪。
陆鹤野的音量还是和方才一样, 根本没避讳秦子睿。
换句话说,他或许是根本不把秦子睿这样的混子放在眼里, 不过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小丑罢了。
夏弥被保护得很好, 没见识过这种上门攀亲戚的无赖很正常。
但他就不一样了,比秦子睿更加恶劣一万倍的人他都处理过, 所以不把秦子睿放在眼里也很正常。
毕竟他从小接受的教育是从万难中走来的。
秦子睿手里还举着那根高尔夫球棒,自从陆鹤野踹门而入之后,他便被面前的人吓到了。
但现在听到了陆鹤野的话之后, 还以为他也是报警了,嗤笑一声,狂妄道:“叫谁进来?警察吗?警察局我都进去过好几次了, 他们也不能把我怎么样,我又没犯法, 撑死了也是关我几天。但你觉得我出来之后会放过你们?”
他眼神像一条吐着蛇信子的毒蛇,黏糊糊的,让人生厌。
上下打量着陆鹤野,虽然陆鹤野身上服装的品牌他认不出来,但也能看出价值不菲,当即说:“你就是夏弥的姘头吧,和夏弥好了多长时间了?我是她堂哥,亲的。怎么着也算是你堂哥了吧,第一次见面不得给堂哥准备点见面礼?”
夏弥目光唰地扫.射过去,没想到秦子睿的脸皮厚到这种地步。
今天秦子睿算是给她刷新了世界观,让她知道原来一个人的下线竟然能低到一定程度。
不止是对她,对外人也丝毫没有任何隐藏。
在陆鹤野面前出了这样的糗,她脸上有些烫,像是被扇了几巴掌那样,有些丢人。
刚准备开口制止住秦子睿的话,就听到陆鹤野毫无波澜的嗓音。
“行啊,见面礼是吧?”
秦子睿还真以为陆鹤野能送他什么东西,喜上眉梢,“对,你可比夏弥懂事多了。”
说完这话,他还不忘回头对着夏弥“教育”两句,“看看你这姘头的格局,再看看你的。怎么说我也算半个长辈,你跟着人家学学。”
话说得格外难听,姘头这样难听的词被他这种人说得极其顺畅,显得他整个人一点素质都没有。
甫一扭头,迎面便走来一群五大三粗的男人。
十月深秋的天,各个身上套了件老头衫,肱二头肌结实得过分,一看就是货真价实的练家子。
秦子睿很少见过这样的场景,一时之间被吓傻了。
他腿有些发抖,举起球场指着面前的几个男人,话却是对着陆鹤野说的,“你什么意思?找这些人来干嘛?我还是夏弥的堂哥呢,你想造反吗?”
夏弥没吭声,冷眼瞧着这一切。
陆鹤野给了夏弥一个眼神,注意到她状态一般之后,冷笑道:“你不是要见面礼吗?这就是。”
说罢,其中一位肌肉男很上道地走近秦子睿,仗着身高优势,居高临下地睥睨他,眼神里的不屑丝毫不加掩饰。
秦子睿胡乱挥舞着手上的球棒,“你他妈的离我远点,什么东西!”
肌肉男丝毫不带怕的,两步走上前,长臂一挥,轻而易举地握住球棒的另外一端,稍微用了些力气,球棒便被夺到他手里。
他双手握住整个球棒,用力一弯,球棒的棍体便渐渐弯折,肌肉也在用力的条件下显出肱二头肌。
秦子睿一看这场景,顿时吓傻了,连话都不敢说了。
一扭头,和夏弥对上视线,他赶紧开口,哆嗦地说:“夏弥,你赶紧让你那姘头招呼这些人离我远点。”
夏弥隔着几米远站在那儿,冷笑一声:“堂哥,你不是要见面礼吗?现在见面礼都给你奉上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秦子睿面对夏弥气势便足足的,欺软怕硬在他身上简直是活灵活现:“去你妈的,这他妈是见面礼?”
这话一出,夏弥瞬间冷了脸,扭头望向四周,终于在另一个墙角看到了一根铁棍。
她面无表情地走过去,弯腰把那根看着就不轻的铁棍握在掌心里,上下颠了颠,索性走上前,最后在离秦子睿还有两米的位置停下脚步。
秦子睿还是第一次看到夏弥这个神情。
以前在湘恩,夏弥还小的时候,她都是受她欺负的份,不敢吱声,只能被揍得小声呜咽。
他被吓得忍不住后退两步,结结巴巴地说:“你想做什么?!你也想造反吗夏弥!要是让你妈知道你这样对我大不敬,你觉得你会有好果子吃吗?!”
这话一出,陆鹤野目光骤然变了。
夏弥冷笑,棍棒直接挥舞上去,直冲着他的腹部,“那你可以去天上问问我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