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是不知道嘛!以后我再也不叫你娘娘腔了!”
长海儿嘟囔着嘴唇,坐在通铺上,鞋子还踢踏着地。
“这你之前也说过,难道之后又叫了?”
于佳作势要扬手打他。
“哎呦,好二柱哥,没有没有!”
长海儿眼中闪过的心虚可没有逃过于佳的眼睛。
事实上,长海儿有次偷偷溜进伙房去找黑子,他还喊过一次,不过他才不会承认。
“没有就好!”
于佳才不相信长海儿会长记性。
这几日士兵经常来探望她,于佳都不知道自己的人缘有这么好。
就连跟她经常起冲突的武奎都借口来到了他们帐中。
临走时还偷偷塞到她铺下一双狼皮手套。
虽然做工相当粗糙,于佳还是很满意的。
巴蜀的天气现下不冷,可到了冬天是阴寒,风都能刮到骨子里,真正是刺骨的寒冷。
这让武奎在她心中的形象才好那么一丢丢,于佳决定下次两人再起冲突,她就不打人家的脸了。
林功勋趴在床上,痛“嘶”出声,“你轻点!”
床铺边的金彭安又下了狠手。
“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金彭安继续往林功勋屁股上抹着伤药。
“兵误将抗,没什么可说的!”
林功勋眼前忽然闪过一张掘强的脸庞。
“这几日林二柱怎么样了?”
“他啊,过的好着呢!”
金彭安低笑一声。
“每天有人送吃的不说,还整天被二柱哥的叫着,别提有多爽了!”
林功勋哼笑一声,“把他调来我身边跑腿吧!”
“什么?”
金彭安一个吃惊,手中的药瓶差点跌落在地。
校尉身边有两个负责传递消息、跑腿的文书,一个是方大山,跟着林功勋已有五年。
另一个一直有空缺。
林二柱虽说拳脚功夫了得,骑射器械方面也有些进步,可若是想担任文书,光会这些功夫有什么用?
“林二柱识文断字吗?文书可不是好干的!”
金彭安并不看好于佳做文书。
“这小子的事被捅了出来,现下是受人拥护。”
“可过了这个风头,有谁还会记得他是在战场上伤的根本?”
“他们也就只记得林二柱伤了根本这个结果,并不会在意受伤的原因。”
林功勋换了个姿势,想把身体重心放在左边胯骨,牵动伤口痛的叫了一声。
“林二柱长的瘦弱,又难掩清秀之姿,难保没有别有用心之人起什么腌臜心思!”
林功勋当初为何被将军带出蓟州军营的事,金彭安是知道的。
他只当林功勋是起了同情之心。
“那我等会儿就去安排!”
等于佳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嘴巴都合不拢了。
相反营帐内其余人率先反应过来,纷纷来向她道喜。
“恭喜二柱,以后做了文书,就等于是校尉的亲卫了,还望你在校尉面前美言几句!”
“就是就是,咱们都是一个铺上的兄弟,你发达了可别忘了兄弟们!”
于佳咧嘴应承。
这下是不是距离权利中心又进了一步?
昨日黑子来探望她,于佳向他打听之前拜托之事。
黑子摇头,他只知营中校尉姓林,其余人他还打听不出消息来。
这无疑让于佳庆幸之前的决定,要往上爬,才能更方便的找林居安。
于佳的床铺是狗剩给她收拾的,长海儿俩人亦步亦趋的跟她进了紧挨林功勋营帐的小帐。
刚进营帐内,一个皮肤黝黑,身形魁梧,二十岁出头的汉子就迎了上来。
“林二柱,你来了!”
于佳顺势点头。
“我是方大山,以后咱们就都是校尉的文书了!”
方大山豪爽的拍了下于佳的肩膀。
“方大哥!”
于佳猛地被拍了一下,身子一歪,差点倒下去。
方大山一个眼疾手快,赶忙扶住了于佳的肩膀,“哈哈哈哈哈,此后咱们和将军亲卫队的兄弟同吃同住同睡,你不必过于拘谨。”
于佳的心揪了一下,这不是没有秘密可言了吗?
似是察觉到于佳不乐意,方大山以为触及她的伤心事。
“那个,也不是这么亲密。”
这个憨厚的汉子不知怎么表达。
“你可以自己洗澡,自己上茅房,我可不会看你!”
越描越黑,方大山满脸通红,“哎呀,我是个粗人,不会讲话,你也介意!”
“不会,方大哥折煞我了!”
见狗剩和长海儿直直的盯着他,方大山心中更觉愧疚。
三言两句就把人家的痛脚提出来了,真是太不应该了。
方大山独自懊悔着,想要弥补过错,它指着角落里单独一张床铺,“二柱,以后你就住这吧!”
狗剩和长海儿应声把铺盖抱了过去。
这张床铺约莫一米二宽,长一米八左右,不宽裕,胜在单独一个床铺。
若知道“无根”带来的好处这么大,她早就公开了。
于佳心里要乐开了花。
“咱们两人算上亲卫队的兄弟总共十一人,其他人现下还没有回来,你收拾好了去校尉营帐报道!”
方大山安排好就出了营帐。
“多谢方大哥!”
长海儿见方大山走出营帐,他倒在床铺上。
“二柱哥,以后咱们就不经常见面了!”
“说什么呢?咱们还在先锋营中,怎会不经常见面?”
于佳把长海儿拉起身,她想尽快收拾床铺去找林功勋报道。
“二柱,你歇着,我来铺!”
狗剩接过于佳手里的铺盖,娴熟的忙活起来。
等狗剩两人走后,于佳瘸着腿来到了林功勋营帐前。
“启禀校尉,林二柱前来报道!”
一声清冷的声音自营帐内传来,“进!”
于佳掀开帐帘走了进来。
她第一次进林功勋的营帐。
营帐内摆设简单,左侧窗边摆了一副棋盘,上面还有残局。
右侧有一台敦实的案牍,上面凌乱的摆放了笔墨纸砚,依稀能看到纸上的鬼画符。
在于佳看来,那些潦草的字迹就是鬼画符。
“乱看什么?还伸着脖子看,活的不耐烦了!”
林功勋蕴含怒气的声音扑面而来。
她循着声音望去,一张简素的宣纸屏风旁,有一张大床,林功勋趴在床上仰头看着于佳。
“校尉,方大哥让我来找你报道!”
说完之后,于佳就规矩的侯在一旁等林功勋吩咐。
“嗯,以后在我身边做事手脚麻利点,干活利索点,不该看的别看,听见没有!”
林功勋看着于佳鹌鹑一样的缩着脖子,气不打一处来。
“平时不是挺能耐的吗?那几个兔崽子就差点要了你的命!”
于佳不敢回话,要知道她是个女孩子,还是个十三岁的女孩子。
若是一对一还有些胜算,那可是好几个身强力壮的男人,她怎么能打的过?
看于佳不回话,林功勋猛吸一口气,“以后在我身边,昂首挺胸做人,畏畏缩缩算怎么一回事!”
“别给我丢人现眼!”
“小的知道了!”
于佳眼观鼻鼻观心,领导说啥就是啥,咱不反驳,主打一个态度好。
“嗯!”
林功勋见于佳回话,脸色缓和许多,“来帮我上药!”
“嗯?”
于佳满脸惊慌,以为自己听错了。
“嗯什么?刚说过你干活要利索,转头就忘?”
于佳没想到让她干活是干这样的活,不过还是走上前去。
“药在桌子上!”
林功勋出声提醒,要是不说这句话,眼前小子根本不知道要抬头先找药。
于佳眼神瞥向一旁的案牍,上面有各种形状的瓶子。
“校尉,要先涂哪个?”
于佳实在是不知道从何下手。
“还不错,知道问,我以为你要一股脑的洒在爷屁股上。”
于佳暗自腹诽,什么话都让你说了。
“那个八卦形状的!”
于佳往药瓶上看去,果然有一个黑白八卦图案的瓶子。
她拿起瓶子,拔开瓶塞,一股清香之气扑面而来。
以往她受伤,用的大多都是咸腥刺鼻的膏药,她还是第一次见有这种味道的药,肯定很贵。
“愣什么?赶紧给爷上药!”
于佳朝林功勋身上看去,他腰部以下盖着棉被,棉被上绣着鸳鸯戏水的图案,煞是喜人。
不就是屁股蛋子吗?
自己前世都有三十岁了,眼前人才十八九岁,就当个孩子吧!
不再等林功勋催促,她扬手掀掉被子,只见满是伤痕的屁股映入眼帘,伤口还在汩汩流血。
于佳拿起桌上的纱棉先止血,伤口实在是太严重,耗了好几块纱棉才把表面的血渍擦干净。
上药的时候,于佳嘱咐林功勋,“校尉,小的要上药了,您疼了说一声!”
“嗯!”
于佳不再言语,把伤药均匀的洒在伤口上。
许是药物刺激,林功勋绷直了身体,这下伤口又开始流血。
不过现下还不能即时处理血迹,只能等粉末撒完再说。
于佳动作轻柔,尽量不触碰伤口,还要时不时的转移林功勋的注意力。
“林二柱,你经常帮人治伤?”
林功勋不由得好奇。
看眼前少年年龄不大,处理伤口似乎很有经验,产生了好奇之心。
“算是吧!”
于佳回忆起前世在拳馆的时候,确实经常受伤。
当助教的时候,和学员陪练,受伤是家常便饭的事。
有时候懒得去医院,就自己处理伤口。
等当上了教练之后,不怎么受伤,不过也得替学员处理伤口。
干她这行的,受伤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这在林功勋看来就是,眼前的少年经常受人欺负,以至于受伤经常处理伤口。
怪不得小小年纪拳脚功夫这般了得,原来是经常挨打,久病成良医,挨打次数多了也就成了高手。
“以后再遇见这种事,跟方大山说,听见没有!”
于佳有些吃惊,林功勋居然能关心下属。
不过想来也正常,她现在也算是林功勋的亲信,若是再被人打的鼻青脸肿,丢人的可是林功勋的脸。
“多谢校尉!”
于佳还是有些不死心,挣扎良久,还是问出了口。
“校尉为什么来投军?”
林功勋似是不耐烦,已经有很多人问过他这个问题了。
“为了建功立业,为了保家卫国!”
于佳松了一口气,她记忆中的林孬蛋可没有这么大的理想抱负。
记忆回到小时候,柳娘扬起白嫩红润的脸蛋儿问林孬蛋。
“孬蛋哥哥,你长大了要干什么呀?”
林孬蛋“嘿嘿”一笑,“我要当地主老爷,这样我不用干活就能吃好多饭了!”
柳娘伸出白嫩的手指捂着嘴巴,“羞羞羞,娘说不干活光想吃饭是懒汉行径!”
林孬蛋急了,他站在柳娘面前抓耳挠腮的,“我不是懒汉,我吃饱饭,也让你们吃饱饭!”
于佳腿上的伤好的很快,她都归功于沾了林功勋的光。
林功勋嫌她一瘸一拐的有碍瞻容,就让她抹了那效果极佳的伤药。
伤好之后,于佳除轮值外,就回先锋营训练。
众人都在诧异,这都已经当上文书了,为何还要受训练之苦?
“二柱哥,你在校尉身边传讯、警戒不好吗?怎么又跑来跟我们一起训练了?”
“不会是舍不得我们吧!”
长海儿一脸贼笑的看了眼于佳,又看了眼专注于射靶子的椒盐。
“又或者是想和椒盐偷偷看粉戏?”
于佳放下手中的弓弩,给了长海儿一手肘,长海儿夸张的大叫起来。
“又来了,过不去粉戏这一关了是吗?”
于佳复又拿起弓弩,从箭筒里抽出一根箭矢。
“主将死,亲卫无故而存者皆斩!”
“我的职责不光是要给校尉传话,也要保护好校尉,若是校尉出了什么事,我也活不成!”
“精进身手是我必须要做的!”
“嗖”的一声,箭矢划破长空,正中红心。
于佳满意的收手,现下的状态越来越好了!
心情舒爽,看什么都是顺眼的,于佳哼着小曲儿回到了营帐中。
亲卫队的几人都在,看见于佳回来跟她打了个招呼就继续说了起来。
“我看呐,太子这次少不了挨皇上的骂!”
说话的是黄龙,十五岁,个子不高,笑起来有两个酒窝。
“想那蓟州城二十万百姓尽数被屠,而太守是太子的人,太子怎么着也难辞其咎!”
王小波接过话来,他今年三十二岁,个子挺高,就是过于瘦弱,导致他看起来只有二十余岁。
于佳听到“蓟州”二字,心中一紧,又倾耳听了起来。
两人早就将于佳当做自己人,是以说这些话的时候并没有回避。
“就怕是太子挨骂,连累咱们将军!”
黄龙脸上浮现担忧之色。
“蓟州失守,那蓟州军营的兵还要塞给将军,难不成到时候还要让将军收复蓟州城?”
王小波并没有意识到于佳就是蓟州军营出身,他甚至还问于佳的意见。
“二柱,你从蓟州军营来,你觉得有没有这种可能?”
于佳装作刚听见他们说话,“什么?你们说让咱们将军收复蓟州城?”
“嗨,他一个小娃娃懂什么?懂得吃饱穿暖就不错了!”
黄龙显然不认同于佳能理解两人的话题。
于佳也就装傻充愣躲了过去。
实际上两人的担心并不是空穴来风。
校尉营中,李延昭坐在案牍前,眼睛直勾勾盯着眼前的笔架一言不发。
“将军有心事?”
林功勋忍不住出声询问。
李延昭收回视线,看向林功勋。
“京中来报,朝中因着蓟州城之事已然乱了套。”
“屠城之事过去七月有余,父皇还是没有下结论。”
“折冲校尉顾文斌已为国捐躯,原果毅校尉张长泫因阵前失职,延误军情被斩,此事还不能告一段落。”
李延昭想起此事头疼的厉害。
该斩的斩,该并的并,眼下的问题是如何收回蓟州城。
至于蓟州城为何失陷,讨论了这么长时间没有结果,还不应该放弃吗?
“将军不就是因为这个想远离朝政吗?”
林功勋不假思索道。
“任谁看蓟州城突然失守都有问题,可现下调查不清,还要纠结于过去之事,这中间肯定有人阻挠!”
李延昭起身,背着手来回走动。
他现在是心中窝火,又不知如何发泄。
李延昭倒是想挂帅起兵夺回蓟州,可路途遥远不说,朝中那些太子党也不会同意他越庖代俎。
“将军别担忧蓟州之事,还是多关心关心木扎陵的动向吧!”
林功勋说的对,今日来南蛮木部又在边关有所异动,首先受到影响的就是桐城。
“哼,我看他们活的不耐烦了!”
随后李延昭话锋一转,“你最近是不是收了个文书,叫什么二柱的?”
“什么事都瞒不过将军,确有此事!”
林功勋诧异,将军什么时候对这种小兵感兴趣了?
“听闻这个小兵在战场上伤了男人根本,救了邻村百姓,人缘好的不得了!”
李延昭自顾自的坐在棋盘前,伸手捻起一颗黑子。
“这个小子还有看粉戏的爱好?”
林功勋心下惊疑,“将军,此子确实伤了根本。”
“爱看粉戏也是军中人瞎传的,您可别信!”
“呵!”
李延昭手到子落,“本王也没说什么,你这厢倒是护上了!”
“属下不敢!”
“不敢?你林功勋有什么不敢的?”
李延昭嘴角弯起,面带嘲讽,说出的话不带一丝温度。
“虽说军中没有命令禁止士兵看粉戏,到底影响也不好。”
“不过,现下倒是能给他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将军请吩咐!”
林功勋松了一口气,胸前的衣襟都已被汗打湿。
“给他一天时间,让他去看粉戏,记住,要把桐城城内的消息打探清楚!”
于佳忐忑的缩在一旁,“校尉,您找小的有事儿?”
林功勋咬牙切齿,“林二柱,粉戏好看吗?”
没完没了了是吧?
在先锋营,长海儿一口一个粉戏,在这,林功勋又问。
问问问,问你娘的问!
于佳在心里把林功勋骂了十八辈祖宗都不想承认的程度,不过面上还是带着讨好的笑意。
“还行!”
“还行?”
林功勋一个激动牵扯到了屁股上的伤口。
他的拳头紧握,抬头睨着于佳,仿佛要把她抽筋剥骨。
“看来柱爷还没看过瘾,不若爷再让你休沐一日,你去看看可好?”
“不不不!”
于佳满脸堆笑。
“校尉说笑了,小的哪还敢再去看?”
“不行,还非得去一趟不可,你若找不到地方,我就让方大山陪你去!”
林功勋阴恻恻的看着于佳,仿佛在说你再敢拒绝个试试。
“校尉这话是何意?”
于佳回过味来了,她联想黄龙和王小波的话联想到蓟州出事可能会波及到渝南军营。
难道渝南军营也出事了?
或者是南蛮人也有异动。
“还算你小子有点小聪明,但不多!”
林功勋话音有所缓和。
看来于佳猜对了!
“长海儿,你说咱们认识这么长时间了,我对你怎么样?”
长海儿笑意盈盈,转头看了一眼四周,看到别人艳羡的目光又是一阵得意。
“二柱哥对我当然是顶好的!”
他坐正了身体,扬声道:“二柱哥和我可是过命的兄弟,咱们就差穿一条裤子了!”
狗剩无奈的别过脸,“你小声点,整个营帐都能听见!”
“嘿嘿嘿!”
于佳轻笑几声。
“既然咱们是过命的兄弟,那哥哥有事请你帮忙,你帮是不帮?”
听见“帮忙”二字,长海儿挺直了胸膛,“二柱哥但说无妨,小弟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于佳压低了声音,“校尉交予我一项秘密任务,不过得需要些这个。”
她搓了搓手指,长海儿立即会意。
“不就是钱吗?我有,兄弟的就是你的,尽管拿去便是!”
长海儿说着就把压在枕头下的小包裹拿了出来。
他摸索了一阵,递给于佳一锭银子,于佳顿时眼睛亮了起来。
“好家伙!”
于佳压制住胸中的疑问,到底没有问出口。
她一把抓过银子塞到了袖子里,用手扳过长海儿的肩膀。
“好兄弟,哥哥都记在心里!”
于佳走后,长海儿与有荣焉。
他拉过一旁的狗剩满眼欢喜,“看,二柱哥不拿我当外人,去看粉戏还找我借钱!”
狗剩扒拉开他的手,“你怎知她去看粉戏?”
“我当然知道,二柱哥除了在这个上面花钱,什么时候还要过钱?”
“他啊,是要面子,不说实话,咱就给他留点面子呗!”
于佳翌日清早就去了桐城。
这次的任务艰巨,她不敢掉以轻心。
除了戏院,酒肆茶楼也是打探消息的绝佳之地。
于佳挑了一处人声喧嚣的早餐店走了进去。
店中只卖两种吃食,油粿子和油茶。
于佳买了两根粿子和一碗油茶坐在了角落里。
粿子倒是挺合于佳的胃口,就是咸香浓郁的油茶喝不惯,尝了一口便放置一旁。
两位南蛮人打扮的百姓来的晚没找到坐处,跟于佳拼桌。
百姓的生活无非是柴米油盐,两人操着拐味的官话,拉着家常。
“最近这盐又涨价了,我家婆娘让我买盐,还以为我吞私了!”
说话的是一个金发墨瞳的中年男子。
“谁说不是,不光盐涨价,米也涨价了,以前能论斤买,现在都得论斛买!”
另一个说话的长相是大周人,身材瘦弱,穿着却是南蛮的传统服饰。
“不知道木部又搞什么鬼,咱们的安生日子不多了!”
中年男子“滋溜”了一口油茶继续说道。
“话说两国和睦共处的时候,咱们的日子不美吗?”
“非要搞得家破人亡的!”
说罢犹不解气,把油茶碗摔得叮当响。
“若是两军交战,受苦的还是咱们这些平民百姓,我可不希望再打仗了!”
瘦弱男人满脸担忧。
得了,初步信息已得到,南蛮人确实有异动,物资涨价敛财。
估计下一步就该精进武器,准备起兵了。
今日出门,于佳穿的是从长海儿那顺的衣衫,收袖长衫束腿裤,只不过长海儿身形高大,她穿起来有些大。
从早餐店出来,于佳就直奔戏院而去。
戏院里依旧热闹非凡,似乎并没有受时局影响。
于佳这次花大价钱买了一张前排的座位,等她过去的时候,已有不少人落座。
其中第一排正中间的一个人引起了她的注意。
此人身穿月白色长袍,卷曲的头发在脑后梳了一个发髻。
走近一看,生的是鼠目獐头,再结合穿着来看,却是不伦不类。
这些外表还不是让她特别注意的地方,而是此人浑身散发的肃杀之气,让于佳断定他是军中之人。
于佳小心翼翼的坐到他的身边,用轻浮猥琐的语气说道。
“怎的还不出来,这小桃红还怕爷看?”
小桃红是戏院中的名角儿,虽是男子,唱的却是旦角。
话罢还“嘿嘿”笑了两声。
于佳心里恶寒,要不是嫌疼,她都能扇自己两个大耳刮子。
“你也喜欢小桃红?”
左侧男子侧身看向于佳,眼神中散发的意淫之色,使得于佳胃中翻涌起来。
于佳用手顺着胸口,这个动作在男子看来就是轻佻的意味。
“喜欢,怎的不喜欢,那身段,那调调,都是爷的菜!”
“可惜啊,只能这样看看喽!”
“哼!”
男子冷哼一声,“戏子罢了,只要银子给够,让干什么干什么!”
于佳按捺下心惊,“大哥经常来这?”
许是碰见了志同道合的“戏友”男子用烫嘴的官话对着于佳侃侃而谈。
不过南蛮的语言跟大周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即使男子用官话,于佳也只能听猜结合。
大意就是他叫阿力度,是南蛮军中一个小头目,今日溜出来是想找点乐子。
听他这意思,是经常出来光顾戏院,而且有心仪的角儿,就是刚才于佳说的小桃红。
不过看他这个样子,并没有很喜欢小桃红,刚才于佳在对小桃红表示欣赏的时候,他没有争风吃醋。
于佳刚感叹阿力度的大度,就听见他说,“难得有人也喜欢听粉戏,等散场之后,我把小桃红邀出,咱们三人共度良宵如何?”
此话一出,于佳仿佛被五雷轰顶,被轰的外焦里嫩。
我的个乖乖啊,这哥们不单是不嫉妒,还要“三人行”这么大度的吗?
虽说于佳心中已然乱了分寸,面上却不显。
“大哥,咱们今日投缘,实不相瞒,我家风严谨,老子爹不让我在外厮混,我实在是怕啊!”
阿力度轻叹一声,“理解理解!那兄弟只能自己享受了!”
随后竟一脸陶醉,仿佛已置身其中!
于佳暗自掐了把大腿,“大哥真潇洒,军中想必对这方面没有规定吧?”
阿力度眼中闪过心虚,他咳嗽了一声,“其实我是偷跑出来的!”
“军中近日繁忙,我实在是想小桃红想的紧,等办完事得赶紧回去!”
于佳了然,“那是自然,您是军官,自然是公务繁忙!”
“不过近日里我也没听说出什么事,怎会如此之忙?”
“哎,别提了,上头交待其他部队要并营,我们只能照做!”
阿力度说完还无奈的摇摇头。
似乎意识到自己跟小平民说的太多了,于佳再问,阿力度闭口不谈军队的事。
无奈等到戏散场,她还是没有再找到机会。
阿力度急不可耐的就要往后台走去,于佳拨开身边的人群赶紧跟上。
只见阿力度步履匆匆,大步向前,撞到了行人也不自知。
后台人来人往,想要“邀约”的人络绎不绝。
于佳混在其中,跟着进了后台。
只见铜镜前,一位浓妆艳抹的“女子”正在卸妆。
阿力度站在他面前满脸堆笑,“小桃红,等会跟爷去吃茶喝酒吧,爷这有的是银子!”
“银子?那您也得跟角儿老板说一声,看今天的安排满了没!”
扮相绝佳的“女子”声音婉约流转,正是那戏院的台柱子小桃红。
有钱人多的是,阿力度一个军队头目,只靠饷银自然是拼不过别人,很快就被挤了出来,正好碰见躲在人群中的于佳。
“大哥这是?”
于佳装作不解,上前问道。
“哎!”
阿力度叹了口气,“倒霉!”
好不容易偷溜出来,这会儿还被赶出来。
于佳自是知道阿力度被赶出来的原因,她拉过阿力度来到角落处。
“大哥,今日你我投缘,我愿帮大哥了却心愿!”
阿力度眼眸一亮,脸上带着不可置信的欣喜,“此话当真!”
于佳哑着嗓子豪迈一笑,“当然!大哥等我片刻,我去去就来!”
等于佳挤进后台梳妆间,小桃红已不见身影。
经过几番打听之后才得知小桃红已被当地乡绅老爷接走。
于佳转告阿力度的时候,两人满是失望。
阿力度失望的是满腔欲念无处疏解。
于佳失望的是此次只得了一点皮毛消息,无功而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