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功勋无言以对,“你这个人整天怎么这么悲观?”
“有钱了就打仗?”
于佳奋起反驳。
“我这是居安思危,高瞻远瞩,将危险提前预知,以防到时候被打的措手不及!”
林功勋也不与她一般见识,便没有说话。
气氛陷入诡异的沉默中,两人都有些尴尬。
幸好狗剩这时回来了,于佳松了一口气,她越来越觉得林功勋难以相处。
“校尉,小的打听了,营中确实有小部分的士兵发生了痢疾!”
“什么?”
于佳和林功勋异口同声道。
“怎么会这样?”
于佳下定决定,便让狗剩寻长海儿回来。
林功勋见她心情不佳,也就回了营帐,让方大山查询其他营中情况。
“校尉,您找小的来有何吩咐?”
长海儿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笑嘻嘻的看着于佳。
只是,于佳跟平时不同,面容冷峻,一脸严肃。
“长海儿,前些时日你要上山,想去干什么?”
长海儿神色一凛,眼神有些慌乱。
一旁的狗剩立即厉声喝道。
“犹豫什么?赶紧说!”
长海儿不满的嚷嚷:“你急什么,不得容我想想?”
“你!”
狗剩气急,“你赶紧想!”
见两人都盯着自己看,长海儿挠头,下定决心,便说了起来。
“我是去藏钱了!”
于佳一怔,“藏什么钱?”
长海儿没好气的说道:“当然是饷银了!”
于佳看了一眼狗剩,见他也是一脸疑惑,便问道。
“为什么要藏饷银?”
长海儿叹了口气,“我的钱原来放在营帐中。”
他瞥了眼狗剩,“在那太不安全了,我就转移到了山林中。”
“什么意思?你什么意思?你那眼神是什么意思?”
狗剩蹦了起来,指着长海儿的鼻子:“你怀疑我偷你的钱?”
长海儿此时也急了,“就是,我的银子上次就被你偷了!”
“你看见我偷了?”
狗剩的眼珠充血,一脸狰狞,下一刻就想打人。
于佳站起身来,无措的站在两人中间。
“干哈干哈,你俩要干仗啊?”
“是他,二柱,是长海儿先污蔑我的!”
狗剩快要哭出来,“我是缺钱,我是过惯苦日子的人,可是我决计不会做出如此不耻行径!”
长海儿不甘示弱,“营帐中只有我们两人住,我的钱丢了不是你拿的,还能是谁?”
“哎呦,长海儿你丢了多少银子?什么时候丢的?这些你要说清楚,还有这值得你要挪动小金库?”
长海儿冷哼一声,“一百两银子,在你们去南蛮的时候丢的!”
“嗯?”
于佳心中有了个猜想。
“长海儿,你还记得咱们吃麻辣兔头的时候喝醉的事吗?”
长海儿满脸疑问,“我记得啊!”
“我那时借了你一百两银子!”
时值冬日,于佳快要过生辰了,大雪封山,没法去买生辰礼。
长海儿还因为要为于佳逮兔子被那顾文斌发难。
吃着兔肉,她心中实在遗憾,便向长海儿提前借了一百两银子,想要化雪之后买生辰礼补上。
长海儿挠头,“有这么回事儿吗?”
“怎么没有,当时我也在场,你喝的烂醉,满口答应,当时就跑去通铺把这一百两银子给了二柱!”
狗剩理直气壮起来,“你都忘了吗?”
长海儿琢磨琢磨,还是有些不对劲,“二柱你还我了吗?为何你们去南蛮前,我发现银子少了?”
于佳赫然,自从收了离单老爹一万两黄金,除去给林功勋的一千两。
她还有九千两黄金,再加上木烟真给的银票,还真就把这小小的一百两银子给忘了。
“这不是一时忘了吗?”
“嗨,这事弄得,怪我,怪我!”
于佳连忙拉住长海儿的胳膊,“等会我就还你钱,你也不用再去山林中藏银子了!”
误会解开,长海儿也向狗剩道了歉。
“不过长海儿,你把银子藏在山林,还真是另辟蹊径!”
长海儿一脸理所当然,“我是山林中长大的孩子,自然是相信山林的!”
于佳松了口气,这不就解除长海儿的嫌疑了。
阿妍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何会怀疑有人捣乱?
林功勋那边经过排查,也发现了少许感染痢疾之人,当下便引起了他的注意。
“查,军粮、伙房是否有异常!”
第一百六十二章 矛头指向他
痢疾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潜伏于军营,由于佳营的人开始,逐渐浮现出来。
林功勋召集各个营官前来议事。
“我看呐,这病也是由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带来的。”
器械营赵承德满脸不屑,意有所指的说道。
于佳横眉竖指,粗声粗气的回怼。
“赵校尉是什么意思?你说这不三不四的人是指的什么人?”
赵承德似笑非笑,满脸讽刺。
“就是刚来的不三不四的人呗,林校尉心里想的是谁,那就是谁!”
“砰”的一声,于佳站起身来,将身下的椅子踢飞。
“赵承德,你再在这像个娘们儿一样阴阳怪气的,老子就打死你!”
事关于佳军,于佳绝对不可能退缩。
本来营中对于佳军的人就有所不满,若是被赵承德开了个口子,那以后于佳军就像那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赵成德被眼前突发情况给吓了一跳,不过当着各位营官的面,他若是认怂,那他的面子往哪搁?
即使对林二柱的身手有些惧怕,他还是挺起身板,怒目圆瞪。
“林二柱,你以为老子怕你?”
说着就作势起身。
身旁的应天赶紧拉住了他,“好了好了,老赵,你少说两句!”
赵承德还在叫嚣,“老应,你别拉我,我非要给她小子一个教训不可!”
应天不置可否,放开了他。
赵承德看着神神在在,一身慵懒的应天,有些不可置信。
他总不能真往林二柱面前杵,他又不是不怕疼。
于佳捋起袖子,就要往赵承德面前冲。
“行了!”
林功勋厉声阻止。
于佳顺势收手,赵承德虽然面上有些不甚情愿,心中暗暗松了口气,不用挨打了!
应天仿佛看出了他心中所想,低声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连都尉都打不过的人,老赵,你说你惹她干什么?”
赵承德坐在椅子上,不敢动弹。
林功勋扫视着众人,面色不虞。
“营中出现了如此棘手之事,你们没有发现就算了,还在这蹦高窜低的,闲的没事干?”
营帐中气氛压抑,无一人敢应答。
林功勋是李延昭一手带出来的人,众人就算是再不服,也不敢再多言。
况且,这林功勋也不只是李延昭的得力干将,出手狠辣,绝非善人。
赵承德用余光扫了一眼一本正经的于佳,心道果然是一路人,都不是什么善茬。
“老郑,你们伙房那边有没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
伙房校尉郑老登恭敬回话。
“回都尉,咱们伙房这厢每日的洒扫从未停顿。”
“从小的手中经手的食材均是最新鲜的,并没有什么其他发现!”
“其余营呢?”
林功勋的面色更不好看,痢疾的源头都没有什么问题,那就更难查了!
“都尉,小人这厢也无其他不妥之处!”
吴老同样心有疑虑,这场痢疾实在是来的太过蹊跷。
“各个营中可有私自外出者?”
众人皆表示没有。
从未说过话的后备营校尉此时犹豫起来,他转头看向各营校尉神色各异的表情,更加慌乱起来。
前些时日,有一个小兵身有不适,让军医营的人看吧,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可这小兵的身体状况日渐严重,他所在的队正实在是没办法就找到了他。
他那些个时日正忙,于佳营来了之后,需要住处、装备,这都得忙活。
他也就没有放在心上,让队正看着处理。
这对正也是个马大哈,只当是小兵想家,就给他放了半日假,让小兵出去逛逛。
结果这小兵在当日点卯时还未归来,这事就闹到了他这。
“都尉,后备营中前几日有个小兵去了蒙城!”
林功勋暗含飞刀的眼睛看了过来,“怎么回事?”
后备营校尉战战兢兢将此事说了出来,后背已然被冷汗打湿。
他也是方才才想起这个小兵的异常来,在营中各种闹腾,看病又没病,出去一趟就好起来了?
这华佗来了都得给蒙城磕一个。
最重要的事,这个小兵回来之后,于佳营中就陆陆续续有人身体发生不适。
林功勋当即就让方大山带人将小兵带回来问话。
不消须臾,方大山就回来回话。
林功勋看他身后空无一人,“人呢?”
短短两字,释放出来的寒气将方大山冻了个透心凉。
同样透心凉的还有后备营校尉。
“回都尉,这小兵畏罪自杀了!”
于佳惊疑交加,她看了眼处在暴风中的林功勋,敛了神色。
这个小兵可是重要线索,不光是直指渝南军营,更跟她于佳营息息相关。
“去查小兵的军籍。”
方大山回过话来:“小的已经查过了,这个小兵来自蓟州军营!”
其他人的眼光“唰”的一下,齐齐看向于佳。
这下于佳可纳闷了,按理说之前跟她有过节的人要么被她噶了,要么就不敢跟她作对。
若是想与她作对,早就出手了,为何要过几年才出手?
这也是林功勋疑惑的地方。
“我就说吧,这痢疾来的蹊跷,还真是不三不四的人带来的!”
赵承德仿佛找回了场子,看着面色不虞的于佳有些得意。
他身旁的应天无力扶额,带不动,根本带不动,别怪兄弟没有出手搭救,是你自己上赶着去挨打。
于佳此时无心再与这赵承德纠缠,她紧抿嘴唇,到底还是摇了摇头。
“都尉,小的并没有蓟州军营的仇家!”
林功勋点头,这几年林二柱的大名如雷贯耳,况且战功赫赫,谁还敢来招惹她?
方才出去的方大山此时又回来了,“都尉,有新发现!”
他将手中的书信递给林功勋。
林功勋接过信纸看了起来,越看眉头就皱的越紧。
攥着信纸的手捏的发白,信纸随着他的动作颤抖起来。
随后,他将信纸攥成一团,握在手中。
“你们先回去,该治病的治病,该预防的预防!”
于佳跟着众人走出了营帐,只是走到赵承德身旁的时候,双手作揖。
“赵校尉,小弟请大人一旁小叙!”
赵承德警铃大作,当即拒绝。
“我还有事……”
于佳不耐烦的拽起他的衣领,前往那偏僻处。
突然惨叫声连连响起,未走远的各个营官听到之后,仿佛已然习惯般,并未停下脚步。
等众人走后,林功勋才用力重重一锤,锤在桌子上。
面前的木桌应声四散开来,升起一股呛人的烟尘。
方大山默不作声的出营帐门交待小兵,去军需营再搬一张木桌回来。
待他转身回营帐的时候,林功勋已经站起身来,走到棋盘前负手而立,眼睛死死盯着眼前的棋子。
“大山,你等会将我的密信传给王爷。”
方大山正要领命,林功勋偏头看着他。
“记住,你亲自去!”
方大山明白此事的重要性,他不能假以他手。
“都尉放心吧,小的定不辱命!”
随后林功勋便来到案牍前,将渝南军营所发生的事,以及方才搜出小兵书信内容事无巨细的写了下来。
他不知道李延昭看到此封书信,作何感想,他也不敢想。
等写完信,他面上虽是一片从容,方大山还是看出了端倪。
林功勋朝书信轻轻吹气,想让墨迹快些干。
是以,方大山拿过书信之后,马不停蹄就往南通军营赶去。
再说李延昭这厢看到方大山过来,愣了一下。
以往有渝南军营有什么动静,要么飞鸽传书,要么就是派小兵前来送信。
方大山很少过来!
“小的拜见王爷!”
方大山伏跪在地。
“快起来,渝南出事了?”
李延昭走上前来,若不是事出紧急,方大山绝对不会在他面前这般不修边幅。
方大山应声起身,将怀中的书信双手呈于李延昭。
“王爷,这是都尉给您的密信!”
李延昭接过书信来,黄龙则是端过来一盆水。
方大山整理着凌乱的衣衫,他这一路不敢耽误时间,唯恐误事。
李延昭将书信展开放置水盆中,只是越看书信,他的脸色越难看。
突如其来的巨大打击令他的身体控制不住的发抖。
他怒目切齿的盯着书信,恨不得将书信中所说的人啖肉喝血。
看到最后,竟然将水盆打翻在地,水渍溅湿了他的衣袖也混不在意。
“岂有此理!”
黄龙赶忙收拾着地上的污秽,方大山吓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李延昭胸口剧烈起伏,胸中愤懑之意差点喷涌而出。
他无心皇位,无心权势,居然还不放过他。
林功勋书信中言明,那个来自蓟州军营的小兵受到现蓟州军营营官胁迫,将那引发痢疾之源放置在临近步兵营的水井中。
由于于佳营是单独的伙房,距离水井比较近,是以于佳营的士兵先出现了反应。
而后则是扩散到步兵营以及其他军营。
这蓟州军营向来都是太子的领地,蓟州军营营官指使小兵暗害渝南军营,这太子也难逃干系。
若是说太子直接下令让人作恶,还真犯不着。
但是上之所好,下必从之,肯定是太子对李延昭有了芥蒂,他的下属才会做此行径。
思及此,李延昭又出脚将黄龙刚收拾好的水盆踢翻在地,吓得黄龙当即跪在了地上。
他明明都这么让步了,为何还不放过他?
这时王小波从营帐外走来,看见跪在地上的方大山两人,便也跪在地上说道。
“王爷,贤王来信!”
李延昭甩了下衣袖上的水泽,转过身来。
“延庆?”
王小波便把手中的书信呈上。
李延昭打开一看,缓了片刻,面色稍霁。
李延庆受到平原都尉相邀,结束之后,将要来南通小聚。
有段时间没有看见这小子,李延昭心中的苦闷稍微减轻了些。
李延昭与太子兄弟不睦,至少还能在李延庆身上体会到兄弟之情。
“你们都起来吧。”
方大山才哆哆嗦嗦的站起身来。
“你回去告诉功勋,就说此事本王知道了。”
黄龙则是领着方大山出了营帐,他再稍作休整才能回渝南军营。
“小波,你领一队人马,去接贤王。”
李延庆到南通军营,并没有带什么行李。
此行他只带了个照料他生活起居的婢女和一个赶车的马夫,若是旁人见了,定不会相信这是一位王爷。
青布素简的马车,犹如李延庆一般,朴素的惹人心怜。
“延庆!”
李延昭看到瘦弱单薄的李延庆便面露责备。
“怎就带了这两个人?”
李延庆搭上李延昭的手臂,上下打量着他。
“带人多了不方便,况且不能让那位对我起了什么心思。”
李延昭当然知道“那位”是谁,李延庆在京城谨小慎微,伏低做小,就是唯恐引起太子的忌惮。
看见李延昭面色阴沉,李延庆有些惶恐。
“三哥,你怎么了?脸色这般难看?”
李延昭转而温声说道,“无事,只是想起了些蟑螂蛇虫而已。”
李延庆眼眸情绪一闪而过,随后仰脸,满脸笑意。
“三哥,咱们有多时未见,小弟从京城中拿了很多好酒,今夜定要来个不醉不归。”
“哈哈哈哈哈!”
李延昭大笑起来,心中阴霾一扫而空。
“你这小身板,还想来向三哥挑战?”
“好,今日便如了你的意,不醉不归!”
方大山快马加鞭赶回渝南军营,将李延昭的话一字一句转告给林功勋。
林功勋眼红面青,恨得发狂。
这痢疾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预防控制的再好,每年的新兵还会有折损。
为了那点权势,就要将他们无关人员的性命视为儿戏,令他怎么不怒?
于佳听说小兵是受了太子胁迫才办坏事的时候,当下便觉得事情并没有想象的这么简单。
这其中的一环衔一环,若是中途出了任何意外都达不到效果。
首先若是后备营的校尉不批假怎么办?
小兵怎么去拿那痢疾源头?
再者说,为何把这痢疾源头拿来放入水井中之后,小兵没有趁机跑路?
难道还等着东窗事发,被人逮个正着?
为何还要留那绝命书信?
这一条条均指向太子,意图未免太明显了些。
本来于佳觉得于佳营的人初到军营,感染痢疾很正常,可为什么一步步被引向有人要朝军营下手。
电光火石间,于佳想起当日阿妍的话来。
阿妍是第一个发觉痢疾蹊跷的人。
抛开两人关系不谈,这未免有些太过刻意。
可是阿妍这么做有何目的?
此事刻不容缓,不知道林功勋有没有其他发现。
于佳想从阿妍这确认这件事到底和她有没有关系。
到军医营的时候,阿妍正在熬药汤,忙的不可开交。
药桶中飘起袅袅热气,她起身将铁锅中的药汤舀进药桶中。
她一转身,便见于佳站在门口一脸若有所思的盯着她看。
“二柱,你看什么呢?进来吧!”
看到营帐中热气滚烫,阿妍忙又改口。
“还是我出去吧!”
于佳颔首,“我在营帐外等你。”
等阿妍忙活好手中的活,她便用袖子擦着额头朝于佳走去。
“二柱,你来找我有事?”
于佳望着面前的女孩,面容姣好,脸上的汗意还未消散,脸颊也呈现出耀眼的红晕。
“阿妍,我也不跟你拐弯抹角,你当初说要激反李延昭可当真?”
阿妍身体一顿,随后舒展开来。
“我只是嘴上一说,你怎么还听进去了?”
温声软语,令人如沐春风。
于佳的心也软了下来。
她转头看向营帐外或三两搀扶,或两人搭肩的士兵,沉下心来继续说道。
“痢疾的事跟你有关系吗?”
见阿妍就要出口反驳,于佳阻止她。
“阿妍,我只问你这一遍,这是第一遍,也是最后一遍。”
“痢疾的事跟你有关系吗?”
于佳眼中已没有任何情绪,瞳仁如死水一般,激不起半点波澜。
阿妍心中激荡起水花,她突然有些心虚。
可是想到当年的父母凄惨的模样,她狠下心来。
“二柱,你怎么这么问我,像是在审犯人一般!”
阿妍嗔了一句,莞尔一笑,“我怎么能做这等事?”
“你是不是忘了,还是我提醒你此事有蹊跷的呢!”
阿妍说完,在等于佳的反应。
两人四目相对,片刻之后,于佳别过脸去干笑一声。
“也是,怎会是你?”
于佳此时满脸笑意,只是这笑容未达眼底。
“你怎会做出为一己之私伤人性命的行径?”
阿妍也笑了起来,她不敢看于佳的眼睛,低头看着脚尖。
“就是说啊,我怎么能这么做呢?”
不知是问于佳,还是在问自己。
相顾无言,于佳轻叹一声,“那你忙吧,我就来看看你,我走了!”
“好,你有空了再来找我!”
阿妍抬头笑得一脸灿烂。
于佳从军医营出来,没有回步兵营,转而就朝林功勋营帐走去。
可是走到半途,便停下脚步来,坐在了路边的半截枯木桩上。
她该怎么跟林功勋说?
说她怀疑是阿妍想激化李延昭和太子之间的矛盾?
若是林功勋知道此事,该如何对付阿妍?
于佳想起林功勋处理逃兵那个阴戾狠辣的模样,便不寒而栗。
可是不说的话,对这些感染痢疾威胁生命的人不公平。
于佳在纠结,她不知如何是好。
好像从穿越之后,便很少有这种纠结的时候。
大多时候待人她都是极为冷淡,明知道以后要离开军营,她极少对军营中的人产生感情,以防以后难分难舍。
可是她已经对阿妍产生了感情,她怜悯阿妍的身世,况且阿妍娘亲还是跟她一样是穿越来的,感情更不一般。
今日过后,两人心中已有了疙瘩,以后两人该如何相处?
她能做的,只能让感染痢疾的人脱离生命危险,这样没有危险的话,阿妍就没有罪责吧?
她是人,不是那清心寡欲的神。
她也有自己的私心,不能普渡众生。
于佳起身,拍着裤子上的木屑,下定决心。
只要不出认命,她就不跟林功勋说阿妍的事。
只要能挽回阿妍的错误,于佳就不对她发难。
阿妍心中倍受煎熬,她也不想这么做,不想做这伤天害理的事。
虽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若是罔顾人命,那她与灭她满门的锦衣卫有何区别。
可是做都做了,无法再回到那个做这磨人决定的苍凉夜晚。
她能做的,就是将这治疗痢疾的汤药多烧些,将这预防痢疾的汤药多烧些,以弥补自己的过错。
既然知晓了传染源,病情便没有再蔓延。
幸好发现及时,军医营全天候的提供药汤,病情也并没有令士兵致死。
阿妍心中松了一口气,于佳心中也松了一口气。
“谢天谢地!”
于佳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轻声嘀咕了一句。
狗剩好笑,“你好好歇歇吧,最近可把你累的够呛!”
虽然狗剩没有说到正点子上,于佳还是回了他一句。
“是啊,也该歇歇了!”
本来从渭江回来之后,鉴于离开渭江前发生之事,还有于佳最近忙于于佳营之事,它有好些时日没有见过李元媛。
近几日痢疾肆虐,李元媛躲还来不及,自然不会往于佳身边凑。
可痢疾控制住之后,这李元媛就开始作妖了。
当于佳看到李元媛甩着手绢,一脸嫌弃朝她走来的时候,于佳的脑瓜子就疼了起来。
她怎么就忘记了还有这么一位主?
头疼之际,脸也疼了起来,她舔着后槽牙,一脸阴鸷的盯着双儿。
这丫头还欠她一巴掌,或者说,这主仆俩欠她一巴掌。
“林二柱!”
李元媛发现站在校场旁边的林二柱,便扬声叫她。
于佳不得不朝她走去,“小的参见公主,不知公主来到这汗臭熏天,灰尘飞扬的校场,有何指示?”
一旁的双儿听于佳这般说,便也一脸嫌弃的捂住抠鼻。
于佳心中嗤笑,装腔作势!
“林二柱,你可见功勋了?”
功勋,功勋,功勋你娘啊功勋!
一个未出阁的公主,叫一个外男这么亲切,当真是恬不知耻!
“小的这阵子实在是军务繁忙,并没有见过都尉!”
“你说谎,昨日我还见你从都尉营帐中出来呢!”
一旁的双儿白了于佳一眼,感受到李元媛满脸不善,便急忙解释。
“那日不光是林二柱一人进了都尉营帐,还有好几个人呢!”
于佳扯了一下唇角,“那日是各营营官去都尉营帐开会!”
这下李元媛的脸色才缓和不少,“近日来功勋军务同样繁忙。”
“林二柱,你有事没事,别往他跟前凑,本公主这么说,你明白什么意思吗?”
“小的谨遵公主之命,没有什么事绝不往都尉身边凑!”
李元媛看着眼前卑躬屈膝的少女,整个人犹如被罩了一层纱帐,朦朦胧胧看不清她到底是什么人。
嬉笑怒骂的时候总感觉她的眼睛里没有神色,像是被冰碴子淬过一般。
突然,李元媛心里发怵,居然想要从林二柱面前逃离。
一旁的双儿感觉到李元媛身体轻微抖动,她慌忙搀扶着李元媛。
“公主,您怎么了?是不是有些热?”
李元媛清明过来,她象征性的用手绢掩了一下额头。
“这什么破地方,怎会这般燥热?”
于佳唇角抽动,“公主,咱这苦寒之地可比不上皇宫,连半块冰块也没有。”
“您可小心着点,可别中暑了!”
“大胆,你是在咒公主吗?”
双儿立即厉声叱道:“你个臭兵,怎可这般与金枝玉叶说话?”
此时的李元媛闭上眼睛靠在了双儿身上,一脸萎靡虚脱的模样。
于佳满脸讽刺,眼中的杀气再也掩饰不住。
“双儿姐姐教训的是,林二柱就是个臭当兵的!”
“你……”
双儿看着于佳的表情,结巴起来。
“你怎敢这般……”
双儿色厉内荏的继续说道。
“你怎么这般看着我?”
“双儿,带本公主回去!”
李元媛开口阻止她道,“快些!”
双儿顾不得与于佳计较,便小心翼翼的搀扶李元媛缓步走了回去。
等两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于佳面前,于佳朝地上吐了口唾沫。
“二柱!”
于佳寻声转头,看到狗剩一脸阴鸷的盯着她。
“狗剩,你怎么了?”
问完之后,于佳就不再说话,她自然是想到了原因。
她不知道说些什么,向狗剩走去,仰头看着这个红了眼眶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