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片里不是有那种等到天亮‘鬼’就不能行动的设定吗?
总之试试吧。
只要在那之前我不会因为失血过多而休克。
选择了那一条小巷作为藏身之所,大概也是某种‘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推了一把’的表现,自以为暂时甩开了诡异生物的追捕,而靠在墙角恢复体力,听见了属于人类的脚步声……
这个时间点居然还有人在外面?
我的心跳声变得很快,或许是意识到身体在不断失血的缘故,又或者是脚步的主人在我面前站停了。
费了点劲才看清站在前面的女人,以及她后面就要忽然袭击过来的生物。
我下意识地抓住了她的衣服把人往下扯,躲开了那生物的袭击,同时在心中苦恼这会儿又该做些什么,才有可能保证我们两人的安全。
怎么说也是对着樱花警徽念过誓言的,‘不因任何事件而恐惧,不为任何人所憎恶,以自己之良知,履行警察的职务’……不能让国民因为我的缘故平白遭到危险。
我推了推这个好像还不明所以的女人,叫她快跑。
但是她的眉心皱起,平光镜下的眼中流露出嫌恶的表情,嘴里还说着‘恶心’。
如果再不走的话会被吃掉……我很想这么对她说,可是胸口泛上来的血腥味堵住了喉咙。
后来我想,如果那天跑进的不是这条小巷,她也没有在便利店逗留到这么晚,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或许,我会死在那天。
救了我的女人名字叫做柳川谅月。
是一位……不知道为什么拿出钱包就能驱邪避灾的御宅族。
我被她带回了家——如果那个能称作为家的话。
洋房很大,前面的马路我经常开车路过,往下开一些便是波洛咖啡店,只是她房间里的家具几乎没有多少,清冷而安静,显得那片干净的大理石地板格外空旷。
真的是住所吗?还是安全屋?某种基地?
在柳川谅月向我展示了她的异能力之后,我的心中便一直有这样的警惕。
走进浴室以后先检查了环境,大概没有不安全的东西,通风口很窄小,窗户是堵死的,无法进出。
我站在浴室里脱掉上衣检查伤口……
不得不承认,异能力真的很有效。
除了因为咒灵而受的伤之外,连很久以前就下来的疤痕也消失无踪了。
一种可怕的能力,交付金钱便能完成自己的想法。
居然会有这样的人待在东京,而我从来都不知道,太危险了吧?
而且……心真大。
邀请一个身份不明的陌生男人在午夜进家门,还在他面前喝酒侃侃而谈,如果不是艺人高胆大,那就只能是太过单纯天真了。
摘下平光眼镜之后,发现她长得很漂亮,身材高挑,如果穿上高跟鞋的话,应该能和我平视吧。只是相比较于模特,她更像是电影明星那样夺目——这是清早离开她家的时候,脑袋里闪过的最后的想法。
虽然一个晚上没有合眼,但是在她帮我治疗好伤口之后,我的精力好像也被充满了,一点都没感觉到疲惫。
我站在门前,听见房间里慢悠悠的脚步声,几秒钟之后,伴随着身体倒进沙发的响声,里面彻底安静了下来。
……不管怎么样,先让风见调查一下好了。
调查结果是普通人。
被从孤儿院领养,跟着养父一起在横滨生活,中学开始成绩变得优异,甚至有几次见义勇为和助人为乐的记录。考上了东京大学的金融系之后便独身一人在东京租了房子住,直到现在,期间换过两次工作,距离上一份工作辞职是在三个月前,现在是待业状态。
一份天衣无缝的个人信息,一点都挑不出错。
但正因如此,才叫人觉得,太奇怪了。
所以在回礼的蛋糕包装壳里装上了监听器。
只是巧克力蛋糕似乎备受冷落,被放进冰箱里之后就再也没碰过,所有的声音都断断续续的,听不到什么。
明明还特意询问了梓小姐女孩子会更喜欢吃什么类型的蛋糕……
在居酒屋碰见的时候,她正在和友人聊天。
友人有一头金色的头发,很高,穿着严谨的西装——有着很明显的欧洲人特征——听她说话的时候会低下头,灰色的眼睛先是停留在头发上,然后再一点点往下挪动,眼睫、鼻梁、嘴唇,最后是她抬起头时的眼睛。
真的是朋友而不是其他什么关系吗?
破案的同时,脑袋中忽然闪过这样的问句。
“是不是太过分关注了,降谷先生。”
坐在办公室里,又一次翻开了那份资料的时候,下属终于忍不住问我。
“只是想招揽优秀的人才。”
我的手指停在留着照片的那一面,对他说道:“风见,你们该想想最近的工作效率是不是太低了。”
当时是这么说的,我好像也是这么认为的。
一个拥有很高能力上限,并且非常危险的女人,如果能拉拢到这边的阵营就不会那么困扰了。
公安虽然很少招揽异能力者,但是想要招收也并非难事,上交的报告该怎么措辞我都想好了……那种能力,能派上很大的用场。
但是监听器被发现之后,我有点想不到该如何开口,又因为其他的事情忙碌,暂时将这件事丢在了一边,直到毛利先生他们来波洛咖啡厅吃晚餐的时候,询问我愿不愿意和他们一起去杜王町旅游,说是中奖了,又刚好接到了那边的委托,多出的一个人的名额,其他人都没空,但怎么也不想浪费。
还有许多工作,办公室里待办的档案袋已经垒出了一座小山。风见的座位附近都是速溶咖啡的气味——所以本想拒绝的。
但是那种‘被推了一把’的感觉又出现了,我鬼使神差地点头同意。
事实证明,运气就是很玄妙的存在。
说不定,以后能够稍微理解风见他们一点了……当然,在规定时限内没有完成工作,受罚也是他们该的。
将要入住的酒店电梯大门开启的时候,看到了她的脸。
在那张绚丽的脸上看到苦闷的表情也不乏是一种乐趣,虽然比不上‘他乡遇故知’的程度,但多少也会在心里感慨:运气真奇妙啊。
女性明显警惕起来的神情总让我有想笑的冲动——并不是出于什么恶劣的想法,只是单纯地发现了她并不擅长掩饰自己的内心活动,干练又直白。
是个表里如一的人。
表里如一的人穿那条裙子说不定会很合适……
在服装店里看到了模特身上的白色长裙,下意识地,或者说,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我还看了一眼价格牌——作为礼物的话,不会太贵重,也不至于太廉价。
但是现在买下的话有点太奇怪了,只能努力记住裙子的款式。
如果将来真的成为了同僚的话,可以是入职礼物……?
胡思乱想终止于看到她手背上的伤口。
她背对着我,大概是不愿让前面的兰小姐她们意识到异样,所以努力把手背上的伤口藏了起来。
……是能力无法使用了吗?
离开前她的目光还是谨慎而危险的,巡视般扫过所有角落,才一脸心事重重地离开。
还是一如既往一点都不擅长掩饰,连柯南都看出不对劲了。
“如果很在意的话,就一起回去吧。”
小小的侦探对我说。
“在意……?我只是有点担心。”我皱了一下眉,“毕竟她是一个人走回去。”
小侦探困惑地侧了侧脑袋,“唔、我就是这个意思,所以安室哥哥如果要和谅月姐姐一起走的话,说不定会更放心些。”
对于误解了名侦探的话,我感到了几分没由来的烦躁。
但我还是转身跟了上去。
穿着宽松运动外衫的女人慢悠悠地在夕阳下闲逛,我本来想追上去,但是注意到了她停下脚步用手机拍摄夕阳的样子,最终还是落后十来米的距离,慢慢地跟着。
这个距离,发生大部分的事情都很容易出手帮忙。
我很习惯被他人信赖,无论是身为Bourbon还是公安,保证每一次的决策都正确无误是我必须要达到的要求。
但是柳川谅月给予我的信赖并不多。
第一印象……不,对她所做的第一个决策有些失误了。
想要弥补的话,应该需要将事情全盘托出才行吧……真心才能换来真心?
在幽灵的结界之中收到了对方偷偷传递给我的纸条时,内心很高兴,明明是她无可奈何,不得不在一个人无法脱身的困境中将信任托付与我,但我就是很高兴。
所以做了心理准备,打算在回去的路上推心置腹地告知一切。
……意料之外地被打断了。
丧失了时机之后,甚至在心中暗暗思考过:或许,招揽的工作并不适合我,应该找公安内部的专业人员来试试,上头应该也有很好的人选吧……这不算是职权欺压吧?
如果可以的话,想被真正地信赖。
遇到了糟糕的事情可以向我寻求帮助、或者,被那位名叫吉良吉影的杀人犯盯住时,能够理所当然地躲在我身后……这样的想法会不会太过大男子主义了一点?
反省一下。
在警局的天台接到了风见的联系电话,下属疲倦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高强度工作通宵了一个礼拜。
确认了回东京的时间,在通话快结束的时候,我才注意到她站在入口的位置。
因为要迷惑罪犯,所以精心打扮了一番,少见地穿着碎花连衣裙,裙摆在傍晚的风中轻荡,胸口和手臂裸|露出来的肌肤很白皙。
确实是很适合钓鱼执法的人选。
橘色的晚霞投来模糊暧昧的亮色,我控制不住自己迈动双腿向她的方向走过去。
为什么呢?
这也是‘被推了一把’的选择,所谓的‘时机’吗?
但是胸腔的跳动为什么会这样的热烈。
从杜王町回到东京之后,就必须将这段时间攒下来的工作都做完。
把我从文件堆里拉出来的,居然还是Gin的集合通知。我和Vermouth需要去横滨与一个组织头目谈合作。
作为‘Bourbon’而在执行任务途中遇见柳川谅月是巧合之中的巧合。
巧合到我甚至有一瞬间觉得,这是不是一场巨大的名叫《降谷零的世界》的电影。
那张脸上露出气愤的表情——也是,无论去什么地方都会碰到同一个人,何况对方还有‘前科’,看上去怎么都像是被一而再再而三地戏弄了,生气是理所当然。
她拉着我的衣领,将我拽出了电梯,大步向前走,散在脑后的黑色长发随着步伐晃动,似乎每一根头发丝都在向我表露她的烦闷。
虽然表现出了不愉快,但是也没有胡乱发脾气,问清了情况之后,肉眼可见地消气了……怎么说呢,是个很有原则的人。
而且很好哄。
只是有的时候,能够从对方身上感觉到一种无所谓的态度。
从第一次看到咒灵之后,现在这是第二次。
已经渐渐地能够习惯了。
丑陋的模样、臃肿的外形,但是攻击力很高。
突然被攻击了而没来得及反击,是因为身边忽然出现的半透明生物在我身上乱蹿——字面意义的‘蹿’,从身体的这面穿透到另一面。应该是幽灵……这样的生物吧。
像是在急促地警告我什么……这件事是在我用后背撞开了大门,被狠狠地砸到走廊的墙壁上时,才意识到的。
刀剑这种冷兵器,在近代已经很少见了,我最近一段时间看到武士刀还是在电视播放的大河剧里。
在警校上学的时候,曾经系统地学习过一些剑术的皮毛,但更多的是学习如何巧妙地从敌方手中夺走武器。就算是剑术大赛,也少有这样行云流水的剑技。
被厉害又出色的人,又救了一次……
剑术使得很好的女人,手上有薄薄的茧子。虽然是我提出的建议,但是率先付诸行动的人却是她。
手指抓住了我的手腕,声音在佯装镇定。
她好像有点怕黑。
所以我抽出手臂,用五指握了回去。
她因此而惊了一下,但到最后还是一言不发地拉着我继续往前走。
不能看到表情有点遗憾。
想知道不擅长掩饰情感的人,现在是什么模样的。
由刀剑变成的人长着一张已经殉职了的同期的脸。
这冲击所带来的大脑空白,应该在我的整个人生之中都位列正数。
从没想过会和同期以这种方式见面……明明自己连因公殉职,在黄泉里相见的戏码都梦见过。
但是居然变成了幽灵……
这种时候便又该感慨那种‘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推一把’的感觉了。
如果没有认识柳川谅月的话,大概绝对不会经历这样奇妙的光景吧?
那个凌晨的经历让我浑浑噩噩的,可能是职业病的缘故,应该记住的和不该记住的东西全部都被深深地印刻在脑海之中。
我到现在还能记得那天的晨光,记得她脸上浮现的错愕神情,记得前往异能特务科临时办公所的路线。
从异能特务科回酒店的路上,我接到了来自Vermouth的电话,在非异能力者没有被卷入诡异杀人白雾的视角里,他们在大清早双眼所看到的景象,便是忽然变得破败而凌乱的横滨。
我只能在不暴露我们两人信息差的情况下斟酌着她和解释。
在我通话的这期间,柳川谅月睡着了,我从后视镜看她,女性不安地侧靠在车椅上,如果不是安全带箍着她,大概整个人都要倒在座椅上了吧。
“谅月,小谅月,醒醒,回房间再睡。”
hagi小声地在柳川谅月的耳边说话,但是她只是皱了皱眉,眼睫轻颤着,和困意做抗争,但是到最后也没有醒过来。
异能特务科的员工,穿着制服的短发男性这样开口对我说道:“安室先生,我帮你一起把柳川小姐送回房间吧?”
“我自己来就好了。”我皱了一下眉,回绝了他的好意,走到车门边弯下腰,将她的安全带解开。
困得迷迷糊糊的身体顺从地倒进我的怀中。我勾住她的双腿,把人从车子里抱了出来……比想象中还要轻一点,甚至没有训练时用到的负重袋重。
虽然是身材高挑的女性,但是失去意识的时候却会忍不住把自己缩起来。
是做噩梦了吗?还是在害怕什么?
睡着的人当然不可能回答我,我将她抱回到房间。
因为突发事件,酒店里涌来一群市民,房间几乎订满了,电梯里装满了人。被我抱在怀中的人不得不紧紧地贴着我,脑袋抵在我的颈侧,黑色的头发在肌肤上扫过,女性身上若有似无的香气伴随着她干燥的嘴唇一起贴到脖颈上。
……这是个一触即分的亲吻。
将人安置在床上的时候脑袋还有些晕乎乎,和hagi的对话几乎是靠身体肌肉的自动反应。
下意识地开始打扫房间,直到我试图修理那扇因为我而坏掉的门时,才终于回过神来。
笑眯眯脸的黑发同期盘腿坐在旁边,一手握成拳,敲在另一只手的手心上,恍然大悟似地说道:“喔——所以是雏鸟情结?”
最擅长和女人打交道的家伙,在这种时候似乎也一眼就能看出重点所在:“被第一个帮助自己解决危机的人吸引了?看不出来你是这种类型的啊,小降谷——我家小妹妹虽然性格有点奇怪,但是人很好哦。如果想要追的话,得先打赢我……”
原来是这样。我像个笨蛋一样,事到如今才终于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的心意。
心脏超乎寻常的律动,为亲密的距离而感到的踟蹰,斟酌再三也难以开口的问题……并非于公,仅仅是私心想要靠近。
抛开那些其他的都不谈,只剩下一点:被她拯救了。
所以爱上了她。
想明白了心意却无法见面,在办公室里和同期交流案件,险些被下属以为是精神出现了问题。
疲倦和毫无进展的任务让人感到烦躁,怀揣着‘只靠近一点就好,去她去过的地方也能充一些电’的想法走进了距离她家最近的便利店。
没能想到真的遇见了。
至少可以肯定‘被推了一把’的幕后黑手不是像是同期这样的幽灵,心中的溢美之词便又丰富了许多。
给她买了关东煮……因为看上去很想吃,接过纸碗的时候双眼都亮了起来。
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看她鼓着腮帮子努力将鱼丸嚼碎咽下去的样子也很有趣,感觉可以盯着看一整天。
但是下定了决心,想要把一切都坦白说清。尽快结束上一段复杂的,带着几分难堪的第一印象。
错愕和茫然的神情很可爱,露出了经常到波罗咖啡店外蹭食的猫咪被摸了脑袋又得到食物投喂的相似表情。
忍不住想要再靠近一些,结果对方表现出了一种手忙脚乱的羞赧和警惕。
在逐渐入秋的季节里花了三秒钟深刻地反思了自己的自制力……以前没有这么差吧!
总之,最后还是顺利地拉人入伙了。
但是找不到聊天的话题,每天都会经历的场面是手指要在短信界面停留了十分钟,最后都以挫败地选择放弃收场。
小侦探的电话是在刚刚结束公安工作的时候接到的。
4丁目离谅月的家很近,所以车子就往那个方向开了过去。
和下属抵达现场,在诡异的粉色洋娃娃屋里看到了不少人。尤其是发现松田也在场,大概便能猜到这不是我能够轻易做决定的事件。
白头发的盲人男像个混蛋,黑头发的眯眯眼像个反社会份子。
在第二句话的交谈结束时,身体本能就想要掏出手铐,将眼前这两个人都扣下。只有那个带着眼镜的,看上去干巴巴的青年被夹在中间,不像拱火的也不像劝架的。
意料之外的人出现在门外的时候,我好像已经不会生出太多惊讶的想法了——反倒是谅月和松田在几年前就认识了的这件事情让我更在意一点。
……从来没听说过。
睁开眼睛是陌生的环境,躺在对面沙发上的人是戴着墨镜的松田阵平,套着一件青涩的白衬衫,沙发旁边的桌面上摆放着铭牌:安室■侦探;松田■■侦探。
放在地上的书包里还有学生证,翻开的第一页是自己的照片,眼睛上被划了一道马赛克,看上去像法制节目中被依法收容的嫌疑人……
明明已经29岁了,在上司都有偷偷询问过打算什么时候成家立业的年纪,被要求扮演17岁的某高校男子高中生。
总觉得,很丢脸。
按照线索找到目标地小学的时候,隔着栅栏门就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如果她脸上的笑容是因为我丢脸的自我介绍,那就再当一阵子17岁的高中生也没问题。
尽快破案,然后带她出去的想法,是在看到了她烦躁又无从下手,只能用指甲用力挤压自己肌肤的时候萌生的。
以安慰的名义进行了肢体的接触。
谅月的手很冷。
是在担心什么呢?
我看着她,试图从那双眼睛里找到答案。
或许答案我已经隐隐猜到……
离开异能特务科的那天,我回到东京,使用职权调阅了‘柳川义明’的档案。
从身份和时间上来说,是我的前辈。如果暴露了身份,我的下场大概和这份文件里所记录的结果差不多吧。
就算不属于咒术界,不清楚咒灵和诅咒,但是将所见的信息稍微结合一下,基本上就能推测出将我们困在这里的人到底是谁。
……如果说出来的话,那双眼中的脆弱会不会将我淹没?
感到挫败是因为,发现自己好像什么忙都帮不上。
连她落下眼泪的时候,都只能干巴巴地憋出一句‘不要哭’。
眼前的女性习惯了将所有事情都抗在自己的肩膀上,无论多么痛苦,多么沉重,她都不会分给别人。
如果只是同僚的话,绝对是受人信赖的优秀同僚。
但是作为自己中意的人,我一点都不想让她一直紧绷着神经坚持下去。
看着她要往前走过去的时候,很想伸手将她抱住。
很想亲吻她的额头。
很想告诉她,回过头看的时候,我就在这里。
但是她是柳川谅月。
她不会愿意接受我的怜悯。
脸上的伤很明显,看上去是在里面狠狠地和人打了一架。
她刚出现的时候,没有及时跑上去接住她。罚自己本月的训练量加倍。
在纠结是否要先给她上药的途中,她醒过来了。
虽然狼狈,但是有种放下了沉重执念的轻松感,我不由得跟着她一起笑出来。
刚认识她的时候就清楚她性格直白,但是也没想到会直白到这种地步。
试探着打出去的球全部都被躲开,努力地自我推销似乎也没见任何成效。
多少有被挫败感击中。
只能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她。
就像是沾染上了我的气味一样,感官动物才用这种方式宣誓主权——说到底,还是男性卑劣的自尊在暗暗作祟。
在便利店遇到那个身材魁梧,看起来像是□□的男人就更奇怪了。
如果说女性的第六感很灵验,那么男性的危机感大概也是一种与之不相上下的雷达吧。
轻浮的男人说着一些听上去很亲密的话语,眼神暧昧地从她身上扫过,那双眼睛看到我时,又露出一副无所谓的讥笑……总觉得被小看了。
第一次开车送她回家。
明显对车的感兴趣程度比我还要高。
更加挫败了。
冒出了一种‘要不然一鼓作气就这样说了吧’的想法。
以往屡试不爽的‘蜜糖陷阱’在她面前就像是踢到了钢板,命中率为0。
只能艰难地岔开话题。
如果今天是个好天气就好了。
如果是和她在流星雨降临的夜晚一起野营就好了。
这样想着,红着脸逃跑了……真逊啊。
要参加选举的政员是组织的半个知情人,资金流动通过对方的企业公司……简单来讲,就是日本政坛的蛀虫。
等到掌握了确凿证据,就要把他们全部都抓捕回去,但是现在还不行。
Vermouth装扮成对方的熟人,混进慈善晚会的目的是从对方随身携带的硬盘里拿回相关资料。
所以完全没想过在这里也会看到谅月。
时尚杂志里才可能出现的礼服沿着她的身体曲线紧贴住,举着酒杯轻笑时,白皙的后颈仿佛天鹅,让人觉得她似乎天生就该活在镁光灯下。
任务还是要做,Vermouth仿佛猜到了我和她之间隐隐的联系,抱着恶劣的玩笑心态上前搭话。
被搭话的人还不明所以,只能用困惑不解的视线寻求我的帮助。
……Vermouth,这个可怕的女人。
所以说,我才不喜欢组合行动。
能够杀死咒灵的除了咒术师,还有另一种办法,那就是使用咒具。
在阵平那边了解到了这样的情报,以Bourbon的名义在黑市上打听了普通咒具的拍卖。
被历年的拍出金额吓了一跳——或许,以后该向上司建议调查一下市场上不正当的资金流动了。
如果是用Bourbon的身份,应该不难买到咒具。
这么想着的我,在看到谅月腿上的血痕时,觉得必须立刻把这件事提上日程。
没有了异能力,就失去了对自己身体安全的正确认识。
这是最叫人无奈的一点,如果不爱惜自己的身体,那么接下来的每一次战斗都会叫我提心吊胆。
将她抱起来的时候,被那双暖棕色的眼睛认真地盯住了。
明明已经29岁了,却还会像青春期一样容易悸动,不知道到底是件好事还是坏事。
“如果下次再那样自顾自地去做事,我可不会再帮你说话了。”
开着车的金发女人在驾驶位上对我说道。
“原来那是帮我说话,不是幸灾乐祸啊,真是谢谢你了。”
我坐在副驾驶,视线从车窗外掠过,冷冷地回答她。
车子在红灯前停下的时候,目光扫到了甜品店雨棚下的人影。
虽然隔着雨幕,但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怎么了,是看到了认识的人?”Vermouth在补口红,从翻下的镜子中瞥了眼我。
“不是,只是觉得雨下得太大了。”
为什么不买伞呢?没有带钱包吗?把自己弄的这么狼狈。
车子开过红绿灯,拐进下一个路口。
“就在这里下好了。”我对她说道,“我还有别的事情。”
我有点担心被她看出我的急切,只能装出一副烦躁冷漠的模样。
好在对方也不想当那个雨天送我回家的‘好人’,当即停车把我丢在了路边。
我顶着伞,哗啦啦的雨好像下的更大了些,倾泻似地砸在地面。
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突然开始跑了起来,踩过斑马线上的水潭。
空气里涌来一股甜品和水汽混合的味道。我看到了她缩着肩膀站在店门口,抬起头盯着灰霭霭的天幕,棕色的眼睛仿佛琉璃球一样透澈。
我慢下脚步,一步一步走过去。
“谅月小姐,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是没有带伞吗?”
我穿过雨幕,站在她的面前,在她的眼中看到了惊喜宛如细小的烟花攀上炸裂。
喜悦与惊愕同时浮现在她脸上。
如果这也是什么运气的话。
我一定是被推到了一条名叫‘好运’的路上。
人生中最糟糕的那一天,是在我6岁的时候。
经历过那样的事情,无论之后发生什么,我都会觉得:怎么可能会有比那时候的经历还要难捱的事呢?
毕竟像我这样很容易就选择放弃,一不小心就会把丧气开关拨动的人,如果精神胜利法不能奏效,大概早早地便罹患抑郁症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