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咒术师,也没有在东京都立咒术高专上过学,只不过是早年的一些孽缘导致我们对彼此有些了解,七海建人也是这场孽缘中的一个关系人,虽然他由于个人原因,在毕业后就离开了咒术界,决心成为一个脱离狗屎咒术界的普通人,机缘巧合之下,来到了当时我所任职的证券公司,成为了我的后辈——我对此行为不予评价,但从我上半年光速辞职的经历来看,普通人过的也挺狗屎的不是吗?
不过七海建人是位很靠谱的后辈,上班之勤勉,让我这个偶会会用异能力偷懒的人为之羞愧。
即使七海第一次在公司看到我后也并没有对此表现出太大的惊讶,我们在私底下了解完情况之后,就愉快地成为了友好的同事关系,下班之余会约到商店街的居酒屋里喝两杯。
这个世界都这么狗屎了,酒精才是我们最后的归处。
我、七海建人和同样在那场孽缘中与我一见如故的家入硝子小姐对这句话无比赞同。
微波炉加热完毕,我拿出三明治用嘴巴呼着再一口咬下。
好好吃!
安室透是天才吗?
这次的感受比凌晨困倦时的感受要更加深,三明治里面的蛋黄酱和厚度均匀的火腿肉在我的舌尖跳动,加热后的生菜虽然没那么脆了,但依然令刷了酱汁的三明治口感丰富……总而言之就是:好吃!
安室透难道是什么厨师学院的学生吗?东京有不少名校,说不定他就是远月或者圣玛丽那样出名学校的学生。
我在解决我的晚餐期间补充完了‘安室透’的人物设定——素材不足的时候我经常会这样做——能说常见其实也并不常见的日本混血池面高中生,因家庭原因从外国回到日本,一边在料理学院上学一边在餐馆打工勤工俭学,同时还兼职侦探,烧得一手好菜,每当两位主角刑警先生遇到困境出现在他打工的餐馆的时候,就会给出‘虽然很离谱但是居然会管用’的建议的高智商角色,对了,武力值还不能太高。
……这样会不会有点要素过多了?
不管了!
我这边可是DDL临近,明天编辑就要提着菜刀出现在我家门口了!谁管高中生为什么要身兼数职,而且爱好跨度这么大啊!
兜里没钱的家伙,只要是有工资的活儿无论多少份都会干的好吧!
我冲干净了手,又从冰箱里拿出一听啤酒回到房间,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整理新书的思路。
如果能在波洛咖啡厅关门之前结束就好了。
我这样期待着。
直到我家的门铃开始响,被强行中断了思路的我带着一脸的烦躁去开门。
“谁啊?我这边不买保险,不看产品,不用融资,老公五点下班,儿女双全成绩优异,不需要课外辅导——”
我一边说着拉开门,和门外的青年面面相觑。
“哦,是你啊。”
看到是安室透站在那里,我一下就收回了那副表情,总算是从大脑深处回想起了凌晨和安室透的约定,他晚上要来还我钱来着。
或许是终于找到了能够薅咒术界羊毛的方法让我异常开心,以至于我差点就忘记了给安室透治疗伤口花出去的十万日元。
做好事的福报这不就来了!
“晚上好,柳川小姐。”深色皮肤的青年站在门前对我打招呼,语气温和,一点也看不出疲惫的样子。
他不会熬了个通宵就直接去上学了吧?高中生果然精力旺盛啊。
“晚上好。”
我点了一下头,毕竟我对他只是有色心没色胆,又不是少女漫画,对高中生出手是会遭到社会人士的唾弃的,我也就丝毫没在意自己这一副乱糟糟的邋遢打扮。
安室透递给我一个信封,“里面是要还的钱,还有这个,是感谢柳川小姐的谢礼。”
附送的是一个用精致盒子包装的小蛋糕,我看清印在盒子上的LOGO,对这家蛋糕店有点印象,就在米花町的商业街里,价格虽然不高,但人气很火热,至少对我这种昼伏夜出的夜猫子来说,是绝不可能排队买到的。
“因为不清楚柳川小姐的口味,所以选了巧克力味,不会太甜,不知道柳川小姐喜不喜欢?”
安室透是个非常善解人意的大男孩,我仿佛又一次看到了耀眼的光芒在他身后出现。
“我没有忌口,让你劳心了。”
我接过东西,先确认了一下钱有没有少给,没有——很好,连买食材的钱他也一起垫上了。
这小子很上道嘛。
我挂上一个笑脸,“里面有点乱就不让你进来了,下次如果有什么困难,可以来找——”
我回头看了眼房间,只看到了放在鞋柜上的小半罐啤酒,好像真的没什么东西能给他的,但毕竟礼尚往来是个好美德。直到我在窗台上看到了一沓小纸片,顿时眼前一亮,抽了一张然后塞给安室透,“这个,拿好,不是迷信,但是在你危急的时候或许能帮上忙,只要5円,很方便的。”
安室透一脸迷惑地看我塞在他手里的小广告,上面用粗体写着‘夜斗营业中!’,中间是一串电话号码,最底下是‘帮您解决一切烦恼’。
我想了想,又补充道:“尤其是碰上咒灵那种东西,这家伙还是很管用的。”
没错,这是夜斗拿给我的小广告,拜托我在米花町帮他拓展业务范围来着——虽然我完全忘记了……不过,现在这不是派上用场了嘛!
“我就不继续浪费你的时间了,工作还没结束,我要去忙了。”我说,趁着夕阳西下,在黄昏柔和的滤镜下吸了一把池面高中生的帅气,然后干脆地准备关门,“对了,谢谢你的蛋糕,我会认真品尝的。”
“好,那么我就告辞了。”安室透收起卡片,用那张人畜无害的帅气脸蛋笑着说,对我挥了挥手,“下次见,柳川小姐。”
我合上门,美滋滋地将蛋糕放到冰箱里,准备搞定工作之后犒劳犒劳自己,今天晚上去不了便利店了,但是有白送的蛋糕吃就还不赖——
结果没想到工作了一个通宵,在临近天亮时才终于将文件发送给编辑,好巧不巧地赶在他拿刀逼我写稿的恐怖场景发生之前,这之后我就直接昏睡了过去。
以前也有很多熟人好奇地问过我为什么不用异能力完成稿件,那应该很方便吧?
我的回答是:艺术创作通常用于表达个人情感,如果人不在其中发挥作用,那么它最后所表达的到底是什么呢?
……好吧,其实也不是我不想这么尝试,我偷偷试过了,但我的异能力好像是个文盲哎?明明可以做到其他所有事,但我让它写书,它就能给我写出一本近似狗屁不通生成器生成的书。
在我失眠翻来覆去睡不着时,仔细看了半夜,才从字缝里看出字来,满本书都写着的四个字是‘狗屁不通’。
艺术创作可以是自由的,但这未免也太自由了!
从这之后我就放弃了让我的异能力创作这件事,安安心心当一个在DDL边缘疯狂试探的作者。
鉴于我本人财运向来差,写文章也只能勉强糊口,即便去找七福神求了好几次,也似乎一点都没改变,因此我和夜斗被毘沙门天评价为‘钻进钱眼里的没志气家伙’并不是没有道理。
下午四点半,我的手机闹钟准时把我叫醒,我对这种日夜颠倒的外国人作息已经见怪不怪了,虽然偶尔会被监护人念叨这件事,但我现在毕竟是独居嘛,独居的美好之处不就突出一个‘自由’吗!我想喝酒就喝酒,想几点睡就几点睡,想带谁回家就带谁回家——这点还是很危险,我不太建议。
我随便吃了点东西,然后去浴室冲了个澡。虽然说晚上去居酒屋喝酒,但是要见朋友总不至于太过邋里邋遢。
眼看约定的时间就快到了,我在白T上套了一件薄风衣就拎起包出门了。
米花町的商业街经常出现凶杀案,但这并不影响他们的人流量,或许这就是大都市东京的底气吧。
硝子给我发消息说她会晚点到。
她今天不在高专,白天就被市里的警局叫去处理案情,大概又是被咒灵袭击后遗体有些惊悚的那类案件。
硝子还在高专上学的时候就很忙,熬夜程度比我现在还有过之而不及,她和我提过她的咒术,名叫‘反转术式’的咒术可以做到治疗他人,听说是只要没有彻底死亡就都能救回来,这种能力在现有咒术师中算是极为稀有的,可以说是SSR级别的存在,毕竟咒术师的人员消亡量巨大,咒灵又很特殊,一旦咒术师受了伤就很容易死掉,仅仅硝子一个人的存在,就让他们提高了百分之三十的生存率。
因此在我的印象里,硝子似乎永远都处在解剖尸体、救人和赶去救人的路上。
居酒屋是我们以前就常去的,就在米花町的商业街上。因为那边的烤牛舌和文字烧特别好吃,啤酒也管够,屋内虽然禁烟,但硝子似乎也没什么不满。有个非常漂亮的老板娘,而且也不像其他居酒屋一样总是聚集着一堆醉气熏熏、嘴巴不干净的大叔,所以我们都很喜欢去那边放松消遣。
一路上慢悠悠地晃到商业街,街灯都一盏盏地亮起来了,这个时间点居酒屋早就已经热闹了起来,但我没想到自己居然还是三个人中第一个到的。
坐在我隔壁桌的也是一群刚到的年轻人,看着像是大学生,正在讨论吃什么。
我百无聊赖,只好歪着脑袋看角落的电视。
上面正在播报最近的新闻,女主播一脸严肃地说东京区的学生公寓连续发生了多起入室盗窃案件,偷盗金额高达百万日元。
我还在唏嘘世风日下,像我这样缺钱的人都不会去干偷东西的事情,就注意到七海建人来了,他提着公文包,从拥挤的食客里艰难地挤出一条道,然后终于在我面前坐下。
“晚上好,柳川前辈。”
七海松了一口气,将领带往下扯了扯,“家入前辈没到吗?”
“她有点事情耽搁了,要晚点到。”我撑着下巴,用筷子拨弄我前面的那碟凉菜,“我们都认识三年了,七海海也太认真了,叫前辈什么的……直接喊我谅月也没关系吧,不要在休闲时间还搞这种阶级分化,会被人讨厌的。”
“就我而言,这是我的处事原则。”七海建人说,礼貌地向帮他上菜的服务员道谢。
“啊,难不成七海海是只会对意中人说亲昵称呼,对其余所有人都一视同仁的那种类型吗?”
我眨了眨眼,“有点浪漫耶,我可不可以把这个写进书里?”
我看到七海建人叹了口气,将眼镜摘了下来,“这就是前辈一点都不浪漫的地方。”
我想了一会儿,然后点点头,肯定道:“那确实,我一点浪漫细胞都没有……是太现实的缘故吗?”
七海给我们两人的玻璃杯里倒满啤酒,轻轻地挑了一下眉,我在他脸上看出了点要笑的意味,“我倒觉得,柳川前辈有的时候也挺浪漫的不是吗?以前对夏油前辈那样做,让大家都肃然起敬了。”
“都是陈年旧事,你们当时明明都在笑。”
我翻了个白眼然后接着说道,现在我的廉耻心已经非常低下了,放在前两年如果有人对我提起这事,我大概会用异能力教他做人,但现在我已经完全放弃了那些无用的廉耻心,“就是说从这之后啊,我的浪漫细胞好像跟着夏油同学一起离家出走了。”
夏油杰也是高专的学生,长了一张……很难说算不算得上悲天悯人的脸,和非常奇怪的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剪出来的小刘海。他是七海的学长,也就比七海大一届,同期除了家入硝子之外,还有个叫五条悟的家伙,反正不管怎么说,夏油他和都是我这辈子最后悔认识的人。
比认识太宰治还要后悔。
两年前我阻止了一场杀人案,在一个偏僻、愚昧、破旧的小村庄里。
如果要仔细地说起来,那真是个意外。
我那会儿才刚大学毕业去上班不到一年,按理说正是证券公司压榨我们这种工资既不高又没经验的实习工时期,我却还能空出时间去兼职报社的文稿编写。估计是那会儿真的很缺钱吧,报社给我提的条件是只要有‘能够引起大范围社会性讨论’的稿子就能给我很多报酬。
我当然也义无反顾地在‘熟人’的建议下前往了一个偏远封闭的村庄。
先前我说咒术界的人都是疯子,这确实是我的亲身经历,并且深以为然。
我好巧不巧地在那个小村庄里遇到了半年前才认识的夏油杰,又好巧不巧地撞上他由于这个村庄里村民恶劣到令人发指的行径而意图动手杀人的犯罪前夜——不,应该说是犯罪前半个小时。
我自诩不是拥有远大理想的人,从小到大夜斗教给我的处事原则第一条也是确保自身安全。
我在人类与异常的夹缝间长大,见过死人、亡者,见过穷凶极恶之徒、走投无路之人,就连那些身居高位的神明也一向不吝于他们对作恶者的惩戒,按理说我不应该阻止他。
但实际察觉到夏油杰意图的那一瞬间,我的反应要比我的意识要快的多,快到我回过神来,已经将夏油杰打昏过去了。
后来我想,我当时大概只是不想那个比我小几岁的少年成为一个杀人凶手。
尤其是为了那样一群愚昧不堪的家伙。
我认识的夏油杰不该是这样的。
报警、救人、把人带回高专都是我一个人做完的,中间具体花了我多少钱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五条悟都给我报销了。甚至我当着高专所有人的面,打了夏油一顿,痛骂他丧失了作为高等智人生物的最后底线,结果把我自己给说哭了,捂着脸蹲在窗边呜呜抹眼泪的场景,也全被五条悟拿DV记录了下来。
真的很讨人嫌啊那家伙!
“在说什么?”
硝子赶在主食上桌前到达了居酒屋,她刚脱下那身长长的白大褂外套,和包放在一起,在我的旁边坐下。
我沮丧地垂着脑袋,回答道:“在讨论我的浪漫细胞好像全部死光了……”
“你可以试着向五条学习一下,他最近天天去咒术界高层的会场外放烟花,风雨无阻。”硝子淡淡地说,七海则帮她满上了一杯啤酒。
我想了想,狠狠地晃晃脑袋:“这完全是扰民行为吧!”
“五条说这可是爱的礼花,特地找人定制的,还有字呢。”
硝子喝了口啤酒,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好像是‘听我说谢谢你’和‘因为有你温暖了四季’,这几行字在高层会场的上空天天出现。”
我:……听得出来是有人狠狠地招惹到五条悟了。
“七海海身边没有什么非常浪漫的人吗?拜托了,就当是为了我发财之路的素材积累。”
我放弃五条悟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家伙,转而询问眼前这位高大的混血男人——外国人不是说要比我们亚洲人来得大胆开放吗?
“硬要说的话,”七海皱了一下眉,“公司里的同期在茶水间说最近遇到了一个女孩,由于十分迷恋他甚至做出了躲到他的家里,半夜坐在他的床边看他睡觉这种事情。”
“……不是,”我木然地咽下了一口啤酒,倒也不用大胆开放到这种地步,“别说浪漫了,这个已经是犯罪的程度了吧!啊,不过放在刑侦题材的小说里这倒是个不错的点子,谢谢,我会参考。”
硝子的脸上一副‘没看出来你小子居然这样’的表情,问道:“难不成七海觉得这种事情很浪漫吗?”
“完全没有,只是同期看起来并没有那么抗拒,我有些好奇。”
七海如实说,“不太懂他们在想什么。”
“所以我说搞金融的脑子多少都有点问题吧,”我对七海说,“赚的少干得多,三天两头遇到一个奇奇怪怪的同事,前两年行业不景气的时候,公司大厦里还出现过一个准特级,上个班就和鬼屋探险一样,麻烦死了。”
“谅月是真的很讨厌你的前公司啊。”硝子笑了一下。
我痛饮一杯啤酒,舒服地长叹一声,一边给自己满上,一边大吐苦水,“不说别的,单说股票这种东西,就像随手洒在花盆里的种子,你永远不会知道它到底活着还是死了,或许有一天就抽芽了,或许全死了。”
“就算抽芽了,你也不能保证它会不会被淹死、晒死、被虫子蛀死,甚至受到不可抗力被小孩连根拔起。”
“……其他就算了,为什么还会有小孩,真的有这种情况吗?”硝子问。
“会有的。”七海认真地点了点头,“除开各种经济危机,偶尔还会遇上资本对局。”
我接口道:“就是那种啦,有钱人最喜欢干的事情,‘天凉了,x氏该破产了’……可恶!随随便便就让人家破产,我们搞股票的很难做的好不好!”
“我是不用想这些事情了,最近这几个月忙到连花钱的机会都没有,”硝子叹气,“每天还要给五条解决他幼稚男高生的心理困惑……”
“干脆去考个心理咨询师资格证吧,下次他再来硝子就可以收费了。”我建议道。
“五条又不缺钱,该问还得问。”
硝子说,言下之意就是这条建议对五条悟一点都不能起到劝退作用。
原来自始至终缺钱的都只有我一个人。
我连忙又喝了一口啤酒,试图抚平内心的难过。
我们今天之所以欢聚在这里,是因为同事、公司、生活的不做人,抱着满腔的无语和差点对对方说出口的‘你是傻x吗’用酒精发泄情绪。
……不是为了让我又一次感到挫败的啊!
我听到隔壁桌的大学生在说话。
“店里好热,我都冒汗了,景英你要不要和我出去透透气?顺便帮美纱子买她想喝的饮料。”
“……好,正好我也觉得头很晕。”
两个看上去和我差不多高的大学生从我边上的过道前后走了出去。
我注意到其中一位男性脚上穿着的是限量版的足球明星联名款球鞋——是我没用异能力所以没有抢到的那一款。我盯着他们拿着啤酒罐的背影看了一会儿,又转过头继续和硝子他们聊天。
酒过三巡,我正准备去趟洗手间,站起身的时候却撞上了身后的朝我的方向走过来的人,对方手里的一罐啤酒溅出了许多,全淋在了我的白T上面。
……今天运气不好。嗯,又要破钱消灾了。
“啊——对、对不起。”
说话的是那两个大学生中的一个,好像是叫‘景英’吧?他一脸慌张地从口袋里找出纸巾包,试图帮我擦掉衣服上的啤酒渍,“我不是故意的,不好意思,我没有看清——”
我看他脸色泛红,呼吸急促,双手也不太稳的样子,连忙摆了摆手。
“这没什么,你别这么紧张。”
我低头看了眼白T上黄色的污渍,从桌面上抽了几张纸,“我去擦一下就可以,倒是你,是不是喝得太多了,和你的朋友好好休息一下吧。”
虽然我的衣服们最近似乎多灾多难,但好在这两天穿的都是100円店的旧衣服,就算是脏了我也不会那么心痛。
我拎着包走到洗手间,随便找了个没人的隔间进去,在包里摸到了我的钱包,快速地从家里换了件新T恤过来换上。
我的异能力也就在这方面能派上点用场了。
等我解决完个人生理需求,再出去的时候,我期待已久的烤牛舌终于上了,我招手问老板娘要了瓶清酒,舒舒服服地坐在位置上继续和友人在背后吐槽五条悟、吐槽公司和这操蛋的日子。
我们讨论最近街町里的流浪猫越来越多,还有近期雨后春笋般频繁冒出来的凶杀案们,再聊到走势低迷的股市和来势汹汹的失业潮。
我顺便给他们讲了讲昨天晚上的奇妙经历,感叹了一下日本真的可以随便在街区里捡到人的不可思议。
结果七海只对那只咒灵感兴趣,而硝子则表示虽然五条悟是个烂人,但他的脸应该算得上顶级,所以她对我口中的帅气混血男高生一点兴趣都没有。
到头来对男高生执着的还是我自己。
……我是不是该反思一下自己是否真的过于世俗了?
“——有人、有人死了——!”
一个惊慌的声音几乎要盖过了店内的音乐,让喧闹的人群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那个站在洗手间前面的慌张男性,他指了一下旁边的厕所,再一次用颤抖而紧张的声线说道:“我、我看到,有人死在里面了……”
我和七海、硝子他们对视一眼。七海摇了摇头,表示他并没有察觉到咒灵的痕迹,硝子叹了一口气,手已经抓住了她的那件白大褂。
“我不想加班的。”
我听见她疲倦地说,“这段时间就数米花町的案件最多。”
我讪笑了几声,心想我都快习惯这这种事情了,自从我搬到米花町来住之后,三天一个小案子,一周一个大案子,连走在街上遇到绑架犯抢劫犯的几率都大了起来,刚才新闻不是还在通报最近发生了多起入室盗窃案吗?
要不然下次约酒还是换个地方吧。
但我们还没做什么,就看到一个稍微有些眼熟的西装大叔从角落走了出来,快步走向厕所,一边走一边说:“兰,快通知警察,老板娘,麻烦不要让任何一个客人离开这家居酒屋。”
然后一个小小的,大概才七八岁的男孩跟在西装大叔的身后一起跑进了男厕所——等一下,小孩子不适合去里面凑热闹吧?!
再然后,我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也跟在后面,不由得疑惑地出声:“咦,是那个池面混血男高生?”
硝子他们也注意到了安室透,“这就是你说碰见咒灵的那个?”
“……嗯。”我看他站在那儿,视线缓慢地扫过居酒屋内的食客,也下意识地偏过头看了看。
似乎……刚刚坐在隔壁桌的大学生里少了一个人?
虽然很快就报警了,但是晚上的商业街人很多,警察没有那么快到达,报警之后最先赶到这边收集证据保持现场的,是正在附近巡逻的机动搜查队,就是我们熟知的机搜(MIU)。
“嗨嗨!听我说——大家暂时不要靠近这边哦,也不要离开这家店,等我们检查完监控录像和结束笔录之后才能走哦!”
狗狗警官、啊不是,前两天刚见过的伊吹警官拉了一条警戒线在洗手间的前面,然后用充满活力的声音告诉在场的所有人。
“开什么玩笑!又不关我的事,凭什么不让我走!”有微醺的食客不满地嚷嚷。
“所以说,只是配合调查嘛,”伊吹好脾气地说,“不然就只好暂时把你列为犯罪嫌疑人之一啦。”
男人不满地‘嘁’了声,惺惺地坐回位置。
过了一会儿刑事科的警察终于赶过来了,机搜的警官和对方对接了一下目前的状况。
“死者名叫竹吉景英,男、21岁,死因初步推测应该是中毒。他是附近大学的大四学生,今天和朋友一起来庆祝同行的女性朋友千津美纱子工作顺利。”
那位叫做志摩的警官拿着他记录的小册子向目暮警部汇报案情。
“这几位都是死者的朋友,他们是同一所大学的学生。”
志摩指了一下他一侧的几个人,两男一女,又指了一下他另一边的人,“这是第一发现人柏谷增一先生,以及在监控中显示案发前和死者竹吉景英发生过冲突的柳川谅月小姐。”
我:“……”
怎么就这么巧,撞到我的竹吉景英在我走进女厕所之后没过一分钟也走到了男厕所里面,从那之后就再也没出来过,直到柏谷增一先生发现了他的遗体。
我看到伊吹站在最后面悄悄地冲我晃了晃手,像是对在这儿会遇到我很惊奇,我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居酒屋里的人快散光了,没有作案嫌疑的客人们被获准离开,只剩下我们这些人还待在里面。
人变少了之后,空气里的啤酒、熟食气味也就愈发浓郁起来,填充在这个忽然间变得空旷的房间里。
因为夜间人流量大,救护车被堵在商业街前还开不进来,所以尸体仍然躺在地上,和厕所清浅的熏香一起散发着令我反胃的不适气味。
“景英是个很好的人,他很热心肠,不管是谁遇到了事情他都会帮忙。”
千津美纱子,他们中唯一的那位年轻女性腿上放着她自己的奢侈品包包,正拿着纸巾擦鼻子,语气瓮瓮地说,“今天的聚餐还是景英提出来的,为了庆祝我通过了美容医院的考核,毕业后就能直接入职。”
“我们都是和景英住在同一栋公寓的,我知道他的脾气特别好,而且也经常组酒局和联谊,和大家的关系都不错,我完全想象不到有谁会和他结了仇。”脚上穿限量版球鞋的男同学叫日野宏,也是之前和竹吉景英一起出去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太过紧张的缘故,他看上去很热,额间冒着汗。
佐塚文雄——竹吉景英的另一位同学双手紧握,紧张地拧着衣服下摆,对警察说道:“景英说他头很晕,有些反胃,我担心他喝多了,本来想劝他回去的,但是他一定要过去……然后就是柏谷先生发现的那样了……”
我站在边上双手抱臂,侧过身轻轻地撞了撞硝子,低声感慨道:“是毒杀啊,这个社会现在可真危险。”
“不排除是亚急性中毒,长期服用含有毒素的药物在体内沉积,在某种契机下,”硝子瞥了眼啤酒罐,“也有可能突然爆发。”
“硝子看不出来吗?”我好奇地问,“我以为你‘咚’、‘啪’的一下就能看出来是怎么回事呢。”
“……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硝子欲言又止,“这种距离,只有六眼才能看清发生什么事了吧。”
“大姐姐,你为什么觉得这会是毒杀呢?明明连法医都还没到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