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的殿下们可以找自己的母亲要零花钱,但她和二哥很早就没有母亲了,也没人想起来给他们发零花钱和生活费。每次二哥都从自己宫殿里拿出去一件东西当钱,久而久之,这里都快被当空了。
齐贝拉姆摸摸她的头,温和道:
“当然有。最近二哥变成高级学生了,高级学生有自己的奖学金哦。”
“可这是二哥自己的钱……”
“我的钱就是你的钱。走吧,我们出去吃饭。”
外面的小羊排远比他们宫殿里做的好吃,也许是厨师对待他们的态度不一样。粉色的熟好的肉挤上特制的酱汁,德梅特拉最喜欢吃。
虽然刚刚还说着讨厌小羊排,但其实她最喜欢小羊排。
齐贝拉姆盯着她的侧脸,忽然发现她头发掩盖着的肩膀领口旁露出一道青紫。他马上将她的领口往下扯了扯。
“五王子又欺负你了?”
嚼着羊排的德梅特拉一顿。
“呃,没、没有,这是我自己弄的。”
第33章 女王落幕
齐贝拉姆把她的袖子全部撸了上去。满胳膊都是青紫,全在衣物之下看不见的地方。霸凌者明显是故意的。
怪不得这几天她那么不对劲!
他气愤地把妹妹拉了起来:
“走,我去帮你收拾那个人!”
四妹却紧紧拽住了他的衣袖。由于有碎发遮挡,哥哥看不清她的眼神,却看见两颗硕大的泪珠从她脸颊上滚落。
“我们不去找他好不好?我好饿,只想在这里吃完饭再回去。”
“可是——”
德梅特拉流着泪打断他。她抬起头,满含泪滴的眼眶在灯光下莹莹发亮。
“就算哥哥去找他,也只会得到大皇兄和父皇的教训吧?我不想让哥哥被他们这么对待。而且之后,五弟也一定会加倍地欺负我的。”
他们兄妹本来就在王室中活得艰难,她已经不想让二哥再去招惹什么了。
“我们就在外面多待一会,好不好?”
齐贝拉姆没有说话,终究是点了点头。
“等哥哥成年了,就带你搬出那里去外面住。”
“那还要带上三姐!”
“……好,如果三姐愿意,那就带上她。”
到时候他们会变成普通人,像最平常的兄妹那样活着。最小的妹妹也再也不会受人欺负。
正在做梦的第二王储抽了一抽。也许是在潜意识里知道,他没能完成这个诺言。
什么都没能阻止德梅特拉再次邀请他来到那个庭院。
这一次,他清晰地记起了那个恶魔的脸。
是那个衣装华贵的五殿下,把他名义上的“四姐”、齐贝拉姆宝物一般的妹妹摁在水中浸着,不顾对方的挣扎和叫喊。
他们明明是同岁,五皇子的力气却比她大上许多许多。等齐贝拉姆赶到时,四妹的挣扎已经逐渐减小了,池塘上的水花不再翻涌。
那天到底是晴空还是阴暗?
他抱着四妹去找了医生,一路上不知磕磕绊绊了多少次,头痛得像要炸裂开,耳鸣和剧烈的喘气声贯彻整个大脑,连周围已记不清到底什么颜色的画面都变得血红。
从这里去往大殿通知王宫医生的路无比漫长,一路上连个侍者都碰不到。
人都去哪了?!来个人也好啊!
哪怕是那个大皇子也好!哪怕他要像狗一样去求他也好!
什么都不重要了,他只想让他妹妹活下去!!
最后齐贝拉姆什么都不记得了,唯有那副苍白失去生机的面容历历在目。他甚至忘了最后她是躺在什么地方,是病床上?还是地板上?还是自己的怀中?
你一定是在吓唬我对不对?是在吓唬我对不对?都11岁了,又不是小孩子了,别再玩这种吓唬大人的把戏了!!!
你一醒来,我就带你出去买好吃的,好不好?别再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掀开她的眼皮想唤醒她,里面的眼珠早已变成灰色失去生机。去拉她的手,往日总牵着他的小手也变得冰凉,一如那彻骨的池水。
他的小鸟真的飞走了,连一片羽毛都没有留下,并且再也不会来到他身边。
他再也听不到妹妹的歌声了。
五皇子目带仇恨怒瞪着齐贝拉姆,眼睛睁的滚圆,声嘶力竭大叫道:
“是她说要玩捉迷藏的!我只不过是帮她藏进水下!”
“她说要玩捉迷藏!我只不过是帮她藏到水下!”
随后不听任何人的话,转过身捂住头蹲下,大喊不知道第多少遍:
“是她说要玩捉迷藏!我只不过是帮她藏到水下!”
暴怒之人费了全身力气也冲不过周围人一齐对他的阻拦,只能抄起身边的任意物件。
齐贝拉姆举缸砸向他。
瓷缸稳稳砸中他的头颅,爆开碎片摔了一地。五皇子顷刻间满头是血,流了满面满脖子。
他只恨那缸实在太小,不过大殿上作装饰用,居然没能砸死这个畜牲!
“够了!”
老皇帝再次敲下他的红宝石权杖。
“人死了不能复生,但是剩下的王储更重要!”
说着,扭头对由母亲抱着哭泣的五皇子那边道:
“五皇子欺凌同族,去关半年的禁闭!”
原本冷眼睨着大殿上一切的第一王储终于开了口。
“父皇,五弟他还小还天真,并不知道当时那么做的结果是什么!”
言外之意,念在他亲弟弟不是成心的份上,能不能减轻对五弟的惩罚。第一王储本意是来看一场好戏,没想到父皇居然对他弟弟动了真格。
皇帝权杖一挥。“那就关三个月的禁闭!”
“放什么狗屁!!!”仍被禁锢着而怒冲不出去的齐贝拉姆嘶声大吼。他转而盯住王座上的皇帝,目光猩红,眼神像把刀子。
“我问你放什么狗屁!!我要弄死他!!”
尾音破裂嘶哑,无论是刚才挣扎还是现在吼叫,他都用出了全身所有力气。
皇帝的神情淡漠着。他从来都只这一副表情,顶多在语气中表露些许上位者该表现的情绪。
国王的眼睛,也从来看不见其他人的怒火。
“第二王储藐视王权,也按照王宫规矩处置。”
皇帝的不近人情、大皇子的冷眼不屑、其他人的阻挠、三妹的哭喊,全都刻在了那一天的齐贝拉姆心中。
那里面唯独没有四妹的笑容。
八个月后,走出自己宫殿的齐贝拉姆对着早放出来的五皇子行礼并致以微笑。
“早上好呀,五弟。”
却状似不经意地露出身后右手藏着的剑锋。
第五王储吓得瘫倒地,抱紧了仆从的大腿。从那天起,五皇子彻底变成了其他人眼中“懦弱的五皇子”。
齐贝拉姆收回剑锋笑着离去。紧握着锋利刀刃的手掌流出血来,沾湿了他的手套。
既然微笑能让那些人胆怯,那就一直微笑吧。
艾德贝拉持剑上殿。
倒还是记忆中的模样,不过只剩下她和齐贝拉姆两个人了。
“王兄,我记得不管是在学校还是在王廷中,你永远都是那个最有才能的人。如果父王非要在我们几个之中选一个的话,他选的一定是你。”
“哦?是吗。那我真庆幸他没活到选择我的这一天,否则真叫人恶心呐。”
齐贝拉姆披着斗篷背对着她,似在注视着前方的王座。
艾德贝拉知道,这几天他有无数的机会亲自坐上那王座,可他从来没有选择这么做过。
现在,他似是聊家常闲话般开口道:
“安达,还记得我们以前是什么样子的吗?”
“嗯,记得。”
“那时大哥和五弟总是瞧不起我,父王也是一样。对我不一样的,就只有你和四妹。”
“……你不该炸掉北边的淡水线,也不该勾结南公爵威吓这里的公民。”
齐贝拉姆轻笑一声。
“那人支持你不过是个幌子,他真正支持的是五王子。我只不过帮你扫除一个威胁罢了。”
随即又冷冷地说:
“他之所以在先前表明拥护你的态度,无非是想在争位的时候联结五皇子倒打一耙,明明身在你的阵营却背叛你,让其他人认为你能力不足失去民心。”
这个艾德贝拉倒是知道的。南公爵之前都没见过她,怎么会支持她呢?
“那他又为什么假死?”
说到这里,齐贝拉姆的情绪突然变得高涨和激动。
“因为他惧怕了!五弟在他的领地上失踪了,他知道是我干的!所以才怕我一并去报复他而伪装出假死的表象!在这之前,他早就和五弟商量好之后该怎么做了,只是一时之间不清楚他的死活才没有改变原来的计划。”
他转过身,张开双臂激动道:
“大哥要求我一起去炸淡水线的时候我也没有拒绝!既然他想威胁北公爵那就让他威胁好了,只不过他没想到,自己会出一点小小的意外——”
“我把他绑在了炸淡水线的装置上。可惜他挺厉害的,居然自己逃脱了。不过那也没关系,他没能跑出多远。”
装置的威力还是挺巨大的。
“再说说那个身居高位却恬不知耻不干正事的前皇帝吧。”
那日他站在王座前的阶梯上,揪着国王的头发质问道:
“还记得四妹当初是怎么惨死的吗?”
最后关头了,老皇帝仍想保持着他作为统治者的尊严,梗着脖子不肯开口。齐贝拉姆加紧了手上的力道,就像拽紧一头待宰的野兽一般。
“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那就换个你真正感兴趣的话题。”
“知道为什么你的公民连你的全名都不知道吗?因为你对他们干出的事情甚至没有领地上的公爵有用!知道为什么民间从不流传你的不良谣言吗?因为你不值得他们去在乎!”
被触到真正弱点的老皇帝终于红了眼。
“你!”
王储却接着说道:
“没想到吧,你在他们心目中还不如整日为他们提供肉食的牲畜高大呢。牲畜宰杀后被摆上餐桌,你却连成为他们茶余饭后谈资的资格都没有!”
一直微笑着的齐贝拉姆终于露出了他的真正面容,眼里的刀剑几乎凝为实质。
“你从不关心你的任何孩子,他们在你眼中不过是延续王室血脉的工具!”
“你也从不在乎这王室的本质是什么,在你和你前人的影响下,这东西早已变成一滩烂泥!”
他终于说出最想说的话,冲这罪魁祸首彻底宣泄出自己的怒火:
“四妹当初被摁在水池里,直到最后失去生机也没能再见你这个父王一面!而你,你却只说老五是个懦弱的孩子!”
“下地狱去忏悔吧!”
阿法利亚王暴怒着抽出权杖中的刀剑向他挥去,象征着王室余烬的他怎是年轻血液的对手。
大仇得报!
时至今日,得胜的齐贝拉姆想起那一幕仍会露出发自真心的癫狂笑容。
“大哥是我把他变成那样的!牲畜皇帝是我亲手杀的!老五我把他碎尸万段了!这才是最适合他的下场!”
说这些时他激动得双手都在颤抖,宛如一个真正的疯子。转头却充满怒意地吼道:
“王位,那是什么?!”
“我要把这肮脏的王座化为齑粉,我要把艾德贝拉逐出王籍,我要王室的血脉彻底在我这里断绝!”
“我要把最后一任国君刻在耻辱柱上!让全天下人明白,王室不过就是一个笑话!”
艾德贝拉同样充满怒意:
“你不该伤害那些公民!”
“是的!那又怎样呢!为了达成这个目的,我已经清晰地知道自己陷入疯狂了、清晰地知道自己堕落!”
“所以艾德贝拉,用你的剑来拯救我吧!”
只要你能达成那个夙愿,我什么都能给你!
他张开怀抱,等待自己最后的那个结局。
今天又下起了雨,乌云密布。西琳坐在书桌前,凭着少有的线索拼出了一条隐藏剧情线:
按照游戏原先的剧情走,玩家要扶持的王子很有可能就是那个二皇子。
听艾德贝拉的描述,他的经历真的太符合一个主角的经历了。自幼母亲早亡、天资聪颖、温和对待身边所有人士,还有一个他需要站出来去保护的妹妹。银白长发,俊美无匹,形象比其他游戏人物都更优越。
可惜一手好棋被玩烂,内乱到来的时间被他硬生生提前了好几年。还极大程度上造成了公民的恐慌。其中剧情转变的关键或许只有他自己知晓。
无论如何,他都没有成为国君的资格了。
一道阳光骤然拂在她面庞上。
天晴了。
卡赫斯特餐厅重新开张,同时满王国的街道上都举行了女王的游行庆典。各色的礼花迸射在上空,经受过苦难的王都居民在阳光下笑容满面。
女王也笑了,她站在花车上,和周身随行的居民们挥手着。礼花在她身边飘舞,映衬她年轻的面容。
她头上没有那顶镶着红宝石的王冠。
正如她在继任演讲中所讲,这个国家日后将不会再有王室了,她是国王制度落幕前最后的女王。
(王国内乱线正篇完)
西琳给餐馆中的客人端上菜,最近女王亲自下令新改名的“公主小羊排”,雪白的盘子上摆着调好的酱汁。
这位满头白发的客人自从内乱解除到女王庆典的这段时间里天天都来。穿着浅色的衣装,像个最普通的魁梧老头子那样大声赞美着:
“嗯,南公爵领虽然头领不怎么样,但那里的菜还是非常好吃的嘛!”
桌子上是他之前点的菠萝焖果香鸡,鸡选最嫩的切块塞进菠萝里,焖出来多汁肉嫩,富含菠萝的鲜美。
很快,就另有其他懂行的客人跟他拼桌过来,讨论南公爵领菜最经典的是哪道、该怎么吃。
新开业的这天比以往更热闹,不少客人聊到尽兴时都举杯碰酒。
等西琳跟着馆内侍者忙里忙外时,一位客人找上了她。
“你是?”
看着那年轻女子美丽却变态的笑容,西琳心里隐隐透出些不好的预感。
几天前,镜之魔女终于从她的镜子里被放出来了。有人把南公爵死亡的消息第一时间告诉了她。
“哼,死这么利索,真是便宜他了。”
镜之魔女法纱琳幼年时双亲皆在大陆各处游历,被身为魔法师的小姨拉扯着长大。后来姨母嫁给了南领地的公爵,两人仍不时有书信来往。
小姨被误伤致死的消息寄来,法纱琳一度陷入悲痛,暗自发誓必把罪魁祸首亲手处置。如今也算是大仇得报了。
只是,曾被塞进自己最擅长的镜子魔法中的她,如今又添了一笔新仇。
女人的阴影笼罩了西琳。
“你、你要干什么!”
哼,成为中级学生之后就变成高级学生了是吧,到时候可就来到我的手底下了!有的是机会摧残你!
“咿呀!!!”
休想逃出我的魔爪来!
……不对,她为什么要称呼自己的手爪为魔爪?
老者拿着手绢狠狠吸了把鼻涕,又抹了把泪花道:
“那个刻着咱家家徽的扣子就留给你了,以后一定来北边找我玩啊!”
“嗯!好的好的!”
“那这个扣子跟他们说一声,我马上就去你到的地方接你!”
“知道啦知道啦!”
霍恩洛厄再次狠狠吸了把鼻涕。他没有孩子,几天相处下来西琳就像他的孙女一样,游行庆典时他还让她坐在肩头,骑着高头大马带她看过整个王都。
现在……现在居然就要分别了!
以后再见到这个小女孩是多么不容易啊!如果不是人家妈妈阻拦,他甚至想把她带到霍恩洛厄去!
老人内心哭哭啼啼着离开了王都。西琳送他出城,转头来到了城外的农田中。
这些农田中的房屋没有遭受到多大损害,重建也进行得十分顺利。妮娜婶婶正在屋里忙活着,她端出新上的麦茶,来招呼这个新帮忙的客人。
“西琳——别忙啦,来喝点水。”
西琳挽着裤腿冲上田埂。她的鞋子还放在这里,可惜因为脚上沾满泥土,现在肯定是不能穿了。
她是跟着莱茵哈特来帮忙的。莱因父亲就等在外面,他这回是真来接他儿子了。
分别就在眼前。
“你要回你家啦?”
“嗯。刚好也在放假,我要回去看看我母亲。不过开学时还是会回来的,毕业之前还是来王都上学。”
西琳往后一躺,躺在满是清香的麦垛里。
“那刚好呀。你现在走,夜里能途径梅林威尔郡的烟花节庆典,可以好好看看夜空中放满的花了。我也会在天完全黑之前帮完婶婶的忙回去。”
几天之后,他们就都能和各自的家人团聚了。
莱茵哈特双手插兜,身姿挺得笔直。傍晚的风吹动麦浪也吹动他的头发,远处太阳正从天际线沉没下去,天空黄蓝相接。
无际的麦穗也晃动着。
“对了,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西琳抬起头来。
“嗯?”
“学院魔法部中的法纱琳学士,也就是一般人常称呼的‘镜之魔女’,好像是个很不好相处的人。”
“啊——”
她的嘴都向下撇了。(ǒ︵ǒ)
没想到前几天来找她,号称要“摧残她”“让她知道什么是人间疾苦”的那个女人竟如此不好对付!
虽然早从见识过她的变态行径后就做好准备了,可经过他人确认的事实竟如此快地到来。
“罢了罢了,那就迎接她呗!”
她重新躺平。既然该来的一定要来,那坦然接受就是了!
“你来干什么?”
“当然是来看看你了,我的原身。”
“那你挺闲的啊,那几个家伙都应付好了?”
“有点难,以后还得你来亲自出面。”
“……行吧。”
“话说,我什么时候才能正式出场?”
“下一篇章。”
第34章 地下森林烤“虾”肉
半米长的亮光巨蚰蜒爬行在浅水中,身上不可计数的腿脚随着前行而摆动。巨型蘑菇群的淡光照亮这一滩薄薄的浅水,也映衬出巨蚰蜒身上从头至尾不断浮现的光点。
这里是地下森林,地表生物的隔绝之地。与地表森林不同的是,这里的“森林”全由巨大的发淡光硬质蘑菇构成。
蚰蜒爬出浅水层,在潮湿的黑色土壤上留下一层薄薄痕迹。从发现“猎物”的那一刻起,身上的荧光细胞就随着机体反应有规律地浮动着。
前方是一只富含光魔力的软体虫,而当下的巨蚰蜒,或者说当下地下森林里所有的生物群体,最需要的就是“光”!
它扑过去凶狠地一口咬住,随即被钓了起来。
“嘶——”
躲在大蘑菇上的西琳收线。她刚才抛了诱饵下去,没想到钓上来的是一条亮光巨蚰蜒。长长的身体还在半空中不断扭动。
看外貌,确实是有点儿难以接受啊……里面的肉蘸酱应该还不错。
“哎呀,烤烤吃了吧!”
西琳的真理——认识魔物的最佳办法就是吃!
她掏出小刀,一刀把头连着会咬人的口器先切下来。头尖叫着从半空掉到了地面上,身体很快失去控制任人宰割。
切面果然是微微有些透明的生虾肉颜色,而且厚厚的。裹着硬壳的长腿用剪刀处理,成排顺着身体边缘一溜烟剪掉,格外减压。很快,许多长腿也散落到了地面上的头的旁边。
西琳拇指食指掀起上面覆盖着的那层壳,一把将它撕了下来。暴露在空气中的莹白嫩肉里还有许多黑色的内脏,这些都不能吃。内脏掏掉,筋也去除,这就是一条完美的蚰蜒肉了。
半米长一手掌宽的魔物,去壳去内脏,剩下的只剩一长条,重量还不到原来的三分之一。
她跳到地面上找了个干燥的地方生了火。地下森林的生态导致里面不允许使用排放有害物质的工业制品,好在她提前收集好了木柴。拿签子串好“虾肉”,再均匀刷好烧烤酱,放到火上等一会儿就好了。
一切餐前准备都做好后,她蹲在地面上叹了口气。
“唉——”
并不是不想吃背包里储存好的鸡肉猪肉和其他肉、一定要尝试一下地下森林的魔物。而是所有人来到这里后都被这里的一种无形规则约束着——
地下森林法则之一:在地下森林里,只能吃地下森林的东西。
背包食材失效。
也就是说,她只能现抓现吃。
这其实很危险。她的背包食材失效了,消耗的魔力就只能从吃掉抓来的魔物中填补。而越是往深处魔力消耗越多,需要吃的魔物也得越高级。该如何规划完成好“抓”和“吃”的循环,这是一个问题。
而她冒着风险来到完全未知的这里,又是为了解决另一个“大问题”
周围的这些发着淡光的大蘑菇,相当于“亮灯”。“亮灯”是一种特殊的存在,也是维持地下生态运作的关键所在。“亮灯”减少一分,地下森林就越危机一分。
而不知因何原因,近来地下森林出了生态状况,“亮灯”大面积减少,生物群正在凋敝。
西琳这次来,就是来调查这个问题的。她要把这个作为自己提交给老师的“作业”。
其实这学期的课程还没结束呢,提交假期作业也是很久之后的事了。按照正常的课程安排,她现在应该在学校里上学。但是嘛……
烧烤的香味又把她的思绪勾了过去。签子该翻面了。
再烤上十分钟,冒着香味与热气的白里透粉蚰蜒肉彻底烤好。小刀切块装进携带的长碟里,再淋上一些在烤肉时顺便煮好的汤汁,这就是她要尝试的新魔物菜——
“烤蚰蜒肉”!
按照正宗烤龙虾的方法,应该用原本卸下来的巨壳盛装做好的熟肉。但蚰蜒的壳又扁平又丑陋,上面附着的荧光细胞还没死全,不均匀地发着光,用起来实在不舒心,只好委屈一下用碟子装了。
汤汁是用附近采集的可食用矮蘑菇加上蔓生酸味浆果煮好的。熬出来是酸浆果的微红色,看起来倒挺像是龙虾汤。不知味道怎样。
“唉——”
西琳唉了不知今天第多少次,终是仰起脖子给自己灌了下去。
好在蘑菇森林里虽然禁外来食材,却并不禁外来调料,否则啃白肉怕是要丧失很多乐趣了。
嗯……肉比龙虾肉要嫩一点,味道有点怪怪的。汤是真的酸,完全尝不出蘑菇的味道。要不是调出来的烧烤酱蘸鞋底都好吃,这一餐多少有点……
她苦脸沉思。现在还是先适应比较好,之后等待着她的这样的饭还不知道有多少呢。
这里是蘑菇森林的入口处,转身就是直通地下城的隧道。先前也是不断有地底生物顺隧道钻出,这才让人发现了不对劲的端倪。
连汤带肉食用完后,她熄灭了燃起的火。现在的地下森林,真的不能容忍一点点破坏生态的因素存在了。
火光熄灭。后面蘑菇淡光映衬下的黑暗里,突然亮起一堆光点。成对成对的小亮灯。
那是——蚰蜒群的眼睛!
果然,在察觉到这边的敌人后,它们背后统一浮现出大片星星点点的荧光来。如星海一般,放到平时的黑夜里肯定甚是美丽。
当然,现在除外。
西琳提起灯杖。法纱琳从仓库里搜罗出来送给她的杖身,安达小姐送给她的镶嵌在里面作为施术核心的红石头(来源未知)。以类似于装饰用路灯的造型被打造出来,恰好适配了西琳的魔法属性。
蚰蜒群迅速逼近,形成一阵荧光浪潮。一旦靠近大型猎物就会把对方啃得只剩一副骨架。
危险的群体猎杀者。
正当她面对蚰蜒群举杖抵抗之时,忽地被人抓住了衣服后领。随即一阵腾空,被单手捞了起来。
“啊?你怎么来了?!”
西琳被夹在哥哥臂弯底下带出隧道,悬在半空中不断扑腾着。火焰将蚰蜒群隔绝在身后,传来硬壳被烧焦的爆响。二十岁的埃泽尔边带着她跑动边说道:
“当然是来捞你!”
“不对呀,你不是应该在待在骑士团里么?”
埃泽此时身上还穿着盔甲,他前几天才正式毕业就职骑士。
“这个之后再找你算账!”
“呃……”
完蛋了。
进入明显与刚才环境不同的有烟火气的地下城后,埃泽才把她放了下来。
“你的任课老师通知我你没来上课,我就知道你肯定是来这里了!”
二十岁的埃泽比起少年时明显成熟了许多,五官都锐利起来,越来越能看出他和西琳长相的不一样。
皱起眉,就更像……那些生气的大人了。
西琳并没有多少不去上课的愧疚。
“最近不是临近期末周了嘛,学的东西也就那些。况且我期末考试都能不去参加……”
“那也得走个流程啊!”
“呃,好吧好吧。是魔药课的老师告诉你的?”
“对,也就是你们那个年级主任。”
“嘁。明明他当初对老二都能放养……”
还不是因为当初老二在他手底下自己却在老魔女手底下!老二无论如何说出去都能让他脸上有光自己代表的却是老魔女!
“总之回去上完这段时间的课,考试那段时间我就不管你了。”
埃泽又扶额叹气。
“还好你留的联系家长是我不是妈,否则回去可就有你好受的了。”
“咦!”
西琳打了个寒噤。
他们几个就读的都是同一所学校,王都指定的最高学府。辉煌的白色理石建筑组成环形外缘,内里是各类学院。整个的占地面积颇为巨大。
西琳换上学生制服走到那通往学院门口的长长阶梯前,抬头看了看那仰着脖子都看不见顶的门口建筑,再次狠狠叹了口气。
现在不是标准的上下学时间,四周只有她孤零零一个人。走在阶梯上是渺小的一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