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发人士边缘被月光镀上一层银色,笑吟吟道:
“我听说有位魔法师答应了本国王储寻找另一位王储的要求,所以特地过来拜访一下。”
“那您可真是掐准了时机了,就在方才,我刚好发现了那位王储的踪迹。”
法纱琳兴致勃勃地回答。她很久没有遇见过这种量级的对手了,很难按捺下去那种想和这种怪物火力对拼一番的本能。
“真是一位厉害的人类魔法师呀,你放在历代的任何大魔法师里也是佼佼者了吧。”
对方不急不躁,反倒恭维。
“说笑了。和您以及您那些伟大的族类相比,我们这些人类之躯又算得了什么呢。”
她直接做好了发动镜子的准备。“客套话就别说了,说说您来找到我的目的吧。”
“这不是很显然么?”
他上前一步。“你不能去到你发现的那个地方。”
“总要有个理由吧,没有理由的话,您可就算是断了我争取来的大好前程了——”
话未说完,她已用魔法在黑的附近布满了按照特殊法则摆布的折光镜子,多面镜子同时启动,发射出具有攻击性质的光线魔法。
每面镜子的光线发出后又会在另一面镜子产生折射,折射之后又在另一面镜子那里产生折射,如此不断循环,构成了由光魔法构成的镜笼,之后再分别从某面镜子再照射到敌人身上,一瞬间就能将毫无防备的敌人摧毁。
黑色残影移过,那些光线魔法瞬间失去了攻击对象,毫无目的地折射着。
按理说,魔力构成的镜子会根据敌人的定位而追踪,而她的光阵竟然跟不上那人的残影。
镜魔女转换策略,直接在学院办公楼的瓷砖和琉璃上展开折射,整个空间都充满光线,看你能躲到哪里去。
“嚯,你们学院这次的损失可要变得不小了。”
黑一个响指。巨响之后,所有的瓷砖和琉璃都掉了下来。
“!你就不怕把这栋楼里其他的魔法师都引来吗!”
“那就让他们来。”反正来多少也是没差。
法纱琳一惊,她先前竟然还低估了这个龙类的实力。连其他魔法师一起来了,都只不过是被击溃的下场罢了。
法术的失效率太高只能说明实力差距太大。照这样下去,就算施展其他法术也跟之前的结果没差。镜魔女打开自己的镜子,她要通过镜子,把自己送到提前构筑好的通道中去。
打不过,那就跑!
在这一瞬间,无形的手扼住了她的喉咙。那条龙类甚至连虚握都没用上,只用上了自己的意志力。
轻叹一声。
“唉。原本我是不打算介入这些事的,你们人类之间那些无聊的战争爆发就爆发好了。可惜某个人做的太过了,再这样下去,会吓坏外面的孩子。”
“说回正题吧。就算你过去了,那里也有你不能招惹的人,你去到那里的下场只会是被碾成肉酱。”
说着,收回了掐住黑衣女士脖子的“手。”
法纱琳坠落在地,剧烈地咳嗽了一阵。
“咳、咳!你到底是哪一方阵营的,三公主还是其他王子?”
“我?我没有任何阵营。如果非要说有的话,那我是西琳阵营的吧。”
“那我要是非要去那个地方看一看呢?”
法纱琳不死心地抬头。就算那个地方真有什么大妖怪,她去了也不可能真如他所说一样被那么轻易碾成酱吧。
除了面前这条龙,她平常没在王都的任何地方发现过什么对她有威胁的人士。
黑默默地低头看她一眼。
“那只好委屈你被关在你的镜子里一段时间了。”
说着,把法纱琳塞进了她的镜子里。
“等等、等等!”
魔女用力拍着镜中通道的外壁。明明是她自己构筑的通道,她却不能再轻易打开!
咦!不给她去艾德贝拉的藏身处查看的机会,总要给她去杀了斐迪南德的机会吧!
艾德贝拉的伤口在治愈术法下极缓慢的愈合。虽然没有明显效果,但好歹是好了一点。
她仍仔细留意着外面的动静。今晚城门打开,许多居住在城外的居民都被放了进来,有不少人因为失去居所而嚷嚷着,还有些儿童在哭闹。听得让她揪心。
等明天早上,不管恢复到什么程度她都必须去让南领地军队撤军!
“呜,新学的法术,效果还只有一点点。”西琳对自己的治愈速度感到小小的失落,不管是学习到的术法还是本身的魔力,她都太弱小了。
“还是让我来吧,我治愈术也学得不错哦?”莱茵哈特说道。
大哥:“其实让我来我可以……”
“你别来。”二人异口同声道。治愈术是他诸多术法课程中学得最烂的一门,实在不能让人放心。
今晚居民进城,周围其他居民包括这个家里最会魔法的那个都去外面接应他们了。运来的物资需要人力去分配,送来的篷面和建材也需要人去支起。留他们几个看家,没想到现在又多一人。
他们目前处于餐馆的二楼,跟一楼门面只隔了一道木梯。艾德贝拉只能上到这里,没力气再去上更多楼梯了。
现在外面处处这么乱,守卫应该也不会有精力去管这里……
“嘭”的一声,餐馆的门被打开。所有人都瞬间提高了警惕。
“你们来掩藏她,我去应付下面的人。”大哥说道。西琳急忙拽住他。
“我最会应付人了,还是让我来吧。”埃泽没经验,容易露馅儿。
说完,不给反驳余地,走下楼去。
不看不知道,一下楼,西琳的瞳孔轻微一缩。
是一整支身着银亮盔甲的队伍,跟以往的守卫不同,他们连头盔都戴了起来。阵势也比以往更加整齐,明显是训练有素的骑士。每一位的腰上都佩着长剑,后面的少数持有银枪。
就是这样一支装备森严的骑士队,竟然来到一家街边的店铺中来。
西琳隐隐有些不安。
这个阵势,不像是来搜查的,倒像是来……抓人的。
还是说他们真的要明目张胆抓安达小姐这位王储了,所以搜查规模也更高了些?
领头的一位最高大的应该就是他们的头领,步步迈过来都有一种超越常人的威压。胸前别着与旁人都不同的制式徽章许多枚,枚枚闪烁着寒光。
他头盔不摘,对着走下楼梯的西琳冷肃道:
“有人在附近查到有可疑人士的踪迹,现在展开搜查。怎么这里只有你一个?快让你家长也走下来罢。”
前半句是标准的抓捕人员官方语气,可后半句不知怎地居然冒出几分诙谐。
西琳心里打着鼓,不知道楼上那几个把安达小姐藏好没有,只好先应付道:
“我们家没有家长,现在只有哥哥待在楼上。你等着,我去喊他下来。”
“哦?是吗?”
头领一时制止住了她。
“那我就明说吧,在你们这里发现了被通缉人士的痕迹,让他自己出来,否则没他好果子吃。”
好像是来抓土豆哥的!可土豆身上有障目术,那不就更不怕了么?
西琳神色如常,“我们这里确实没有什么被通缉人士,如果您想搜查的话——”
一道声音打断了她。
“有什么事来找我吧,别去为难一个孩子。”
糟了!安达小姐!她怎么擅自从楼上走下来了!
艾德贝拉尽最大努力步履稳健从楼上走下,尽管每次走动都会牵动她的伤口,她还是以坚定的态度道:
“法弗纳公爵阁下,我就在这里,有什么事情请来找我吧。”
“哦?哪怕冒着巨大的风险,三殿下也要亲自下来维护他们吗?”
“是的,这是我的责任和义务。”艾德贝拉平静道。她已经做好被带走的准备了。
现场气氛顿时下降到冰点。但不知为何,西琳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那个怎么说来着,好像是有点“尴尬”。
一阵轻咳打破了这氛围。已经改变了形貌的莱因走到楼梯中央,颇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老爸,你别拿你的笑话再去吓唬人了。”
“骑士头领”接话:
“什么?这怎么能叫吓唬呢,这难道不好笑吗?”
“怎么说呢……你的……话,怪那个什么的。”
“怪哪个什么啊?小子,把你的话说清楚好不好?!”
头领把银盔摘了下来,下面赫然是一张和莱茵哈特颇为相像的脸,只是多了几分锐气和成熟。他一下子就看到了楼梯上的莱因。
法弗纳气愤地道:
“你染头了?还去烫头发了?!你还是我儿子吗,我要去告诉你妈妈!”
“别、别!”
莱因从楼梯上走下来。这下对方又一步看清楚了,不光发色和卷曲程度,连脸也和自己儿子不怎么像。顿时陷入了沉思。
艾德贝拉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这到底是不是来抓她的?不是来抓人的话为什么要摆这么大阵势?
一旁的西琳却突然明白过来。
原来之前三人根本就是各说各话嘛!
“对呀,我本来是来接我儿子的。听说他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被通缉了,还是霍恩洛厄老爷子告诉我他在这里的。”
他转头望向莱因:
“要我说你就该去蹲几天大牢,否则就错过体验新人生经历的机会了!”
法弗纳公爵盯着莱茵哈特的一头黑毛,愤愤地想:他真该去蹲几天大牢啊!
“彼奇帕夫爷爷他怎么样了?”
“他老人家好得很。不但找我去跟他领地里的队伍发了通讯,还跟我借了点儿钱呢!”现在看来,霍恩洛厄公爵是成功地找到了另一位北公爵的营地并且获得了另一位北公爵帮助。
说到领地里的军队,法弗纳一时收敛了笑容。语气也变得沉重起来:
“现在基本上所有公爵的军队都来了,如果霍恩洛厄阁下以一敌多的话,获胜恐怕很难。”
艾德贝拉神色平静,“明天我会让南公爵领的军队先撤军,至于其他公爵那里我去游说。总不能让他们真的打起来。军队到来已经让那么多人都失去了自己的居所,不能让他们整天活在惊吓中。”
“嗯。今晚拉特劳伦的军队也到来了,附近的居民不会再受到任何伤害。”
作为中立阵营,他们是唯一一支获得许可进城的军队。在接下来的这几天里,会替代原来的守卫去安顿那些大量涌进城区中的公民。
法弗纳沉默了片刻。随后,继续道:
“公主殿下,你的行为我们已从难民口中了解到,从切身行为中感受到,你确实是值得群众信赖的王储。现在这个时候我们仍然保持中立,但同时也会抵制那些人的行为。”
绝不能放任局势这么发展下去,否则那些人只会酿成不可挽回的过失。
“更何况,我们此行,还带来了另外一位人士。”
艾德贝拉心中了然。
所有人都已经等待不起了。到了明天清晨,她无论如何都会登上城墙,向南领地军队宣布他们的撤军。如果不想让这支军队撤走的话——
南公爵就亲自现身吧。
届时会有人将他斩于马下!
第32章 国王小羊排
有了海德里希的书房一下子就变得很杂乱。西琳跨过一堆各色的封皮书,在混乱之中找到了正头朝下趴着睡觉的二哥。
“喂——起床了起床了。”
感受到有人戳他的脸,海德里希一下子醒了过来。他从被子里直起身子,反问道:
“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昨晚发生了很多事,西琳睡得很晚。按照她的睡眠时间,应该还要晚几个小时起床才对。
“我要去帮那些昨晚进城来的人做饭嘛。昨天不是你和妈妈出去帮忙了吗,今天该轮到我们了。”
“北部公爵领的军队不是来了吗,为什么不是他们安排人去干这些?”
“他们也不拒绝周围群众自发去帮忙呀,况且做饭这种事还是让专业的厨师来比较好吧。”
如果在躲避战争而不得不逃离原先住所的时候吃到用心制作的美味饭菜,多少能让那些可怜的居民安心一点。
今早安达小姐和拉特劳伦公爵都启程去了城墙上方让他们退兵,也不知现在进度怎样。
莱因被暂时留到这里了,按他父亲的话说:
“反正你现在去军队里也发挥不了啥作用,就先待在这里吧。”
海德里希拾起他的眼镜戴上。
“对了,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嗯?”
“昨天我遇见一个黑头发的人……”
“他对你做了什么?”
“他没有做什么。只是告诉我某个地方会有重伤的安达小姐经过。”
“不用管他,让他自己行动就好。”
海德似是对这件事一点都不感到震惊。对于这位“陌生人士”为什么要接近西琳也并不好奇。
他只要确认,现在的“黑”不会主动找西琳染上什么瓜葛就是了。
拂晓时刻艾德贝拉登上了城门。冰凉的晨风在高处吹过,俯瞰下去,下面全是黑压压的南公爵领军。
就是这支军队,和城内的黑肤守卫一起,构成了对周边公民的最大威胁。
艾德贝拉深吸一口气,对下宣布道:
“近来军队临近王都,造成周边公民恐慌逃难以及诸多不良影响。本人以第三王储身份以及手持的斐迪南德公爵领军队调令宣布:
斐迪南德军现在立刻撤离王都,违令者按律法处置!”
她的命令通过特殊术法传到各军各处。阵列顿时喧嚣沸腾,有不少士兵都在对这道命令产生疑惑。但不久后便复归平静,他们是训练有素的军人,听取指挥命令才是第一要务。最后面的阵列立即撤开来,不久后靠近城门的前方部队也会跟随他们的脚步。
第三王储面容冰冷。
南公爵,该是你出场的时候了!
果然,没多久旁边就传来熟悉的声音:
“仅凭王储殿下宣布恐怕不算。我自己的军队,还是我自己来管理比较好。”
说着抽出银亮剑刃,步步紧逼朝艾德贝拉走去。
“在此之前,是不是请殿下静声比较好呢?”
城墙上的风吹动他略卷的头发,深栗的眼中满是野心。被他水形分体重创的王储绝不是他的对手,即使昨天出于某种莫名原因再也使用不了这种能力,但对付王储也足够了!
生死关头之间,艾德贝拉几不可微地轻轻勾了勾嘴角。
他果然中计了。
“哼,斐迪南德,你的对手恐怕是我。”
南公爵猛然回头。城墙上竟有第三人出现,那是——
重新换上公爵装束的霍恩洛厄!
昔日因为大意被斐迪南德用水牢困住,今天他必报回这个仇。
不过斐迪南德并不惧怕。他的魔法属性跟霍恩洛厄天生相克,并且早研究过对方的弱点,大不了故技重施就是了。
水珠在他身边凝结。而北公爵的剑也重新染上岩浆一样的赤红。战斗一触即发——
斐迪南德的水弹率先瞬发。千百亮珠构成一道杀意帷幕。
他能用水模仿出锋刃的形状,自然也能模仿出各种东西,可现在用的却是最朴实无华的水珠。最简单,也最粗暴,舍弃那些华而不实的表象,追求最高的效率击杀敌人。
漫天凝聚魔力的水珠如弹雨般扑来,霍恩洛厄挥剑尽数挡回。剑锋在空中挥出赤红残影。与此同时尖刺状的水形在他后方凝聚,这招本欲用来偷袭,此刻却因莫名原因而蒸发。
南公爵一惊,他从未见过霍恩洛厄施展过这样的能力。转瞬皮肤感受到一阵烫度,刚才在背后蒸发水刺的高温场此时蔓延过来,完全构成了一个将二人包裹在内的领域。
他早该想到,既然自己能针对对方的弱点创造出水牢,那么对方也能根据他的弱点制造出高温场。任他能构造出任何千奇百怪,本质上不过都是水罢了!
但这领域不过一瞬即逝。人体的耐热是有限的,连施术者本人都不能在高温中戴上太久。但这已一定程度上牵制住了南公爵,他再想使用构型就没那么轻而易举了。
斐迪南德冷哼一声。魔力应用被限制了,但大家还剩下刀剑相搏。
他知道霍恩洛厄此时也并不轻松,水系魔法的使用需要从附近的环境中抽取水珠,而这个环境当然可以包括人体。霍恩洛厄此时体内的水分也在不断流逝。
当然,如果他想,完全可以抓住最关键的时机用禁术把一个人体内的水分完全抽离,只是……
没等他回忆完毕,霍恩洛厄的剑光袭来。这招剑法迅捷而又有力,南公爵不得不挥剑阻挡。二剑相撞,没有预想中的铿锵巨响。
斐迪南德瞳孔瞬间收缩。那一刻他想起来了,霍恩洛厄没有用火构型的能力,他从来只能在手持的剑锋上附魔。可也正因此,剑锋才具有高温法术的最大威力。
手中银剑被熔铁的剑锋触碰,顷刻间软化、滴落,变成了一堆废铁!
刚刚那一走神,等于把他随身的武器给葬送了!
那把熔岩长剑再次在空中挥出凶狠剑光,不像宫廷剑法那样追求华丽、赏心悦目,也不像游侠剑法那样肆意如游龙,征战公爵的剑只有一昧的暴力,力图最短时间内砍下敌人的头颅。
斐迪南德猛烈后撤。他没有时间逃脱,霍恩洛厄会在他转身的一瞬暴力剜下他的后心。现在只能使用出最后的底牌——
此招虽险,但却能为他争取最后一丝生的可能。
方圆百米内所有的环境水分刹那间被他尽数吸收过来,在二人脚下形成圆形的波澜水域,阻挠住霍恩洛厄的步伐。相比于水牢和其他法术,这种消耗全部魔力和体力的法术是瞬发的,北公爵来不及用高温领域消挡。
即使他反应过来,大量水也不会在高温场作用下瞬间蒸发,哪怕只能拖住他一小会儿,也够自己逃生了!
斐迪南德同样陷在水域中,但他想脱离花费的时间会比霍恩洛厄追上他更短。
只要能逃到自己的军阵中去——
水域顷刻消失,城墙上的砖石土壤吸收掉了他用全部心血构成的法术。长剑贯穿他的后背,南公爵彻底失去抵抗能力,在城墙上跪了下来。
他只是有一处不明白。
“对不起了斐迪南德兄,我实在不能继续留在二殿下阵营中了。”
西公爵从一直隐藏着的城墙阶梯处走了出来,刚才水域消失是他而为的,作为土地丰饶的西部领域掌管者,他最擅长使用这些构成土地的东西。
就是这城墙……算了算了,等会儿让他们加固加固就是了。
北公爵刚才那一剑没有附魔,是以斐迪南德的生息不会断绝得很快。他拔出剑,曾闻名于一时的南公爵瞬间瘫倒。
他知道自己没有多少时间了,因此挣扎着道:
“等等,让我说完最后的遗言……”
霍恩洛厄此时也不急于补刀,只是皱眉沉声道:
“你说吧。”
“告诉法纱琳那孩子……我不是故意……害死她姨母的……”
南公爵费尽全部力气说出这句话,和领地、后事等一些别人渴求却无法得到东西相比,仿佛这才是他最重要的遗言。
尚存的二位公爵皆陷入思索。西公爵突然记起来,当代镜魔法师法纱琳的姨母似乎就是斐迪南德的夫人,只是不知因什么原因而早逝了。
“好,我会替你告诉她的。”
霍恩洛厄又言:
“据我所知,其实你拥有一种可以在短时间内完全把人体内水分完全吸出来的禁术吧。亏我还一时提防着。”
南公爵闭上他的眼睛,余下所有力气都被他调动起来。就如回光返照一般,他的声音不再颤抖。
“我在她坟前发过誓,此生绝不再使用这类吞噬人性命的术法。”
斐迪南德深爱他的妻子,却在一时从古籍中研究禁术时将她误伤。尽管最短时间内收手并给她医治,他的妻子依然在不久后就离开了人世。
“现在也因此而丧失性命,恐怕就是我的报应吧。”
他安心阖上双眼。在这一天为曾经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他终于可以安心去到那片梦中的百合花海寻找爱丽莎了。
斐迪南德大公的生机彻底断绝。
北公爵将剑收回剑鞘。对着一旁的西公爵道:
“还剩中部那三个崽种的军队,接下来你想怎么对付他们?”
他知道温奇郡这家伙绝不做亏本的买卖。他既然能来倒戈,就说明在他盘算中一定有胜算。
现在拉特劳伦仍保持中立,南公爵领退兵,本阵营中有两位公爵的队伍。可中部的三位仍属于皇子阵营,以二敌三,打起来仍然胜算不多。
可西公爵从来有办法。
“我早跟你说要动动脑子!”
临时顶替老爹职位的中公爵正在接待的酒店中大快朵颐。红油匀亮的大肘子,啃得他满脸油腻。
平常在老爹用所谓的“贵族礼仪”监管下吃惯了食材少而精的高档餐品,没想到这民间秘制的大肘子还怪好吃。肥而不腻,入味匀称,一口咬下去肉质鲜美,特别是这上面的红油,香辣爽口,是这大肘子不可缺失的亮点。
他啃啊啃,啃到大概三分之一时突然有人把他的肘子夺了过来。
西公爵将肘子扔到餐桌这边空着的餐盘里,嫌恶地抬手看了看自己被弄脏的手套。中公爵手中美食忽地被夺走,两只肥手伸出来眼巴巴地盯着那落于别盘中的肘子。
一看是别的公爵来到此处,顿时坐正了正,用沾油的手捋捋自己的领结正正自己的衣襟。西公爵顿时更嫌恶了。
不过,还是清清嗓子,气质矜贵道:
“我来,是要告诉阁下一个悲痛的消息。”
“您请讲。”中公爵其实有点怵这个邻领地里的公爵,据他所观察,连老爹平常和他商谈贸易时都得和颜悦色着。
西公爵悲痛道:
“斐迪南德公爵他,今晨不幸去世了!”
“哦……啊,什么?!”
胖公爵顿时站了起来。南公爵原来没死他是知道的,还和殿下一起围杀了北公爵。当时他也在大殿,但后半段没看清楚,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可当天还生龙活虎的南公爵,现在竟然……死了?!
“此话千真万确吗?!”
西公爵从胸口口袋中抽出手绢擦擦泪花。
“是啊,千真万确!”废话,他跟那老家伙联手杀的,能不千真万确吗。
中公爵失力坐了下来。他原以为是那人愿意效力二殿下才活了下来,没想到……
“那、那死因是什么?”
“谁知道是什么呢。斐迪南德阁下只是顺从二殿下的命令去阻止军队撤军,没想到就被莫名人士斩杀了。甚至包括本人在内,本人的家人也一并受到了威胁……”
反正城墙那么高,没人看清南公爵到底是怎么死的。再加上他在民间散播了舆论,公爵之死的原因就彻底变成众说纷纭,他现在想怎么编就怎么编。
“想想那位公爵的家人,现在也不知道安不安全……”
正在这时,酒店的侍者送来信息:
“老爷,有莫名人士来给您传话,让我告诉您是关于您家人那边……”
“我不看!!”
中公爵从凳子上摔落下来,颤抖抖地爬到西公爵腿边,紧紧揪住了对方的靴子:
“温奇郡公爵——啊不,温奇郡伯父,救救我!救救我的家人!”
西公爵状似怜悯地看着他:
“你仔细想想啊,那些人要杀了支持二殿下的人,那就反其道而行之不就行了吗?”
趴在地上的胖子一顿。
“你是说……”
“我可什么都没说。”说完,西公爵就转身走出门去。
不一会儿,那扇房门再次发出被打开的闷响。中公爵从里面冲了出来:
“等等!伯父,伯父,您帮我联系联系三殿下吧!”
下午时,中公爵队伍突然接到消息,与共同前行的另两支公爵队伍变成了敌对阵营。
现在局面彻底倒戈,由原来的二对三变成三对二,更何况这个三里有最擅长打仗的霍恩洛厄领地军,剩下两位公爵毫无胜算。
“何必要大动干戈呢,你们现在回去,我就既往不咎。”
艾德贝拉如此说道。剩余两位公爵商讨良久,终是点了点头。
不到几日,所有的军队均有序撤离王都附近,仍在途中的也原地返回。剩下的善后事宜交给那位中立公爵去应对,原先逃离自己田地和屋舍的公民们可以有序回去了。
战争还没来得及开始,他们的家还是完整的。
只剩下了最后一件事。
天色阴沉,齐贝拉姆又做回那个梦。也许正因这是他最后一个梦,回忆的细节也变得多了起来。
二皇子早逝的母亲地位不高,连带着他自己也被其他王室成员排挤冷落。除去三妹和同母的四妹,没有人愿意跟他玩耍。平常的时候,两个妹妹会来到这里蹭他的好吃的。
在齐贝拉姆的记忆中,三妹更加懂事,而年幼的四妹更加天真也更加依赖他。王宫里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寝殿,但他和四妹几乎是住在一起。
虽然见到其他殿下要注重礼仪,但她会脱掉鞋子在哥哥这里凉凉的地砖上跑动。
“二哥,今天中午有什么好吃的?”
“有新来的厨师做的小羊排,还有你最喜欢的奶油点心。”
“啊——”
德梅特拉垮下脸来。
“我不喜欢那个新来的厨师,前几天五弟跟他说不许在这里做好吃的,他居然听他的话。我也不喜欢小羊排,尤其是他做的小羊排!”
“好啦,不喜欢他做的饭。那我等会带你出去吃好不好?”
“好耶!”德梅特拉高兴地举起手跳了起来。结果几秒钟后,又小心翼翼地道:
“二哥,你还有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