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辛苦你了。”
“这、这是我应该做的。”
在青年的威压震慑下,白羽绫希温柔的话语简直如春风拂面。
年轻的助理连忙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表情,他也不敢再看那个恐怖的男人,只对着白羽绫希继续说道:“节目的录制从下午1点开始,届时我再来通知您,那我就先告辞了。”
白羽绫希笑着点了点头,等那助理离开之后,这才好言好语地对着琴酒开口。
“我知道让你换上私服是有些为难你,但是你穿着那么明显的衣服被人看见了总不太好。”
身边的琴酒难得没有穿那身标志性的黑大衣,头上也没有戴那顶宽檐礼帽,而是换了身黑色的西装套装,内搭一件深灰色的衬衣。
虽然还是比较惹人注目,但总比大热天穿大衣要好些。
“哼。”
琴酒别过头,不打算搭理满嘴歪理的白羽绫希,而白羽绫希反倒是来劲了。
她细细地打量着琴酒的样子,忽然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个发圈,伸手递到了对方的面前:“你现在这身打扮,要是把头发扎起来就更好了。”
琴酒看了眼白羽绫希手里的发圈,那是由三四条天蓝色的皮筋组成的,上面除了有一个白猫的挂饰外,点缀着不少星星与花朵的饰品,以及从用亚克力字母拼成的Aki的字样。
——无论怎么看都是小姑娘喜欢的饰品。
琴酒没接,只是瞪了她一眼,像是在用眼神询问“你觉得我会用这玩意儿”一样。
“琴酒你是真的不懂潜入搜查需要注意什么呢。”
对方的冷淡没有击败今天铁了心要整琴酒的白羽绫希,她捏着手里这个本身是自己应援物的发圈,径直地走到琴酒的身后,直接伸手抓住了他的头发。
琴酒伸手就要挡,然而白羽绫希的动作更快。
“你要是不懂该怎么融入环境不如向情报组的人学习下如何?”
她一边玩着琴酒那头让她垂涎已久的长发,一边絮絮叨叨:“你自己不担心暴露也没什么,但是请别带上我,基尔辞职后能自由进出电视台的就只有我了,我还不想因为你的不谨慎丢了饭碗。”
琴酒还没被人这么当面吐槽过,他刚想质问白羽绫希是不是翅膀硬了,就听见门口响起一阵敲门声。
难得能够抓住琴酒头发的白羽绫希自然不打算在这时候松手,她只当来的是工作人员,便转过身对着门口说道:“请进。”
屋外的人似乎犹豫了一瞬,但很快还是开门推入。
“抱歉,洋子小姐,在节目中开始之前就先来打……扰了,诶?”
准备许久的见面台词在即将说完时才意识到不对劲,毛利小五郎看着屋内的人瞪圆了眼睛,似乎怎么都没想到这个房间里的人并不是冲野洋子。
白羽绫希迅速地扫视着门口的四人。
为首的中年人她认识,是最近名声四起的沉睡的名侦探毛利小五郎,但是他身边的人……她的视线与站在毛利小五身后的金发青年对上了一瞬,对方脸上的惊讶几乎都要掩藏不住。
这是他们分别三年后的初次见面。
然而白羽绫希白羽绫希却装作自己什么都没看。
她迅速地移开了目光,重新看向了为首的名侦探,在对方惊讶和抱歉的目光中笑嘻嘻地开口:
“难道各位都是来找冲野小姐的吗?但她的房间不在这里呢。”
小五郎的表情看上去有些滑稽,而认出他身份的白羽绫希却什么都没说。
她目不斜视,完全不打算往那边黑皮金发的青年、以及他身边黑发的少女处看去,只是对着那位还想说些什么的名侦探温声指路。
“如果各位要找冲野洋子小姐的话,她的休息室在旁边的1504。”
“这样啊,那是我们打扰了。”
毛利小五郎在进屋时已经意识到自己走错路了。
他看着白羽绫希的脸颇为眼熟,正回想着对方谁,但是再看看坐在她身前、被她抓着头发的青年,又只当是自己不小心闯入了什么男艺人的房间。
柯南和毛利兰似乎都已经认出了白羽绫希,年轻的小侦探抬头看了眼身后的安室透,却发现对方神色平静,似乎并没有因为屋内的人或是画面所动摇。
这份平静越发让柯南感到异常。
他瞟了眼屋内的两人,虽然他看不见那个坐在椅子上的男人的脸,但是见白羽绫希神色平静,他也有些开始怀疑自己之前的猜测是否正确。
柯南有些犹豫不定,正打算利用自己小孩子的身份说些什么,不想却被一直沉默的安室透抢先一步。
“老师,既然知道洋子小姐的房间号,那我们还是先过去吧,节目就快开始了。”
“也是,我们还是赶紧在节目开始前去见洋子小姐吧。”
毛利小五郎原本还想说些什么,一听见安室透的话立刻改了主意,他向屋内的人再次道歉,便合上门转身离去,同时也隔绝了其他人往屋内探究的目光。
“刚才也不知道是闯进哪个男艺人的房间,不过他的化妆师真是位难得一见的美人。”
“你在说什么啊,爸爸,刚才那位可是白羽绫希哦。”
熟悉的名字唤起了毛利小五郎的记忆:“就是你和那个侦探小子几年前一起去电影院时正好遇见、还给你签名的那个女团偶像?”
那份签名海报至今都被兰珍藏着,毛利小五郎自然记得。
毛利兰只当没听见前面一长串定语。
“没错,但是她所在的那个团听说去年就好像已经解散了。”
她顿了顿,像是在感叹又好像是松了口气:“不过刚才没被责怪真是太好了,白羽小姐果然还是很好说话,就是不知道刚才和她一起的那位男性是谁,看起来好像很亲密的样子。”
“男朋友吧,看他们刚才那么亲密的样子,搞不好就是虽然没有曝光、但身边的人都知道的地下男友之类的。”
“那也有可能是经纪人或者朋友吧?”
毛利小五郎正色:“听我说,兰,男人是不会轻易将自己的头发交给异性的。”
毛利兰想要反驳,但一想起刚才看见的画面,再想想自己那位似乎也特别讨厌别人碰他头发的青梅竹马,突然觉得父亲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父女两的对话清晰地传到了另两人的耳中。
毛利小五郎的那套歪理让柯南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但紧接着他就察觉到毛利小五郎刚才的异常。
熟悉毛利小五郎的人都知道,他最大的问题就是在遇到漂亮女性的时候,总会不分时间场合的想要展示自己。
柯南曾经几度怀疑他会不会因此被逮捕。
按理说像白羽绫希这样漂亮的女明星肯定也逃不过他的“骚扰”,柯南甚至都已经做好救场的准备了,却不想关键的毛利小五郎刚才却展现出一反常态的冷静。
这实在让人想不通。
其实这样的情况从前不是没有发生过,只是那些女性无一不是在气质或是容貌上与妃英理有着相似之处。
可这两点无论哪个都和白羽绫希合不上,柯南完全想不明白毛利小五郎这一次为什么能克制住。
年轻的小侦探想着,忍不住又往安室透的方向看去,对方的表情从始至终都非常平静,仿佛真的不认识那位女明星。
可能是他打量的目光太过明显,安室透很快就朝他投来询问的目光。
“怎么了,柯南君,是有什么问题吗?”
那目光太过清澈平静,以至于柯南都怀疑三年前的记忆是否出现了问题。
但是就这么含糊过去实在不是他的风格。
柯南稍加思索,还是决定将那个堵在自己心中许久的问题问出口:“刚才那位女明星……安室先生其实是认识的吧?”
“认识什么的,当然认识啊。”
“……嗯?”
柯南原以为安室透会否认,或者巧妙地转移话题,毕竟这是对方一直以来的应对方式。
没想到在这个问题上对方居然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这着实在他预料之外,难不成安室先生真的是三年前他和兰一起遇见白羽绫希时,站在她身边的那个金发男人?
“那是女星白羽绫希吧?一直出现在电视和广告里的那位。”
柯南:“……啊,是吗。”
安室透似乎觉得柯南这个反应不对,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在对上少年无语的表情后,安室透笑嘻嘻地调侃着身边这个像小大人似的少年。
“柯南君该不会真的以为我还能接触得到女明星吧?”
柯南是真这么以为的。
而且说什么能不能接触到女明星……
之前和安室透一起行动、还给他们下了好几次套的贝尔摩德,不就是女明星吗?
柯南意识到自己似乎又被安室透给糊弄了。
年轻公安防止情报外泄的能力远超乎他的想象,似乎真的如他本人所言一样,公安是不会轻易透露自己的事情的。
然而会就此沮丧也不是他了。
安室透越是含糊其事便越是有古怪,柯南正琢磨着那位女明星身后到底有什么古怪,就看见毛利小五郎已经进入了冲野洋子的休息室。
“柯南君,安室先生?”
“来了,兰姐姐!”
站在休息室门口的毛利兰见他们迟迟没有跟上,连忙招呼了他们一声,柯南只得暂时中断思考,与安室透一起跟上。
安室透笑容不变,加快脚来到等候他们的少女的身边,三人一同走进了休息室,白色的门缓缓合上,顷刻间便隔绝了走廊与室内。
而安室透从始至终,也不曾回头看过一眼。
白色的木门“咔嗒”一声被人小心翼翼地从外面合上,白羽绫希平静地转回身,却不想直直地撞上了琴酒的目光。
琴酒眼神犀利表情凶狠,甚至还有些杀气腾腾,差不多都能到了小孩子晚上做噩梦的程度。
白羽绫希一转身就卒不及防地看见这张脸,着实是被吓得不轻,她腾出一只手拍了拍受惊的心脏,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你怎么了?”
“刚才那个声音,是波本吧。”
白羽绫希还当琴酒这是怎么了,一听到他的询问,她顿时就露出一个没什么兴趣的表情:“哦,是嘛,我没太注意。”
骤然冷下的语气让琴酒不由地多看了她几眼。
白羽绫希表情不变,目光一顺不顺地停留在琴酒那头银发上,她任凭琴酒打量着自己的表情,手里的动作都不带任何的停留。
自从和波本拆伙之后,白羽绫希从不曾主动提起过他的事,即使偶尔听见旁人提起波本也很少搭茬。
就仿佛他们不曾在同一个屋檐下共同生活过两年,只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当年波本和白羽绫希分开始究竟发生了什么,琴酒也不是很清楚,他从不喜欢打听旁人的私事,而波本和白羽绫希这些年也从未提起过。
再看看他们如今这老死不相往来的作风,琴酒只当那两人当年分开是因为闹翻了。
琴酒也不愿多提波本那个惯会喜欢阴阳怪气的神秘主义者,见白羽绫希不搭茬,他也就顺势换了个话题。
“刚才推门进来的那个男人,就是那个沉睡的名侦探毛利小五郎吧。”
“嗯?是吗?我对活在现实里的侦探没什么兴趣。”
这一次白羽绫希答得更快,正在给琴酒编辫子的动作没有一丝停滞,仿佛真的不认识那个如今家喻户晓的名侦探。
“贝尔摩德似乎很中意那个侦探。”
“哦,是嘛。”
“不过那个男人似乎和死掉的Sherry有关。”
白羽绫希哦了一声,用明显没什么兴趣的冷淡语气敷衍回应:“嗯,所以你才拐着弯地让波本去查毛利小五郎和Sherry的事?”
琴酒哼了声:“你不是说刚才没注意到波本吗?”
“我是瞎但我又不傻。”
白羽绫希用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方式呛了回去:“波本出现在毛利小五郎身边,总不可能是为了向他学怎么当侦探吧?”
这个笑话可没能逗笑琴酒。
“那家伙虽然是情报收集的专家,但和贝尔摩德一样,都是秘密主义者。”
琴酒再次转过头,盯着白羽绫希的双眼中透着股让人在盛夏中也会背脊一凉的寒意:“就算他发现了什么,也不一定愿意多说。”
白羽绫希手里的辫子已经快编完了,这会儿琴酒随便扭头倒也没有影响到她,不过白羽绫希也编得快没耐心了,她看了眼手表,便摘下套在手腕上的发圈草草地固定在了辫子的末梢。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
她向后退开几步欣赏着自己的杰作,还不忘抄起手机当着琴酒的面拍了一张留作纪念:“你是让我去接触那位沉睡的名侦探,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情况对吧?”
琴酒没说话,白羽绫希知道他这是默认了自己的猜测。
她吹去粘在掌心的长发,装模作样地思考片刻,最后还是点点头:“行,正好我最近也遇到点小麻烦,就趁此机会帮你个忙吧。”
“小麻烦?”
“艺人经常会遇到的那种。”
白羽绫希摆摆手:“放心,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不过用来请沉睡的名侦探出山倒也正合适。”
琴酒曾经听贝尔摩德提起过女明星之间的明争暗斗,再想想白羽绫希自组合解散后闹出的几次风波,倒也猜到了是怎么一回事。
“你别把自己给卷进去。”
“放心吧,不会的。”
白羽绫希说着又看了眼左腕上的手表:“我这边时间差不多了,等会儿我离开后你就行动吧,等交易完成后就赶紧离开,不用等我。”
琴酒知道白羽绫希的意思是让自己别连累他。
他没搭理她,没过多久工作人员便掐着点来通知白羽绫希入场,白羽绫希临行前冲他摆了下手,在工作人员好奇甚至带着几分憋笑的目光中缓缓离去。
白羽绫希一走,琴酒立刻便起身准备行动。
不过他的手刚一搭上门把,忽然察觉到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
他回忆着白羽绫希临行前那促狭的样子,以及工作人员强行忍笑的态度,下意识地伸手往后一摸,却正好抓到白羽绫希刚才给他编的麻花辫。
琴酒的脸瞬间黑如锅底。
他摸索着自己的头发打算先解了这辫子,等回头再去收拾白羽绫希,而下一秒,紧合着的门毫无征兆地被人从外面打开。
琴酒这下也顾不上去管自己的头发是什么情况,他条件反射地将手探向藏在腋下的手.枪,却发现来人并不是别人,正是去而折返的……
“波本,你来做什么?”
“刚才果然是你,琴酒。”
金发黑皮的青年那双天青色的眼睛迅速地往屋内扫视了一圈,他没有被琴酒那神色不善的模样吓到,甚至反手将门关上,明显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
琴酒以为波本下一句话就是要询问白羽绫希的去处,他甚至都准备好了回应的方式。
却不想波本非但只字不提白羽绫希,甚至还对她不在屋内这件事乐见其成。
“她不在吗?那正好。”
波本看向琴酒,目光在他搭在肩上的长辫上诡异地停留了一瞬,视线触及那绑在长辫末梢的发圈,霎那间波本精准地捕捉到了那个颇为眼熟的猫咪饰品、以及边上Aki的字样。
他知道那是什么。
这是白羽绫希在成团第二年的应援物品。
那个猫咪饰品是她亲手设计的,边上的Aki也对应着她的名字。
波本忽然想起三年前自己因为一次偶然在置物箱里发现的东西,熟悉的饰物让他险些产生动摇,但所有的情绪波动全都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在琴酒冷淡的目光下,波本很快就稳定情绪,直直地迎上对方的视线。
“我有事要和你说。”
警视厅内灯火通明,寂静无人的走廊上忽然响起一阵高跟鞋的声响,最后戛然而止在档案室之前。
修长的手指搭上金属门把手,一声清脆的金属音后,紧接着响起的便是令人抓心挠肺的吱嘎声。木门被人从屋外推开,开门的人熟门熟路地打开档案室的照明,而后直奔警察档案而去。
“毛利小五郎、毛利小五郎,毛利……啊,找到了。”
视线触及自己想要寻找的文档,年轻的女警顿时发出一声惊喜的低呼。
她从角落搬来一个梯子,踮着脚从放置着密密麻麻档案的资料架上取下一个蓝色的文件夹。常年不见阳光的资料夹上落着灰,塑料封皮不仅泛着黄,边缘也略有卷曲,显然是年代久远。
女警将略有些沉重的资料夹放在臂弯,翻开塑料外壳,飞快确认了眼照片。
警视厅内部通用的个人档案详细记录着档案所有人的个人信息,而那张照片虽然因为时间的缘故隐隐有着脱胶的迹象,但那张年轻的面容的确属于如今家喻户晓的名侦探。
“毛利小五郎,没错了。”
没费什么功夫就找到档案的年轻女警语气轻快,她三两下地跳下梯子,捧着手里的档案夹往自己的办公室走:“接下来只要找到他过去经手的案件可以交差了。”
不算宽敞却也不算局促的办公室里还有两人,年轻的女警蹦蹦跳跳地回到屋内,一推开门就迎来了同事们的问候。
“找到了吗,毛利小五郎的档案?”
“轻轻松松。”
小圆脸的女警冲着同事们比了一个OK的手势:“不过没想到绫希会突然调查一个早就辞职的警察,果然也是对那位沉睡的名侦探感兴趣了吗?”
“毕竟是现在家喻户晓的名侦探,绫希对他好奇也不奇怪。”
年迈的刑警喝了口茶:“不过我听搜查一课的人说,毛利小五郎过去经手的档案曾经遗失过一次,之后又被人原封不动地送回警视厅,这事到底是怎么回事至今也没有定论。”
“还有这样的事?就算是沉睡的名侦探的热衷粉也不会跑到警视厅来偷资料吧?”
小圆脸女警一脸惊奇,似乎没想到还有小偷敢跑到警视厅行窃,而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过话的大高个青年却在此刻“咦”了一声。
“怎么了?”
“你们过来看这个!”
青年指了下面前的电脑屏幕,小圆脸和年迈的刑警闻言立刻凑了过去,三人挤在一起,细细地阅读着屏幕上的文字。
文字并不算长,却详实地记录着当年的情况,三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小圆脸女警摇着头发出一声感叹:
“这可真是……完全没想到啊。”
其他两人没有应答,只听见一声惊雷划破天际,屋外骤然下起了一场倾盆大雨。
盛夏的雷雨来得突然,瓢泼大雨瞬间模糊了窗外的夜景,忽然一道闪电撕裂天空,也照亮了漆黑的公寓。
公寓内的人手持一把美工刀,一下一下地割着桌面上的报纸,轰隆的雷声下,那人笑得格外狰狞。
雨声嘈杂,不知持续了多久,那人终于将所有碎片收集齐全。
戴着手套的双手漫不经心地拾起那纸片,抹上胶水,在漆黑的纸上拼凑出语句完整的话——
“我不会让你轻易解脱的。”
盛夏暑热最是难熬。
知了伏在枝上一声声地叫着,不绝于耳的蝉鸣吵得本就不耐暑热的人更是心烦气躁。
毛利侦探事务所的百叶窗帘悉数拉下,隔绝了屋外毒辣的阳光,毛利小五郎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左手啤酒右手烟,聚精会神地看着电视机上的赛马直播。
今天没有冲野洋子的节目,室外又是罕见的高温,沉睡的名侦探从大清早起就提不起精神,更没兴趣顶着烈日去做些抓猫捕狗的工作。
毛利小五郎生意惨淡,而楼下的波洛咖啡厅也没什么客人。
空空荡荡的咖啡店里只有两位年轻的店员,除此之外仅有的来客便是室外刺眼的阳光,完成手边工作的榎本梓坐在吧台后的椅子上吹着冷风昏昏欲睡,而安室透在扫视了一圈店内后,则是拿起了扫帚与簸箕。
“小梓小姐,我去打扫一下外面。”
榎本梓透过玻璃看了眼街道上的落叶,笑着微微点头:“辛苦了,安室先生,请注意不要中暑哦。”
安室透点点头,提着手里的打扫工具走出了店内。
前几日夜里短暂地下过一场雷雨,但之后便没有任何的降水,安室透一打开店门,迎面而来的便是蒸腾的热气,烈日灼烤着地面,就连车道的柏油似乎已经开始融化。
街道上没有风也鲜少看见路人,沐浴在阳光下的街景似乎也在颤抖。
就算是平时不畏风雨的公安似乎也有些受不了这种煎熬,他加快速度清扫着地面的落叶,却在此刻看见一辆黑色的豪车停在了毛利侦探事务所的门口。
安室透手中一顿,本能地朝那辆豪车看去。
车门缓缓打开,从车上率先伸出的是一双纤细白皙的腿,白色的长裙缓缓落下,紧接着从车上走下一个身穿白色连衣裙,头戴宽檐草帽的女性。
女性在下车后并没有立刻转身离开,而是对着车内的人说起了什么。
一缕微风拂过,吹乱了她的裙摆与浅亚麻色的长发。
熟悉的发色让安室透心中一乱,从他的角度无法看清女性被帽檐遮住的面容,可即使他知道自己心中所想那个人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却也还是忍不住多往那边看了几眼。
“多谢你捎我一程。”
女性甜美柔软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了安室透的耳中,让他顿时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这个声音他实在是太熟悉了。
即使分别三年,他也不曾有一日忘记过这个声音。
更别说数日前他在电视台还与对方有过短暂的接触,即使他为了避嫌没有与对方说上话,但对方的声音一如他记忆中的一般。
这一定是白羽绫希的声音。
无论时间过去多久,安室透都不可能认错。
车内的人似乎说了些什么,白羽绫希忍不住掩着嘴笑了一声。
她的笑声很轻也很甜,安室透知道她此刻必定心情极佳:“那等我这边事情结束后再联系你,晚上一起吃饭,我们也很久都没有聚过了……这次你应该不会放我鸽子了吧?”
安室透看不进车内的人的模样,也听不清对方的嗓音,只看见白羽绫希冲对方挥了挥手,又向后退开了几步。
车门缓缓合上,那辆黑色的豪车没有再继续停留,很快便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而白羽绫希目视着那辆车离去,直到再也看不见它的影子,这才转身走向了身后的毛利侦探事务所。
天青与紫藤隔着墨镜镜片短暂接触,安室透无法确定对方是否注意到了自己,只看见白羽绫希没有一丝的迟钝与停留,缓缓地走上了通往毛利侦探事务所的楼梯。
阴影很快便吞噬了她的身影。
安室透收回目光,顶着烈日机械性地继续着自己手里的工作。
他努力地想要将刚才的画面从脑海中挤走,然而却还是忍不住去想刚才车上的人是谁,白羽绫希来找作为侦探的毛利小五郎又是为了什么。
是因为琴酒对毛利小五郎的怀疑还没有打消吗?
还是因为她遇到了无法解决的麻烦,所以只能来求助侦探?
一个又一个猜测在他脑中浮现,安室透忍不住攥紧手中的扫帚,天青色的眼睛注视着面前已被打扫得干净整洁的街道好一会儿,最终他还是没能忍住、回到了波洛咖啡店。
悬挂在木门上的风铃叮叮作响,榎本梓本能地朝门口望去,却看见刚才说要出去打扫的同事沉着脸走了回来。
“安室先生,你脸色看起来好糟糕,难道说是中暑了吗?”
“我没事,就是刚才看见好像有委托人去了毛利老师那边。”
安室透迅速地处理了垃圾,他洗了下手,跑到料理台边开始制作起了三明治:“今天兰小姐和柯南都不在家,我打算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上毛利老师的……不过可能就要留你一个人看店了。”
“没事你去吧,反正今天也没什么客人,我一个人能应付得来。”
榎本梓很知道安室透正在跟毛利小五郎进行侦探修行,很是通情达理地应下了安室透的请求,还帮着他一起做起了三明治,有了她的加入,安室透很快便做完了数人份的三明治。
“那我先去啦,小梓小姐,接下来就麻烦你了。”
安室透给刚做好的三明治包上了一层保鲜膜,同榎本梓打了一声招呼后,便往隔壁的楼梯走去,不过仅仅相隔数秒,波洛咖啡店的门便再一次被人推开。
“安室先生是忘了什么东西……”
榎本梓以为安室透去而复返,下意识地询问道,却不想开门进来的并不是忙着进行侦探修行的年轻侦探,而是一个身高超过一米九的银发青年。
眼生的客人让榎本梓意识到了自己的鲁莽,连忙改口:“欢迎光临,这位客人。”
穿着白衬衣、戴着黑色墨镜的青年看起来并没有生气,径直走到吧台前坐下,榎本梓递上菜单,对方迅速地扫了一眼后便将菜单递还到她手中。
“先给我一份冰淇淋苏打和巧克力芭菲吧。”
青年声音轻快,但语调却是比他点的高糖分甜品还要更甜腻一些,面对着榎本梓有些惊讶的目光,青年笑嘻嘻地解释道:
“我在等人,不过看样子,她可能还要过好一会儿才能到。”
白羽绫希抵达毛利侦探事务所的时候,正好听见沉睡的名侦探发出了一声哀嚎,隔着紧闭的房门也清晰地传到了室外。
回荡在楼体内的悲鸣久久不散,白羽绫希等了一会儿,像是确认屋内的人心情有所平复后,这才轻轻地敲了敲门。
屋内的名侦探似乎并不想在此刻被打扰,白羽绫希等了好一会儿,才听见一阵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她像是料到之后会发生什么似的向后撤开一步,果不其然地就听见门在被打开后从屋内传来了一声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