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骁勇善战双面王爷&软萌可爱娇花郡主】
善鸢是功臣遗孤,皇帝为了表现出对遗孤的重视,封她为郡主,接进宫交贵妃抚养。
全京城都有默契,善鸢会是贵妃的童养媳,只有善鸢笃定鹿鸣根本不打算娶她!
直到十六岁,善鸢满心期待地问已经封王开府的鹿鸣。
“三哥哥,我有心悦之人了。你最疼我了,一定同意我嫁人的,是不是?”
谁料一贯冷静的荣王爷气笑了,点头道:“当然,本王同意你嫁人,但只许嫁给本王。”
第一章 荣王爷鹿鸣
七月流火,昼夜温差大,夜凉如水,在北境尤其明显。
杀虎口的茶马互市里,摊商已经摆了各式各样的皮子供人挑选,琳琅满目,随处可见摊贩和客人口沫横飞的议着价钱。
吆喝声不绝于耳,热络得不得了,人人都想趁着这一次的互市销出自己的货物,以获得最佳利益。
人群之中,一个相貌出众的男人穿过了重重人群,那男人身长九尺,就算在普遍高大的北境人里头,也是鹤立鸡群的存在,虽身材高大,却是面若冠玉、目若朗星,鼻梁挺立,薄唇紧抿,虽身处喧闹的市集,却散发一种遗世独立,超然远举的气息,又如那高山上万年的积雪,高不可攀。
似乎为他的气势所震慑,他所经之处,人群便如退潮的潮水一般散开。
散开的同时,又忍不住紧盯着那男子的一举一动。
在北境,就没有不认识这位主的人。
“那是荣王爷呢,可真是俊俏出尘!”支茶摊的小姑娘兴致冲冲的与自己的兄长交头接耳,眼底的钦慕丝毫不遮掩。
生活在北地的姑娘,要比南方姑娘大胆多了,看到喜欢的男人,媚眼就抛过去了,只是那男人似乎对女子倾慕的眼神毫无感觉,这媚眼也等于抛给瞎子看了。
“别肖想了,王爷那般神仙人物,能回头看你一眼?还不去煮茶?”小姑娘的兄长很务实,对着自己妹妹上下打量了一番。
是个小家碧玉,不是天仙绝色,行了!人家看不上眼呢!
小姑娘咕哝了一声,“就想想还不成?”有梦最美啊!
那是荣王爷,南泱国第一个封王的皇子,这些年来战功赫赫,镇守着雁门关,北虏人对他是又爱又恨,虽然荣王曾一骑绝尘、深入敌营,亲取北虏大王子项上人头,落下了凶名,可也是荣王致力于北地民生,领军队开垦荒地,并且上疏今圣,说服文武百官开通了已经停歇近三十年的茶马互市。
荣王爷鹿鸣十五岁上战场,立下了汗马功劳,十六岁便封王,接下来就成了北境的守护神,把一切献给了北境安宁,到了二十一岁了,京城的太子从太子妃、侧妃、良娣、良媛到侍妾,后院充盈,孩子都会跑会跳了,荣王爷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相较于南方商人脸上的欢腾,北方人望着那男人的眼神则出自于忌惮,早先年南、北之间的争战还不少,可自从一次一次北打回草原之后,北虏人渐渐感到害怕,不再进犯。
古有卫叔宝,每每出入街市,为观其容,人群如堵,卫玠大感其劳,年方二七便被看杀。鹿鸣的盛名并不输卫玠,可众人只敢远观,却不敢贴近,鹿鸣也向来不在乎其他人的观感、不去理会周遭的骚动,他目不斜视,一路来到了茶马互市中最大的珍奇异兽的摊贩。
堆得老高的兽笼里,有熊瞎子、有豹子、有海东青……能想到的珍兽应有尽有。
众人望着那男人威武肃穆的背影,内心已经不自觉的有了定见。
王爷肯定是来挑猛兽的。
也只有达官贵人会以豢养猛兽为乐。
是要豹子?
还是海东青?
可都不是。
“本王订的狸奴可到了?”鹿鸣的声音淡淡的,不怒自威。
谁能想到,这个战功赫赫的荣王爷来到茶马互市,并不像一般贵胄,寻些稀罕的宝贝,他在找的……是小奶猫。
贩卖珍兽的贩子搓着手掌,脸上是尽是讨好的笑容。
“这是自然,王爷的吩咐,小的自然是办得妥帖!依照王爷的要求,小的找来了这五只狸奴,刚断奶的白色的小母猫。”这位王爷不是好唬弄的主,这已经是他来的第三回了,若非他身份高贵,给的佣金也丰富,这贩子还真不想做这笔生意了。
高大的男人屈下了高大的身子,不讲究的蹲在笼子前,盯着那五只断奶的小奶猫,小奶猫身上还有奶骚味,个性活泼亲人,见了有人趋近,一只只喵喵叫着,挤了过来,跌跌撞撞的。
鹿鸣没打算摸牠们,他带着挑剔的眼神凝视着这五只小家伙,左看看,右看看,总是不大满意。
“王爷,距离归京只剩五天的日子了,您要不就选一只吧,没时间可以耽误了。”开口的是个浓眉大眼的青年,左边的眉毛上有一条狰狞的巴,那是给鹿鸣挡暗器所伤。
蔚洕本是宫里的小宦官,小时候老是被欺负,瘦巴巴的像个扁豆苗,可偏偏长得很清秀。
有一回宫里的老太监欲行不轨,恰巧被鹿鸣遇见,鹿鸣就把人给要到身边了。
鹿鸣老嫌蔚洕笨手笨脚的,可偏偏就是这个蔚洕在他遭遇危难的时候以命相护,从此鹿鸣就让蔚荫跟在他身边,如今蔚洕也算有出息了,在战场上杀敌无数,得了个六品武职,成了鹿鸣的贴身侍卫。
“要挑给她的东西,不能将就。”鹿鸣皱了皱眉,站稳了身姿,对着珍兽贩子嘱咐了一句,“再找一批。”
珍兽贩子心里头叫苦不迭,可脸上依旧只能堆着笑。“是,小的再给王爷找找,只是小的不知王爷是否还有其他的要求?”
这整个北境能找到最漂亮的猫崽子几乎都已经献到这位爷的眼前了,这位爷却还是兴致缺缺、意兴阑珊。
他实在不知道这位爷到底哪里不满了。
鹿鸣寻思了一下,如此回应。“要有生命力,看着可爱讨喜,实际上顽强固执。”
珍兽贩子这下子是彻底懵懂了,这位贩子叫做兀尔蒙哥,从祖父辈就是专营奇珍异兽,他如今年过半百,这五十年来他看过、经手过太多的兽类贩卖,听过各种光怪陆离的要求,可这没有一个要求比眼下这个令他困扰。
实在是太空泛了!
他可以找到金眼的、只有一个黑点的、异色瞳的狸奴,可……有生命力,可爱又顽强是什么条件啊!
也太不着调了!
如果是其他客人提出这种要求,兀尔蒙哥大概拍桌不干了,可他眼前的男人是北境的守护神。
兀尔蒙哥收敛起内心的烦躁,脸上挂着一个谄媚的笑容,“是、是,包在小的身上,必定让王爷满意。”
鞠着躬、哈着腰,兀尔蒙哥亲自送着鹿鸣离开。
“喵——”
临去之时,一声略带凶悍的声响引起了鹿鸣的注意,鹿鸣踅到了声音的出处之前,眼前是一个被厚厚棉布盖住的四方物体,声音便是从那棉布后头传来的。
想来那棉布后头是什么兽笼或者兽箱。
“这里头是什么?”鹿鸣问。
兀尔蒙哥望了一眼,似乎这时才想起了还有这一碴,“回王爷,这是猎户送来卖的白虎幼崽。”他一边说着,一边把棉布拉开,“小老虎不好将养,母虎失去了踪影,想来是活不长了。”是白虎的皮毛太稀有,所以他才把小家伙留着,已经两日没有喂食了,等气一断,就是张好皮子,做张桌巾也是好看的。
鹿鸣掀开了那层棉布,底下的小虎崽子见了光,朝着他发出了嘶嘶的声响。
可爱、顽强有生命力。
很像牠未来的主人。
鹿鸣满意了。
“就它吧。”鹿鸣那张冷肃的脸上总算浮现了笑容。
“我的爷啊!那可是小老虎啊!不是狸奴,万一伤着了郡主,那可怎么办才好。”
“郡主?”鹿鸣抬了抬眉毛。
“是准王妃。”蔚洕可乖觉了,马上改口。
鹿鸣满意了,他拍了拍蔚洕的肩头,“这小畜生就交给你了,万一倒时候王妃生辰时,生辰礼送不出手,本王唯你是问。”
王妃呢!
人家小姑娘摆明了没那个意思!
蔚洕为自家王爷的自作多情感到汗颜,也为了他无理的要求感到困扰,可他终究是一个字也没说,毕竟鹿鸣是他的恩人。
毕竟,鹿鸣的心一直很苦。
如果能够讨好那个小姑娘,这也是一件好事。
鹿鸣已经走远了,除了在战场上,这个王爷随便得很,一点都不细致。
蔚洕付了一大笔银两过后,提着一个小笼子,里头是饿得发昏的小老虎,小老虎嘤嘤啼着,蔚洕叹了好大一口气,去羊贩子那儿牵了一批在出奶的奶羊,“别嘤了,活下去,以后有你享福的。”
“嘤!”小奶虎奶凶的嘤了一声,露出了才貌间,像朱贝伊样的小虎牙,一点杀伤力也没有。
第二章 郡主善鸢
时值立秋,应天府迤逦绿水,迢递朱楼,莫愁湖畔一座富丽堂皇的大院落如今正举办着诗会,奈何天公不作美,过了午后,翻卷的云层带来厚重的雨水,淅淅沥沥,带走了日珥的温暖,寒意侵袭人的骨髓。
这座私宅名为临水院,是一座私人的院子,平时供人赏玩,是京中子弟热衷的去处,平时要预订也是一位难求。
歌舞樽前、繁华镜里,临水居里头有五大景,其中两个在雨景之中最为动人,一为镜映楼,镜映楼为五层楼高塔,外贴金箔,称为金映楼太过俗气,沾染人间阿堵物,故作镜映。
镜映楼于雨中映照于绿水之中,于顶楼的观景台中眺望莫愁湖,此时水波荡漾,金楼交互辉映,三三两两游鸭划过水面,意趣无穷,又有话方船只,传来歌舞丝竹之声,令人乐以忘忧,实为莫愁。
另一雨景为飞仙台,飞檐台位于人工湖之中,利于其中宛在水中央,做八角尖檐,当雨水浇灌,四周形成漂亮的雨幕,在雨幕之中对弈,岂不快哉?
如今飞仙台中,两颗天上的星星流落凡间,成了长相精致的男女,如今两人各执黑白棋子,在那棋盘上面厮杀着。
飞仙台的路口,有着两个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和一个负手而立少年郎。两个小姑娘,一个直直地瞪视着前方,守护着主子,好像是大门前的石狮子,立志要守护家宅安宁,另外一个蹲在地上,哀怨地拿着小树枝戳着地上躲雨的小蚂蚁,除了那手以外,一动也不动,好似是蹲在屋檐上的屋檐兽,正好飞仙台上只有八个翘翘的角,那小姑娘蹲上去了岂不美哉?
负手而立的少年在心里嘲笑着两个姑娘家,可是目光又离不开两人青春洋溢的模样。
他们参,就是对弈谪仙的一双婢子和小厮,最近他们的主子走得近,他们参自然是凑在一块儿了。
“丝韵,别玩了,还不赶快帮忙看着?万一给人撞见了该如何是好?”竹声忍不住瞪了一眼在一边玩蚂蚁的伙伴,心中有几分恼火。
“不是有你和伴墨瞧着吗?”伴墨是那少年的名字,那是一个还显得有些稚气的少年,不过眉眼间是清秀的。
“别闹脾气了,主子的事情不是咱们能置喙的。”
“喔……”丝韵又戳了一下蚂蚁,这才丢开了树枝。
“唉哟,你做什么呢!蚂蚁弹到我身上了!”伴墨掸了掸自己的衣袖,一脸嫌恶。
凉亭内,这一场博弈已经到了最尾声,少年的黑子落下,少女轻喟了一声,“是我输了。”执白棋的少女肤若凝脂,柳眉杏眼,玉鼻挺直,樱唇粉嫩,乌发如瀑,梳成了高耸的凌云髻,身着时兴的粉色宫装,眉眼含笑、气质温婉。
少女的声音娇脆,下棋输了,却不见她着恼,反而可以看出她有些意犹未尽。
“郡主棋艺高超,是我侥幸,才得以获胜。”姬洛轻笑了一声,俊秀的脸庞上面因为兴奋,而产生了一层薄红。
姬洛便是这一场诗会的主办人,是京城四大少之首,南昌伯府的嫡子,从小就显现出卓绝的天资,三岁能识字,五岁能成诗,十六岁便连中三元成为状元郎,如今十八岁,在翰林院担任修撰,又是桐山书院的授课先生,是是京中少女争相结交的对象。
善鸢眼角含着笑意,有着属于少女独特的韵味儿,是一股诱人的媚态。
善鸢是功臣遗孤。善家是开元皇后的母家,获封征国公,世袭罔替,并赐有丹书铁卷,世代相传,只可惜征国公一嗣子嗣凋零,到了善鸢的父执辈,更是只有善鸢的父亲善固一枝独苗。
善固又只得善鸢一个独女。
善家家风严谨,四十岁无子方能纳妾,加之善鸢父母感情甚堵,是以善固壮烈战死之时,独留善鸢一个孤女。
皇帝大恸失去肱骨重臣,亲自将善鸢领回皇宫,交由贵妃抚养,善家功在社稷,国公之位无法传承,是以皇帝亲封她为岁宁郡主,盼望她常乐无央,岁岁平安。
岁宁郡主非皇帝亲生女儿,亦非养女,可是受到的荣宠却是比嫡出的乐安公主还要更盛,皇上吩咐宫中敬她如敬公主,她的吃穿用度也与公主没有半分的差异。
一个女子,拥有公主的荣宠,可是娶她又不是尚主,还能保有官运,而且她的母亲也系出名将门,她继承了国公府和母家的财富,还坐拥有丹书铁卷,人人都知道皇帝那一点心思,是要让善鸢当皇家儿媳妇呢!
如果别人盯着岁宁郡主,可能会被嗤笑一声想吃绝户,但如果是皇家联姻,那便是佳偶天成、亲上加亲。
善家本就是皇家姻亲,善鸢的太姑姑便是开元皇后。
只可惜善鸢虽然养在贵妃的膝下,却与贵妃膝下的荣王并不亲近,在荣王赴边疆历练过后,两个孩子更是渐行渐远。
在皇宫里的时候,两人还同兄妹一样兄友妹恭,但在三皇子封荣王,立荣王府过后,两人一个在宫墙内、一个在宫墙外,几乎是断了联系,就连善鸢及笄这样的大日子,荣王都没有现身。
是以,从那一日以后,各大世家都把这个养在深宫的善鸢当成了联姻的香饽饽。
可惜的是,善鸢长年待在宫中,甚少出宫,直到同样养在宫中的岁敏公主出降以后,她才在公主的带领之下参与了一些诗会,引来了一阵狂蜂浪蝶。
善鸢便是和姬洛在三个月前的一场曲水流觞中认识。
善鸢除了几个皇子以外,甚少有机会接触到其他异性。
两个同样具有外貌和才情的年轻男女恨快地生出了惺惺相惜之情。
“在下赢了,依照赌约,郡主须得听在下说出心底话。”少年故正经八百的模样在情意脉动的时候也是特别的动人。
善鸢压抑着脸上的喜悦之情,故作镇定回应:“你说吧,听着呢。”
“阿鸢,我已经跟我母亲提过咱们的事儿了,她同意了,等找好媒人,便会递牌子入宫向贵妃娘娘提亲了。”在盯着善鸢的世家不知凡几,有这个魄力逆皇帝的心思行事的却不多。
就是姬洛的母亲王氏,是琅琊王氏出身,就算世族的权力一再被削弱,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王氏清贵,子弟受严格教育,不论朝堂上的势力,依旧受到文人墨客追捧,也是不容小觑。
王家傲气,王家的女儿受天下人追捧,却不曾有嫡系入宫为妃,这也得要有强大的家族底气,才能拒绝皇室的联姻。
善鸢的脸上一红,低垂着眉眼,好半晌才细声细气的说着:“我等着呢……”小女儿家的娇羞表露无遗。
丝韵被竹声从地上拖了起来,她频频地望向凉亭里的人。
不管是谁见了,都得说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可丝韵不这么认为,她心里燎火似的着急着。
郡主可不能喜欢那姬公子。
如果郡主喜欢了姬公子,那荣王爷可怎么办?
王爷这些年来太苦了。
如果连郡主都被人抢走了,那王爷和贵妃娘娘可真是太苦了。
第三章 宫闱之争
秋日里,天气多变如晚娘的脸,一下子雨下得令人生寒,一下子日冕又从云层里钻了出来,晒得人头昏眼花。
时至申时正,善鸢这才依依不舍的与姬洛作别,在丝韵和竹声的陪伴下上了马车,这台马车是五皇子专用的马车。
也是有五皇子作陪善鸢才能够轻易出宫,五皇子是岁敏的胞弟,今年与善鸢同岁,善鸢和皇子女的关系一向不错,和岁敏姐弟感情是最好的。
车里有着女眷,五皇子便骑着马在一旁护送,在城门落钥之前要回到宫里,善鸢有些依依不舍,她悄悄的拉开了车窗,露出了一个小缝隙,从那个小缝隙,她望着外头的车马喧嚣,不禁有些闪神。
这一回出宫玩得还算尽兴。
也不知道下一回会是什么时候了。
或许,下一回已经是出嫁的时候了吧。
善鸢的额际出了一点汗,丝韵立刻趋上前将她披风取下,在取下那披风的时候,她故作不经意地抚了抚那滚在披风上头滚了一圈的狐狸毛,那狐狸毛质地极好,白色的,一根杂毛都没有。
“这狐狸皮毛可真好,还是去岁王爷寄回来的呢。”
善鸢的目光移到了披风之上,有着一瞬间的闪神。
她已经好一阵子没想到那个人了。
那个人已经离京很多年了,这些年来聚少离多,不过每一回回来,他都会带回来很贵重的礼物,把她的库房堆得满满的。
明明就不在。
却是霸道的想要渗入她的日常生活之中,可是她已经不是那个好哄的小丫头了。
“嗯,兄长的东西,没有不好的。”讲到鹿鸣,善鸢的脸色就微微沉下来了。她和鹿鸣的名字,很长一段时间都被绑在一块儿。
人人都道,他们会成亲。可实际上,就算这样的流言蜚语甚嚣尘上,皇宫里却是迟迟没有动静,不曾订亲,也没有换过庚帖。
外人看不透,可是善鸢知道。
鹿鸣是不愿娶她的,他心高气傲,不愿意走着皇上为他铺的坦途,宁愿自己到苦寒的边境也要躲着这桩婚事。
善鸢是知恩图报的,稚嫩时期的那一点小心思快速消散了,她已决心与他各自婚嫁,各自婚娶。如此一来,嫁到宫外倒是个好选择,选个文官,门当户对,闹不出幺蛾子,或许有昭一日,还能帮衬到他。
至少不会像那人……选了最苦的路。
成了武将。
像她的父亲一样。
哪一天没了都不奇怪。
在她母亲随着父亲出征之前,曾经抱着她在床上垂泪。
这一仗不该这样随随便便地打。
可是她的父亲领了皇命。
他的父亲爱妻女,可也爱天下,他可以为妻女舍身,也可以为天下舍身。
母亲语带埋怨的对她说,“以后寻个文官嫁,千万不要当武官妻,提心吊胆的。”
其实善鸢的母亲自己也是将门虎女,从小就和母亲留在家里为着自己的父兄担忧着,她不希望女儿同她一般辛苦。
那时候的善鸢哪里听得下这些话?
她骑在善固的肩膀上面笑着:“阿娘别哭,阿爹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定然会取胜的!”可那时她没经历过战火,哪里知道生离死别的痛苦?
在那一战之后,她幼小的心灵、千疮百孔,终于理解了母亲的心情。
不做武将妻。
如今这般。
皇家的马车,车头挂了七彩琉璃灯,赶在了宫门落钥之前驶进了皇城,马车上面挂了善鸢的腰牌。
在这皇城里,善鸢的腰牌和已经封了王的鹿鸣是一致的,可以走玄武门,这腰牌甚至还比鹿鸣的还要更泛用,可以直接走大道,驶进后六宫之中。
马车驶到了驻车石,五皇子鹿向亲自给她搭了一把手,“阿鸢小心。”
“谢谢五哥哥。”善鸢甜甜的笑了一下,她的笑容有着渲染力,能够把其他人的嘴角也带上扬。
“说什么客套话,不把我当兄长了?”鹿向龙章凤姿,长相不是那种特别出众的,但是笑起来特别有魅力,他有个浅浅的梨涡,瞧着会比本身的年纪在小一些,所以他总是特别挺着胸,好像是想让自己显得更成熟、高大一些。
这个年纪的少年,总是多在意自己的形象一些,因为笑起来显幼,鹿向老是板着一张脸孔,可是面对善鸢,鹿向就像冰雪遇上了骄阳,怎么都只能消融。
鹿向的母亲是贵妃的陪嫁,在潜邸时期被扶植为妾室,所以岁敏和鹿向姐弟俩和善鸢特别亲近。
“颂仪姑姑来接阿鸢妹妹了,那咱们就此作别了。”远远的,贵妃的另外一个陪嫁颂仪领着宫人浩浩荡荡地来迎接善鸢。
“感谢五哥哥今天给阿鸢蹭车,下一回还得麻烦五哥哥捎上我。”
“你如今出宫的次数频繁,父皇那么疼你,已经着巧匠司给你打造一台平衡车马车了,我有幸看到图纸,那可真是一台好车,以后是哥哥要蹭阿鸢的车了。”善鸢这般荣宠,其他皇子女暗妒的可不少,不过光是这功臣之后的名头,在这深宫中就要比皇子女的身份更贵重了。
“哥哥哪里的话?我一个女子也不好独自出门,到时候还是得麻烦五哥哥了。”
“不麻烦,三哥离开前,也是嘱咐过我要好好照顾妹妹的。”鹿向想到了鹿鸣,心情陡然间复杂了起来。
想起今日所发生的种种,总觉得有些对不住鹿鸣,正想要对鹿鸣劝上一句,却又想起了自己母亲的叮嘱。
异母兄长和生身母亲放在天秤上,天秤马上倾斜了,是在心里轻叹了一口气,鹿向把到了嘴边的劝诫给收回了肚子里。
就这么会儿的功夫,颂仪姑姑已经来到了两人面前,“五皇子安,郡主安。”
“颂仪姑姑。”鹿向朝着颂仪点了点头,接着温声对善鸢道:“我先回去了。”
当今的皇子之中,大皇子早夭,薨了,二皇子中宫嫡出太子居东宫,三皇子封王,已经在宫外立王府,其余皇子皆无功绩无封号,就连嫡出的四皇子亦然,都居于外五所。
外五所同样有宫禁,不过比后宫晚一个时辰。
“嗯,回见。”
善鸢与鹿向作别后便挽了一下颂仪的手。
如此亲昵的举措是不合宜的,可是善鸢和颂仪的情分并不一般。
“劳烦颂仪姑姑走了这一趟啦,我自己可以走回去的呀!”善鸢丧亲的时候是鹿鸣抱着哭到晕过去的她回到贵妃的长春宫。
贵妃虽然待她极好,可毕竟身份贵重,不可能事必躬亲,是以一直以来真正在看顾她的生活起居的人是颂仪。
“小祖宗,贵妃娘娘他舍得吗?你这一双小脚,等走回去都起泡了。”
“颂仪,发生什么事了吗?”失去双亲的孩子,总是早熟一些,鹿鸣就算这失亲后的日子因为皇帝的庇护而顺风顺水,可还是比一般贵女更会看人脸色。
虽然颂仪脸上的笑容一如以往的温润,善鸢却是看出了那笑容背后不对劲的情绪。
“哪里的事?小祖宗想多了。”颂仪总是喜欢亲昵的喊他一声小祖宗,善鸢注意到了,颂仪悄悄摸了一下左耳的耳珰,这是贵妃和两个孩子跟颂仪这个心腹订下的暗号。
代表,“人多口杂,隔墙有耳,回宫再说。”
善鸢不动声色,但是仔细看着,就会发现她的笑容定格了,上扬的嘴角始终角度不变,眼底已经没有了笑意。
这是出大事了!
善鸢踩着杌子,搭着内侍的手上了软轿,因为心不在焉,脚底下一滑。
“哎哟祖宗啊!”颂仪惊呼了一声,只见丝韵眼疾手快,直接把善鸢扶稳了,这才免去了一场灾祸。
“郡主可要小心啊!”竹声在一旁空着急着。
丝韵是善鸢进宫以后长春宫配给善鸢的宫女,连善鸢都不知道的是,丝韵是暗卫,还是鹿鸣亲自给她挑选,万中选一的好手。
至于竹声,那便是从小在她身边伺候的婢子,原本叫阳春,进了宫以后重新赐名,是以丝韵私心不愿善鸢与姬洛走近,可竹声却觉得只要善鸢喜欢就好,两人都是忠心的,只是忠心给了不同的人罢了。
善鸢向丝韵道了声谢,一张小脸雪白,拍着胸口,有了这个变故,倒是方便她卸下笑容,忧心着长春宫里是否有什么不妥。
这样的小变故都有人看在眼里,一个小黄门一闪而过,便通风报讯去了,目标便是凤仪宫。
皇后和贵妃从潜邸时期便已经明争暗斗不止,善鸢也算是从小见识着两个女人的战争。
这一场战争漫长而且永无止尽,没有人明着说,却是会战到至死方休。
从皇帝把善鸢交给贵妃照顾,而非皇后照顾的那一刻起,两宫之间就再没有和平可言。
倒不是贵妃要争,而是皇后始终紧咬不放。
众人不是没有注意到那个小黄们的存在,而是已经习惯了。
皇后那边的一举一措,贵妃也是了若指掌。
善鸢无心去理会那个小黄门,她一门心思已回到了长春宫。
“义母。”一从软轿落地,善鸢便急急忙忙的提起裙子,往正殿起居室而去,通常这个时候差不多要摆膳了,这时贵妃应当人在起居室。
果不其然,此刻贵妃已经在了,除了贵妃,还有另外一人,“义父!”
南泱国皇帝始亲万机,励精图治,是人们口中的好皇帝,今圣早年登基之时,江山还不稳固,哀帝无能。
对外,长年只顾享乐不顾边防,引北虏南攻,险丢玉门关,割让北边五座城池,并向北虏岁贡,令公主和亲。
对内,哀帝子嗣单薄,仅有三个儿子,大皇子骄奢淫逸,二皇子野心勃勃有反逆之心,最后两个皇子自相残杀,留下的幼子先天不足,灵智有缺失。
今圣为哀帝子侄,于叔伯堂兄弟之间,靠着皇后母家固武侯府兵力成功夺嫡,是以皇后十分骄横。
今圣的后宫并不丰,因为皇后太过善妒,今圣鲜少踏入后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