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
顾长凌扔了两个字儿,直接略过了许老。
许老一脸莫名,谁招他惹他了这是。
顾长凌回屋后就吩咐小厮备水沐浴。
土明道:“大人,您的伤不能泡汤浴。”
“我知道,备水去吧。”
土明只好去备水。
顾长凌只是擦身,里里外外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出来时吩咐:“将我今日的衣服丢了。”
土明有些莫名,难道是因为今日大人抱了云薇的缘故?
越想越是,大人平时可嫌弃那女人了。
与这边的恼羞成怒比,云薇被推开后就彻底陷入了昏睡。
她做了个梦,梦中回到了她小的时候,有外婆,有陆行亦,有儿时的点点滴滴。
美好的时光让人不愿苏醒,可惜,总有人破坏她的梦。
“郡主,郡主,您快醒醒,兰居出事了。”
云薇睡眼惺忪,被吵得翻了个身,蒙住头,“能出什么事?”
如诗道:“府内来了一大堆官兵,说顾大人勾结倭寇,犯了叛国通敌的大罪。”
“什么!”
云薇的瞌睡一下子被赶跑,坐了起来。
如诗着急的不行,“是真的,郡主,官兵正在兰居搜索,马上就要搜到我们这儿了,您快去看看吧。”
云薇赶忙起身,“更衣。”
匆匆赶到兰居时,就看到一个五大三粗,挎着佩刀的男人,命令人将顾长凌押回大牢。
“慢着。”云薇三两步跑过来,“武大人,顾大人到底犯了何罪?”
武德重客气拱了拱手:“回郡主,顾长凌被举报与倭寇往来,泄露军事情报,现在书房搜出与倭寇往来信件,需要押回尚方司去审问。”
云薇不信,“会不会弄错了,顾大人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修撰,什么都接触不到,怎么可能会叛国通敌?”
武德重抖出手中信件,“证据确凿,下官也不愿相信,但是没办法,还望郡主不要阻拦办案。”
云薇伸手就想接过看看,武德重一把收起,“军营机密,郡主不宜观看。”
说着,一挥手,顾长凌被人拉着踉跄着走。
他一身中衣,显然早上都没来得及更衣用膳就被官兵押了去。
云薇心急,想过去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武德重说现在他是要犯,目前任何人不得擅自靠近与他多说什么,否则视为同伙。
云薇只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带走。
二人擦肩而过的一瞬,顾长凌目光微停,最终无言。
兰居被封,所有兰居的仆妇也都跟着下入大牢,土明也被抓走了。
只有风清轩,顾及云薇郡主的身份,没有下封条,但是却下了口头命令,让她近几日在府中待着,不可擅自出去。
云薇心急,差如风先悄悄出去查探事情原委。
在此期间,她强迫自己安静下来,捋一捋顺序。
原著中,齐宇为了诬陷顾长凌,是有放过一封信到顾长凌的案牍上,然后冤枉他通敌。
可惜伎俩太嫩,漏洞百出,顾长凌找人早早调换了信件,然后故意让人放出消息,说他被惩罚,齐宇赶忙过去落井下石,不打自招,当场被拆穿了把戏。
齐宇以诬陷罪入狱,出来后事业全毁。
顾长凌因此获得圣上好感,擢升为翰林侍读。
可是现在,和原著中完全不一样,竟然是在家里搜出通倭信件,而且比原著的时间整整提前了两个月!
是因为她的缘故,导致齐宇提前动作了,还是压根就跟齐宇无关,是顾长凌无意间得罪了别人?
云薇又想起那次的追杀,是太子吗?
若是太子,他又是怎么发现的呢?
一个时辰后,如风将探听的消息细细道来。
原来是这几天顾长凌这几天称病没来,有小厮打扫他的案牍时,不小心打翻了他的书,然后发现一本书里书皮处有些微鼓,看着不太正常。
小厮用手捻了一下,发现书皮处有夹层,里面赫然一封写着倭语的信。
于是这事立马被传到皇上那里,皇上下令,上门搜查。
在书房内,再次搜出许多信件。
皇上让懂倭语的大臣看过后,雷霆震怒,即刻将顾长凌押入大牢,严刑拷问,并判定了三日后斩首示众。
如风道:“现在满大街都是大人被判死刑的消息。”
云薇道:“可就凭几封信,就这么草草判了死刑?”
如风道:“也有人证。”
有人看到了顾长凌称病的第一天,坐着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鬼鬼祟祟去了空明山。
而官兵今天在空明山发现几具尸体,经仵作辨认,是东瀛倭寇。
云薇惊了,“那些土匪是倭寇?”
不是绣着太子的暗徽吗,怎么现在就成了倭寇?
一连串的疑问,在脑海中划过,像是断线的珠子,找不到一根线串起来。
云薇:“空明山之事,他没有说出我?”
如风回:“没有,大人只说当日去空明山探友。”
若是说出那日跟她一起去的,可以减少不少嫌疑,也不至于马上被定罪。
为什么不说呢?
是怕自己担心被牵连不愿意为他作证吗?
云薇忽然起身,“如风,帮我送一封信给父亲。”
“是。”
“另外,派人盯着齐宇,一举一动不要放过。”
“是。”
毕竟原著里只有齐宇想陷害他通敌,还是细心些好。
交代完这些,云薇又想起若雨,“若雨那边,你办完这些事后,亲自走一趟,把她送到崔嬷嬷那里去,让她以学舞为由,暂时留宿在崔嬷嬷那儿,尽量不要让她回去。”
顾长凌入狱,事出突然,不知道能否顾及到若雨。
她若是还装作不知情,又怕若雨做出什么傻事来。
毕竟外面满大街都是顾长凌入狱的消息,若雨冲动,原著里她这人设就单纯的很让人蛋疼,常常弄巧成拙。
再者,也不知道顾长凌这事会不会牵扯到她,以防万一,还是先把若雨藏起来比较稳妥。
“是。”
风清轩比任何时候都安静,安静到连风吹过封条的声音都那么清晰。
云薇静坐着,看着那些封条,有些头疼。
如画没那么关心顾长凌,更担心郡主,“也不知道顾大人怎的如此糊涂,希望不要牵连到您。”
如诗小声辩驳,“可顾大人不像是糊涂之人,而且真要通倭,谁会把书信还藏起来,不当场消灭呢。”
“那谁知道他怎么想的。”
如诗不敢争辩太多,恐郡主看出她偏颇顾大人。
只是话里话外暗示几句,这是陷害,希望郡主能帮帮顾长凌。
云薇沉默,她自然知道顾长凌是被陷害的,只是想不通,谁在陷害他。
看顾长凌今早那样,显然也是一点防备都没有,如今这种情况,找不出有利证据,他可就真的完了。
顾长凌可是书中男主,万一死了,这个世界会不会崩塌?
再者,兰居那么多无辜的生命,都得受他牵连。
不行,她得想办法,不能让他死。
傍晚时分,云震匆匆赶来。
“薇儿,你没事吧。”
云薇道:“爹,我没事,主要是顾大人,他怎么样了?”
说起顾长凌,云震神色严肃,“他的事,不好说。”
云薇一愣,看父亲这态度似乎也相信顾长凌是奸细了。
“爹,顾大人就是一个小小的修撰,怎么可能会是奸细呢,这其中肯定是哪里出错了。”
“可是他书房里搜出来的信,确实都是最近为父这边关于倭寇制定的对策。”
云震说他一直很信任顾长凌,有时候还会听听他对倭寇那边的意见,若是顾长凌真是奸细,有心盗取信息,不是不可能。
“而且你上次在为父书房里看到了倭寇最近在异动,起初为父也以为只是常态,但是现在细想,很有可能他们得知了什么消息。”
云薇辩驳,“就算您听过他的意见,但是也不可能把全部计划告诉他吧,父亲,您不觉得可疑吗?”
云震犹豫,“是有些可疑,但是为父也找不出为他辩驳的地方。”
而且死期就在五日后,也根本没时间为他找出证据,云震当机立断,就是撇开关系,保全女儿。
云薇急道:“怎么找不出,顾大人根本不识得倭语,我听说那些信件全是倭语,言语不通,他如何通敌?”
“你怎么知道他不认识?”云震说:“在他书房里,搜出关于倭语的书籍,若是不认识,他为什么会有那种书?”
云薇愣住,顾长凌没把那些那些书丢掉?
她不是提醒过了吗,为什么他还不销毁?
疑团越来越多,云薇起初还怀疑是齐宇,但是现在她觉得齐宇根本就没有那脑子。
“爹,”云薇忽然拉住云震的袖子,哀求道:“您能不能让我去大牢里看一看顾长凌?”
“不行!”
云震一口拒绝云薇,“为父知道你与他近些时间感情不错,但是薇儿,你要理智些,他犯的可是通敌死罪,按理说该诛九族的。”
“为父为了保你,在皇上面前没少费工夫,你万不能在掺和进去了。”
云薇知道父亲的担心,但是现在种种疑问,不看到顾长凌,根本解不开啊。
一掐大腿,眼泪盈眶,“是您让我与他好好过日子的,我才对他上心,他就要死了,女儿以后就要守寡,可是现在连一句他的遗言都听不到……”
“爹,我就看他一面,死之前,好歹让我跟他告个别啊……”
女儿哭的实在可怜,云震还是心软了,“别哭了,为父帮你安排一次,但是你记住,不可久留,也不要问他太多倭寇的事。”
知道的越少越安全。
“嗯嗯,好的,女儿就是最后见他一面,了个念想。”
云薇擦了擦泪,表现得乖乖巧巧。
云震叹气,早知道顾长凌如此糊涂,竟然通敌,当初说什么也不该把薇儿嫁给他。
现在后悔也晚了,希望薇儿死心后,再重新开始。
“在家等我消息吧。”
云震安排速度很快,当日夜里,让云薇乔装成狱卒,跟着副审官进入大牢。
牢内阴森,昏暗,过道两旁燃着儿臂粗的蜡烛,照的泥灰的墙壁上斑驳污渍血痕明显。
风从狭小的窗口吹入,浓重的血腥味混着霉味钻进了肺腑。
两侧牢房里,传来阵阵哀吟,再往前,路过刑架,有人正在用刑。
滚烫的烙铁烙在肌肤上,一股皮肉烧焦的味道和凄喊在牢内炸开,吓得云薇一个哆嗦。
眼前的场景是真真实实的,远比电视里那些场面,更渗人。
副审官是云震以前的部下,云薇喊吴叔。
吴叔挺随和的,叮嘱她不要多看,省的晚上吓得睡不着。
云薇勉强笑笑,心内惴惴。
不知道顾长凌会不会被用刑?
重罪之人一般关押在地牢,以防有人劫狱。
而地牢内,顾长凌双手被吊起来,发丝凌乱,一身狼狈,满身血迹,但是表情却没什么痛苦。
用刑的刑官青霄把皮鞭狠狠抽到一旁的木桩上,面上大声逼问着:“说,还有哪儿些同伙?”
但是私下里却小声道:“第一个发现信封上交的小厮下午不慎跌入湖中溺死。”
“当日看到您去空明山的那个人,被毒蛇咬了,昏迷不醒。”
“发现的两个倭寇尸体,独独面目腐烂全非,根本查不出什么,只能通过衣服配饰判断出是倭人常穿打扮。”
一切有利证据,正在迅速的消失。
这场设计者,到底是谁,顾长凌竟然也毫无头绪。
秦宵啪啪啪再次甩了几空鞭子,问:“先生可能想出,最近是得罪了谁?”
顾长凌摇头,入狱当天他就把所有对他不爽之人完完全全过了个遍,实在想不起谁会大费周章的陷害他。
青霄压低声音问:“会不会是太子?先生逃跑那日,面具不是掉了吗?确定没有被看到容貌?”
顾长凌沉默,面具是在逃跑途中掉的,并不是当面掉的,不应该被发现。
但是眼下除了太子有能力,他也想不出别人。
“留意下太子动向,另外,查查齐宇。”
若说得罪人,最近只有齐宇得罪的最狠。
“先生放心,殿下已经在查了。”
“不过时间太过紧迫……”秦宵欲言又止,“先生这次被陷害,有利证据又很少,若是最后实在找不出证据,为先生开脱,殿下让属下通知您,只能用最后的法子了。”
陆行川还舍不得失去顾长凌这么一个军师,所以最后,只能用狸猫换太子,找人易容成先生的模样,暗地里保下他的命。
顾长凌皱眉,“再等等看。”
不到万一,他不想走到这一步。
如果真的背负叛国通敌的罪名,他日就算是祁王登基,为他洗脱罪名,仍是会招致臭名万古。
他又想到另一件事,“那日殿下没派人细细清理空明山吗?”
秦宵又甩了一鞭子,骂几句狠话,压低声音道:“有的,先生当日传信让仔细检查那些尸体,殿下特意将所有尸体都集中处理了。”
那后面的倭寇,看来是有心人送上去的了。
顾长凌道:“让殿下想法先保住那两个倭寇的尸体,看能不能从身上特征查出些蛛丝马迹。”
“好。”
“还有,再让殿下查查……”
“查谁?”
先生忽然不说了,秦宵一脸疑问,刚想凑过去,就看先生眼神示意:有人来了。
秦宵咬牙,得罪了,先生。
云薇跟着副审官走下去时,就听得一阵凛冽的皮鞭声传来,并伴随着声声质问:“说,到底还有哪儿些同伙,再不说,我就废了你的胳膊!”
“没有同伙……我是被陷害的……”
顾长凌的声音断断续续,似虚弱至极。
云薇一惊,猛地往前走两步,一眼就看到顾长凌也被挂在刑架上,双手被吊,浑身血迹,而拿鞭子的人,正啪啪不停往他身上抽。
他还有伤啊。
云薇下意识想呵斥,但是想起父亲的叮嘱按捺了下去,求救似的看向吴叔。
吴叔皱眉呵斥道:“何人允许你在此用刑?”
秦宵拱手道:“回吴大人,属下奉主审官的命令,对犯人严刑拷打。”
云薇知道入了大牢,不可能完好无损的走出来,但她有暗暗想祁王会插手,至少暂时保全顾长凌不受皮肉之苦是没问题的。
没想到祁王这么没用,这点都保不住。
人家光明正大奉命,吴大人也不好说什么,只道:“行了,剩下的我来审问。”
“是,大人。”
秦宵扔了鞭子,带着两个小卒子走了。
路过云薇时,瞥了一眼。
等人彻底消失在视线,云薇赶忙冲过去,解开顾长凌的腕部的绳索,“顾长凌,你怎么样?”
腕部一松,顾长凌顺势靠在了她的肩头,声音嘶哑,“你怎么来了?”
吴叔还在这,云薇只得说:“我担心你,央着父亲将我送进来见你最后一面。”
吴叔知道小夫妻有话说,叮嘱道:“两炷香,莫久留。”
“谢谢吴叔。”
等人一走,云薇扶着他去了单间牢房后,急忙去给他倒了一杯水,“顾长凌,快喝点水。”
他雪白中衣上大片血迹晕染。
唇也干涸,像是从进入牢房后就没喝过水一般。
顾长凌没动,就这么看着她捧着水碗的模样。
云薇以为他在提防自己投毒,于是自己喝了一口,“没毒!”
别人防不住,防她倒防的死紧。
顾长凌这才伸手接过,一连喝了三碗才停下。
云薇放下水碗后,直接扒开他的衣服检查伤口。
意外的,没有想象中的遍体鳞伤,难道刚开始动刑,她就给碰到了?
这会儿也没时间细想,她看向顾长凌腰间。
腰间的伤口果然崩开了,而且像是被人恶意鞭弄过,一片鲜血淋漓。
顾长凌低头看了眼,这倒是意外,秦宵不知道他伤在左腹,挥鞭子的时候,意外碾到了伤口。
看她露出心疼的模样,他觉得好笑。
扯了扯唇角,终究是没有笑出来,反而来了句,“没事,死不了。”
云薇从怀里掏出金疮药,“你侧躺着,我给你上药。”
顾长凌拢好衣襟,“不用,上了药明天也会被弄掉,没必要。”
云薇听这个明天就想到刚刚用刑的画面,强硬道:“那也好过不上。”
她就不信祁王真一点用不顶,能让他一直受刑。
强制扒了顾长凌的衣服,帮他撒了金疮药。
动作看着挺粗狂豪气,但是上药时却小心翼翼,连呼吸都放轻了。
像是那日在山洞。
存了恶作剧的心思,却在看到伤口时,态度瞬间被软化……
顾长凌搞不懂她,但是此刻也没心思多想,乖乖让她上药,问:“为什么来牢房?”
云薇道:“你被陷害这事我觉得比较蹊跷,就想来看看,能不能帮点什么?”
“帮我?”
“嗯,不管怎样,我们挂着夫妻的名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要真是背负叛国通敌的罪名,父亲纵使保下我的命,但是我以后在京城可彻底抬不起头来了,所以,我得帮你。”
她说的有理有据,顾长凌果然疑虑打消了些许。
“你怎么帮?人证物证俱在,三天后,我就要被斩首了。”
云薇认真道:“我有几个疑问想问你,你务必要好好诚实回答我,这样我才能帮你想办法。”
顾长凌:“问。”
“你最近得罪过什么人吗?”
“除了齐宇,其他都没有。”
“那些倭语书,我不是提醒过你了吗,为什么还保留?”
“没有保留,那些倭语书是跟信一起在暗格里被发现的。”
一起发现的?
那就说明当时潜进他书房放书信的人,想到了这一步,所以提前放了。
何人能做到细无声的在顾长凌书房放东西,还能准确找到他的暗格?
“空明山之行,你到底是去做什么?”
顾长凌不出声。
云薇猜这个问题过于隐秘了,怕是不会答,正想跳过问下一个,就听他说:“替一个朋友去的。”
云薇秒懂,替祁王去的。
所以,那一场暗杀针对的是祁王?
结果意外发现赴约的是他,于是暴露了身份?
想起那日顾长凌面具掉落,也不无可能。
那这样一来,太子应该是嫌疑最多,有了目标,总好过漫无目的搜索。
云薇道:“我听说有人说你去空明山会倭寇,你为什么不……”
她想问:你为什么不说跟我在一起?
可是顾长凌忽然使了个眼色,冲她勾了勾手,示意附耳过来。
云薇以为有什么秘密话,急忙凑过去。
谁知道他忽然将她拉到了怀里。
云薇惊,现在什么时候了,他竟然还有心思占便宜。
啊呸,不管什么时候,他都不该占自己便宜。
正想推开他,就听他低声在耳边说,“有人。”
云薇愣住,有人窃听?
吴叔不是父亲的人吗,怎么还会有人窃听。
可不管有没有人窃听,他们也不用抱着说话吧?
也可以用哑语,手写什么的。
云薇不自在,正打算推开,就听他又在耳边说:“真要帮我?”
云薇停顿,抬头看他。
他的眼中没什么情绪,似一口古井,深邃无波。
但是古井底下,暗潮涌动,隐隐带着一丝流光。
云薇莫名感觉,顾长凌此刻可能在试着相信她一次。
犹豫片刻,她不想错过这难得建立信任的机会,不再挣扎,意思明显:帮!
顾长凌似乎笑了,一抬手,将她扯入怀里。
从某个角度看,二人亲密至极。
可实际上,就是顾长凌借位,看似像是与她拥吻。
他的唇不知有意无意,擦过她的耳尖,宽大的掌心揽着她的后腰,引起云薇极轻的颤栗。
偏他又解释当时为什么没说出她也在的理由,一本正经。
云薇一方面思考他说的话,一方面努力忽视这暧昧的氛围。
一心二用,导致顾长凌松开她时,还没反应过来,依旧扒着他的脖子,雾蒙蒙的看他。
“听清楚了吗?”
“嗯。”
她傻傻点头。
蓦的,顾长凌抬手,粗粝的拇指拂过她鬓边的碎发,又捻了下她的耳垂,“那就劳烦郡主了。”
以往他说这种话,都是官方的客气,或者带有一丝丝嘲讽的意味。
今日这句,倒是让云薇听出了一丝期待。
于是她认真回了句,“我会尽力的,相信我。”
顾长凌怔住,牢里幽暗的烛光落进她的眼睛里,像是碎星星,蹦出希冀的光,让他为之片刻失神……
出了牢房后,云薇跟吴叔道谢,在后门上了马车。
夜色浓稠,如墨般化不开,很快淹没了马车身影。
但实际上云薇没走多远,只是拐了个弯,停在巷子里。
而驾车的如风早已不见身影。
春风茶楼。
后院杂乱,安静不已,与前院的喧嚣仿佛是两个世界。
一个狱卒打扮的人毕恭毕敬的跪在地上,面前一个黑衣男人,面上同样覆盖银色面具,只看得到一双眼睛。
狱卒喊了一声流鹰大人,然后将今日云薇与顾长凌所说的话一五一十道出来。
流鹰抱胸,音色冷淡,“只听到了这些?”
狱卒道:“他们就只说了这些,后面就亲到了一起。”
亲到一起?
以云薇和顾长凌相看两厌的程度,怎么可能会亲到一起,肯定是借机说了什么。
流鹰叹气,“你被发现了呢。”
狱卒瞳孔一缩,还没反应过来,忽然感觉脖颈一股剧痛,一股血流激涌而出,狱卒重重倒了下去。
流鹰擦了擦剑,听着细微的脚步声,啧了一句,“没用的废物。”
云薇惊讶,“被人杀了?”
在牢里顾长凌说有人偷窥,所以让她出门后,假装走,然后去后门蹲守。
如风果然看到一个狱卒鬼鬼祟祟走了,他暗暗跟上。
狱卒很谨慎,将他甩开了。
追了半天,再看到就是一具尸体。
“属下赶到时,那狱卒已经没了气息,一剑毙命,没有反抗。”
看这情况,应该是接头的人发现他暴露了,所以才动手。
如风还说:“属下检查过,死者牙缝藏毒,只有暗卫,才会这样。”
能驯养暗卫的,一般都是王公贵族。
云薇想,有暗卫乔装成狱卒,是巧合跟踪她呢,还是为了监视顾长凌?
假如是监视顾长凌,那实在蹊跷,都在牢里了,还这么防着干嘛?
好不容易找到点线索,目前只能眼睁睁看着断了。
云薇吩咐,“先送我回府,另外让人去查查柳姑娘现在情况。”
“是。”
回到风清轩后,如诗急忙走过来。
云薇知道她担心,“放心,顾大人暂时没事。”
如诗松了一口气,可是转瞬又提了上来。
郡主为什么要她放心……
如画大大咧咧,啥都看不出,反而劝她不能再去,得尽快给顾长凌划清界限,以防被牵连。
云薇应了一声,吩咐如画备水沐浴。
穿的狱卒衣服,比较粗糙,一股霉味,后面又染上了顾长凌身上的血,可想穿着多别扭。
温热的水终于冲去了身上的血腥味。
云薇泡在浴桶里,疲惫的揉了揉眉心。
沐浴完,洗好发,云薇让如画沏了一壶提神茶,如风就赶了回来。
“回郡主,柳姑娘生病了,现在是昏迷状态,在府上静养。”
云薇喝茶的动作一顿,柳芳如果然出事了。
顾长凌竟然猜到了。
“明日吩咐人查查柳姑娘昏迷前都接触了什么人,务必要详细点。”
“是。”
不管怎样,云薇总算摸到了头绪,这样就有切入点了。
翌日,云薇让如风再着重查齐宇出入的那个暗娼馆。
当日看齐宇鬼鬼祟祟,还以为单纯嫖娼,昨夜她才想起来如风当时说了句里面语言听不懂。
瞬间想到了最近的通倭案,便让如风查查,当日齐宇找的妓子,是不是精通倭语?
如风回来时,禀道:“如郡主所料,齐宇去暗娼馆找的妓子是个倭国人。”
那种小馆为了满足各种需求,不止有倭国人,还波斯人,匈奴妞儿,都有。
云薇心想,果然还是跟齐宇有关。
如风道:“不过属下打听到那个倭国妓子在齐宇离开的第二天就死了。”
“死了?”
刚查出点蛛丝马迹,又断了。
云薇不死心,女扮男装,让如风带她悄悄去那个暗馆。
老鸨子一脸横肉,堆着笑问她要什么样的女子?
云薇扔了一张银票过去,让她细细说下前两日的倭国妓子是怎么死的。
老鸨子接了钱往胸口塞,“还能是怎么死,被客人弄死的呗。”
说起樱子,老鸨子语气中带点可惜,“樱子客源不错,虽然语言不通,但胜在会伺候人,一般多暴躁的客人,在她那儿都会有些怜香惜玉,没想到前两日栽在一个看着斯斯文文的男人手里。”
幸好那男人赔钱够爽快,不然老鸨子真不愿意就这么折一个姑娘。
云薇又问:“能不能描述下樱子的最后一个客人样貌?”
老鸨子立马形象的比划起来,一身藏蓝罗缎,挺瘦的,眼睛也不大,脸上有雀斑,身高倒是不错。
老鸨子叹息,“说话也轻声轻语的,看着像是个手无缚鸡之力之力的书生,就是没想到这么残暴。”
云薇皱眉,描述很普通,没什么显著的要点。
她不想放弃,又给老鸨子塞了钱,要去樱子房间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