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长得好看,学业也好,脾气温柔,吸引了很多女生给他写情书。
云薇都知道,从小的专宠,让她一时不适应哥有女朋友。
再者那时候姥姥身体也开始不好了。
除了哥,她再没有亲人,云薇很依赖他。
陆行亦见她不高兴,笑着拍了拍她的头,说:“不会。”
云薇以为他的不会,是不会不要她。
可陆行亦的不会却是,他不会有女朋友,他在等她,等她长大……
PS:薇亦番外不多,只是要为前文做解释~
可是,陆行亦却不能过多表达。
因为姥姥跟他说过,“薇薇长大了,以后要是喜欢你,你也要喜欢她,娶她,照顾她一辈子。”
“她若是不喜欢你,喜欢别人,那你就当个好哥哥,祝福她,做她娘家人,不可以用你那些手段干涉她。”
“薇薇还在上学的时候,你不可以对她表达任何过于兄妹情的喜欢,影响她的学习。”
“你喜欢她,也只能等,等她喜欢上你开始……”
所以陆行亦就一直在等,等薇薇毕业,等他能打拼出前途,足够配得上她的时候。
姥姥去世的那一年,薇薇十八岁生辰刚过,陆行亦也刚好毕业,踏入社会。
那时云薇哭的不能自己,全是陆行亦陪在她身边,陪她度过每一个难熬的夜。
如姥姥担心的那样,在她过世后,那个凤凰男父亲果然看中了留给薇薇的遗产,意欲把薇薇骗到家里去,已监护人的名义侵吞。
可惜陆行亦多精啊,早就暗地里调查过,有所准备,甚至还专门利用课外熟读律法书,最终顺利的帮薇薇守住了家产,守住了一切。
还斩断了她与凤凰男的父女关系。
薇薇没有桎梏了,可是这世上薇薇也只有她自己了。
没了姥姥陪伴,云薇终于变得如儿时一样粘他。
高中的叛逆期,似乎一下就过去了。
她开始变得听话,懂事,知道常常给他打电话汇报学业,知道常常问他,什么时候回来?又出差多久?怎么老是出差?
陆行亦就会哄她,说还要很久,但其实早早的到了,在她学校门口等着她出来。
然后在看到她的一瞬,张开双手,笑着说:“好久不见,薇薇不给我一个拥抱吗?”
太多这样的场景,让她习以为常,还能翻白眼,心想四五天也算久啊。
云薇不去抱他,说什么长大了,不能抱,会让人误会的。
陆行亦也不强求,只是就靠在树上,不动也不走。
那时候是夏季,暑热晒的人发晕,云薇背着书包催他:“等什么呢,走啊。”
陆行亦就会伸出手说:“等你牵我。”
“薇薇的学校哥不太熟悉,你不牵着我,我找不到车停在哪里了。”
借口,都是接口。
从幼儿园到小学,中学,高中,大学,云薇的每一座学校,陆行亦都无比熟悉。
云薇也知道,但云薇妥协了。
回去牵着他的手,哼哼道:“服了你了,幼不幼稚。”
不太高兴的语气,但是手却是如儿时牵着他一样,下意识就会轻轻的晃着。
晃到正午的太阳将两个人的影子都晒小了,晒的好像回到了从前一般。
他们无数次牵着手一起回家。
陆行亦接过她的书包背着,握紧她的手,声音散漫慵懒:“不幼稚啊,我喜欢薇薇牵着我,毕竟最开始,就是你牵着我出来的。”
是薇薇第一个把他从孤儿院牵着回家的,是薇薇给了他阳光灿烂的生活,优渥的学习环境。
都是薇薇给的。
“所以,薇薇要做个有责任心的人,不能随意丢下我……”
云薇脚步顿住,回眸看他。
那时候陆行亦的笑容真的比蓝天白云都干净,温柔。
眼里闪着她读不懂的微光,像是琉璃在夜火中吐放光华。
云薇只知道好看,却不懂好看的含义。
她小声咕哝:“我才不会。”
不会丢下你……
这个时候的云薇,只有他了。
陆行亦又笑了,摸了摸她的头,故作抱怨,“走了,大太阳的,晒死人了,晒的我都不英俊了。”
云薇笑他:“你长得白,就该多晒晒,不然会被别人以为是小白脸。”
小白脸不高兴了,一瞬间成小黑脸,说她没大没小,欠打。
两人就这么笑笑闹闹,在那条梧桐树叶团团如盖的绿荫下,走过了一整个夏天。
陆行亦能感觉到快了,他就快得到薇薇的心了。
只要等薇薇毕业,他就会立刻求婚。
可是却没想到,他所有的计划,终止在二十五岁那一年。
二十五岁,他的工作室就已经步入正轨。
重点大学毕业又曾有过留学经历,为他做了很好的奠基石。
加之他本就聪颖出色,自己开的小公司日益壮大。
人手不够时,他的助理招了一个小职员。
陆行亦从办公室出来,看到新来的职员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对方也僵住了,静默了许久,又像是几秒,对方才率先出声,有几分欣喜,“陆桥吗?”
陆桥这个名字,陆行亦舍弃了好多年,猛地一唤,那尘封的不堪回忆,还是涌了出来。
他看着眼前的男人,笑着回:“好久不见,罗峰,没想到你如今也改名字了,我差点没认出你。”
罗峰笑笑,“没办法,收养我的父亲姓李,我自然也就改成李峰了。”
两人十余年阔别相遇,都有感慨。
工作结束后,陆行亦请罗峰去吃饭。
是一个看着不起眼的餐馆,实际是私人订制,很贵。
但服务员却有点笨,撞到了客人,毛手毛脚的,老板来道歉,陆行亦没有在意,带着罗峰去了包间。
三杯酒下肚,久别重逢的冷淡被烈酒中和的涌上几分暖意。
陆行亦问了罗峰的近况,知道他确实被一家殷实的家庭领走了,那家夫妻不能生育,所以才领一个男孩子。
罗峰说他算幸福的,父母亲都很疼他,虽然也有吵吵闹闹,但终归是爱他的,也供着他上了大学,还给他买了婚房呢。
听他说的轻松,陆行亦也顿觉欣慰,“那就好,总算是有一个家了。”
孤儿院的孩子,最渴望的都是有个家。
哪儿怕是个平平淡淡的家。
罗峰点点头,敬了他一杯酒,道:“别说我了,倒是说说你,似乎过的很不错啊。”
尽管姥姥说过他不用愧疚,但是陆行亦心里还是有一道坎。
不想说太多,会让人觉得炫耀,便笑笑,说:“还行吧,就是幸运了点,刚毕业就遇到好时势。”
罗峰虽然才来了一天,但是都打听清楚了。
知道陆行亦的学历和优秀的能力,也知道他的公司成立不单单靠着幸运。
他不由感慨,“我小时候就觉得你是个聪明的,以后肯定会有出息,果不其然。”
曾经老实的罗峰,终于学会拍马屁了。
陆行亦知道,生活就是一把刻刀,总会把人的尖锐打磨圆滑,这是正常的。
他笑着跟他寒暄几句,两人推杯换盏,仿佛多年不见的老友。
罗峰喝到兴头上,忽然问了一句,“薇薇呢,还是那么爱哭吗?”
“她如今多大了,有机会带她出来,我请客,我们一起吃个饭,也算是纪念我们当初共患难过。”
提起薇薇,陆行亦还是不想透知太多。
或许骨子里的占有欲作祟吧。
但他仍是担心若是遇见,薇薇记起,去亲近别人。
于是推辞,“她二十了,还在上学,不常回来,又到了叛逆期,让人头疼着呢。”
罗峰仿佛没心没肺,哈哈一笑,“我妈常说叛逆期什么的,就是打得少,打一顿就好了。”
陆行亦失笑,“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多娇气,我可不敢打她,回头又几天不理人。”
罗峰又摆手,“开玩笑开玩笑的,薇薇是个小姑娘,肯定不能打的,你以后得多点耐心……”
再重逢后的罗峰,话比以前多了,稍微唠叨。
但还是很会关心人,这一点没变。
罗峰还有房贷车贷,需要工作,陆行亦思虑再三,还是将他留在了公司。
他虽然不是名牌大学,但胜在肯吃苦,肯努力,从不抱怨,常陪着陆行亦熬夜加班。
陆行亦很欣赏他,短短数月,罗峰就升到了自己助理的位置。
工资方面,更是从未亏待。
不过罗峰只做工作上的助理,生活上,陆行亦从未让他插手。
他不太想罗峰和薇薇相遇,但命运就是爱开玩笑,云薇突发奇想的来他公司,刚好碰到了罗峰。
二十岁的姑娘,一袭黑发垂在腰间,穿着洁白的小洋裙,像个不谙世事的公主一样,青春靓丽的让人移不开眼。
罗峰认出来后,兴奋的喊:“薇薇。”
云薇回头,看着陌生的男人,很礼貌的问:“先生是在喊我吗?”
“薇薇不记得我了吗?我是……”
话未说完,陆行亦出来了,一声薇薇,打断了罗峰。
他将文件交给罗峰后,带着薇薇进了办公室。
罗峰清楚的听到关门前的薇薇问:“那人是谁,有点熟悉。”
陆行亦说:“他叫李峰,是我公司最近新来的职员……”
没有解释他的身份,一句都没有,就这么含糊带过。
罗峰站在门外,听到了办公室的笑声,听到了曾经可爱的小姑娘,一口一个哥哥,喊着别人。
陆行亦送走薇薇后,单独跟他解释过,说薇薇在孤儿院的那几天,是她的阴影,回去后还常常做梦。
非是不提你,只是不想她再回忆起那段时间,不想她以为自己是被抛弃过的。
罗峰笑着说:“我明白,其实十多年了,她认不得我正常,不记得也好,毕竟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
罗峰的体贴让陆行亦又升起了丝丝愧疚,工作方便也会尽可能的多给他机会。
不过打那以后,云薇再没有来过公司,罗峰也再没有遇到她。
生活就这样平平淡淡的到了薇薇二十岁的生日。
那一天薇薇打电话任性的说:“我不管你在哪里出差,生日都要赶回来陪我。”
陆行亦喜欢她的小任性,口中说着尽量,实际上早就准备了。
故意说去出差,就等着猛地出现,给她惊喜的。
那一日傍晚,他将工作交代妥善,早早带着礼物,开心的驾车离去。
却没注意到罗峰的眼神一直盯着他的车,直到车影消失。
陆行亦一路幻想薇薇看到他提前出现,会是多么开心,可是忽然感觉眼前一晃,有些重影。
他以为自己近来加班太过疲劳,正准备放缓速度时,刹车却失灵了。
他毫无意外撞车了。
车身剧烈毁坏,他亦浑身是血,随着车翻滚。
最终,车停了,一片惨败。
给薇薇准备的钻石手链掉了出来,滚到血中,被染得诡谲晶莹。
而他也失血过多,逐渐意识消弭。
在最后闭眼的一刹那,陆行亦看到了罗峰。
罗峰奔走过来,踩在了他给薇薇买的钻石手链上。
他似乎很慌张,又去找人报警,又去打救护车。
可是扶着他时,却用几近不能闻的声音说:“陆桥,这都是你欠我的,还了是应该的吧?”
陆行亦震惊,紧紧的攥着他的衣袖,瞳孔缩紧,是濒死的征兆。
罗峰痛快了,痛快的发泄。
“我都知道了,知道了当时小薇薇为什么会选你,是你卑鄙,是你告诉她我喜欢孤儿院,所以她最后选了你是吗?”
这是在罗峰遇到了成年后大军才得知的事,大军混的也没有陆桥好,在一家餐馆做服务员,偏巧第一天上班,遇到的是陆桥。
他穿的好,吃得好,开着豪车,而他如今是个服务员。
大军不甘心,认出罗峰后,存着报复心理,将陆桥的事捅给了罗峰。
当时他确实听到了陆桥蛊惑小姑娘的话,只是那时没有在意,毕竟他觉得不可能。
可在第二天,陆桥就真的离开了孤儿院,他的怒气也无能发泄,一直攒在心里。
罗峰听完后,心里的怨毒就攒了起来,跟当年的大军一样。
“陆桥,是你夺走了本该属于我的一切。”
“若是薇薇当时带我走,我也能上重点大学,我也可以留学,住豪宅,穿名牌,还有姥姥的遗产让我开公司。”
陆行亦一个刚毕业的学生,哪里就有钱开公司,私下里的职员都说因为云小姐家有钱,曾经有一笔遗产,还打过官司的。
所以罗峰就以为陆行亦是用了薇薇的遗产,愈发愤愤不平。
其实陆行亦的资金,在他上学时就兼职赚出来的。
可惜啊,人总是不愿意承认他人优秀,自我蒙蔽。
罗峰开始暗中跟踪他,看到了薇薇和他亲昵的相处。
陆桥喜欢薇薇,他看得出来,还在一次酒醉后无意间说过等薇薇毕业就求婚。
求婚?凭什么?凭什么好处都被你占了?
罗峰也喜欢薇薇,毕竟那么漂亮又可爱啊。
那一瞬他想,如果当时是自己被领养了,薇薇一定是这么对自己笑,会这么粘着他,是会喜欢他的。
嫉妒使人面目全非,终于在求婚的刺激下让他爆发。
罗峰因为过于熟知陆行亦的行程,也常开车充当司机,所以在他车上动了手脚。
车身剧烈损坏,刹车的问题没有查出来,最后罗峰脱身了,薇薇却都以为是自己的错。
罗峰的神情近乎狰狞,“陆桥,是你,都是你抢走了我的一切,让我如今只能庸庸无为,让我为那一点房贷车贷,终日劳碌。”
“我被领养的如此平庸,都是你,都是你……”
陆行亦指尖颤动,唇在翕动,似乎想说什么,可是一开口,就有鲜血流出来,甚是骇人。
不,你错了,即使不是我,也不会是你被领养。
这种性格,姥姥不会要的。
这种狭隘的性格,软弱的性格,如何能保护薇薇?
姥姥选对了,但陆行亦却错了。
错在了不该心软,不该将罗峰招进公司。
可惜为时都晚矣。
陆行亦什么都没说不出来,就不甘却又永远闭上了眼睛。
他的一生,就这么结束了。
曾以为的雨过天晴,阳光灿烂,美满的生活,都这么戛然而止。
薇薇,对不起,哥食言了……
第520章 楚亦番外:苦难始终追随
“呸,让你跟我抢,一个病秧子,还真拿自己当皇子了,若不是二皇子大发慈悲,你连这点吃食都没有!”
永巷里三四个掐着尖细嗓音的太监,对刚来异世的陆行亦拳打脚踢。
他一睁开眼,苦难就随之来临。
车祸时疼痛到麻木的肢体似乎又复苏过来,尖锐的疼痛遍布他身上每一寸。
尤其是腿部,一条长长的伤口鲜血淋漓,正在被人无情的碾着,汩汩流血。
疼痛让他几乎不省人事。
可偏偏他还是清醒的。
清醒的从这一场殴打中明白了当前处境,身份,甚至这个世界只是他看过的一本书……
而他在同名同姓陆行亦的身体里,重新活了过来。
重生的喜悦仅仅是一秒,就被无情的现实冲散。
有人猖狂,“你求我啊,求我就大发慈悲饶了你咯。”
有人嬉笑,“他就是个不会叫的狗,怕是难开口。”
“嘿,我还不信了,今儿非让他开口不可!”
拳打脚踢落在他的身上,让他知道这不是现代,不是孤儿院。
孤儿院的孩子也会打架斗殴,但到底都是小孩子,做的最恶毒的事也就是抢点东西,为彰显下那小小的地位殴打,或者恶作剧的故意打翻他的饭……
他表现出倔强不屈,会让那些小孩子稍微忌惮,不敢过多放肆,再者舍管阿姨也不会默许人命出现,怎么也都会管一下。
可这里是古代,是皇宫,是权利争抢核心的地方。
不受宠就没有人身自由,没有任何法律,没有任何人权。
只有弱肉强食。
他如果学原身一样闷头咬牙忍着,誓死不低头,只会加增二皇子的乐趣,继续以折磨他为乐。
所以,在殴打中,他开口了。
“求你……”
有人恶劣的笑着,“求我什么?”
陆行亦知道这些人想听什么,都说给他们听。
“求公公大发慈悲,求公公不要打我了,若是我的腿瘸了,来年的秋猎就不能出席了。”
他在求中说出了来年的秋猎,皇上要求每一个皇子出行,再不受宠,他也是皇子。
小栓子毕竟只是个小太监,虽然又二皇子撑腰,但也不敢把腿给人打折了。
倒是停了手,只是又阴森森的笑着。
“既然殿下都张口了,杂家不能不给面子,不过刚刚二殿下给您送的吃食,您还没吃呢,杂家不好回去交差啊。”
二殿下送的是发霉馒头,原身倔强,挨饿也不吃,甚至一巴掌打掉了那些馒头。
小栓子将馒头用脚踢了过去,刚好咕噜噜的滚在血泊中。
馒头这种面食瞬间变得通红,红的诡谲。
一朝从公司老板,沦落成永巷的狗,巨大的落差,人格的践踏,让陆行亦迟迟没有伸出手。
小栓子见他不动,蹲了下来,白面似的脸庞像是地狱里的白无常。
“怎么,殿下不吃吗?还是殿下没有力气吃?”
“若是没有力气,杂家可以帮殿下。”
说着,他就给旁边的小太监示意,强行喂给他。
“我吃!”
陆行亦指尖发颤,伸向了馒头。
沾了灰,混着血,发了霉,这个馒头入口就让人几欲作呕。
但是陆行亦吃了,全部吃了,满口猩红,像是他喝了一杯鲜血一样。
他好似真的很饿,狼吞虎咽吃完那两个发霉的馒头。
一大口一大口的咀嚼,像是在嚼碎人的皮肉。
阴森的样子把小栓子吓了一跳,但也只是那一下而已。
毕竟谁让他是隔落魄多病的又不受宠的皇子呢。
陆行亦吃完了,还得感恩戴德,“多谢二殿下的赏赐。”
小栓子满意了,终于还是殿下磋磨的骨头软了。
“七殿下这次终于没有辜负二殿下的心意,那就可以回去了。”
这几天原身一直被二皇子以伴读的名义囚禁起来,折腾的近乎没气。
小栓子笑的像是恶犬,“不过二殿下素来喜欢七殿下,过几日说不定还要找您伴读呢。”
陆行亦也笑,“能为二殿下伴读,是我的福气。”
只是唇上都是血,这笑容血腥的让小栓子浑身不适,骂骂咧咧几句带着人走了。
徒留陆行亦在后面吐的一塌糊涂。
鲜血混着污秽物,让他看着真的比狗都不如。
陆行亦看着这深深的巷子,看着几人走远的背影,掌心攥紧,几近发白。
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他就见识到了比孤儿院更黑更暗的背面。
隐藏在现代十几年的温柔和煦,一瞬崩塌。
可是还有两个人,始终牵扯着他最后一丝温柔的心。
那就是原身的母亲袁氏还有陪着照顾他长大的赵嬷嬷。
当看到他拖着瘸腿,浑身是血走回那个荒芜的望春院时,袁氏哭着跑出来迎接他。
见他受伤,赶忙去翻箱倒柜的找药。
可是望春院之贫瘠,根本找不到什么有用的药,最多就是他每次心疾发作袁氏给他讨的一点药。
袁氏看着儿子的伤口,又自责的哭了起来。
“亦儿,对不起,是娘没用,是娘让你跟着我吃苦了……”
在这个世界上,有狠心丢弃孩子的父母,比如陆行亦的前世。
他被丢在了孤儿院。
可也有如袁氏这种,宁可所有的苦痛落到自己身上,只愿孩子安好的母亲。
原身此时才十五岁,袁氏也不过才三十有二,却鬓边发丝见白,眼角细纹横生,岁月将她无情摧残再没有一丝明亮。
陆行亦对亲情素来淡薄,但是面对袁氏,他还是选择扮演原身那乖巧的样子,冲着她笑,喊了一声,“娘。”
母子两人相依为命,私下里原身都是直接如民间喊法一样,喊袁氏娘的。
他很懂事,“我没事,我很好,这些伤也不痛的,您不用麻烦太医。”
说着不麻烦,其实他们都知道,是根本请不来太医。
可是袁氏看着儿子的伤口,实在不放心,亦儿本就身体不好。
她还是叮嘱嬷嬷好好照顾他,要去给他讨药。
一听讨药,陆行亦立刻拉住她,“娘,我真的不用药,我可以自己痊愈的,只要清洗干净伤口包扎起来就行。”
他不想让袁氏为自己去讨药。
因为他看过原著,知道原身能活这么大,每次心疾还都有药,不是他那个父皇的恩慈,是他的母亲,付出了太多……
原身在这种情况下依旧能温润如玉,谦谦君子,都是因为他从不知道他的每一份药,是母亲付出贞洁换来的,他还对那个禽兽父亲有一丝幻想。
陆行亦既然知道了,就真的做不到让一个母亲,为儿子这般忍辱。
此时他还想着自己好歹手握先知,只要养好身体,给他时间谋划,他们一定会摆脱此刻的困境的。
可是天,往往不随人愿。
陆行亦满腹计划,却连一次施展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打入了深渊。
皇后一道懿旨,说他患病传染,直接将他幽禁在了望春院。
他的病哪里会传染,他的病不都是拜皇后所赐。
不然,原身怎么可能这么虚弱。
可是他的吼都没有用,他被隔离了。
陆行亦知道是肯定二皇子的手笔,因为二皇子的母亲就是皇后啊。
可他知道,也是枉然。
没有人敢帮他,没有一个人愿意帮他。
他想尽办法取拉拢人,讨好人,甚至装傻充愣给人当猴子耍,可仍是没有任何效果,他被死死的禁足再那里,一步出不去。
除了那个名义上的母亲,没有放弃过他。
陆行亦被幽禁的日子,因正值夏季,没有药物和妥善的照顾,伤口发炎了。
发炎引起高烧,高烧引起他的体内的毒素,又造成了那个心疾。
袁氏急坏了,又出去为他讨药去。
陆行亦拉住她,告诉她心疾不是病,只是因为中毒,普通的药根本没用。
袁氏震惊,难过,又哭了。
可是她还是要出去。
就算心疾药没用,但是他的腿伤药治啊。
“亦儿,娘不能再叫你就这么废了一条腿。”
伤口溃烂,几可露骨,再不治疗,他的命就没了。
陆行亦没有留住袁氏,她走了。
后来赵嬷嬷送来了药,袁氏却没来。
从陆行亦百般阻拦她去找太医,袁氏就知道,儿子都知道了。
她无颜在面对亦儿。
陆行亦也无法面对袁氏。
不管袁氏多软弱无用,可是她始终用自己仅有的挡在他的面前。
陆行亦没有享受过母亲的关爱。
可是来到这里的短短几个月,袁氏给了他关爱,让他知道有母亲的孩子,是什么样……
陆行亦无法再去看袁氏,不然那药他一口都喝不下去。
每次嬷嬷送药,陆行亦都觉得那药好苦,真的让他苦到了心里。
陆行亦常常站在四方一碧的院中,去回忆原著。
回忆原著中概括原身过往的八个字。
艰难困苦,羸弱多病。
原著中原身的戏份在书中所占篇幅不多,没有什么患传染病病被幽禁,被折磨,就只有那八个字短短带过。
直至陆行亦来到,才知道这短短八个字,涵盖了多少无法言说的心酸。
因为他有心疾,因为他一出生被皇上视为不祥,因为他又被说有传染病。
谁都可以来骂他一句,谁都可以踹他一脚。
谁都可以来羞辱他……
尤其是二皇子,即便他妥协了,卑贱到尘埃里,像条狗一样摇尾乞怜,让他丧失了折磨的兴趣。
可他一个不如意,还是会过来,打他骂他,辱他,将他踹到泥里,爬到他的脚边……
一次次的侮辱加剧陆行亦的恨。
他每次笑的多开心,内心恨得就有多狠。
他其实知道二皇子的一些把柄,可是不敢要挟。
再没有任何后台的情况下透露出来,只会加速他的死期。
所以他只能忍,忍着他的羞辱,忍着到合适时机,忍着去寻找原著中那些跟陆行川搭边的贵人。
他那个时候只想活啊,不管抢不抢别人的,只要能活,能让他的母亲都活,他什么都可以抢。
只是有时候,抢东西也要看运气。
他根本从没有碰到过抢的机会。
原著中的那些人物,似乎都是围绕陆行川转的,他不出现,那些人都跟消失一样。
他什么都碰不到,摸不到,侥幸逃出去,也会被人逮到打一顿,他竟找不到一点可以解决的办法,找不到一点……
那时候他才知,不是所有的穿书人都像小说里那样,有各种各样的机遇,有各种各样的外挂。
他穿来什么都不是,就是一个垫脚石的炮灰。
一个没有任何光环,什么都做不了的炮灰。
只能眼睁睁的,无能为力的,熬着。
熬到属于原身的机遇出现。
可是那个机遇,还要五年,五年……
他好痛,好累。
陆行亦被折磨的要放弃了,被无情的世道践踏的要放弃了。
可是偏偏,他的母亲从不放弃。
还要去给他四处奔波,为他换取药,幻想着治好他的心疾。
药怎么换来的,陆行亦再清楚不过。
皇上的女人,是禁忌,可越禁忌那些人就越有变态的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