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云薇解开了他的衣衫……
“薇薇……”
她现在并不适合做。
薇薇应该清楚,怎么会忽然主动?
顾长凌不动,她也不出声。
果然,片刻就她逐渐摸索到了自己的手腕……
是伤口里残留的气息,吸引她了吗?
濡湿的吻落在腕侧,打湿了纱布,似是没有章法,她又放弃了,吻往上移,带着略重的力道。
顾长凌皱眉,不能在腕侧留下任何齿痕和伤口,薇薇会察觉的。
犹豫片刻,他又拉开了床头暗格,拿出匕首,解开了纱布。
在原本伤口的旁边,再次划开一道。
汩汩鲜血冒出的一瞬,云薇嗅到了一丝甜香的味道。
随即那味道就充斥在她的唇间……
她有一瞬的停顿,就捧着阿凌的手腕如饥似渴的饮用起来。
沉沉夜色中,顾长凌看不到她眼睫的轻颤。
许是因为昨天喝过,今天她并没有如昨晚一样那么拼命的索取。
唇角染血,缓缓的倒在他的怀里,又似沉沉睡去。
顾长凌捂着手腕,起身换了一块纱布包扎,这块染血的纱布藏了起来。
然后又如常给云薇倒水,哄着她喝一点。
他自己下床去了好久,直到怀中温度渐凉,才重新回来,拥着她入眠。
不到半炷香,顾长凌终于呼吸平稳,可云薇却缓慢的睁开了眼,一滴清泪落入枕巾……
翌日,她醒来时,阿凌去上朝了。
又落雨了,淅淅沥沥不停,院里水洼积聚,荡开一个又一个的波纹……
略清,略冷。
云薇收回视线,对镜梳妆,用膳,一切无常。
吃完早饭,她说想吃甜点,如玉去义昌福帮她买了。
如玉刚走不久,湘姨听到一个仆人的报备,骂骂咧咧出去了。
这逆徒,又惹事了。
许老本来要跟着,被湘姨劝住了。
薇薇在家,家里总是随时要留一个大夫。
等湘姨走后,云薇去找许老。
许老正在捣鼓各种大补丹,捣鼓的一头劲儿。
见到薇薇来,笑道:“小薇儿今天没睡懒觉呀?”
云薇扬了扬手里的登州老窖,道:“睡不着,来找您唠嗑。”
小薇儿又孝敬他了。
许老乐呵呵的接过,“只要有酒,你有多少故事,老朽都能慢慢听。”
云薇看看许老的那些大补丹,忽然拿起一瓶,递给了如画,“去帮我送给如影吧。”
如画一听要送他,扭扭捏捏的去了
等到人都走了,云薇关上窗,关上门,走到了许老面前。
“许老,我有事想问你。”
阴雨天,光线暗,显得薇儿异常严肃。
许老竟然莫名有点紧张,“什么事呀,这么严肃?”
“关于我身体的事,”她垂下眼睫,故作低落,“我都知道了,别隐瞒我了,我就想问问,我还能活多久?”
许老一愣,拿酒杯的动作停住……
“小薇儿……”
许老不笨,觉得是薇儿在套她话之类的,想直接否认,说她胡思乱想。
可是看到她勉强的笑容,眼里的黯然,又沉默了下去。
是了,薇薇也不笨,毕竟,她连陆行亦那狐狸都能骗过。
看来,长凌还是露馅了。
面对爱人,还是时日不多的爱人,心之所切,目之所及,即便再谨慎,怕是也会不经意流露出一些破绽来。
他就说,果然是瞒不住的。
许老放下酒杯,斟满烈酒,一口闷下,竟然头一次觉得苦涩,涩到胸口里。
“最多……到月底。”
一刹风云变幻,天塌地陷,支柱崩裂,扑面而来的齑粉几近淹没了云薇的呼吸。
昨夜她总觉得阿凌的伤蹊跷,又想起了最初他手指的咬痕。
能咬阿凌的,只有自己……
所以才试探了他,去咬他的手腕。
只是她没想到阿凌会给她放血,更没想到她会觉得那血好喝……
她猜自己生病了,猜很严重,就是没猜到竟然直接到月底,这么短暂。
许老见她这震惊的表情,又急忙安抚,“但是我跟小梦儿都在为你寻找解蛊之法,只要抓到了孙毅,或许还会有转机,你别担心。”
所以,是孙毅给她下的蛊?
哥临终前叮嘱的小心孙毅,原来是对她说的……
孙毅为什么给她下蛊,又如何能给她下蛊?她根本从未见过孙毅。
之前种噬心蛊,她都是昏迷中进行的。
除非,孙毅认识她……
电光火石间,云薇想起了记不住的回忆,消失的二叔。
她捂着胸口,故作不舒服,引起许老担忧,“许老,我二叔……”
“你还叫他二叔!”
许老扶着她坐下,气的胡子都在抖,“那畜生不配成为你二叔,竟然在你七八岁的时候就给你下红炉点雪,这种吸人精气的蛊,害得你从小体弱,底子亏损,现在更是九死一生!”
云薇听此,瞳色一缩,浑身僵硬到无法动弹!
可惜许老还在炮轰孙毅畜生,没有注意。
原来,孙毅就是她二叔。
她曾经也郁闷过金枝玉叶养大的郡主,怎么就这么虚弱,第一次刚来的时候,哭一阵都能昏过去。
原来都是因为,她体内供养了一只蛊啊。
难怪,阿凌一直在她身上留痕迹,都是为了遮掩胸口的红印。
根本无需云薇多套话,许老对孙毅的不满,就像机关枪发射一样,突突的没完。
云薇从许老口中知道了红炉点雪,吸人精气,宿在她体内十年之久。
知道了之所以这么多年没被发现,皆因赤水玄珠的压制。
赤水玄珠是什么,她不用问,已经猜到了。
脚上那颗玉珠,原身从未摘下来的玉珠。
许老说还有时间,那颗玉珠还没完全变红……
所以,玉珠彻底变红时,便是她生命的终结日。
云薇想起梦中二叔温柔的模样,劝她喝药的模样,原来,一切都是假象。
温柔是假象,二叔是假象。
他是孙毅,变态的孙毅……
什么仇,什么怨,原身的二叔要这么对她?
什么孽,什么错,现在一切后果,她来承担……
第412章 往往发现,便是鲜血淋漓
云薇急切道:“那就没有一点办法吗?许老,您可是远近闻名的圣手回春啊。”
一说解法,许老的愤怒的火焰瞬间被泼灭了,变得湿冷,难过。
“小薇儿,除了陆行亦那个法子,目前别无他法。”
哥的法子?
云薇一时醍醐灌顶,想起了一直没弄懂哥到底练得什么蛊。
曾经问过梦娆,梦娆也说不知道,还吐槽过这蛊练得如此邪门,可是却不是什么滋养为自己的蛊,也不知道他冒险练做什么。
现在,她知道了。
原来,是为她练的解药……
她终于明白了哥死前对阿凌说,你也会后悔的。
因为阿凌,毁了他练得蛊。
也终于晓得阿凌那日僵坐在榻上的原因。
知道了梦娆忙碌的原因。
知道了湘姨眼中的不忍。
知道了所有人紧张的原因……
原来,她就要死了啊。
哥的练蛊之法,太过残忍,她又焉能为了自己苟活,害了一群无辜的人?
所以,从没有办法……
两行热泪顷刻夺眶而出,豆大一颗,落在桌子上,砸出破碎的水花。
许老看到心疼不已,用袖子慌乱的给她擦着,“小薇儿,你别难过,长凌那么聪明,一定能想到法子的,你再给他一点时间……”
没时间了,真的没时间了。
哥掌握先知,又是皇帝,什么东西弄不到,可是他却冒险选择练蛊。
那就证明,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找到孙毅不过是大家最后的心理安慰而已。
云薇不想死,真的不想死。
好不容易和阿凌在一起,好不容易有了孩子,为什么啊……
孩子,对孩子。
云薇一瞬想起前天阿凌说的那句“可是……我更在乎你”赶忙擦干眼泪,问:“阿凌是不是打算不要孩子?”
许老唉了一声,“是啊,红炉点雪和孩子同时都需要你来供养,蛊暂时取不出,这傻小子为了让你多撑一段时间,才不得已做如此打算的。”
“不,不,”云薇掌心覆在腹部,婆娑的泪眼忽然变得坚定起来,“我要留住孩子。”
炮灰的命,终究是炮灰的命。
哥熬过了原著中的二十五岁,可是死在了二十六岁。
她熬过了原身那三个月,可是,也要消没在十八岁……
这个小世界,只看顾有光环的人,不包括她……
如果是这样,那留下孩子,是她目前唯一能为阿凌做的。
许老摇头:“可是,你现在才六个月,怕是不好保……”
不好保,不是不能保。
“您有办法的是吗,您一定有办法保住孩子,是吗?”
许老沉默,背过身去。
是,他是有法子,可以用秘药加快孩子的成长,催产落地。
只是,孩子落地的那一刻,也是薇薇生命终结的时候。
长凌不会允许的,一定不会允许的。
当他宁愿舍弃孩子,也要薇薇多活一段时间时,许老就知道这个法子不会被采纳,所以咽了下去,没提。
许老不能冒然答应,只说:“你回去跟长凌商量商量,若是他能同意……”
“不,不要告诉他,他一定不会同意。”
云薇急切,“甚至连我已经知道了原委这件事也不要告诉他。”
许老不明白,“为什么?”
最后时光,不应该是坦然相对,彼此珍惜吗?
“因为……这段痛苦,他一个人承受已经够难了。”
“何必还要他眼睁睁的看着我强颜欢笑,无助难过。看着我最后的时光唉声叹气,自责愧疚。”
那日阿凌僵在榻上,那种被深渊吞没的绝望感,不适合他……
至少在最后的时间,她想让他能稍微心安一点,不要两个人都沉浸在悲痛之中,以泪洗面。
而且,一旦坦白,阿凌也绝不会选择保留孩子。
那么,这离别的苦,让她一个人扛就好了。
云薇似乎又打起了精神,冲许老笑了笑,“阿凌不告诉我,就是希望我开开心心的,那我就开开心心的过完这仅存的时间,就好了……”
许老看着薇薇故作欢颜的样子,蓦的,眼眶一酸。
是啊,他看着薇薇这样都会难过,更何况长凌。
许老真的是一步步看着他们两个走过来,从嚣张敌对,到热烈眷恋,到现在的彼此默然守护。
他们,都想对方开心一点……
许老忽然觉得今天的阳光好刺眼,赶紧背过身,“那什么,今日阳光挺刺眼的。”
今天是阴天……
云薇拿帕子给许老,像是对待父亲一样,帮他擦拭,“好啦,您也莫要忧伤,或许,雨过天青.云破处,这般颜色做将来。”
她打开窗,雨停了。
云彩裂开,缝隙里的透出的一抹天青色,浸染了一层金灿灿的光,看着那么生机勃勃……
二人并肩站在窗口,穿堂风吹得药房里的竹帘,轻轻晃荡,晃出一室空旷。
云薇靠着窗:“苏眉没死是吗?”
许老嗯了一声,将苏眉和孙毅的渊源和一个教派都说了出来。
原来,他们二人还有这个渊源。
哥最后说的是苏媚,是他们找错方向了。
如果苏眉没死,那云薇知道苏眉是谁了。
“许老,你告诉阿凌……”
许老等了会儿,“告诉他什么?”
云薇停顿片刻,又摇头,“不,没什么。”
紫苏是苏眉,阿凌怕是猜到了。
昨天她提及紫苏做的东西味道和二叔一样,阿凌没有追问。
高岩又莫名把紫苏留下,或许,他们有自己的计划。
无所谓了,还是不要让许老去透露,毕竟许老没有接触过紫苏。
巧儿来了,嫁衣今天赶工出来,巧儿急需她过目。
云薇深呼吸一口,逼回所有的泪意,努力扬起一抹笑,让自己看着无常,才走出门去。
走之前拜托许老,这一段时间,务必拿出十二分的演技帮她隐瞒。
毕竟,许老的演技太差了,也太好攻克了。
她没有在阿凌面前试探,也没有在梦娆那里,甚至把湘姨,如画如玉都支开了,只为了从许老这里试探。
因为许老是直肠子。
许老摆手,让她放心。
毕竟他本就因为小薇儿发愁,再愁一点,长凌那孩子也看不出端倪。
云薇谢过,踏出房门,淡紫的裙摆在空中略显凄淡。
许老站在门口,捋着胡子,从没有这么深刻的感慨人生无常。
陆行亦最后做的一件赎罪之事,败了。
多希望,他还活着,还没败……
巧儿询问她的意见,若是没意见,就直接送去柳府和叶府了。
后天就是大婚,这婚服赶的是相当紧张了。
云薇道:“合不合适,需要新娘子试试,走吧,我跟你们一起去。”
巧儿直觉郡主气色有点差,“您月份重了,这样奔波会不会太辛苦了?”
云薇笑道:“不辛苦,孕期就是要多走动才好。”
她喜欢跑,喜欢逛,也想多去看看好友……
云薇先去了柳府,送给芳如姐。
一进门就看到芳如姐在逗猫,笑的开心。
这只猫就是她丢失的那只。
原著里是她跟顾长凌一起找到的,云薇来到后,在顾宅发现猫咪的踪迹,把人情卖给了隋林生。
具体他们找的细节嘛,隋林生反正不说。
那就只能放番外了。
从那次之后,他们的关系却是突飞猛进。
行吧,这猫的作用,终归还是发挥了。
云薇提裙走过去,扬起灿烂的笑容,“芳如姐,嫁衣好了,快试试哦。”
当芳如姐试穿出来的那一刻,云薇眼里还是闪过艳羡。
双层广绫大袖衫,边缘尽绣鸳鸯石榴图案,腰间两侧垂着并蒂莲的禁步,行走起来,簌簌作响,环佩叮当。
多好看的嫁衣啊,芳如姐清冷的眉眼都被衬出让人悸动的炽热。
云薇打趣,“芳如姐今天真真的是仙女,洞房夜隋林生看到了,怕是眼睛都能看直咯。”
芳如姐清浅一笑,“他性子大咧,才不会欣赏呢。”
云薇衬,“是,他不会欣赏嫁衣的,因为无论芳如姐穿什么,他眼里只有你呀。”
柳芳如鬓边起了丝丝红霞,却是没有说反对的话,眼里都是柔情弥漫。
隋林生从始至终,确实眼里从来只能看到她。
风光的她,忧伤的她,清高的她,孤独的她……
不在一起不知道,原来,他曾经为自己做了那么多。
柳芳如感叹,“薇薇,真的谢谢你,让我没有错过他。”
云薇一怔,顿感欣慰,“谢什么,有情人终成眷属,你们天生就是一对咯,芳如姐,以后一定要幸福呀。”
芳如姐笑的很温柔,“当然,你也是,你家顾大人,也是你的幸福哦。”
是啊,是她的幸福,可惜,太短暂了……
送完这一家,她又去南平侯府,芳如姐留住她。
“薇薇,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我总觉得你气色有点不好?”
云薇摸摸脸,“可能是有点,等你们大婚完毕,我就好好休息,专心养胎咯。”
“嗯,你月份也大了,少跑些,等成婚后,我去你府上找你。”
因为新嫁娘婚前一个月不适宜走动,所以柳芳如一直鲜少出门。
云薇嗯嗯的应着,挥手告别。
到了南平侯府,梦娆似乎都不在意嫁衣,倒是先拉着她把脉。
以往,云薇觉得这是正常的,唯独此刻,才知道梦娆每次紧张的原因。
她不动声色,将最近的情况都细细说给梦娆听。
梦娆收回手,叮嘱她最近不要老是奔波,“我听阿朝说,你天天都往外跑,都这么大月份了,你家那院子不够你散步呀?”
云薇拉着她的手,“我这不是听人说,多走动有助于之后生产吗?”
梦娆敲她额头,“那也要分情况,适当散步就行,马车颠簸,你还是少坐。”
“好好好,我知道了,我都把嫁衣送过来了,您好歹给点面子试试呀,我还指望你当天穿着,艳惊四座,给我打招牌呢。”
她说的俏皮,叶梦娆才无奈道:“试试试,马上试。”
薇薇做的嫁衣,与市面宽大的不同,腰身勾勒,一层裙一层纱,裙摆,抹胸全是大片大片的刺绣。
张扬,华丽,又端重。
饶是叶梦娆没心思注意这些,此刻看到,也爱不释手起来。
当穿好后,美的就像是一团火一样,明艳逼人。
云薇恍惚想起刚遇见梦娆的时候,红纱覆面,眉眼动人。
行事不羁,笑容肆意。
真的,挺好。
她的笑容也有人守护了。
“发什么呆呀,没看过我穿红色?”梦娆凑到她面前,调侃的问。
云薇回神,笑道:“我只是在想,这嫁衣很贵的,你穿完后我还想留着做样品呢,叮嘱大哥,洞房夜不要撕坏了。”
叶梦娆眉梢微挑,“你该担心,我撕他的。”
云薇:“……那你温柔点,不要太禽兽,吓到我大哥了。”
叶梦娆一撩头发,万般风情,“本姑娘尽量吧。”
云薇被梦娆逗的哈哈哈笑了起来,笑声惊了窗外枝头栖息的喜鹊,扑登扑登飞了起来,叽叽喳喳的报喜。
插科打诨在梦娆这待到中午,蹭了一顿午饭才回去。
坐上马车,一直灿烂的笑容终于缓慢消散,她撩开车帘,眺望着烟火街道,贩夫走卒,近乎贪恋的望着。
人间真美好呀。
如玉因为去买糕点,所以错过了云薇出去的时间,今天身边只跟了如画。
如画见郡主一直望着窗外,以为有什么吸引人的风景,也好奇凑过来看一看。
结果,还真看到了一幕。
“郡主,那是高公子吗?”
如画指着一下卖各种小饰品的摊子。
云薇还真没注意,听如画说才看到,“还真是。”
高岩一袭深蓝色的儒衫,素净的像个书生一样。
身边带着紫苏,两个人似乎在买东西。
紫苏手里已经拎了个小包袱,看着满满当当的,然后一直冲小贩摇头,似乎在推辞不要。
离得远,云薇听不清高岩的话,只看到他给了小贩一锭碎银,小贩的声音倒是响亮。
“这位夫人好福气,夫君这么慷慨。”
紫苏赶忙摇头,听不清说什么,但是云薇能猜到,肯定是否认的话。
小贩笑的一脸荡漾,连连摆手,“我懂,我懂。”
高岩没有反应,紫苏却脸红了。
那么远云薇都能看到她脸红成虾了。
如画稀奇,“高公子真的喜欢紫苏姑娘呀?”
云薇也稀奇,“是啊,没看出来他喜欢这口。”
那么嫩的姑娘,下手起来不含糊啊。
如画问:“咱们要停下打个招呼嘛?”
云薇想想:“不用,咱别打扰高岩的桃花运。”
如画乖乖的放下车帘,二人走了。
高岩才往马车这边瞥了一眼。
收回视线,对一直低头的紫苏说:“回去吧。”
话落,将她手里买的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接了过来,主动帮她拿着。
紫苏一愣,落后了两步,就看到高岩回头。
还是那种淡淡的表情,紫苏以为他终于要耐心耗尽,不耐烦了,却没想到他忽然说了一句,“喜欢这个?”
紫苏余光一瞥,才注意她刚好停在了一个人卖小玩具的摊位上。
有拨浪鼓,摇摇锤,陶哨,竹蜻蜓,竹风车,泥娃娃……
全都是小孩子玩的。
她赶忙摇头,“不,我没……”
话未说完,高岩已经走过来,给小贩递了一两银子,说:“都包起来吧。”
大客户啊,小贩直接摊位一卷,包布都不要了,送给高岩。
紫苏阻拦,“庄家,我不是小孩子了,您误会了,这东西真不用买。”
高岩却自顾自接过,“还未及笄,你就是个孩子,不用那么急着长大,及笄后的世界,会消失很多乐趣,所以,现在想玩就玩,没有人笑你。”
紫苏似乎难得听他这么温柔的说话,也难得看他能勾起一抹淡淡的笑。
日暮之下,这笑容就如云烟一碰就散,但却让人有一瞬的让人迷失……
高岩手里又多了一个碎花的包布。
他今天衣衫素净儒雅,挂着小碎花包裹,是那么不和谐。
紫苏抿唇,他今天是抽风了吗?
怎么忽然对她这么好?
难道是因为……
“小心。”
忽然,胳膊被拽了一下,紫苏思绪被打断,反应过来时,就跌进了一个宽广的怀抱。
耳边呼啸一阵风,她看到有人在街道上策马奔腾。
她刚刚走神,闪躲不及,才被高岩拉了过去。
人群熙攘的街道,有各种各样的味道,可是他怀中那一抹淡淡的桃花香,硬是钻进了她的鼻息。
那么清冽,又让紫苏回忆起自己种的那颗桃树了。
可惜,被父亲挖了。
说养花弄草,不是她该学的……
片刻怔愣,她忘了推开他,他竟然也没动,反而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好了,没事了。”
他以为她是在怕啊……
紫苏故作害羞的松开他,“谢,谢庄家。”
高岩说:“今天人多,走路看路,不要看脚。”
“哦。”
高岩这才走了。
将近马车,小五老早就看到二人了,但就是故意不去,多给庄家制造点机会嘛。
今天去盘山镇,中午他故意借机溜走,看庄家和紫苏相处甚好,甚至还给他一个干得好的眼神。
小五就知道,这次马屁,终于没拍到蹄子上了。
高岩看着小五贱兮兮的样子,呵呵道:“还不来接?”
小五这才屁颠屁颠的跑来,“庄家,您都买了什么呀?”
“哦,是花布,还有棉花娃娃。”
“还有糕点,手钏,呦呵,这么多玩具呀。”
“庄家,您什么时候喜欢这些小女孩玩的东西啦?”
“哦,我知道了,您买给紫苏妹妹的是吧。”
“紫苏妹妹,庄家还是第一次送女孩子……”
高岩直接给他一个白眼,打断小五,“你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小五嘿嘿的笑,这才止住话头,喊紫苏妹妹上车。
他就是故意说的,故意让紫苏知道庄家的良苦用心。
别看庄家对外风流不羁,游走风月,但是小五知道,庄家实际内心可别扭了。
上午得到鼓励,他知道这都是庄家的颜面问题,不会真的生气,乐呵呵的赶车。
紫苏爬上马车,果然是受了小五话的影响,别别扭扭的不敢看他一样。
高岩也没搭话,兀自摸出一本书看。
颠簸的马车晃得他衣袖一直飘,可是却晃不动他笔挺的坐姿。
紫苏收回眼角余光,托腮凝视窗外。
一路无话。
到了栖迟庄,高岩刚下马车,忽然来了一个人,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然后就看高岩神色匆匆的走了,都没再多跟她说一句话。
小五也赶忙跟着。
紫苏奇怪,什么急事,让他这么在意?
等高岩身影消失在视线,她才一个人拎着大包小包,回到了房间。
天没黑,紫苏坐在桌边,将包裹都拆了。
然后,又从袖中掏出一块灰色锦帕,也放在桌上。
然后望着这些东西,出神。
高岩今天为什么忽然对她好了呢?
难道是察觉了她?
不,要是察觉了应该想办法试探她,怎么会带她逛街游玩呢,他看着可不像那么闲那么有耐心的人。
还是因为得知今天自己那个冒牌的舅舅已经故去,怜惜自己是个孤女?
今天紫苏惴惴的一大早跟着高岩爬上马车,去见那不知名的舅舅。
结果到了盘山镇被告知那户舅舅早两年过世,一个儿子也搬迁了。
紫苏心里乐的不行,这样就不用担心家世方面露馅了。
但面上确要做伤心姿态,故意给自己暗暗用了一点催泪粉,哭的要多伤心有多伤心。
哭就会有鼻涕。
紫苏一恼,大意了!
她将自己的帕子用到要丢弃的地步,鼻涕还没止住,正琢磨实在不行拿袖子擦擦时,忽然,一方灰色帕子递到她眼前。
抬头,就看高岩目色中竟然有怜悯。
然后,这厮又摸自己头了。
他的掌心和云薇的不一样,云薇的软,他的宽,厚,且暖。
在她头上轻轻拍了两下,才说:“别哭了,以后你不介意,可以一直住栖迟庄。”
当时她想:怪我哭的太逼真。
这石心肠,终于软化了。
紫苏当然会顺杆子下,只是借口转身拿东西,避开了高岩的手。
不喜欢被摸,不喜欢……
可能是因为自己家世太过凄惨了,也可能是自己哭的触动了他?
反正从盘山镇再回来时,他对自己的态度,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路过新丰街,自己多看了几眼街道,他就带自己下来逛。
自己看到一个可爱的布娃娃,他买了。
看到一块可爱的碎花布,他买了。
看到甜点,他买了。
似乎她看什么,他都给买了。
尽管紫苏觉得那些东西,是触动他的恋妹情结,不是想给她买的。
因为那花布,棉娃娃,他看的时候,眼里是慢慢的缅怀。
可是当看着他手中拿着满满当当的小玩意,告诉她:你还是孩子,可以玩的时候,她还是迷茫了。
她还是个孩子吗?
可是父亲在她十岁的时候就说,“旁人像你这么大,早就独当一面了,果然,女孩就是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