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就越说就越过分了。”语鹿被他说的无力的很。
薄司寒早就看穿她天性心软,成不了什么大事。
乖乖女就是这点儿可怜,始终摆脱不了那点无处安放的善良,看到他人不好,就会产生共情力,永远做不出伤害别人的事。
等真遇到什么事,或是被别人欺负。
反抗能力始终有限,只能忍耐,委屈自己。
所以,她恨透了他,但要她真的做出捅他一刀,或者弄死他的事,她又决计做不到。
自从薄司寒看透这一点,要拿捏她便变的更加轻而易举。
瞧着她脸上露出矛盾两难的表情,薄司寒轻咳了两声,还是舍不得看到她脸上露出这种表情。
只能松口。
“离除夕还有半个月是吧?再过几天,再过几天我派车送你回去。”
“真的?”语鹿表情松了下来。
“真的。”他表情认真:“好了别说这个了,我们来说点开心的事……你今天在家里干嘛了?”
“还能干嘛……”
大概又过了几天,薄司寒信守承诺,还给她一个平静的春节。
何子帆实习结束也回来了。
就连岳静宁也早从医院接回了舅舅家,有专人保姆看护。
也不知道是不是薄司寒叫医院暗中给的特效药有关系,岳静宁半截偏瘫身子恢复的还算不错,只不过还是需要专人照顾洗澡喝水吃饭。
但岳静宁身体恢复的不错,脾气依旧乖戾。
只要有她在的区域,气氛总会变的阴沉消极。
语鹿依旧是她乖巧的女儿,母女之间的和解几乎是不可能。
岳静宁虽然言语上没有说些刺激苏语鹿的话,但有时一两个动作,或者眼神,就够苏语鹿坐立难安一整天。
这对母女之间的关系非常奇妙。
像是上一世语鹿欠了她,岳静宁是来索债。所有恩怨情仇都揉到这一世来偿还。
可偶尔又有母慈子孝的一幕。
比如语鹿要和她一起去逛街购物,她也同意。
比如会在商场里买衣服时,挑适合女儿的衣服,在她身上比来比去,然后掏钱给她买衣服。
就这么看,岳静宁好像也不是不爱自己的女儿。
只是她的一些行为做派,苏语鹿都看不懂。
更何况外人。
反正说起她这位性格难以捉摸的母亲,语鹿没有什么办法,只能更多的服软,妥协,服从。
这个春节,薄司寒和叶珊在乡下老宅过。
那房子很多年前盖的,薄风发达以后,把老祖宗的灵牌全都迁进了这栋房子里。
至于那些没有灵牌的老祖宗,便照着族谱重新刻一个。
一家人在一起整整齐齐,这份光宗耀祖,谁都不能少了谁。
不过后来他们又搬去了城里,这里便一直空着,薄风心里惦念着老了以后还要来这里养老,不仅找人看房子,时不时就派人回来重新修葺修葺。
实际上,真正回来的日子屈指可数,也就每年年关的时刻,这里会热闹一些。
叶珊第一次跟着薄司寒回老家,小高跟鞋踩着日光从天井走过,就好像是从时光之外穿越而来,房子内的陈设大多也是旧的,八仙桌,太师椅……
叶家从她爷爷的爷爷开始就是留洋派,虽然吃穿用度都西化,抵不过基因作祟,看着这些东西既新鲜又亲切。
人群里,薄司寒低头悄悄跟她咬耳朵:“虽然上了些年头,都是好东西,每隔一两年就要拿桐油重漆一遍。你看上哪个,晚上我偷过来放车里,改明儿搬回新家去。”
“你美的呢,爷爷才不会割爱。”
两小夫妻的私房话却被薄风听了进去。
那位老人家对着叶珊可是是予取予求,立刻指着那堆老古董,问叶珊,喜欢哪个就拿哪个,再不济就让人全搬到他们新家里去。
叶珊看这些东西就是看个稀奇,真要让她搬回去她倒是不肯的。
她那新屋子是仿照着比佛利山庄时下最新潮的风格设计的,这堆东西搬过去往哪儿放都不对劲儿。
只得连连告饶。
世家千金打小的性格圆滑嘴巴甜,拒绝的话也能抬举的人心花怒放。
说什么不肯让爷爷割爱,怕自己抢了爷爷的好东西气的晚上睡不着,到时候又是她的罪过。
反正,老爷子听了哈哈哈的大笑,这事儿就算过了。
而跟在薄风身后推轮椅的阮生玉,看着眼前这一幕,后知后觉薄司寒为什么千挑万选非得叶珊不可。
照这阵势,除了薄司礼,也只有叶珊能把老爷子哄的服服帖帖。
他这是捏着叶珊来争宠呢。
当然,阮生玉这么胡乱猜测,说是也是,说不是也不是。
因着爱屋及乌,薄风连看薄司寒都顺眼许多,吃饭的时候,还主动让薄司寒给自己盛汤。
但薄司寒哪里做的碍他的眼了,他照样儿在叶珊面前把他骂的狗血淋头。
岁尾归家的前两日就在走亲访友间度过。
很快就到了除夕那天。
他们家是除夕早上拜祭祖先。
叶珊知道第二天要进祠堂祭祖,紧张的整夜都睡不着,一直在里面那间屋絮絮与睡外间的薄司寒隔空对喊。
有没有什么该做的不该做的,早点教会她,免得她出丑。
薄司寒浑然不觉,只是宽慰她,他们家不似别的人家,需要家中女眷一夜不睡准备祭祀用品,他们有专人来打点一切。
明天叶珊只要站在那里,就已经算是完成任务了。
但真到了第二天,还是遗漏了一个流程。
进祠堂拜祭老祖宗时,薄司寒领她走过去的,她心里还有些怕,紧握着他的手。
这时一直守老宅的远房表叔递来三炷香。
示意叶珊接。
叶珊拉着薄司寒的手,用眼睛问他:“这是怎么回事呀?”
还没等薄司寒回答,就听到表叔用方言说着“书香门第”、“大家闺秀”、“凤凰于飞”、“翙翙其羽”。
方言她是听不懂。
好话赖话她倒是听懂了。
这是祝福她和薄司寒百年好合,简直受宠若惊!
她美滋滋的伸手去接,却突然被薄司寒夺了过去。
他抬腿一步将三炷香插进香炉内。
转过脸来就笑笑:“她长期在国外,不会弄这些的,别为难她了。”
叶珊心里有些东西在迅速的冷下去。她不太会总结,却记得这一个细碎的小事。
他不让她上香?他为什么不让她上香?
薄司寒很快就察觉出她不高兴。
小姐脾气都摆脸上了,等着他哄。
他对着她一脸懊丧,好像坏了她什么好事。
“原来你喜欢弄这个,你昨晚说了一晚上怕出丑,我不是担心你万一没做好,过后又来怪我没帮衬着你么?”
话都被他说完了,叶珊没辙。
可人怎么会那么傻,连上个香都不会,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
她看看他,没有动,好像有许多话就在嘴边要说出来,但终于还是什么都没说。
她不说,就薄司寒来说了。
“上香这种事哪有第二次的,我上香的时候已经告诉老祖宗,我心里的人是谁了,这还有什么好抢的吗?”
叶珊便说:“万一你心里那个人跟站在这里的人不对版呢?”
她推了他一下,明明是玩笑。
却没想到薄司寒定定的看着她,眼底流露出一个很矛盾的神色,虽然只是一刹那。
她笑容僵在唇边。
薄司寒立马回过神:“还有谁跟你争这个位子?别庸人自扰了。”仍旧像是在听一个小儿科的故事。
叶珊还在发呆,薄司寒又用下巴指了指一个方向。
像是故意岔开她的注意力。
“叶珊你看,这是薄司礼的爸爸,我大伯,这是阿泽的爸爸,我二伯。”
叶珊抬眼望去,有两个很新的牌位,明眼人一看就知立牌的时间并不太久。
这时候薄司寒突然说:“你看这满满一面墙的老祖宗,就知道我们薄家也算人丁兴旺,只是小孩儿呱呱落地的多,平安终老的却也不太多,绝大多数又都是盛年夭折。”
叶珊望着他,不知道他说这个话是什么意思。
薄司寒继续有感而发:“当年我二伯跟大伯争宠,弟弟将哥哥送进监狱,爷爷又亲自把自己儿子送进精神病院,多年后精神病院出来的叔叔,又差点将侄子逼上自杀绝路。”
“叶珊,”薄司寒说到这里,声音都变了:“你嫁的人,是身在这个家族里被诅咒的人之一。”
(解释一下这句话的意思:薄司泽的爸爸将薄司礼的爸爸送进了监狱,薄风把薄司泽的爸爸弄进精神病院,薄司泽的爸爸在精神病院里从假疯子变成了真疯子,出来以后把年纪还小父母又不管的薄司寒差点逼上自杀绝路。)
直到大年初七,苏语鹿和何子帆才分别错开时间溜出家门,又在商场附近碰面。
一起逛街,吃饭,看电影,搞的像地下党对接工作一般。
今年雪都的雪是近十年来最大的一场,她每走一步,靴子都会陷进去,走得艰难。
最后脚下一滑,栽倒在厚厚的雪地里,半个身子跪了进去。
何子帆隔着手套抓起语鹿的手把她拽起来,接着就不松手了。
语鹿担心被熟人撞见,紧张兮兮的把他甩开。
何子帆干脆张开双臂环抱住她,要是真撞见就跟大家摊牌,反正是他非得要跟她好。
她就不说话了。
背后有他,她不自觉地有了安全感。
整个上午两人都在室内溜冰场溜冰,运动过后语鹿起了一身汗,一张小脸的红扑扑的。
何子帆蹲下来给她脱溜冰鞋,语鹿低头望着他时,一声哀叹:“哥,我从没有这样放松过。”
玩儿了几个小时,两人肚子饿了,便去常去的那家没招牌的小店吃炒鱼面。
临近中午,那家小店来用餐的人特别多,虽然这店也没什么装修可言,卫生条件糟糕的可怕,就连楼上都是违章搭建出来的。
单论味道,却甩那些金碧辉煌的酒楼十万八千里。
何子帆拥着苏语鹿快速上了二楼,眼疾手快霸了一张桌子。
“除了炒鱼面,还想吃什么?”
“还要爆炒腰花,生滚牛肉!”她点的都是招牌菜。
“好!那你把桌子收拾一下,我下楼去端上来。”何子帆吩咐她两句就下了楼。
所谓端上来,就是他自己冲进后厨先抢先得。
语鹿抽出面巾纸,仔细的擦着桌上的油渍。
人群中,忽然有一个极好听的女人嗓音,伴随着高跟鞋鞋跟踏在木楼梯上的“哒哒”声,齐齐传进语鹿耳朵。
“唉,怎么连这种小地方你都找得到?”
语鹿嘴角微微一勾,听口音是外地人。
品味倒是不错,看来是做足了功课,没有去那些骗外地人的网红店。
随即另一个声线偏冷的嗓音:“我说了要带你去玩好玩儿的,要是没点新鲜感,怎么拿得出手。”
语鹿听到这个声音,如同被人点了穴,整个人眼神放空,身体僵住。
不多时,薄司寒便已带着叶珊走到了语鹿所坐的那张四人方桌。
弯腰欠身,男人一身西装大衣,气质卓越又温雅至极。
他客客气气用问候陌生人的语气对语鹿说:“小姐,这家店已经没座位了,不介意我们拼桌吧。”
数天没见的薄司寒就这样言笑晏晏的站在语鹿跟前,像是买菜讨价还价的语气,询问语鹿是否愿意与他拼桌。
她感觉到心脏都涌到了喉咙口。
大脑一阵嗡鸣,整个人都摇摇欲坠,惊吓过度让脑子里根本就没多余的地方去想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手指一直扶着桌角。
不是借着那点儿力,她一定会当场晕过去。
眼前的男人看着她,波澜不惊的脸上没有半点涟漪。
倒是叶珊看到眼前的女孩儿,一张小脸白的渗人,就是不张口说话。
还以为是薄司寒身上那股杀气把小姑娘给吓着了。
“妹妹,你别理他,我们再找座位就是了。”
语鹿把目光落到叶珊那温柔亲切的笑容上,缓了缓神,又把目光移向薄司寒。
两人视线相交时,她眼神有些楚楚可怜,不知所措。
薄司寒被这眼神一望,心里有种东西无声地谴责着他,一时间,竟让他可笑的觉得自己的行径无耻又残忍。
然而,语鹿很快就不再去看他,她必须自己独自面临这炮火轰鸣的战场。
“叶小姐……要不您坐这儿?”
她有些局促地站起来,把自己刚擦干净的座位腾给她。
但迎接她的并不是叶珊的感谢。
叶珊的眼神立刻变的警觉:“你叫我叶小姐?你知道我是谁?”
薄司寒漠然的看她一眼,正准备张口,语鹿嘴角牵出一个笑来。
“我在电视上见过您,还有您的未婚夫,薄先生。”
这个解释,算是完美解除了叶珊的警报系统。
叶珊侧过头对着薄司寒掀了掀眼皮:“你看,没想到这种小地方都有人认识我们。”
何子帆端着个盘子上来,盘子里盛着他们点的菜,刚拐过楼梯,便看到那张帅气得令人过目不忘的脸。
他一愣,胸肺间瞬间冒出一股阴冷寒意。
上一次他们有过一面之缘,哪怕只是短短数语,也足够他记得他一辈子。
因为每次看到薄司寒,都有种源自本能的危机感,可能是因为这个男人自带匪气,好似世间所有事他都有着绝对掌控权。
这毕竟涉及雄性自尊的问题,何子帆从气势到阅历上就矮他一大截,知道现在还不足以与他对抗,只能硬着头皮装。
薄司寒的眼神也死死的盯着刚出现的何子帆。
一股无名邪火顿时从腹部窜到心口。
他双眸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必须用尽所有理智把这团火强压下去。
两男人之间在暗中较劲。
最惨的却是语鹿。
看着这这节骨眼上冒出来的何子帆,瞬间噎了一下。
这还真有点黑色幽默,这都算什么事儿啊……
怔怔地望着面前的三个人,犹如自己整个人被拴在烧开的油锅里上刑。
她差点都想哭出来。
“哥,这位先生跟小姐想跟我们拼桌。”她整个人都快化成一把灰,还得强撑出笑容,对何子帆招招手。
仿佛一切就是陌生人之间的友好罢了。
但这个笑落到薄司寒眼里,却不是个笑的意思。
冷不丁地扎进他的眼睛,直直刺疼了他的心房。
跟他在一起几乎没什么好脸色,跟这乳臭未干的小子在一起,就笑的那么灿烂?
苏语鹿,偏心可不是这么个偏袒法。
何子帆快步越过薄司寒走到语鹿身边,走过来时手肘撞了一下薄司寒的右手。
薄司寒深拧了一下眉头,那骨头还没好透。
何子帆端的就是一副少爷脾气,看谁不顺眼就直接摆在脸上。
放下东西,头都没抬。
“这桌子这么小,四个人怎么坐的下,要不就请两位再等一等,反正这里换台快,马上就会有新的座位腾出来。”
叶珊脸上讪讪的,长这么大还鲜少有人不给她面子。
薄司寒眉头扬起来,他笑得更快意,如同一个高高在上的掠食者。
语鹿一看到他这个表情,胸腔里那颗可怜的心脏紧紧地缩在一起。
她拽了拽何子帆的羽绒服袖子:“哥,要不我们打包带走吧?”
何子帆面露疑惑,不知道语鹿在怕什么,他回头看了薄司寒一眼。
“鹿鹿,我们为什么要走,我们又没有做错事。”
薄司寒听到他直接叫苏语鹿“鹿鹿”,手都捏紧了,只是脸上依旧一派云淡风轻。
刚才邻座空了一桌出来,薄司寒携着叶珊的肩膀,坐了进去。
语鹿眼神还留在那两人的背影上,何子帆拽了她一把,不高兴的把她摁回座位上。
“我们吃我们的。”
语鹿哪里还有吃东西的心情,整个胃里像塞满了石头,连张嘴都难。
何子帆动了动筷子,给语鹿夹菜,但他的情绪也被刚才的事搅合的稀烂,吃了两口,神色凝重,筷子便一直悬在手上,食不知味。
背后那两人却谈笑风生。
叶珊看着薄司寒用蓝色圆珠笔在皱巴巴的纸上写下一列招牌菜的菜名。
叶珊依着念出来:“炒鱼面、爆炒腰花,生滚牛肉、粉蒸肉、咸豆花……咦,我们薄总一向只吃私人大厨的精心烹饪,没想到对这种街头小吃,也是信手拈来。”
他把单子递给上来收餐具的服务员,直言不讳:“我这个人是糙也糙得,细也细得。”
叶珊挽着他的手腕,下巴撑在他胳膊上撒娇。
“那行,你也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怎么找到这地儿的。”
“上次听人提过一嘴,就一直记在心上想来尝尝。”
叶珊越发好奇:“哦,是谁提过一嘴来着?”
薄司寒思绪被打断两秒,只字未提上次是谁跟他提过的,只是勾唇笑了笑。
他抬手用茶壶里的热水冲洗了碗筷,水沥进空碗碟里。
又把干净的碗碟推到叶珊跟前,悉心道:“这些小店尝尝味道就好,不太干净,长期吃怎么行?你脾胃娇气,别吃太多,小心疼。”
薄司寒说的那些话是说给叶珊听,却也让何子帆如坐针毡。
这个男人的行事手段便是如此,不会给你一刀痛快,却会像钝了的刀慢慢磨,被磨那个人只是觉得难受,却连痛都吭不出一声。
语鹿看着何子帆脸色越发难看,主动打破沉默。
拿起筷子,夹了一大筷子菜,塞进嘴里,吃的津津有味。
“可真好吃啊,就是我最喜欢的味道。”
她笑得眼都弯成月牙,仿佛是得到了欢喜之物的孩子。
何子帆眼皮缓慢地掀起,只是盯着她不放。
突然,轰的一声站起来。
“鹿鹿,我们走吧,一会儿电影要开始了。”
语鹿都还没吃饱呢,就被他拉着出了小店。
一路被扣着手腕,她被拖拉着走出了两条街。
其实心里皆大欢喜,重重舒了口气。
只不过走在前头的何子帆突然就停了下来,全程是冷漠脸看着她。
以前从没见他这副模样,瞬间就让语鹿动作一僵。
胸口中有什么情绪在复苏,像某种警告。
猝不及防的时候,就听到何子帆突然来了一句:“他是冲你来的。”
苏语鹿眼皮都没跳一下,冷静的看着他:“我不太明白你想说什么。”
何子帆冷笑起来:“没有那么巧,这已经是第二次了遇见了,每次都是他主动来招惹你。你告诉我,你是不是认识他?”
当然,还有……更巧,那个男人点那些菜刚好就是你最喜欢吃的。
鹿鹿,别告诉我,你跟他之间是有关系的。
别告诉我你一直都在骗我,你让我像个傻子一样被人玩弄。
何子帆心底在哀嚎。
这种直觉带来的猜忌,让他觉得自己像被人按在水里,压得他窒息。
他眼底里有些东西在渐渐碎掉。
语鹿看得到。
她摇了摇头,撒起谎来语气依旧十分坚定:“我当然认识他,那是薄氏集团的公子,刚才那位漂亮小姐是他的未婚妻,叶氏集团的掌上明珠。在北城,谁不认识他们啊,难道因为同一个人偶然撞见了两次,他们之间就非得要有什么吗?”
有了她一句肯定的否定。
何子帆眼底那点破碎的情绪,停止了继续扩散。
语鹿却浑身发冷,天呐,她究竟在说些什么。
然而,脱口而出的话,却越来越不像自己的。
“何子帆,你到底在怀疑什么?你不信任我?”
何子帆被她那底气充足的一句反问成功将了一军。
是的,他心底里还是对她不信任的。
因为苏语鹿秘密越来越多,行迹越来越可疑。
哪怕他的不信任目前只是一丁点儿小小的萌芽,但只要有风吹雨洒,怎么就不可能变成参天大树呢?
何子帆被苏语鹿一席痛斥击的无比羞耻。
他怎么可以去怀疑他们之间的感情,那几十年的感情,是说变就能变的吗?
可是,他没办法向语鹿吐露他身为一个男人的真实感受。
他的直觉告诉他,那个男人就是喜欢她,对她有兴趣,想要染指她。
也许那个男人现在什么都没有做,但是他身上散发出的气息,还有不经意间像盯猎物一样盯她的眼神,都是一个男人想彻底占有一个女人的反应。
他们女人可能不懂,他们男人怎么可能不清楚。
可是,对方神秘的身份,强大的气场,还有金玉其外,仪表堂堂的外形,都让何子帆自觉矮他一头,被打压的没有自信,哪怕他在同龄人中是佼佼者,在这个人面前就会变得非常没有安全感。
他很害怕…..很害怕那个男人会来抢他最喜欢的女孩子……如果是真的,他怎么抢得过….
“鹿鹿,对不起,我……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我一定表现的很糟糕……”
何子帆单手撑住眼睛,眼圈发烫,烫的厉害。
多自责啊,刚才竟然怀疑了语鹿跟那个人有不伦关系,他可真是够肮脏的。
“我对不起,鹿鹿,我真的很……抱歉……”
何子帆为他没有风度的举止,不合时宜的猜忌,拼命的对着苏语鹿说着抱歉。
语鹿看着他,心如刀绞,明明正呼吸着清新空气,却像被人掐住喉咙一样无法呼吸……
她连走上前去抱住何子帆的勇气都没有了,紧紧的咬着嘴唇,干涩的眼角没有泪水,只有痛苦和绝望。
明明说谎的人是她,为什么要他来道歉?
明明卑鄙无耻的人是她,为什么要何子帆来承受伤害?
何子帆和苏语鹿离开那家店以后,薄司寒内心被什么冲破了情绪。
叶珊还在品尝美食,薄司寒用筷子随便拨了拨餐碟里的菜,一口也没有吃。
明明狠压了那小白脸一头,他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这算什么?像个以大欺小的流氓似的,一点风度都没有。
但是他没办法克制,要是何子帆不够难受,难受的就是他自个儿。
掠夺欲也是刺激雄性动物最好的春药。
他把手伸向大衣口袋,刚想从烟盒里抽出根烟来,却记得叶珊讨厌烟味,便又把手抽了回来。
叶珊见他没动两下筷子,也没了兴致。
从包里拿出一包面巾纸,擦了擦嘴,又涂上口红,问薄司寒接下来又是什么安排?
薄司寒想了想说:“我安排好了,你跟着我就行了。”
淡淡的嗓音在包间回响,有些倦怠。
叶珊对他的话没有更多的追问,她望着眼前这个男人,越看就越喜欢,他还有多少惊喜是她不知道的?
挽上他的手臂,一边喋喋不休的说话,两人一起走出店门。
忽然刮起一阵风,雪顺着风糊了两人满脸,叶珊冷得直缩进他怀里。
薄司寒闭着眼,感受发丝被吹起,连风雪也没有办法按灭他内心的焦躁……
叶珊还以为薄司寒会带自己去什么地方,结果是去了电影院。
她原本有些失望,但是薄司寒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说让她体验一下普通人都是怎么谈恋爱的。
然后让她去买饮料和爆米花,自己则去买票。
叶珊笑容满面的折身去了零食区,薄司寒站在售票点,看着电子屏上电影排放场次。
联想到刚才何子帆说的电影快开始了,他选了最近一个时间点放映的电影。
售票人员告诉他:“电影已经开场五分钟了,还能出票,您确定是两张票吗?”
“嗯。”男人温润的声音缓缓响起。
等他携着叶珊走进电影厅时,大衣内层口袋里的手机剧烈震动了几下。
他心下一凛。
找到了。
她果然在这里。
薄司寒之前让黑客在苏语鹿手机里安装了一个木马,方便他随时定位她,而那个软件只要两人之间的距离在500米之内,手机就会震动。
苏语鹿并没有看到薄司寒携着叶珊走进来,落座在离她不远的两排后座上。
刚才何子帆情绪缓和过来了,重新牵起语鹿的手,两人和好如初。
按照原定计划一起去了电影院。
可电影已经晚场,迟到的两人摸黑找到座位,坐下来。
一部喜剧电影,观众雷鸣般的笑声不时的传来,这两人却看出了一种肃穆的气氛。
两个人都木着一张脸,各怀心思。
苏语鹿开始复盘薄司寒为什么会出现在雪都,何子帆说他是冲她来的,但她却不相信。
毕竟,天下男人一般黑,最避之不及的就是情人跟正妻碰面。
那局面会很难收场。
薄司寒不会那么傻,那刚才撞见的一幕,这只可能是巧合。
语鹿狠狠呼出一口气,她实在不想再碰到一次薄司寒了,哪怕两人单独在一起时,她可以对着他虚与委蛇,但那毕竟是装出来的。
“你在想什么?”何子帆的嗓音悄无声息的响起。
语鹿侧过头,才发现何子帆正看着她,可能是放映大屏的光影作用,何子帆的目光幽深。
语鹿扬了扬眉梢:“我在想电影里的那个人,为什么那么傻。”
“是吗?”何子帆转过去脸,语气很漠然。
语鹿微微蹙眉,低头握紧何子帆的手,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有些事就是这样,大家都不想的。
可怀疑与不信任一旦产生,裂痕便已经存在。
不管怎么看对方,都觉得对方是在背叛自己,只要一丁点风吹草动,都会让几十年的感情碎成一盘散沙。
电影播放到三分之二时,语鹿跟何子帆说了一声,她想去上厕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