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得“啪”的一声,薄司寒把一个玻璃酒杯拍在桌上,用酒瓶子倒了一小杯。
他举起酒杯,看了一眼杯子里的东西,一个素来有洁癖的人,连眉头都没皱,闭着眼睛一饮而尽。
周然呆呆的看着杯子里的金黄液体一点点的消失,半是清醒半是迷糊,最后竟跟个傻子似的鼓起掌来。
“还是老板厉害!老板赛高!老板再来一瓶!”
薄司寒脸上仇恨值直接拉满。
我CNM再来一瓶。
周然这泥腿子为什么不去死。
我一定是疯了才会把这东西吞下去。
周然喝得烂醉如泥的直接下场就是第二天早上根本起不来。
苏语鹿刚好今天回北城。
等他揉搓着僵木的脸,看清楚手机上的时间,都快错过了航班时间。
瞬间吓的魂飞魄散。
一边急吼吼的跳起来拢裤子,一边用耳朵夹着手机给薄司寒打电话。
“薄先生,我现在就去机场接苏小姐。”
薄司寒人已早就到了机场出站口外,他的黑色豪车像一只高贵的黑豹一样卧在街的对面。
人靠着车门,漫不经心的听着周然向他抱歉。
然后,听的电话里发出一声惊叫:“艹,车钥匙呢?车钥匙呢?”
薄司寒散漫地把玩着手里的铂金打火机,风口风很大,打火机半天都打不出一个完整的火苗:“我已经在机场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持久的沉默。
薄司寒没兴趣再跟一个宿醉的家伙多费唇舌:“今天不算你旷工,放你一天假。但昨晚你吐我一身报废的西装,购置费从你工资里扣。”
说完,他挂断了电话。
湛蓝的天空中,飞机一架接一架的飞过,拉出深深浅浅的白线。
出站口的感应门时开时闭。
旅客匆匆,人流如织,一波又一波从门内出来。
再度打开不知第几次时,苏语鹿走了出来。
只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戴着黑色墨镜,身穿黑色大衣的男人,松弛优雅的叼着根烟,慵懒的玩着一个打火机。
他个子高,身材比例好,把长大衣撑的别有一番韵味。
引得每个路过的旅客,都忍不住侧过头来多看他两眼。
而语鹿看到他,心里没来由地升起许些不知名的情绪,总感觉……她已经离开他很久了似的。
苏语鹿以为来接她的人会是周然,怎么都没想到会是薄司寒本人。
然而,此时此刻,语鹿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薄司寒。
她还没做好面对薄司寒时的心里设防,很担心会再度被他蛊惑。
在苏语鹿离开薄司寒的四天里,虽然看上去不过是短短的96小时,但足够她去思考她到底想要什么。
语鹿自问不是一个头脑清楚的人,虽然何子帆说过,她总是知道自己要什么,从小就是。
但回想最近这一段时间,去哪里、做什么,以后想要干什么,似乎都不是她自己的决定。
她只是跟着薄司寒,由他为她做决定。
因为他眼界比她宽广,目光比她长远,什么都懂什么都会。
人一旦见识过更美好的风景,是很难再回头去看自己那贫瘠的一亩三分地。
一开始她还会自己想一想,后来习惯了,觉得这样很好。
也是一样的理由——他都打着为她好的借口,而她也确实尝到了甜头,毕竟在他的引导下,她很快就有了远超同龄人的眼界与能力。
但跟何子帆在一起的这几天,她被打回原形。
一千五百千里外的生活,才应该属于她的生活最本来的样子,足够她从薄司寒带给自己的那种纸醉金迷的上流生活里清醒过来。
也好在有了何子帆的一通控诉,让她回想起了,薄司寒与自己的关系是畸形的,他残忍伤害过她的事实一直都没变过。
明明是一个施暴者,现在却变成了一个博学多金的包养人。
如果仅是单纯的包养关系还好一点。
钱货两讫。
但事实上,薄司寒只是在表面上教会她独立。
只要语鹿再倒回去想一下,就会发现她的独立只是建立在他想要给她看到的那个世界之上。
他安排她的生活。
明明知道她需要他帮助成长,他也毫不吝啬的给予她指导。
久而久之,自然就会产生依赖感。
这种依赖感会不会蒙蔽掉双眼,逐渐转变为另一种感情,语鹿真的很难去评断。
但她不得不承认,有一段时间,她对他有过心动的感觉。
而且心动那一刹那,从心灵到身体,感觉都极其强烈。
再多看薄司寒两眼,语鹿心脏都绷紧了,这一次从江城回来,在机场与何子帆依依惜别时,她就千叮万嘱自己,一定要守住自己的心。
只要挨到薄司寒结婚,一切都会结束。
只有心还是她自己的,她才可能真正的重新开始。
像是有感应一般,薄司寒下意识地抬头去看感应门,就见苏语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离他五米开外的地方。
穿的还是她走的时候穿的那身衣服。
只是表情有点愣愣的,静静的杵在原地,定定的望着他。
薄司寒没有多想,嘴角倒是不由自主的上扬。
江城飞北城,航班BG7865,早上八点十分从江城出发,十点二十抵达北城首都机场。
这个航班信息,他在心里不知默念了多少遍。
为了这个“十点二十”,薄司寒从昨晚开始就在等待。
会有一点莫名其妙的开心,无关于占有带来的掌控欲,也不掺杂任何其他非赢即输的反差感,就像心痒了被挠了一下。
尚且不知这快乐的由来,但这个“十点二十”,是他几天之中最棒的一刻。
薄司寒将那只没点燃的烟重新塞回烟盒,修长的手抄着西装裤口袋,快步穿过车流。
离她越近,脚下越快。
等到真的确定苏语鹿就站在自己面前时,心一瞬间就安下来了。
薄司寒一副闲散又冷淡地的表情,朝她掀起眼皮,似乎极其缓慢,目光先从头到脚把她仔仔细细的描摹了一遍。
一时间,竟也产生了一种方才苏语鹿看到他时的感觉……她已经离开他很久了似的。
他差点就伸出手去搂抱住她,但看到语鹿眼里并没有一丁点儿看到他的激动。
抄在裤兜里的手指动了动,按捺不动。
“怎么,这么不想见到我?”薄司寒心里有点不得劲儿,却轻弯起了唇。
“我还以为是周然呢,把我可吓到了,怎么敢劳您尊驾。”
语鹿立马挂出笑脸,也学会了在他面前演。
薄司寒看着她,嘴角仍透着点意味不明的笑,眼中情绪逐渐转冷。
直接开门见山。
“我的礼物呢?”
“嗯?”
语鹿脸上浮现出疑惑。
薄司寒的嘴角彻底放了下来,盯牢了她。
语鹿这才想起出门前自己许下承诺,要给他带礼物的。
这记性……可真是太糟糕了。
她抬眸看他,给自己找补,可是这个人什么都不缺,应该也不会那么在乎什么旅行礼物吧,他要什么买不到。
“我……那个……”语鹿支支吾吾的想解释。
她脸上的表情已经告诉了他答案。
他不想再听她说下去,极好看的面庞一片清冷。
修长的手接过她的行李,语调缓慢懒散:“随口一说呢,走吧,先上车。”
语鹿努力没有让自己眨眼,留意到男人眉骨微不可察地轻皱了下,但她装作什么都听不懂,跟着钻进车里。
这丫头十分不懂事。
等薄司寒放好行李回来,她直接坐在了车后座。
薄司寒看了她一眼,什么话也没说,拉开车门拧动车钥匙。车开出老远,两人之间一句话都没说,气氛沉闷的可怕。
苏语鹿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
让薄司寒给自己放行李,自己坐后座右后排,简直是有病!这不是把他一个堂堂豪门总裁当司机使唤了吗?
她手指不由的抠紧了毛衣,心里忐忑的要死,虽然她不想跟薄司寒纠缠的太深。
但激怒他绝对不是一件明智的事。
这个人又十分记仇,怎么能受这种委屈?
不行……苏语鹿思来想去,觉得十分不妥。
等到一个红灯快要亮起,前面的车正在放缓速度时,她试着从两个前座中间的位置穿过来,爬到副驾驶去。
薄司寒正踩刹车呢,冷不丁的有个东西从自己右手边爬过来。
“你干什么?”
惊的眉头拧成一团,立刻踩了急刹车。
苏语鹿只听到“砰”的一声巨响,她差点被摔了出去。
在安全气囊弹出来那一刻,薄司寒眼疾手快解开安全带,折过身来抱住她的头。
紧接着,车身就迎来一连串的连环撞击。
一声又一声震耳欲聋的声音前后传来。
薄司寒两只手臂死死抱住苏语鹿的头,不让她抬头,车轮在道路上摩擦音刺耳狰狞,充斥在耳膜中,带来巨大的盲音创击。
那震耳的声音,像一下子要撕裂整个车厢。
瞬间又变小了。
隔了一会儿,一切终于平静下来,语鹿闻到一股焦糊味道,她抬起头,目之所及处只能瞥到男人立体分明的眉骨轮廓。
车内两人都暂时失聪了,她和他的呼吸音交织交错。
薄司寒目光清寒,片刻后伸出左手,颤抖着抚摸了着苏语鹿的眼睛、鼻梁,好像是在确认她没有受伤。
“我没事。”她轻声说。
很乖顺,但是身体因为突如其来的车祸余温绷得很紧,竭力地想要自己放松下来。
“你再确认一下身上有没有什么伤口,人在高度紧张的时候痛觉神经反应不太快,我没办法过来帮你看。”
薄司寒的声线很轻,语鹿看到他额头和鼻梁全是细密汗珠。
语鹿很听话的将自己从头到尾再检查了一遍,然后告诉薄司寒自己的确没事。
这时,薄司寒又说:“车门变形了,从里面暂时出不去,不过应该很快就会有人来救人,不要担心。”
语鹿极其冷静的说:“我没有担心。”
她说的是大实话。
有薄司寒在大部分的时间,他总是面面俱到,像是巍峨稳重的山岳笼罩着她,让人觉得极其具有安全感。
所以,即便是当前危险时刻,有他坐镇,其实她也一点都不害怕。
“我闻到焦糊的味道,会不会是油箱漏了?”
其实她想说的是会不会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油箱爆炸。
显然,薄司寒听懂了她在担心什么,冷峻的眉眼像是忽的化开点笑。
“那很糟糕。”
语鹿眼皮一跳。
只见薄司寒神色一凛:“那意味着你可能得跟我一起化灰了。”
他是吓她的,这辆车的性能没人比他更清楚。
两面夹击多半是把车子挤压成了压缩饼干,但是这辆车油箱的位置改装过,她闻到的糊味多半只是某个零件的线路短路。
可语鹿听他说完,眉头紧锁,似乎并不想坐以待毙。
紧接着,便开始尝试着去踢车门,车门纹丝不动,她又伸手去扒车窗,两侧的车窗早已经关死。
薄司寒一言不发,看着她做无用功,他相信她很快力气耗尽就会放弃。
但语鹿尝试过了几十种办法失败后,突然抬头看上车窗顶。薄司寒也缓缓将目光移了上去,那里的窗子并没有关死,还漏了一道手掌宽的空隙。
语鹿屈膝站起来,拼命去扒拉那个窗子。
费了不少功夫,还真被她扒拉开了,她从那个出口爬了出去,然后便看到车头冒起了滚滚白烟。
薄司寒对她的一系列举动由始至终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但语鹿半个身子又突然从窗口里探了下来。
“你把手给我,我拉你出来。”她朝他伸出手。
车厢狭隘,两人对视着,目光是隐晦的和平默契。
薄司寒终于勾唇浅笑。
却敷衍了她的好意,只是摇了摇头。
“你不想出来?”
他还是没说话。
语鹿有点想不明白,这种生死关头,他在闹什么倔。事实却证明,被打脸的只能是她自己。
警笛声由远至近。
就在她爬出去不久,救援人员就赶到了。
显然救援队抵达的时间跟薄司寒预测的时间相符。
薄司寒被救援队从驾驶座里拖出来时,虽然有些狼狈,却还是维持着那副人间尤物的体面。
他单膝跪在座椅上,用左手捞起上车时就脱掉放在副驾驶的外套,单手甩开披在自己肩头。
交警来调查事故起因,周围迅速围成一团嘈杂混乱,人人都是公事公办的冷酷样,直接找他要驾驶证、行驶证、身份证。
作为这场连环车祸的始作俑者,薄司寒被问话时,低淡的嗓音稳得没有半点起伏。
在交代操作失误的过程中,也没有半句提到过苏语鹿。
这让站在他旁边的苏语鹿自己都替自己觉得尴尬。
再后来,周然开着一辆新车赶到出事地,善后的工作便交给了他。
周然为两人拉开车后排座位的侧门,薄司寒让她先进去,语鹿钻进车厢时,不小心撞了一下他的右肩。
这才激得薄司寒浑身战栗不得不弓起来。
语鹿漆黑的眼中带着讶异:“你受伤了?”
周然听到苏语鹿冒了这么一句话,也跟着紧张起来:“什么?薄先生又受伤了?”
此时,男人脸上血色全无,脸色几乎差到了极点。
他花了好几秒时间,才从那种断骨之痛的中舒缓下来,沙哑着声音:“回去再说。”
语鹿和薄司寒在车后排各坐一端,他又成了那个高冷不近人情的薄先生,要说装若无其事,没人比他演的更真。
两人没有说话,倒是周然一直很好奇这场车祸是怎么发生的。
而薄司寒也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着,连看都没去看苏语鹿一眼。
“那我们是去医院还是?”周然问。
“回公寓,”薄司寒这才转过脸来看了苏语鹿一眼:“然后找个医生,帮我弄一下手,应该是断了。”
语鹿眼前像是被烫了下。
他受伤这事,前后时间这么久了,她后知后觉才发现。
心里的情绪又跟着七上八下。
他受伤或者死了都跟自己没关系,但最好这一切都不是因为她。
她还保留着那点可怜巴巴的善良,这会让她觉得亏欠他。
“受伤了怎么没说一声?”
男人没有对提议作出回应,而是徐徐侧身:“让你知道了有用吗?只会让你更急着想逃跑。”
薄司寒点到为止,但话里明显意思是在审判她的罪行。
语鹿眼露茫然。
薄司寒眼皮一抬,深浓的眸色看过来。
“你那么急着找出路,是不想死,还是不想跟我一起死?”
其实,这一句他不该问。
问出来也不符合他一贯的性格,这么一问好像他很在意她的想法似的。
毕竟但在那种场合,突然遇到了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刻,当他开玩笑说两人一起化成灰的时刻,她一言不发,想尽各种办法赶紧逃走。
就这么不待见他?
他希望听到一个否定的答案,只要她说并不是这个原因才去拼命找逃生出口。
就算是说来哄他的,他也愿意相信。
语鹿经他一言提点,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乌黑的瞳仁倒映着他的模样,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觉得,有区别吗?”
就跟没听到似的,姿势懒散又冷淡。
半小时后,车子抵达了公寓。不多时,私人医生也到了,重新给他接骨,上了夹板。
受伤对薄司寒来说都是小事,只是手受伤最是麻烦,大事小事都很不方便,需要有人一直守在身边照顾才行。
于是医生和周然目光淡淡朝语鹿这边一望。
“看着我干嘛?他就……他就不能找个护工吗?”
语鹿可不想跟他二十四小时都待在一起。
薄司寒抿直薄唇没搭话,捻起一张消炎药的说明书一行一行的看。
周然皱着眉头看了一眼薄司寒,还是决定说服苏语鹿:“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不能让外面的人知道他受伤。”
语鹿这就不能理解了。
“为什么不能让外面的人知道,现在我们已经有三个人都知道了。”
周然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
顿了顿对她说:“医生信得过,他是自己人。还有你,跟我。”
语鹿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什么药:“我还要回雪都,薄先生需要我的时候我随时都在,但我不可能一整个假期都陪着他。难道我不回家跟亲人一起过春节吗?就算薄先生不想让其他人知道他受伤,但也很难瞒得过去吧。”
“没关系,可以找护工。”薄司寒打断两人的对话,起身去了阳台:“一件小事,有什么好争吵的。”
周然见薄司寒走了,还是想继续劝苏语鹿:“既然你说薄先生需要你的时候随时都在,现在他就需要你。”
语鹿本能皱眉:“他可没说他需要我。”
“他需要你……我知道他需要你,他很难信任一个人,但是他信任你。”
语鹿愣了下,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
这什么定论?她什么时候也成为薄司寒信任的人了?
“周然,你知道你刚才说了一个多么好笑的笑话?你说我是他信任的人,你觉得……他真的会信任一个恨他入骨的人吗?”
周然没有立刻接话。
语鹿继续说道:“时至今日,看上去我跟他的关系很和谐对不对?但我必须要告诉你,我对他的恨意从来没有减少过,让我变坚强的是时间,并不是薄司寒。你一向只会站在他的角度考虑问题,却没有想过不是每一个人都像你一样对他忠诚。”
周然并不意外语鹿会这么说。
即便是他们现在关系看上去融洽又和谐,甚至有时候还有说有笑。
但发生过的事不能当做从来都没发生过。
语鹿从一个最开始只会哭着去找旁人求助的天真女孩,到求助无门只能屈服,再到现在能够独当一面与薄先生周旋。
完全是靠她自己熬过来的。
周然闷闷的说:“的确,我一向只会站在他的角度替他思考,我知道在你眼里我就是一条忠诚的狗。我也知道你心里一直没有放下过对他的仇恨,那你会想杀他吗?我的意思不是口头放狠话那种,而是真的下狠手。即便你无时无刻都会对他起杀意,但你未必会真正的执行,外面的人,却会这么做。”
语鹿见周然把话说的很严重,也有些好奇。
“他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那么多人想杀他?”
她想起薄司寒曾说他手上沾了不少人命,原来并不是跟她闹着玩儿。
周然说:“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从我跟了他开始,他就已经是这样了,处处都是敌人,不是他弄死别人就是别人想弄死他。你要是真的感兴趣,有机会可以自己问他。”
语鹿摇了摇头:“我对这些……都不好奇,也不感兴趣。”
“以前他也受过伤,都是他一个人躲着熬过来的,但是以前没有过伤筋动骨不能自理的时刻。他伤的可是右手,连枪都没办法拿,一点自我保护的力量都没有,一旦消息传出去,那些处心积虑想对付他的人就会蠢蠢欲动。”
“其实,你也不用二十四小时都待在他身边,白天公司我一直都在,会想办法帮他掩盖,但晚上,我一个大男人可能不是那么方便。”
语鹿马上说:“你不方便,其实我也不方便,你大可以叫他的未婚妻来照顾他,没必要藏着掖着。”
“叶小姐也得瞒着,你以为她查不出薄先生是因为什么原因受伤的吗?那个时间点为什么会出现在机场附近,谎言是很容易穿帮的。语鹿小姐,说实话,我劝你最好别去惹叶珊小姐,也千万别让她知道你的存在,否则,受伤害的只会是你自己。”
两人吵了半天,根本吵不出个结果,反而是越吵越迷糊。
那医生可没兴趣听两人在这里争吵,他还赶着回他的私人医院接生意,轻轻咳嗽了两声,问周然可否先送他回去。
周然立马点头:“噢,不好意思耽搁您时间了,我这就送您回去。”
说完,又转过头来交代语鹿:“这里先交给你了,我先把手头要紧事办了,晚点我再过来,商量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安排。”
门关上后,语鹿慢吞吞地坐到沙发上,心里烦乱的很。
什么责任都推给她了。
竟让她无话可说。
虽然上次一薄司寒生病,是她留下来照顾了他一整天。
但那也就是一天时间。
伤筋动骨却不同,要养伤这意味着语鹿两、三个月每天晚上都得跟他处在一块儿。
语鹿不想每天都跟他待在一起,她宁可他叫她出现她就出现,不需要她的时候她就滚。
没想到越是想跟他撇清关系,就越是有各式各样的意外,把两人拉扯纠缠在一起。
她眉头紧蹙,当然,周然说的也不无道理,照顾薄司寒也是她的责任。
倘若薄司寒亲口说让她照顾,她也说不出个不字。
只是他现在并没有强求,就看她情不情愿罢了。
语鹿胸膛内有股很不舒服的情绪影响着她。
隔了一会儿,起身想去看看薄司寒在干什么。
推开玻璃门,走上阳台。
很意外的一幕撞进眼帘。
那人坐在阳台的小躺椅上,长腿优雅的叠起,怀里抱着一只白色的猫。
那只猫圆圆的脸蛋儿,眯着眼睛蹭着他的手腕,薄司寒俊眸里洋溢着兴致盈然,修长的手指对着猫咪的脸随意揉捏。
另一只手垂在一侧,动也不动。
阳台下午的阳光很充足,他闲散的沐浴在金色的阳光下,穿着一件黑色毛衣,手里拢着一团纯白灵动的毛团儿,一大一小,看起来温柔又暖和。
第75章 一只叫鹿鹿的猫
语鹿走过去,刚蹲下来,小猫就像认识她似的,轻巧地跳到她的膝盖上,动作熟练地盘成一个圈,不动了。
它长的格外漂亮,全身雪白没有一丝杂毛,眼睛是海洋色钻石一样的流光溢彩。
语鹿摸着它毛绒绒的身体,感到心灵一阵治愈。
“家里什么时候多个了新成员?”
薄司寒眼风淡淡朝她一扫:“可能是从什么地方跑进来的。”
“可它看上去可不像野猫的样子。”
“带去高档宠物店洗干净,打理了毛,再喷上香水倒腾倒腾,看上去跟外面卖几万块的猫有什么区别?就像人一样,收拾体面了,也看不出来原本的出身。”
语鹿很怀疑他是在故意揶揄她,朝他翻了个白眼。
“别人是指桑骂槐,你是借猫骂人,好一个心胸广阔的总裁大人。”
她拎起猫柔软的爪子在他眼前挥舞,一副没有脾气的乖顺的模样。
薄司寒很自然的回答:“听说野猫从来都养不熟,所以我喜欢家猫,最好是自己一手养到大的,脾气、样子,都是按我喜欢的样子长的。”
语鹿对他的控制欲深有体会。
手指捋着猫毛,小猫咪乖乖地呆在她怀里任她乱摸乱揉。
“既然野猫你知道养不熟,还留着干嘛,还不如把她放了。”
“因为盲目的执着胜过明智的放弃,属于我的东西她未必有那么好,但就是不想白白便宜了别人。”
语鹿手上一顿。
确定是在聊猫?
然后有些焦躁的撸着猫毛,手上没个轻重,猫被弄疼了,挥舞着小爪子反过来挠她。
薄司寒单手将猫托回自己怀里,长指骨节分明,漫不经心地挠着它的下巴,小猫咪发出“呼哧呼哧”舒服声。
“别欺负我的猫。”他做了一个有些凶的表情。
语鹿自讨没趣的很。
“刚才你跟周然在屋里说的那些我都听见了。”薄司寒冷白清隽的脸庞神色已经没什么笑容。
她那么讨厌他,他虽然不意外,但听着也足够刺耳。
语鹿也不打算瞒他,反正她就是这个态度,也不想对他虚情假意。
“我不太会做饭,也不懂照顾人什么的,你可别指望我能做的多好。”
突然冒出来这句,远超于薄司寒的期待。
果然,若没有强烈的失望,也不会带来强烈的欢愉。
他与她发间相隔了半寸距离,片刻后,低声说:“我也没指望,不过,省了一份护工的报酬。”
他不打算拒绝她的妥协,哪怕不情不愿。
语鹿已经接受了这个安排。
“你什么时候回公司?今天就要回去吗?”
他的目光落到她身上,言简意赅:“这三天,我可能不能去公司,因为手很痛,抬不起来,我是说……真的……”
他说的很快,也可以说是很慢。
“我这个人命很硬,骨头也硬,应该很快就能动了。”
语鹿只简简单单回了个“好”,难得没有跟他讨价还价。
其实两人也不算是第一次单独整天整天的待在一块儿,只是回想起来都不是什么好回忆。
中途帮着薄司寒洗了个澡,她触到他的身体,他的体格精壮,胸膛宽厚,身上的味道一如他这个人一样干净。明明对彼此已经很熟悉,但每次遇到这种场景,她还是会忍不住脸红,连一句开玩笑的话也说不出来。
难得薄司寒也没有逗她,以前也偶尔会逗她。
语鹿也不知道他怎么了。
这次她回来,觉得他脾气有变的有点怪,说不上是好还是不好,大抵就是没那么嚣张,却带着点儿单纯与天真?
单纯与天真?真是个可怕的念头。
她把他扔上床,细细打量起眼前的人,这人洗过澡后头发塌落下来,刘海下蕴着双漆黑湿润但带笑的眼睛,每寸肌肤都细腻像是易碎的花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