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脆躺在床上跟他聊天,享受这为数不多的放松时刻。
却轮到何子帆不说话了。
“那谢谢你噢。”他也笑答。
“你谢什么?”她收起笑容。
“语鹿。”
“我不要你谢!”她突然有些生气,语气也变的没那么友好。
何子帆再度沉默。
苏语鹿也觉得自己发脾气发的特别不讲道理。
是她自己先把他推开的。
可内心深处还是克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情感。
“语鹿……”
“你知道我不要你说谢谢!这一辈子也不许你跟我说谢谢。”
何子帆察觉到了苏语鹿话语里的一些情绪波动,却也不知道她到底怎么想。
他能察觉到她对自己也有感觉。
但是她好像又很抗拒自己。
他不知道是不是妈妈给她带来的压力,说实在的,如果阻力是源自自己的亲人,压力真的蛮大的。
何子帆还没收拾好自己的感情。
也只能压抑着感情。
“本来觉得找不到衣服,是很大的事情,电话打过来,才发现都变成小事了。”他突然对她说。
当想说的话都藏在心里。
说出口的便成了没话找话。
“没关系,欢迎你打。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多大的事,多小的事,如果你愿意跟我说说话,我永远都在。”
“是吗?”何子帆默默的听着她说:“不要这么肯定的语气,永远这两个字不好保证的。”
苏语鹿这才明白,自己不经意间又说错了话。
挂掉电话后,苏语鹿五味杂陈。
这时何子帆又闪了一条短信:“其实我今天挺高兴的,因为我有个很在意的人,跟我说她永远都在。”
语鹿看的心痛。
喉咙口好像梗着什么东西。
也没办法回复他。
也不单单是舅妈要阻止,她经历的事情太复杂了,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像怪物。
第二天一觉醒来,眼睛果然是肿的。
她整理好自己以后,换了一条没有任何装饰的黑裙子,裙子长度刚好在膝盖上方,把头发绑起来扎成丸子,下楼陪薄司寒用早餐。
薄司寒一眼就看到她眼睛是肿的,却不动声色。
碱水面包拧了一半,递过来。
“难得见你穿这么大方。”
语鹿也不知道他是真正讽刺还是真褒奖,衣服都是提前准备好的,在衣柜里挂了一溜。
她随便选哪件,还不是他的品味。
她味同嚼蜡般咀嚼着面包喝牛奶,在用餐的过程中,薄司寒先是问起她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苏语鹿压根就没去查附近有什么有什么可去的地方。
薄司寒放下餐刀,拿过纸巾擦了擦嘴:“那就随我安排。”
见他都放下的餐具,她糊弄了几口,赶紧擦嘴站起来。快出门的时候,她在玄关处换鞋,薄司寒早已经换好,在等她。
很突然的,伸出手帮她解开了裙子上的蝴蝶结。
苏语鹿挺不好意思的,因为反手去系后腰的蝴蝶结怎么也绑不好,弄得挺丑的。
估计那男人眼里容不得丝毫不完美,又给她重新弄了一个很漂亮的蝴蝶结。
“谢谢。”她声线柔软。
薄司寒看了她一眼,没说话,浅浅地扯一下唇角便算收了这个谢。
原本苏语鹿对今天的行程一点都不期待,但真的走出去了,也不能说不期待。
处处都充满着异域风情,天蓝风清,途经的街道,沿途的建筑,挂着各式招牌和巨幅广告,处处都充满新奇。
苏语鹿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不期待的不是出来溜达。
自己不期待的是跟自己一起溜达的人是他。
然而,薄司寒并没有把苏语鹿带去那些旅游画册上才有的景点,车开出去后不久,停在海边船坞,上了一艘通体白色的游艇,然后就漂到了海上。
薄司寒关掉了发动机,收起了帆。自己找了个遮阴处,掏出墨镜戴上,海钓。
苏语鹿:“……”
她就这样在船上无聊的坐了三个小时,期间丝毫不敢说一句,怕惊扰了他更怕惊扰了他的鱼。
好在海上的风景还算漂亮,随便把头拧向哪一边,景色都美到让人摒息。
薄司寒这次海钓收获颇丰,带着他的战利品,准备直接打道回府。
苏语鹿满脸震惊,加……不乐意。
他有点受不了她那个无辜又委屈的表情。
试探着问了一句:“还没玩够?”
她犹豫了一下,点头。心里却在想,傻乎乎的坐在这里,有什么好玩儿的。
“你还想去哪儿?”
苏语鹿指了指对面的灯塔。
薄司寒撩了一眼便说:“那是斯帕塔尔海角灯塔。那边是老城区。没什么好玩儿的,都是人。”
苏语鹿:“……”
他已经重新发动游艇马达,船朝着来时的路回走。
苏语鹿也有些急了,咬了咬下唇:“您是陪我出来散心的,还是您自己要散心。”
“有区别吗?”
陪他出来散心,她不就一并散心了吗?
苏语鹿却在心里反驳,当然有!
语鹿拧巴,说不出口,毕竟她掂的清自己几斤几两,没资格对他提要求。
薄司寒自然知道她欲言又止,心里想要的是什么。
那边都是游客打卡区,那种商业化的景点,女孩子就是逛街、吃东西……拍照。
对他来说,都是些顶无聊的事。
这种无聊透顶的事,薄司寒虽然不喜欢,但之前不能说是没干过。
但只是都是为了陪叶珊。
不管怎么说,讨好叶珊,终归是有一个目的。
他又没有要讨好苏语鹿的动机……
可是……
就在苏语鹿都死心了,准备回家去睡大觉算了,薄司寒突然话锋一转:“坐稳了。”
他转动风帆的方向,让船朝着老城驶去。
上了岸,她在繁乱的小路中迷失,渐渐露出小孩子原本的脾气。
薄司寒发现她对什么东西都充满着好奇。
蓝白的建筑,神庙、窝棚,连街角黑咕隆咚的路灯,脏兮兮的流浪猫,都要去看两眼,莫名的高兴起来,还在原地蹦跶了两下,一路欢乐到异常。
薄司寒两只手插在外套口袋里,跟在她身后。
有时候苏语鹿看到有趣的,会有分享欲,想跟他分享,他会客气的也跟着笑了笑,却没有搭话。
苏语鹿自己也察觉到自己兴奋的有点过头,不得不经常提醒自己,别太得意忘形。
就算是在国内,语鹿去过的地方也不多。
也难怪她这么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薄司寒倒不是存心不搭理她,只是不太想说话。
但看到苏语鹿看到什么新鲜玩意儿,嘴里大惊小怪的,脸上的表情好像拉着他去参加一个很好玩的派对一样。
他想不通这人为什么会突然变的这么热情,就觉得她挺傻的。
但并不觉得烦。
有人从他们身边跑过去,差点撞到她,薄司寒立刻伸手将她拉回到自己怀里,就好像是一种本能反应。
有那么短短一秒,她靠在他胸口。
他身上就是一件薄衫,可能是有一段时间两人没有亲近,她忽地发现这一阵他真的是瘦了。
然后,两人清清楚楚的听到她的肚子在叫。
苏语鹿整张脸都是窘迫。
薄司寒原本想笑,瞧出她表情不太对劲,是个爱面子的小孩子,活遭罪。
他把笑意强忍下来,两手一摊:“别看我,没带钱。”
压根没打算要到老城来,从游艇上岸,除了一把枪,他什么也没带。
她脸更红:“我又不饿。”
转身就走,被他掐着脖子拉回身边,脚下换了个方向。
“你不是肚子饿?走这边。”
“我没钱。”她含含糊糊的说:“我只带了手机,没有开通任何海外支付,也没有绑定visa卡,除非这个地方可以用支付宝。”
“我也不会用女人的钱。”他戳了戳她脑门:“想填饱肚子就得动脑子。”
手垂下来,牵住她的手。
她祈祷他是真想出了办法,而不是把她给卖了。
不多时,两人钻进一条小巷,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找到一家卖工艺品旧物件杂货铺。
密密麻麻、琳琅满目。
几个伙计坐在门口抽烟叶,放肆大笑,看到两个华人客人走进来,还戏谑的朝两人吹声口哨。
薄司寒一言不发,摘掉手表,扔到柜面上。
那表在斑驳柜面上砸出重重响声。
老板慢条斯理的弯腰捡起,拿在手里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眼底逐渐露出贪婪的神色。
他把手表直接丢进脚下一个筐。
又从抽屉里拿出一叠比索,丢到两人眼前。
薄司寒眼皮都没抬,断然拒绝:“NO!”
老板露出讥诮微笑,摇了摇头。
于是,方才还坐在门口几个伙计,像得了什么暗示,纷纷丢掉烟蒂站了起来。
壮硕的身体把房门堵得严严实实。
苏语鹿脑袋轰得一下,本能的想拔腿就跑,如果不是薄司寒挡住她,她可能真的跑了。
所幸薄司寒还很镇定,慢慢往前迈了一步,站到她前面,一只手背在身后,握住她的手。
他动了动嘴皮子,继续跟老板讨价还价。
可店老板并没把他放进眼里,脸上带着一抹奇怪的微笑,反而把一只手从抽屉缝隙伸了进去。
语鹿眼尖,看到一个黑色的角。
“小心!”
那时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竟直接站到了对峙的两人中间。
挡在了薄司寒的面前。
然后,便听到枪上膛的响声。
她几乎连呼吸都维系不住,苍白而急促地颤抖着,只能狠狠闭眼。
好像过了很久,枪声却没有响起,响起的只是薄司寒清冽的声线。
“走了。”
语鹿眯开一只眼,才看到店老板的枪握在手里,还没举起来。
薄司寒的枪口,已经顶在店铺老板的额头,身手之敏捷实在让人难以置信。
对方是怕了他,又加了一笔钱给他们。
两人临出门时,苏语鹿听到有人在背后后情绪激动的说着什么,听不懂也知道是脏话。
可出去以后,语鹿变成了两个人当中比较沉默的那一个。
反倒是薄司寒看了她好几次,时不时的逗她说话。
语鹿有一句没一句的应着,心里想的却还是方才的事情……
直到薄司寒突然停下脚步,可能以为她是吓傻了,想看看她到底有没有事,两只手一起捏她的脸。
“怎么了?吓傻了啊?”
“呸。”
“你跟谁呸?你跟谁呸呢?”他扬起眉头,凶她。
手上一用力,拧的她龇牙咧嘴。
“你干嘛不用直接抢?”她见缝插针憋出一句。
“什么?”他的眉头好看的皱起来。
“干嘛不把表拿回来。”
他这才恍然明白她刚才在游什么神。
可真有她的!
“你土匪出身的啊苏语鹿!光明正大的抢?”他笑着凶她。
但见她被他凶一下很自然就瑟缩一下。
“哦。”
心里头又在嘀咕,什么时候你也这么遵纪守法起来了?
拿到钱以后,两人度过了一个还算不太糟糕的下午。
苏语鹿开启了他的游客模式,逛吃逛吃逛吃。
中途在喝冷饮的地方,薄司寒消失了一会儿,再出现时突然拿出一个拍立得,对着苏语鹿就拍了一张。
“你不是上厕所去了吗?”她满是震惊。
他没说话,抽出照片在空气中扇了扇风,人像在卡纸上缓缓显形。
“来,游客照!”他假装把照片递过来。
语鹿刚要去接,他又把照片抽回来,看了一眼照片又看了她一眼,趁机损她:“我这才发现,原来你的眼睛一大一小。”
语鹿觉得自己的脸腾的红起来:“你胡说!”
“不信你自己看!”薄司寒继续戏弄她。
苏语鹿伸手要去抢,他把手抬高,耍赖似的逗她。
冷饮店时不时有路人走进来,看到两人打闹,还以为是对养眼甜蜜的小情侣,纷纷不住把艳羡的眼神投递过来。
傍晚,天空变成浓艳的橙色。空气不再溽热,时时有凉风吹过。
再远一点就是海,席卷着浪花,层层叠叠的涌上暗礁。
薄司寒将手里的比索一张一张在餐桌上摊开,最后一张,塞进了侍应生的手里,他用西班牙语告诉他,这是他的小费。
然后还剩一些钢镚儿,他把它们扔进空了的纸巾盒子里。
不多时,就上了菜。苏语鹿胃口很好,吃的风卷残云,跟这里处处是鲜花,还有小提琴伴奏的优雅环境格格不入。
而薄司寒只是象征性的动了动刀叉,见她难得一次在自己面前敞开了吃东西,不愿意打扰她。
又过了一会儿,端上来两杯酒。
“龙舌兰酒,游客必点。”他示意她应该尝尝。
她知道他又在嘲笑自己俗,没生气,只是谢绝了他的好意。
“不行,我不会喝酒。”
上次跟何子帆在酒吧遇到他,也是这样拒绝他的,是真的不会喝,喝了酒,一定会做出点儿让自己后悔的蠢事。
薄司寒心情好,没打算逼她。
天色渐渐暗下来,周围游客结伴过来吃夜宵,所以店里气氛逐渐热络。
欢声笑语夹杂其中,让人跟着心情放松起来。
苏语鹿吃撑了,坐在凳子上望着海岸线发呆。
一盏台灯的光线,像是接收到光线变化的感应,没有任何预兆地自动打开。苏语鹿无意识转头,看到浅淡的莹黄灯光,衬得薄司寒侧脸说不出的冷清孤寂。
下意识脱口而出:“我发现你长得有点好看。”
薄司寒被她注视着,已经被女人恭维惯了的那张脸还算淡定。
心里在想,这丫头果然是吃撑了,竟敢撩我?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不怕自己把她骨头都拆来生吞了?
面上却风度翩翩,薄唇轻扯:“把有点去掉。”
语鹿愣了一下,片刻后笑的直不起腰。
没想到这个人,竟然也会开玩笑。
这个爽朗的笑,让她面对他放松了神经。
“你白天说的是什么语言?”
“西班牙语。”他顿了顿:“这里说英语的人很少。”
“你好像会很多种语言。”他的外语说的非常好听,不尽然听得懂,但也觉得该圆的地方圆,该翘的地方翘,不带其他任何口音。
“主流的都会一点简单的。”薄司寒并没有刻意去谦虚。
在他那样的家庭,骑马、游泳、高尔夫,会几种语言……都是基本技能。
薄司礼十六岁就去了哈佛念医学,薄司泽常春藤高校本硕博连读。
就连薄司简也是维也纳音乐学院硕士毕业。
他们一大家子都是拿的出手的高材生,只有薄司寒在国内一个二流大学随便念了念商科。
想到家人,他的表情总会不由变的严肃。
短暂失神后,看到苏语鹿眼睛亮晶晶看着自己。
他一眼看穿她的心思,那种对强者本能纯粹的崇拜感又上了头,她脸上的每一个微表情都在对他说厉害!
薄司寒只是淡笑的牵开一边嘴角,修长的手拿起装柠檬水的杯子,小饮了一口。
纵然并没有什么好炫耀的,也会喜欢这种崇拜的眼神,除非不是男人。
“你也不差。”他礼尚往来。
语鹿微怔,那是当然,这十八年来别人谈起她,都像在说自己理想中的孩子。
她一下子陷入了沉默。
苏语鹿觉得自己现在似是已经被割裂成了两个人格,一半依旧想回到从前那个光鲜亮丽人人都喜欢的乖小孩状态。
另一半却已经开始接受自己在阴暗龌龊中挣扎求生的现实。
薄司寒是何等精明的人,第一时间就瞧出她的心病来了,手指骨节敲敲桌面,身体自然地往后靠。
台灯的光晕给他那张清隽脸庞衬上了淡淡阴影。
他却说着一套苏语鹿从未听过的理论。
“一个女孩,从出生开始就被灌输着要要得体,干净,精致,稍微离经叛道就要被人指指点点。从小到大,做好女儿,好学生,然后做好妻子,好母亲,却没人告诉她,这世界是危机四伏的丛林,没人告诉她,当好人最容易被坏人吃定。”
“所以你就吃定我。”
她抬眸望向他,眼底深处蓄着什么情绪。
薄司寒却不给她任何躲避现实的机会,直接戳破了她的幻想。
“野心和理性不仅是男人的事情,不要只做有形的躯壳,你骨子里是个挺坚强的人,不要摆出这副受伤的小孩子的表情。”
语鹿半晌没有说话,细密的眼睫在短时间内轻眨了好几次。
或许他说的对,虽然都是些惨兮兮的经历,但她都克服下来了,说的好听是坚强,说实在点就是神经大条。
她逐渐释然。
近距离之下,唇色透着淡淡的粉,轻吐出几个字。
“我要是小孩子,你就是老东西。”
“你说什么?老东西!”他满脸不可思议,眉头跳了起来。
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叫他!
眼底的墨色有情绪流转,故意拉黑脸吓她:“你再喊一次老东西试试!”
她明知道这人是个暴脾气,一点就燃,这算初生牛犊不怕虎,偏去老虎嘴里拔须。
“你年纪也不小了,你自己算算大我多少,叫你老东西……总比叫你老头儿好!”
“苏语鹿,你信不信我把你皮给扒了。”
“是男人就别太小气!”
两人刚才还是说挺严肃的话题,眨眼,就为了这个没大没小称呼的吵的不可开交。
其实薄司寒倒没有真的跟她动气。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每次跟他两个没大没小的时候,他都会莫名唇角微扬,好像开始有点喜欢她闹腾一点的样子。
但他又好像全然忘记,不久前,他还以折磨她品尝她的痛苦为乐。
一通不合时宜的来电打断了原本很好的气氛。
同时说话的两人又同时的顿住。
苏语鹿扫了一眼手机,陷入一种名叫紧张的心悸,几乎是咬住了舌尖。
薄司寒瞬间变的没什么表情,两只手臂抬到脑后,身上再度散发出那种铁石心肠又琢磨不透的气息。
手机震动了近一分钟,苏语鹿竟不敢接。
一直到对方挂断电话。
但亮起的屏幕上,赫然停留着着“何子帆”三个字。
直到……屏幕瞬间变黑。
“接啊。怎么不接?
冷酷的嗓音,漫不经心的调子,缓缓游至语鹿耳畔。
她猝然惊醒,摇了摇头,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看着他。
她已经很久没露出过怕他的表情,他竟然还有点怀念。
薄司寒的眼神微冷而专注,脸上表情和语气,均是一副压根不在乎的模样。
“你老不接电话,人家担心你怎么办?”
苏语鹿有点看不懂他的心思,这么一说心里反倒没底。
手机震动一下,又闪进来一条消息。
“语鹿,我还想跟妈妈争取一下。你愿意等我吗?”
藏都没处藏,两个人都看到了。
空气里飘散着香水和酒精的味道,隐约可以听到一旁乐队一曲结束,观众热烈的喝彩声。
但这边却没什么喜气。
见她一动不动,薄司寒伸手去拿手机。
苏语鹿抢先一步,把手机丢进一旁的冰桶里。
薄司寒“哧”的冷笑了一下。
眼睛盯着她,手伸进冰桶内,那冰桶里的冰化了一半,他把手机捞出来,用擦手的毛巾擦干水迹。
又还给了她。
“还真是痴情。”
这句话实在听不出是褒是贬,但苏语鹿很不喜欢他拿何子帆来开玩笑。
“你们到什么程度了?”他目光移向一侧,竟然拿起一根薯条塞进嘴里,这种垃圾食品,他平时沾都不会沾。
“牵手?拥抱?接吻?还是?”他修长的手指在毛巾上擦了擦:“噢,我忘记了,你的第一次是我。”
他无所谓的将装着薯条的纸盒推到她面前,用眼神示意她味道还不错。
然后继续说:“在那之后呢?既然两情相悦,小男生对这种事情向来很难忍耐?他碰你的时候没有发现你被人碰过?”
“你别说了。”苏语鹿打断他,情绪开始变的激动。
“为什么不可以说?”
“你别提他的名字。”苏语鹿很想捂耳朵。
薄司寒却很无所谓:“他要是知道你现在跟我在一起骗他,会怎么想?”
苏语鹿有点忍无可忍:“我跟他就不可能,你可别侮辱他了。”
话里话外都护着自己心尖上的人,这份喜欢,谁都看得出来有些卑微。
薄司寒呢,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本来他看她跟何子帆,就像是看到自己养的宠物,一天到晚老想往外面跑,跟别人亲近都不跟自己亲近。
那怎么行?
所以,他对何子帆没有什么好脸色,谁对着一天到晚想拐自己宠物的坏家伙会有好脸色。
但还不至于把他放在眼里。
奈何何子帆在苏语鹿心里是一片圣洁之地,她又不喜欢薄司寒这个恶魔去污染他。
他当然懂,也是看她情绪来下菜碟。关起门来,说些让她心里堵的话,让她知道自己是属于谁的,差不多了也就得了。
苏语鹿心里有气,这气也不是冲着薄司寒发,她只是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搞成这样,她又没办法去控制。
需要东西来灭火,看到桌上的龙舌兰,她伸出手。
薄司寒好心提醒她:“这酒烈。”……需要慢慢的品。
但已经晚了。
她把酒直接倒进嘴里。
算了,看到她颇有些为情所困的样子,醉了总比没醉好。
果然没多一会儿,酒精就上了头,苏语鹿打开手机,又看了一遍信息,突然也豁出去,把对话界面亮给薄司寒看。
“你看吧,我们真的什么都没有。不是为了证明什么,没有的就是没有。”
“我刚才已经看到了。”
“就像你说的,我对他也只能这么骗着,你让我怎么跟他在一起啊?怎么有脸跟他在一起。这种事我做不出来。可是……”
“可是你心里又想着人家,放不下。”他帮她补充完。
“对啊,你说我是不是哪里不正常啊?”
薄司寒望向她眼睛。
不正常不是她的爱情遭遇了劫难?
不正常的是他们两人,在这种场合,他陪她聊这种无聊的感情话题。
她竟然用一种很认真很认真的语气,跟他吐露少女心事。
不是她疯了就是他疯了。
薄司寒装出一副被她挑起兴趣的模样:“你就那么喜欢他?”
苏语鹿乖乖坐直,开始做起了像她那个年龄段的女孩子经常做的事——犯花痴。
“真喜欢。”
“嗯?”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唉。你不觉得他长得挺漂亮吗?那种沾了点女子气的漂亮。五官精致,睫毛长长的。”
薄司寒心里想,这不就是传说中的小白脸吗?一副没断奶的样子。
“而且他性格又温柔,也很会念书。然后我们小时候……”
她本来倒还好,被他一问,其实也不是被问出来的,是她自己有表达欲。
不时走神,想起很多从前的事情,全都是零零碎碎的片断,像是打翻了一盒子旧照片,里面留下的都是美好的回忆。
顿时觉得特别委屈,鼻子一酸,差点哭出来。
然后立刻拿纸巾止住。
薄司寒有点被她那个不到一秒的小小表情给融化掉了,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就是心底突然软了一下。
隔了一会儿,一个挺帅的当地人,走过来邀请她跳舞。
看到她有男伴,用磕磕巴巴的英文问他能否允许?
薄司寒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在旁边笑笑,看着苏语鹿。苏语鹿酒壮人胆,彻底豁出去了,跟那人下了舞池。
薄司寒也没阻止。
虽然苏语鹿跳的很烂,但带舞的人跳的相当好。很快舞池的气氛就被带动起来,越来越多的人加入舞池。
他看到她破涕为笑,玩的越来越很开心,鞋都跳没了。
看着看着,冷清的面色就没有了情绪。
第一次真切地意识到,原来苏语鹿在离自己这么远的地方。
一眨眼功夫,她在人群里就没了影子。
他钻进舞池里去找她,拨开人群,都是一张张陌生的面孔,又出乎意料的,苏语鹿突然从他身后戳了一下他,他转过身,她只是定定的对着他浅笑。
若不是喝了酒,她绝对不会这样对着他发自内心的笑。
他在原地没有动,苏语鹿拉着他叫他别老是独来独往,绷着个脸,自己不开心也让别人不开心。
薄司寒反而一把她拉到自己怀里,贴着她的耳朵说,奇奇怪怪的说了句:“我不喜欢你这样。”
“不喜欢哪样?”她半眯起眼,用手指戳了戳他胸口:“反正我做什么你也不喜欢,我什么都不做你也不喜欢,你只喜欢我看书的样子。”
“嗯。”他拉住她白嫩的手腕,带着她随着音乐旋转。
苏语鹿原本是瞎跳一气,只是没想到他跳舞也跳的这么好,数百人的舞池里,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选择中了他。
被好多人盯着,她也不敢再乱舞。
被薄司寒有意的带领着,她就算跳的差强人意,却也配合默契,舞池热度便抑制不住的越升越高。
一曲舞完,又来一曲,气氛也逐渐从高潮迈向平缓。
薄司寒带着苏语鹿绕来绕去,绕到舞池边缘人不多的地方。
“我允许你跟你的小王子交往,你放心跟他谈恋爱吧。”
苏语鹿这才像是被雷击中,一下子愣在那里:“你说什么?你准备放了我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