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禁廷—— by芋孚
芋孚  发于:2024年08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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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才钻到他手臂下呢,他的手却一收,接着腰上一个用力,她又变成了坐到他腿上的姿势。
她与他四目相错,她微微气喘着,看他眼底深灼。

第46章
再次的, 她的腰上又紧了,接下来一切都水到渠成。连梨脸颊似火,许久之后, 卧在他臂弯中沉沉睡去。
睡着时,似觉他在她鬓边碰了碰,耳畔碎发被他别至耳后,她下意识动了动,旋即却又被他搂了几分。
被他搂过去时他似乎低沉哑语了句什么, 但她太困了,没能听清楚。
只轻轻蹭着往他肩上枕的更严实, 进入梦中。这回, 她看到了自己的结局,江菱死了,李伯宗也死了, 而她,则是满身的伤痕, 有那些嬷嬷们打的,更有李家族人们打的。
他们当时下手时是想直接把她打死了事的,她咬牙一言不发,眼神略微涣散,死死承受着身上难以忍受的痛, 心想再忍一忍,只要再忍一忍, 她或许就能死了。
也就不用再受他们折磨。
可这时, 忽然有人拦住那些想将她一棍毙命的人。
她听到那拦着的人说:“此人谋杀朝廷官员, 罪无可恕,需得押解进京, 以儆效尤。”
这句话之后,她身上没有再砸过棍棒,但她宁愿马上再落一棍下来,如此,她也就解脱了。
但这只是她的妄想。
之后的日子她也更加明白,说是把她押解进京,也只是李伯宗和江菱手下之人要延长她的痛苦,要她生不如死的说辞而已。
上京那一段路途是怎么过的她已经模糊不清了,因为实在太痛,她身上无时无刻都是疼的,没有一刻消停。
到了后来,她甚至都麻木了。
但她没想到,到了京城后,他们还有更多的手段,牢狱里面的手段。
她被押进了刑部大牢,那些人被江家人打了招呼,他们对她用了刑具。
明明已经把她关进了死牢里,他们却还要用刑具来折磨她。她头一回还知道会有带铁刺的鞭子,每一回鞭子落到身上时,背上的肉都被勾扯,她疼的尖叫,到后来……甚至是颤痛的连声音也发不出。
那种深至灵魂的痛楚,让她自此夜夜进入梦魇。
她的身体时常是颤着的,不知是怕还是疼的。连梨疼极之时,有那么一瞬甚至想过,或许当初她还不如葬身那场火海,起码能死个痛快。
但她旋即又摇头,咬牙摇头。
她不后悔,他们如此欺她,她不后悔!心想疼吧,疼至极限了她总归会死的。
而她的生命也确实好像终于要到了尽头,在他们又一次用那条铁鞭抽打她时,她没有再惨叫过一声。
因为她觉得她快要死了,终于,终于!
只要再有两鞭,只要……她甚至笑了笑。
笑时,还看到那狱卒表情似乎惊恐了一瞬,他应该是在觉得她笑得惊悚,又或者难看。
连梨无所谓,她闭目,静静等待死亡。
可她等了一会儿,最后两鞭却迟迟没有落在身上。她心里忽然害怕,心想怎么突然断在了这。睁眼着急看去,想说话激怒他,让他给她个了结。
不过这话没能说出口,因为她好像明白那两鞭为何迟迟没有落下来了。
就在十几步外,这血腥恶心的地方多出了几个人,最当先那个,是崔厉。
在他之后就是应恂,应恂之后还有几个人,但他们是谁她看不清了。
因为从看到崔厉那一刻,她的眼眶就已瞬间模糊不堪。
眼泪流的止也止不住。
她心想这果然是不真实的噩魇,不然怎么还能见到他,怎么还能见到他……
她哭得泣不成声,甚至浑身发颤。
如此哭恸,身上的疼被牵扯的更加剧烈,满布血痕的囚衣已看不清原来颜色,血花沾满每一处,处处鲜血淋漓。
连梨的哭到最后也摸不清是因为疼还是因为看到他那一刻的难过。
她只知道她现在鼻头的酸意怎么忍也忍不住,像是要把心里所有的哀痛全部无声哭出来。
但,渐渐的她也发觉了一丝不同,她抽噎了下,抬起模糊不清的眼睛仔细看崔厉。
这一看,果然见他眼中只有陌生,甚至……无动于衷。
是,他对她无动于衷。
连梨笑了下,难过的笑,不知怎的,心里这一刻似乎要被一种名叫难过与绝望的情绪淹没,继而埋葬,让她连挣扎也无力。
而此时,她还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很烫很烫,她知道她是发热了,那鞭子上的铁钩那么脏,她迟早会死于此。
终于来了,她也总算能死了。她的笑意更大了,她开了口,看向眼前这个男人,“大人,您能不能让他给我个痛快。”
只要再有两鞭。
“让我死个痛快吧。”
“我太疼太疼了。”
眼睛里的泪珠一回又一回破碎,这一句时,嘶哑之音已泣不成声。
她真的太疼太疼了,明明最初她只是被迫反击,明明是他们不给她活路,最后却还要如此折磨她,让她死也死不成。
她没有听到他的回答,她更难过了,心想他连这也不答应吗。
咬了咬牙,牙尖一狠,重重朝舌头咬下去,她早上听到过路的狱卒说,牢里有个人咬舌自尽了。她心想,那她也试试吧。
她真的受不住这样的疼了,牙齿咬下时没有留一丝余力,只待碰上了舌尖就整个咬断,让鲜血灌满口腔。但她正颤抖着发狠时,忽然,下巴被人狠狠压制住,他压制她压制的极用力,她甚至都觉得自己的下巴被掐疼了,旋即,还听到一声怒,冲她冷戾:“你疯了!”
又紧接着听到一声喊,“应恂,去叫辛貔!”
连梨吸吸鼻子,他不肯给她个痛快,她要死,他这时却还拦着。
身上疼痛难抑,颤抖着手想推开他的手掌,但这时,忽觉腰上重重用力,同时耳边声音越来越大,她被人用力摇晃,“连梨!”
连梨一懵,懵愣时,耳边声音还在继续,她也终于回神意识到,这几声并非牢里的崔厉发出的,这几道声音来源于她身边。
她痴痴愣愣的睁开眼。
才睁眼,便觉眼睛沉重而酸涩,而她的眼睫眼眶,也明显是湿的。
眼睛轻轻转动一下,下意识看着崔厉。
其实不必她特地去看,因为一睁眼她便已撞见了崔厉的目光。他的眼中有怒又有冷,还有着急和担心,沉重凝黑的在看她。
看到她醒了,他眼中好像有那么一丝放松,但也仅仅只有一丝,视线中,便见他的唇忽而冷冷一绷,似乎在忍着什么怒气一样,同时,他还把捏在她下巴上的手捏的更紧了,紧的指骨都绷的泛白。
连梨有些懵然他为何如此,但下一息,她怔了下,只见他似乎压抑不住眸中的沉意,声音又紧又绷的斥来,“你不要自己这条命了!啊?”
“你当你是铁作的舌头,刚刚咬下去,让你以后都变成哑巴,哭都哭不出来。”
连梨懵懵的还是有点怔,但缓慢的,也明白了是什么情况。原来她梦中太痛,生了死念那刻竟是连在榻上也作了同样的动作。
若是没有崔厉捏住她下巴,现在只怕……
心中忽然一阵后怕,眼眶一下湿了,忽然手一抬,紧紧抱了他,缩在他怀中,肩膀在他怀里已经隐隐颤抖。
“大人……”两个字颤不成音。
崔厉的嘴唇绷的更紧,心中的冷怒却在这一刻已化作了别的。见她后怕似的躲进他怀中,手臂刹时一紧,紧紧把她搂住。
下巴抵上她发顶,声音沉沉,“以后万万不可了!”
连梨连连点头。
她再也不敢了,以后梦中就算疼死,也绝不敢自尽。
“我一定不了。”心中还是后怕,肩膀也还是时不时颤一下。因为梦中那股彻骨一样的疼好像被一同带出来了一样,四肢酸涩,浑身还烫的厉害。
她收紧手臂,往他怀中埋的越来越紧。
崔厉看她还在颤,垂眸盯她,脸上更沉了。忽而,抬起她下巴,让她看他。
“为何突然咬舌。”
而且不止咬舌,在此之前她还一个劲的哭,一个劲的喊疼,还说让他给她一个痛快。
给什么痛快??她想死?崔厉脸色一瞬不好了,那一刻,便已想把她叫醒。
也不知她是梦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又是哭又是喊疼,还甚至想一死了之的。手掌那时已经碰上了她的肩,打算将她摇醒。也是这一刹那,忽然看她牙齿狠狠发力,眼看就要往舌尖上咬去。
崔厉瞳孔缩了下,那一瞬,手上快极,同时也重极。捏上她下巴成功制止的那一刻,回神过来时后背都是凉的,他的手心也是凉的,他不敢想要是他之前没被她的哭声和喊疼的声音给惊醒,又或者刚刚慢了那么一瞬……她现在会是何等情形。
脸上变得有点难看,发凉的手心握了又握,抑着心里沉抑,他紧紧盯着她,毫不犹豫把她唤醒了。
此刻,很想知道她到底是魇到了什么鬼东西,才竟然那一瞬也下的去口!
不止如此,崔厉沉沉看着她,忽而手往她额上一摸。摸到时脸色又难看了一分,果然,她的额上烫极,连怀疑都不用怀疑就能确定,她发热了,好端端的突然就发热了。
崔厉盯着她。
连梨被他盯的眼眶一湿,莫名的,此刻在他跟前觉得委屈极了。往他怀里一埋,抽泣,“我梦到我被关进了刑部大牢。”
“他们拿带铁勾的鞭子抽我,一遍又一遍。”
“还不给我个痛快,一心折磨我。”
“我好疼好疼。”
说着,更是委屈,泪眼模糊抬头看他,肩膀轻轻颤着,她还握着他禁锢在腰上的手往背上摸了摸,手指缩了缩,“背上全是血,身上每天都有新的伤口。”
“我实在是疼的受不住了。”
“后来看到您竟然出现在跟前,这才求您给我一个痛快。”
说到这时,模糊中看到他的脸好像突然黑了下。连梨心想自己应该是眼花了,还要继续往下说。
她也迫切的想和人说说话,缓解心里的慌怕,但下一句还没说出来呢,便看他不悦的收紧了下手臂,垂眸睨她,“看到我,第一反应是叫我给你个痛快?”
她不知求救,不知叫他放了她,只是叫他给她个痛快?崔厉脸黑。
嘴角更是抽了一下,有种想给她一个暴栗的冲动。他在她梦中,便是如此形象?
连梨:“……”
瞄他一眼,眼泪都收了一分。
慢慢的,她吸了吸鼻头酸意,再次往他怀中偎,小声,“梦中您不识得我,看我很陌生很陌生。”
“后来实在是绝望,才突然咬舌。”
以后是不敢了,梦中疼就疼些罢,她忍忍,等醒了也就一切都好了。
嘴巴抿了下,她抬手抹干净眼泪。抹时,另一边脸颊一暖,他的手帮她揩了另一边。
连梨弯了弯唇。
看他一下,总算觉得梦中那块阴影远去。
她在他掌心里蹭了蹭,心想幸而他今晚好像不忙,能得空回来,否则她刚刚……
嘴巴抿了一下,再看他一眼,轻轻搂上他脖子靠过去。
崔厉手下意识也紧了,顺势把她往怀中搂。同时,另一只手往她额上又摸了回,她身上好像更烫了。不知为何莫名起热。
沉默看了她一眼又一眼,忽地把她放下,他下地去让人打盆冷水来。距离辛貔过来应该还有一段时间,得先让她把热度退下去。
可这时,手上却被她一抓,她定定看着他,因为刚才哭多了,声音里还难以避免残留哑音,似呓语一般嗡里嗡气,“您去哪?”
“时辰还早的,您这便要去早朝了?”
连梨手指不知不觉抓紧,微红的眼睛一眨不眨看他。
崔厉被她抓紧手的那一刻顿了一下,旋即,目光深深看她。她被一吓,倒是粘糊许多。
嘴角勾了一下,过来把她紧紧一抱,薄唇在她发顶亲了亲,“我去叫人打冷水来,在辛貔来之前,你先敷额退退热度。”
说完,把她脸又从怀中挖出来,在她嘴角重重吻一下,快步又往外走。
步伐比前一次要快上许多。
连梨笑了笑,不知觉摸了摸唇,这回心里安定了许多,躺在床上等他回来。他回来的很快,凉水也同样来的很快。
他回来才不到片刻,就见寰叶已经带人匆匆端着水进来了。
寰叶手脚麻利的打了块湿布,快步过来搭到她额上。搭好时她还想说些什么,但榻前的大人没给她这个机会,她才把湿布放到姑娘额上呢,便见大人手一挥,已是让她带人退下去。
同时一句淡淡吩咐,“辛貔过来了就直接让他进来。”
寰叶也就不敢多留,“是。”
她悄悄退下去。
崔厉在她退下后,看了看敷着湿布的连梨。她躺在那,脸颊微湿微红,唇上也红,估计热的。他皱了眉,心想她这病还真是来得气势汹汹。
连梨在他站着看她时,手指伸着拽了他一根手指,“大人,您先歇歇罢,过会儿我自己会起来换湿布,您明日还要早起呢。”
但崔厉倒是没听,他只是在她榻前坐下,还伸手探了探她的脸颊。
眉又皱了,眼神沉沉看她。
连梨明白他估计是担心她,她心里自然是高兴的,轻轻又扯了扯他的手指。这一扯,她的手被他整个包住,他的掌心温温的,覆着她的手掌,很让人安心的力度。
当然,要是他不把被子在她身上掩的一丝不漏那就更好了。
就在刚刚他握上她手的功夫,他提了她原本只虚虚盖在腰腹上的被子,直接把她整个覆盖住。
而且他的手这会儿也撤了,压严实了被子,目光看着她说:“捂捂汗。”
连梨:“……大人,被子很热的。”
崔厉:“就是要热,才捂的出汗。”
连梨叹气,行吧。不一会儿,她身上便出了汗。同时她脑袋也昏昏沉沉的了,有种想睡过去的感觉。
可她不敢睡了,眼睛一睁,撑着又打起精神。
崔厉起初没发现她在强撑着不敢睡,是在几次看到她眼睛都要眯上时,却又忽然睁开,而每每睁开时,眼睛里都有一丝不对劲才发觉的端倪。
他眯了眯眼,在她又一次眼睛困乏的睁开时,神色微沉。
连梨眨眨眼睛,没精神的撑着。她偏了目光正想转移转移注意力,但突然,连人带被一个偏移,她愣了愣,这愣怔间,也已经进了他宽阔的怀抱。
“睡罢,不会有事的。”耳边他的侧脸显露轮廓,一句低沉的安抚落下。
连梨嘴巴抿了抿,知他是察觉她不怎么想又睡继而惊梦。心中淌过一丝暖,害怕也好像轻了些,她安心偎在他怀中。
后来,不知不觉就睡了。这回终于没有被那些情景打扰,睡中意识到这一点,下巴蹭了蹭,往他怀中更加放松。
这般依偎放松时,发觉他的手臂一圈,倒是让她偎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连梨这一刻觉得格外安心,嘴唇无意识碰了碰,在他颈中轻轻一拱。
崔厉手臂刹那间绷了下,同时,眼睛眯了眯。好半晌,抬手在她颈边轻轻揩了下,睡觉都不老实。
连梨一觉醒来已是中午,醒时觉得脑袋有点沉,身上还有些重。
而第一反应,是往旁边摸了摸。不出意料的摸了个空,她脑袋空愣了一阵,好一会儿,眼睛转了转,看屋里的光亮。
光线很刺眼,所以很明显现在这个时辰已经不早了。连梨反应过来崔厉应该是去上朝了,她揉了揉沉重的额头,下地哑声喊寰叶。
寰叶听到传唤快步进来。
进来见连姑娘竟已下地,赶紧来扶着,“您还病着呢,还是躺着歇歇罢。辛大夫说您这两日得好好休养休养。”
连梨确实有点虚,不过没回床上,让她扶着她在凳子上坐下。她抬头看她,“昨夜辛大夫来过?”
寰叶点头,“嗯,来过。凌晨的时候来的,那时看您睡得沉,大人便没把您叫醒。”
“辛大夫昨夜后来给您诊完脉是直接住的府上,不过现在辛大夫已经走了,他要去上值。”
连梨点点头。
“那厨房是不是已经熬好药了?端来我等会儿洗漱过就马上喝。”
“哎,好。”
崔厉刚用过午膳。
全福见陛下用完了,小步到跟前来,“陛下,应大人说王府来消息了。”
崔厉:“嗯,让他进来。”
全福答是,去请应恂。
应恂把王府里递来的纸条呈上。
崔厉粗粗看了一眼,上面说连梨一觉到大中午才醒,这时已经用过药吃过膳,精神头还行。
崔厉摩挲着这短短一张纸条,不由得想起昨夜辛貔的话。辛貔给她诊过脉,又看过她脸色后,说她是惊惧发热,被吓得。
被她那场惊梦给吓的。
崔厉皱了皱眉。
那场梦让她哭得厉害就算了,竟还让她吓得发起了热。
更甚者……崔厉再次想起昨夜她忽然咬舌的那一幕,至今想到那番场景,心里还会是往下沉,下意识紧绷,神情也极是不好。
若是他昨夜没有过去……她一人睡得糊涂时就那么咬了下去,之后又仅仅以为那不过是惊梦折磨的延续,不醒不叫,那他再见她,恐已是一具已经凉透了的尸体。
崔厉的眉皱的更紧了,眸中一丝不快,不想去想那样的场景。但,现在却也不得不想,因为后日就要出发秋猎了,很长一段时间,他没法见她,更没法去王府。
这也是昨日为何他才处理完了奏事就再次又去了王府,这几天,打算的也是日日过去。
他想在离开前多见见她,可现在……
想到昨晚那一幕,崔厉突然很不放心,若是她哪天又做了骇人的惊梦,梦中又疼的受不了宁可死了了事……一想到那,崔厉的脸便是一绷,嘴巴抿紧了。
他不想,不想来日秋猎回来,面对的却仅仅是她冰冰冷冷的尸体。
可把她也一同带去?
崔厉眉头锁紧,一时犹豫难定。
原本一直想的都是让她在王府中的,因为王府安稳安全,但现在,他觉得或许把她留在王府,反而是最不安定的。
拧眉不知不觉想了许久许久,想的应恂都再次进来说有消息要说,才慢慢回过神来。
面无表情瞥他一眼,“何事?”
应恂:“陛下,秋猎守卫已全部就绪。”
不管是明里的还是暗里的,都已经布置好了。
崔厉淡淡嗯一声。
应恂便往下退,但脚步往后一退才要有这个动作时,忽然听陛下说了一句,“再备些人,那两个武艺不错的婢女也带上,到时守在连梨身边。”
应恂:“……??”不是不带连梨?
崔厉目无起伏,“下去罢,把人安排好。”
他还是打算把她放在身边,不然不放心。
应恂默默,“……是。”

七月二十八, 天还未亮,连梨尚在睡中。
她睡得不错,这也是她自那日病下后睡得最好的一天。可她难得睡得这样好, 手臂却忽然一阵剧烈晃动,把她弄醒了,“姑娘,您醒醒,快醒醒, 要出发了。”
连梨困极,她有些不乐意, 闭着眼依旧懒懒的, 没有睁开。
寰叶便再晃她手臂,同时焦急的看了眼外面天色,距离叶媪说得时辰已经不早了。
其实到现在她还有些懵, 就在一刻钟前她还在合衣睡着呢,但忽然, 她就被人叫醒了。一醒看是叶媪叫醒的她,赶紧起来不敢有任何犹豫,问嬷嬷可是有什么事。
嬷嬷点了头,然后就让她动作快些,说今早天子銮驾出京城往北去天庾山狩猎, 王府也在随行一列,她催她快些进屋去伺候姑娘起来, 马车已经在王府外候着了, 得赶在宫里天子上銮驾前, 先去随行队伍中候着。
寰叶一通听下来虽还是有些稀里糊涂,但不妨碍嬷嬷催她催的急, 所以赶紧便往姑娘屋里来。嬷嬷还说,说她只管把姑娘伺候起来上马车,其他事情她都不用管。
寰叶哎一声,此时见姑娘困的不想起,咬咬牙也不敢放任姑娘再睡,一心把姑娘唤醒。
“时辰不多了,姑娘您快些起。”
连梨被她几番叫喊,无奈睁眼。
她萎顿的爬起来,迷迷糊糊打个呵欠,抽空间她还睁了眼缝看一眼更漏。一看,天都还没亮起来呢。眉头皱了,眼神瞥向寰叶。
“还早呢……而且你说出发,要出发去哪?”
越说她越困,连梨撑着额头,精神怏怏。
寰叶赶紧给姑娘醒醒神,同时把她身上被子撤了,搀她下床。
“嬷嬷说宫里天子往天庾山狩猎,王府也在随行一列,让您快些起,得赶在陛下上銮驾前先去等着。”
连梨:“……”
她精神了,困意也消了,就是眉还是皱着,不确定的看寰叶,“嬷嬷这意思,我也要去?”
“嗯!”寰叶重重点头,边麻利的给她梳发边说,“嬷嬷说让奴快些伺候您上马车,您得快些过去。”
如此……连梨没再说什么。
一刻钟后,她上了一驾十分宽大舒适的马车,在马车之后还有一辆小些的马车,里面坐着嬷嬷安排的婢女,说是此去天庾山时间长,这些婢女负责伺候她。
又半个时辰,天色大亮,连梨也已早早等在了长长的秋猎队伍中。
之前马车慢慢驶进队伍之时,她看到有人严格查验,还看到有不少马车陆陆续续被将卫们带着归列。
轮到她这辆时,负责的将士似乎顿了顿,之后没怎么查验就放她过去了,还把她这驾马车领在一个和那些人有一段距离的地方。
连梨这时还不知道这个位置有什么不同,直到后面队伍出发,又走了大半天,才明白这是太医一列,而其他文臣武将,所在位置则要在太医之后。
在太医之前,是天子护卫队,重重十二列,守卫森严。
再往前,便是天子銮驾,左右依然护卫林立。天子护卫继续过去,是开路的帝王仪仗,旌旗猎猎,悬遮数里。
连梨靠在窗边看了一会儿,便下意识寻找着崔厉的影子,可前前后后那样多的马车,也分不清他到底在哪。
看了些时辰看得累了,她躺下歇息。
她歇息时,坐在一边的寰叶便时不时往她这边看一下,上马车前嬷嬷还特地郑重的嘱咐了她一句,说让她在姑娘睡着时多看着些,若是她被梦惊着了就赶紧叫醒,别又似上回一般被噩梦惊的发热,又吃一场苦头。
寰叶牢牢记着嬷嬷这句话呢,所以此时时不时就看看姑娘,瞧瞧她睡得可还好。
狩猎仪仗走到第四天,连梨在马车里有些闷不住了。听说还要再走三天,才能到天庾山猎场。
她凑到窗户边,看着此时道边的景象。
见不远处就正是小溪,想了想,下车去透透气。此时车队正停下午时修整,依前几日经验,应当会歇半个时辰才再次起程。
这半个时辰够她透气了。
连梨下了马车。
下马车后没有直接往溪边去,而是先去了左边那辆马车一趟。这辆马车是辛貔的,这几天她也摸清,前往天庾山的所有人好像都以为她是辛貔亲戚,是他的表妹。
辛貔对此也默认,但凡人前,他一律向人说她是他表妹。
连梨不知道他为什么给她安这么个身份,不过她猜,估计是崔厉让他如此的。
想到崔厉……连梨眉头又皱了下,几天下来她都没见到他人,问辛貔辛貔也是先沉默,而后摇头说是不知。
这弄得她有些心闷。
她肯定,崔厉肯定也是要去天庾山猎场的。不然他把她弄来干嘛?可他也要去,却在她跟前连个人影也不漏。
这些天她从未见过他一面。
心里微微烦闷,刚刚下了马车是想直接就去溪边的,但细想了想,到底人生地不熟,她还是和辛貔说一声。
没的到时他要是找不到她人着急,又或者要是马车突然起程她被落下了,无一人知道她下过马车,就这么一人被遗忘在了荒郊野岭……所以还是与他说一声的好。
辛貔听她想去溪边走走,他笑着点头,“你去吧,过会儿要起程了我派人去叫你。”
连梨嗯一声,领着寰叶就走。
她蹲在溪边心不在焉的戏水,嘴巴略抿。寰叶发觉了姑娘心情似乎不好,从昨天她就觉得了,姑娘偶尔神情会恹恹,不过那时姑娘的情绪只是一闪而过,她便以为姑娘只是坐车坐的烦闷了。现在看来,恐还有些别的什么缘故……
她想了想,便也蹲下来,指着远处一抹阴影道:“姑娘,有鱼呢。”
连梨抬眸望一眼,倏而,看一眼寰叶,笑了笑,知道她是想逗她呢。
“嗯。”
心情好了些,毕竟刚刚也只是心里有点闷,到不至于到神伤,又或者难过到心情极差的地步。
又拨弄拨弄了干干净净的溪水,她笑着起身,“回罢。”
“哎!”
两人起时,溪边其他几人的目光或多或少瞄过来一番。等两人走远了,一群人扎堆好奇。
“刚刚那是哪家的?”
方展摇头,“不知道,没有见过。”
王衡东倒是点头,“我知道。”
“太医院那边多出来的马车看到了吧?里面的人就是她,好像是辛太医的表妹。”
众人挑眉,方嫣也挑了下眉,辛太医表妹?
“辛太医还有表妹?”一位小娘子踮脚朝太医院那边的马车瞄了几眼,瞄完,嘟囔,“而且,怎的他表妹坐的马车看着比他的还要大?”
甚者,后面还专门跟了一辆马车给丫头们坐,派头可真足。她可没听说辛家还有什么人是比辛貔更得陛下眼,敢有如此派头的。
王衡东这就不知道了,两手一摊,“我只知她是辛太医的表妹,其他的便不知道了。”
小娘子嫌弃,“你怎么就知道这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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