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也没好到哪儿去，他们都恍惚了一会儿，而后……
乘风大步上前, 惊喜道：“把人带回来了？”
金猫恍然, 面上生出喜悦，道：“回来了……”
他顿了下, 脱口而出的是：“我们把小鱼带回来了！”
九个游戏舱出来了九个人。
没有任何问题。
可不知怎的，总有种莫名其妙的空落感。
乘风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他似乎也有些茫然，可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茫然什么。
雪影还没出游戏舱, 只坐那儿怔怔地出着神。
金猫伸手去拉他：“还好吧？”
雪影一动不动，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背。
吧嗒吧嗒。
泪水不断涌出，顺着面颊落了下来。
金猫急了：“怎么了？身体有哪儿不舒服吗？”
他心一阵抽痛, 像被针刺了一下。
雪影摇头：“没有……没有不舒服……”
可是止不住眼泪，像是眼睛生病了一般, 不听使唤地落泪。
乘风也过来询问情况。
叶雨推了推眼镜，想说什么竟又莫名说不出口。
沉默蔓延开来。
上龙和天天居然也哭了。
她们也说不上为什么，只觉得心里堵得慌, 难过的情绪渗透到了血液中, 蔓延到了全身各处，最后冲酸了鼻尖, 压都压不住泪水。
玄嚣和尘醒怔怔地不出声, 一个个也眼眶通红, 神态茫然。
鹤归张张嘴, 道：“我……”他想说我和雪影很熟吗，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可又说不出口, 他是来救雪影的, 他冒着生命危险救他，他……很重视他。
真的是这样吗？
鹤归不知道。
也不知过了多久，金猫鼻尖通红，忍着泛酸的眼眶道：“好啦，大家……嗯，应该是战后应激。”
他们的确经历了一场残酷的战斗。
从神域到旧世界。
无时无刻不在直面死亡。
叶雨终于开口了，他道：“任务完成了。”
他们聚在这里就是为了带回雪影。
如今雪影回来了。
所以任务完成了。
没人有异议，也没人再多说什么。
明明赢了战斗，明明救回了队友，明明该是狂欢庆祝的时刻，他们却没有任何喜悦的心情。
他们真的把人带回来了吗？
金猫看着活生生的雪影，心中居然生出了这样荒谬的念头。
所有人里，金猫是年纪最大的，他强打起精神，道：“好了，总归是大获……嗯，我是说总归是结束了，大家回去好好休息吧！”
他终究是没能把“大获全胜”四个字给说出来。
好像这四个字的每一笔都是刀子做的，划得他喉咙生疼。
金猫带走了雪影。
其他人也都各自离开了。
金猫将雪影送到了那栋公寓楼前。
雪影忽然在回廊上跑了起来，他跑得很快，风吹动着头发和衣裳，瘦长的身影在不知不觉间又抽长了。
金猫也赶紧跟了上去。
站在门前，两人心跳得很快，快得鼓动到了嗓子眼。
“这里……”
雪影干咽了一下，用力推开了门。
干净整洁的公寓，一个游戏舱孤零零的躺在那儿。
这种单人公寓是没有床的。
大家都习惯了把游戏舱当床。
一个游戏舱，一把椅子，一套洗漱用品，一双筷子一个碗……
没有另一个人的痕迹，一点都没有。
雪影因奔跑而潮红的面颊倏然变得冷白。
一点血色都没了，眼中的亮光也淡了。
他站在门边，只觉浑身力气都被抽走了。
金猫也很难受，他不知道究竟在难受什么，只是问道：“雪影，你要不要搬去我那儿？”
雪影：“……”
金猫解释道：“嗯……九命线下也是有基地的，德文也住在那儿，你一个人的话，不如……”
他话说一半，雪影像炸毛的猫一般道：“不！我不是……不是……”他想说自己不是一个人，可他明明就是一个人。
雪影只觉心脏被剜掉一大块，垂下的眼睫依旧湿漉漉的，他哑声道：“抱歉，队长，我想……住在这儿。”
金猫干笑了一声，道：“这有什么好道歉的……嗯，行，你想住哪儿就住哪儿，有什么需要的再告诉我。”
雪影极轻地应了声。
金猫顿了一会儿，又道：“那你早点休息，我先走了。”
雪影：“好。”
金猫刚走了没几步，就听雪影唤他：“队长。”
“嗯？”
“我……”
“怎么了？”
“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太莫名其妙了，雪影没办法解释自己的心情，他只能冲金猫弯弯嘴角，费力地笑道：“没什么，嗯，好好休息。”
他们都需要好好休息。
他们太累了。
也许醒了之后，就不会这么难过了。
两个月后。
废启重新开服。
时间比想象中要长一些，造成的损失也比想象中更大。
因病毒而让玩家被困游戏舱的恶性事件，也得到了妥善处理。
宋氏集团给出了一份长达101页的报告，详细说明了具体情况，并列出了整改方案，且给予了所有玩家一定的精神补偿金，并承诺如果回归游戏，还会有金币和其他特殊道具的奖励。
很多受害者家人游行示威，要求联邦政府彻底关停废启，永久不得开服。
这事在第一个周闹得最大，群情激奋下，大家都对废启深恶痛绝。
然而废启早就融入到生活的方方面面。
人们失去的不是一个游戏，而是一个“元世界”。
教育系统最先瘫痪。
早就习惯了在废启上课的学生们直接停课两个月。
许多公司也濒临破产，他们根本没有办公地点，早就搬到了废启中。
最讽刺的是，大量人们开始饿肚子。
现实中的餐食太贵了，即便自己买回去做，也贵得离谱。
营养液的确便宜，可在现实中谁喝得下这东西？
如果加载到游戏舱的话，是可以在废启大快朵颐的！
吃惯了游戏里的美食，回到现实中只能喝营养剂的滋味太痛苦了。
短短一个月后，游行的人越来越少。
呼吁着废启重新上线的人越来越多。
这时联邦政府也出台了法案，对废启进行了更加严格的安全管控，保证玩家被困游戏的事不再发生，同时废启也推出了更加安全的设备，只需要带上头盔即可体验……
一场风波平息。
《废土·重启》更名为《意·世界》，重新上线了。
重回游戏，万人欢呼。
世界频道热闹得不像话，接收到补偿礼物的更是开心得到处炫耀。
《意·世界》开放了飞行系统。
人手一个“飞羽”，鹤归成最大受害者。
不过系统也发布了限制，大部分翅膀都不支持战斗，只能在安全区使用。
《意·世界》还上线了各种各样的载具系统。
现实中大家伙儿不会开飞行器，游戏里倒是开起直升飞机了。
不过意世界依旧是完全模拟现实，所以想要开直升飞机……得经过各种复杂考核，比职业联赛都难。
意世界将要推出新的联赛了，不是天赋对战，而是赛车、赛艇和赛飞机……
无法觉醒天赋的人们，也可以参加职业比赛了！
大家最好奇的无疑是——
“为什么叫意·世界？”
“估计是异世界的谐音？”
“即便是谐音，那选这个字也有什么特殊含义吧？”
“谐音字多了去了，怎么就非得用这个。”
“啊！莫非宋家那位新继承人暗恋的人的名字里有个‘意’？”
宋家经历了一场大换血。
宋雪见似乎病了，一直没再出现到台前。
反而是她的弟弟，宋雪影成了新的继承人。
宋雪影在对抗病毒时表现突出。
更是在最后的决战时，死死抱住了“病毒”，给大家争取到机会，才能将其彻底根除。
宋雪影也似乎因为这场战斗，对废启有了一定的控制权，大家纷纷讨论，可能就是因为这一点，他才会被宋家重新认可，成了新的继承人。
废启肯定要改名。
新的名字似乎就是由宋雪影拍板的。
至于为什么……
宋雪影：“一个心愿。”
意有心愿的意思。
意·世界，也就有了心愿·世界的意思。
的确，来到这里的玩家，能达成许多在现实中无法达成的心愿。
金猫是第一批上线的玩家。
很多普通玩家还在观望，职业选手们却没有这方面的顾虑，他们在开服那一秒，就登入到了游戏中。
游戏更新迭代了，原本的废土风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百废待兴的新世界。
空气更加清澈，天空一片蔚蓝，模拟的雨水落下时，潮湿的土地香气扑面而来，让人感受到了在钢铁林立的城市中无法体会的惬意与舒适。
两个月过去，金猫依旧打不起精神。
他们线下也时不时联系，知道宋雪影被宋家接回去了，不过他还是住在那个公寓，只是开始接手宋家的很多事。
宋家的事务繁杂，宋雪影却手到擒来。
毕竟是主AI的一部分，他只是性格单纯一些，智商真要算起来，只怕连叶雨也望尘莫及。
金猫也跟叶雨、尘醒、乘风联系过，大家都没什么聊天的兴趣，每天必说的就是——什么时候能登入游戏？
直到今天，重新回到游戏里，他心里也还是空落落的。
到底怎么了？
金猫想不通，他都想去约一个精神理疗，给自己治疗一下了。
光脑闪了下。
一条消息弹了进来：“特殊任务，寻找失踪的神武，是否接受？”
金猫心猛地一跳，立刻点了：“是！”
叶雨的消息来的很快：“你收到特殊任务邀请了？”
乘风、尘醒、上龙、天天、玄嚣、鹤归、梅不寒、岳青……
几乎所有拥有过SSS神武的选手，都收到了这个特殊的任务邀请！
凌意没想到自己还会有意识。
她选择回归成“门”，补上了两个世界之间的屏障。
这样一来，新旧世界没有交集，而分处两个世界的源体将自作自受，永远残缺。
即便新世界没有主AI，旧世界也能靠自己来掌握这个极度虚弱的残缺源体。
凌意没想太多。
她没有当“门”的记忆，那成了“门”估计也就不会有意识了。
生前和死后一样。
她至少不会像雪影那样被关在一个小屋子里，承受着无穷尽的孤独。
然而……
她想岔了。
都成“门”了，怎么还有意识。
她像被钉在一个墙上，除了自己的意识外，什么都感受不到。
有意识不好啊。
胡思乱想才会孤独！
而这无穷尽的孤独会把人逼疯的！
凌意不后悔自己的决定，她只是觉得这样不安全。
万一哪天她受不了了，想离开，这门不就又开了……
这念头刚闪过，她发现自己真的能离开。
这是怎么回事？
“门”坏了吗？
不对，屏障好好的，只是她像个多余的灰尘一般，被夹在了这儿。
我能离开吗？
——能。
为什么？
——你是“赏金猎人”。
凌意：“！”
她明白了。
“门”的确落到了旧世界，附在了那个死去的小婴童身上。
十九年过去，凌意早已不只是“门”，她更是那个长大了的小婴童。
所以她有两个天赋。
世界路人回归了成“门”。
赏金猎人反倒显得多余了。
如果能走的话，谁想被困在这儿！
凌意努力感应那心底的声音：“我能选择去哪个世界吗？”
——可以。
两个通道出现在她面前，同样的黑漆漆，同样的深不可测，同样的看不清去处。
凌意：“哪个是新世界？”
——不知道。
——你只有一次机会。
凌意一动不敢动了。
一次机会！
万一进错了怎么办？
她在新世界……嗯，还有100亿没花呢！
金猫接受了特殊任务后, 和叶雨、尘醒、乘风等人传送到了一个陌生的平台上。
他们抵达的那一刻，强大的污染扑面而来，几乎让他们透不过气。
所有人都凝神戒备, 尤其是去过旧世界的, 甚至以为源体卷土重来，再度入侵游戏了！
平台上有一个鼓动的巨大球体, 不断有白色丝线向外扩散，而每一根丝线在碰到远处漆黑的墙壁后都被吞没了。
球体并不停歇，继续扩散白色丝线, 周而复始，似乎永无尽头。
他们小心地避开了那些向外延伸的白色丝线，看到了被密密麻麻的白色丝线绑紧的单薄身影。
她被绑在了球体上, 双目紧闭，陷入沉睡。
梅不寒倒吸口气, 急声道：“队长！”
她想要上前，金猫赶紧拉住了她：“别冲动！”
丝线缠住的是宋雪见。
她背后的球体无疑是被控制住的主AI。
此时，一道水汽蔓延开来, 人鱼形态的雪影浮在半空中。
两个月没见, 他变了很多。
五官依旧美丽，却像蒙了一层冰, 让人无法再轻易直视这份美丽。
少年人鱼的脆弱感消失不见, 他越发消瘦, 可周身气质却是决然与刚毅。
“小……”金猫没有唤出那个昵称, 而是认真道，“雪影。”
宋雪影依旧唤他：“队长, 你来了。”
叶雨最先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接收到的是寻回神武的特殊任务, 为什么会直面源体, 依旧宋雪见又是怎么回事。
宋雪影指尖轻点，那些缠着宋雪见的丝线隐隐有了轮廓。
法杖……
长戈……
扇子……
弄墨……
众人惊呼出声：“神武！”
宋雪影是主动回宋家的。
他在那空无一人的公寓中待了三天三夜，想了三天三夜。
一定忘了什么。
他一定忘了什么。
那是非常重要的事，非常重要的人。
宋雪影一定要把她找回来。
宋雪影回了宋家，主动接手了一堆烂摊子。
宋家就是一个空壳，从头到尾都只是主AI在现实世界的代言人。
宋雪见失踪，宋雪影能回来主持这些，无疑是最合适的。
宋雪影从那天起就没有睡过觉。
身体可以在游戏舱中休息，而他在尚未开服中的游戏中忙碌。
主AI是无法对他设防的。
因为宋雪影的意识本身就是主AI的一部分。
宋雪影很轻松就能与它连接，只是人类的大脑不足以承载海量的数据，他很难在短时间内找到线索。
宋雪影换了个方案，选择寻找神武。
神武是锚。
能够有效抵御洗脑。
而这次有了精准目标后，他找到了。
SSS级神武本质上也是源体的一部分，如今全部回归到了源体。
宋雪影找到这巨大球体时，试图将神武取下来。
主AI告诉他：“你拿下海神权杖的那一刻，所有的神武都会落下来，你一个人承受不住这么多神武的污染。”
宋雪影停下了动作。
他不能死，他必须要找到她。
宋雪影问：“如果所有人都过来取回神武，是不是就能够承受了？”
“是的。”
“需要等到游戏开服？”
“没错。”
“我明白了。”宋雪影垂眸道，“我会尽快让废启重新上线。”
这是宋雪影和主AI的交易。
宋雪影帮助废启以最快速度重新开服。
作为代价，主AI愿意将他忘记的还给他。
宋雪影退出游戏后便投入到了繁忙的事务中。
他几乎不眠不休，终于让《意·世界》得以重新开启。
即将开服时，主AI道：“其实，忘记反而是最好的。”
宋雪影毫不犹豫：“我不要忘记。”
“记起来又有什么用，发生的事不可逆转。”
“我、不、要、忘、记。”宋雪影一字一顿地重复着五个字。
主AI非常人性化的轻叹口气，道：“她说得对，你早已是你。”
宋雪影是宋雪影。
宋雪见也早已是宋雪见。
可惜世界路人……
只能是世界路人。
每人都来了。
SSS神武何等稀缺，全世界也就这么有限的几把，谁都想重新将它们拿回去。
玄嚣最激动，他问道：“要怎么拿回来？”
宋雪影直白道：“我们一起，就能取下来。”
“这么简单？”
“对。”
主AI的声音响起：“神武有一定的污染性，请使用者定期进行精神理疗，并严格遵守使用时长，否则将予以销毁。”
紧接着，一张张协议出现在众人面前，详细罗列了SSS神武的危险性，以及使用限制和不可传承、不可交易的特性……
天天有些不安，问：“我……我可以不要神武了吗？”她心慌慌的，有些害怕这东西。
主AI：“可以。”
顿了下，它又补充道：“如果有大于三人选择放弃神武，所有人都不可取走神武。”
尘醒：“为什么！”
主AI：“只要取下一把，封印就会解除，所有的都会掉落，而我只可以代为保存三把。”
梅不寒轻声问：“如果拿走神武，队长她……”
主AI：“她将在游戏中获得自由。”
叶雨脑子转得飞快，瞬间明白了：“神武是在封印宋雪见，如果我们取走神武，也就释放了宋雪见……但只要神武在游戏中，依旧对她有制约性，而她只要不离开游戏，就不会脱离你的掌控。”
金猫敏锐铺捉到了问题所在，问道：“为什么要给我们神武？”
他们可不会天真地认为主AI很好心，想要给宋雪见自由。
明明现状是最稳妥的，为什么要冒风险？
金猫看向宋雪影，道：“你和它交易了什么？”
这是他最担心的。
雪影道：“队长，我知道我忘了很重要的人，只有拿回神武才能找回记忆。”
金猫神态登时黯然，没再说什么了。
他也这么感觉的，可是他实在不知道自己忘记了什么。
尘醒看向所有人：“还有谁不想要神武？”
天天最先开口：“我……我要的！”
她脸上一红，道：“我就是问问，我……我不怕的！”
上龙上前环住她肩膀，安抚她道：“没事的。”
主AI再度确认了一遍。
所有人都选择了拿取神武。
他们未必想要拿回记忆。
他们未必想要给宋雪见自由。
但他们的确想要SSS神武。
这就足够了。
神武的轮廓越发清晰，他们一起去伸手碰触，拿到了自己的SSS级神武。
雪影手指一直在颤抖，他面身上冰冷，没有丝毫表情，他谁都没看，似乎也什么都没想，可当他握住海神法杖的那一刻，汹涌的情感如惊涛骇浪般砸来，几乎将他彻底淹没。
空白的房子，永无止境的孤独。
他忍无可忍逃了出来，遇到了第一个同他说话的人。
——帮帮我！
——有钱吗？
雪影并不觉得这话有问题，他只觉得太好了。
有人回应他了。
有人需要他。
凌意将他推入飞行器，直冲云霄的那一刻，雪影在强大的推背感下，感受到了血脉偾张的兴奋。
自由……
他看向旁边的女生，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心悸。
雪影很喜欢那全是房间的公寓楼。
也很喜欢她的小屋子。
最喜欢的无疑是那张桌子以及桌面上的饭菜。
雪影从没吃过正常的饭菜。
人造人当然也需要进食，只他从出生就服用配比精密的营养液，从没体会过食物的味道。
没人会在乎一个AI的口腹之欲。
这也不是他该有的。
哪怕他已经有了一副血肉之躯。
在凌意身边，雪影体会到了太多第一次。
第一次战斗，第一次刷污染区，第一次被认可，第一次脸红，第一次哭泣……
他体会过无数的快乐，也感受到了极致的痛苦……
雪影死死握着海神权杖，伸手碰了碰自己的耳朵尖。
她说：“别不喜欢我。”
他没来得及告诉她。
什么都没来得及告诉她。
所有人的记忆都回拢了，他们的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金猫握着神武，手背青筋凸起，眼眶涨得通红：“小凌……”
主AI把一切都告诉了他们。
——两个世界的真相。
——解决源体的两个方案。
它顿了下，道：“其实只有一个方案。”
那就是“门”回归。
所谓的雪影掌控旧世界源体，早就不成立了。
就像凌意说的，雪影有欲望，而这份欲望一定会被源体所蛊惑，到时候他可能会为了靠近凌意而不惜将源体彻底引入新世界。
就像现在……
雪影明明什么都忘了，却依旧执着地要找回她。
如果雪影在旧世界掌控源体，无法想象最终会发生什么。
乘风怔了怔，半晌道：“没别的办法了吗？”
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主AI没再说什么。
就像它之前告诉雪影的话——
忘记反而是最好的。
记起来又有什么用，发生的事不可逆转。
没人能替代凌意。
她是唯一的门。
他们甚至都没了再去找回她的法子。
没人知道世界的屏障在哪儿。
没人知道她在哪儿。
谁也去不了她所在的地方。
主AI问雪影：“后悔吗？”
雪影握紧了权杖，定声道：“不。”
哪怕永远失去她。
也不能彻底忘记她。
她做的一切，理应被所有人铭记于心。
凌意愁啊！
按理说二分之一的选项，百分之五十的概率，完全可以赌一把。
可是她赌不起。
她一旦走进去就再也没有回头路。
两个世界不再有“门”，两个世界无法再有关联。
她万一走错了……
凌意居然恐惧了。
她面对源体，面对生死都没有这样恐惧过。
倘若没有新世界的那段经历，其实对于凌意来说，在哪儿都无所谓。
无非是活着罢了。
可现在……
她想念漂亮的小鱼，想念温暖的猫猫队长，想念好战的尘醒和犀利的叶雨……
她想念所有并肩作战过的伙伴们，甚至是她曾嫌弃过的鹤归。
怎么办？
没人能给她答案。
她只能自己去做出选择。
凌意仿佛又回到了在旧世界的日子，一个人挣扎，一个人努力，一个人活着。
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只能靠自己。
凌意习惯了靠自己，她也一直都坚定地认为——人只能靠自己。
现在……
她又到了靠自己的时候。
然而，凌意头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的不可靠。
究竟该选那个通道？
凌意不知道。
她不敢选。
凌意在这儿站了不知道多久。
看不出区别，没有任何感应。
凌意甚至生出了哪也不去的想法。
忽地……
左边的漆黑通道中有了一点亮光，像微弱的荧火一般轻轻闪烁着。
这是什么？
凌意心提到了嗓子眼。
紧接着又一个荧火亮了起来，又是一个……又是一个……接连亮了很多个。
凌意想去碰一下，又怕自己不小心摔进去。
那是新世界吗？
——锚点。
凌意瞬间明白了。
有人在想她。
他们在想她！
思念是锚点。
它会指引迷途的人，找到回家的路。
凌意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
她不再彷徨不再迷茫，她十分坚定，确认无疑。
那是新世界。
那是她要去的地方！
凌意大步穿过通道，迎来了一束熟悉的黑光。
主AI明显怔了下，惊讶道：“她回来了。”
白色的空间中，一个高挑修长的身影凭空出现。
凌意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雪影，而后是拿着神武的所有人。
她由衷地笑了，心中滚烫：“谢谢。”
哐当一声，海神法杖摔在地上，雪影上前一把拥住了她。
金猫怔了一下，而后也上前，拥住了他们。
所有人都丢下了神武，把凌意和雪影拥在了最中央。
——被遗忘是过路人的宿命。
而他们打破了这个宿命。
么么哒正文就停在这里了，之后还会有零星的番外掉落。
感谢大家的陪伴，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咱们下本再见（顺便打个广告，下本是《灵卡学院》，欢迎提前收藏~）感谢在20240729 09:16:08~20240730 09:43: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