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看天天，是对鹤归说的。
鹤归一抬头，看到了那张让他寝食难安的路人脸。
她叫他什么？
她怎么也叫他云中？
鹤归讨厌死路人01了。
可一想到自己那见鬼的成绩，再想到等待他的队友们，还有因为她到来而莫名退散的恐惧感……
鹤归意外得冷静清醒，顺着说道：“嗯，回来了。”
天天好奇地看向凌意，问道：“这位是……”
凌意大大方方地自我介绍道：“我是凌。“
她说了自己的姓，但因为和0是谐音，鹤归听得也不觉得有什么。
天天对她笑笑，又促狭鹤归道：“你朋友挺多嘛。”
鹤归：“……”
天天小声道：“你看，大家都很诧异你怎么回来了。”
凌意那话说得恰到好处。
天天对她一点怀疑都没有，毕竟当时的选定开拓者搞得声势浩大。
云中作为第一个前往新世界的人，大家都在默默期待着。
凌意也看向鹤归，道：“你不会又是为了你姐姐吧？”
这话一出，天天更加确信凌意是云中的故友了。
她压低声音，对鹤归说：“你啊，真有够傻的！好不容易去了新世界，居然又回来……那个，你不知道，你走了之后神域出大事了，看门人被杀死，新世界的蝼蚁居然妄图反扑神域。”
天天继续说着：“今天更奇怪，所有传送门都派了人严加看守，说是一旦有人想进入，格杀勿论。”
鹤归听得倒吸口气，他心怦怦直跳，不敢开口说话，甚至不敢看向凌意。
乘风的声音突兀地响在鹤归耳畔：“申请建立意念连接。”
鹤归赶紧道：“同意！”
凌意通过乘风的意念连接，总算能和鹤归沟通了，她对鹤归说道：
“你现在叫云中，天天是你的朋友，你有个姐姐在旧世界，她叫云羽，你最大的念想就是给她弄到一把神殿钥匙。”
鹤归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凌意没有回答，只问他：“记住了吗。”
鹤归：“……”
他应道：“记住了。”
凌意又道：“现在，你对天天说……”
意念交流是瞬间的事，所以鹤归并没有任何停顿，已经开口说道：“我不管这些，我只要神殿钥匙，新世界中没有钥匙。”
天天一脸得怒其不争：“你怎么这么死脑筋！主神不都说了吗，只要完全打开通道，所有人都可以去往新世界，到时哪还需要神殿钥匙？”

鹤归听得心惊肉跳。
理智上他知道这是“剧本”, 眼前这个叫天天的女人是一个NPC，然而她真的很像个人，就像他们初到间隙之地时遇到的那个名为灵越的少女。
天天说的话, 鹤归每个字都听得懂, 偏偏凑一起又很茫然。
那萦绕在心头的难以言说的恐惧倒是淡了不少。
大概是乘风的缘故吧，精神系的选手总能给人以抚慰。
鹤归重复着凌意的话, 道：“我等不了那么久！”
天天诧异地看向他：“你姐姐……”她不敢说下去了。
鹤归阴沉着脸道：“我要去污染区，我要神殿钥匙。”
天天露出怜悯之色：“你别这样，你姐姐不会有事的……”
不等她说完, 鹤归咆哮道：“你什么都不知道！她体内的魔核是劣质品，她能撑这么久已经是个奇迹！新世界……新世界根本……”
他干咽了一声，道：“我要神域钥匙, 我只要神域钥匙！”
不得不说，鹤归的演技还是很到位的。
虽然台词都不是他自己想的, 但他的精神状态相当准确。
天天是知道一些大概的。
云中对姐姐的执念很深，为了弄到神域钥匙，他频繁前往污染区扮演异种王。
可惜一直没能弄到。
本以为去新世界会有希望, 结果……
天天想问他新世界是怎样的, 看他这样子又不忍心开口。
天天温声道：“你急也没用，主神发布了任务, 很多觉醒者都守在传送门那儿, 你贸然过去, 只会被当成挑衅者。”
鹤归：“……”
他干咽了一下, 只觉心惊。
这第二轮也不轻松啊。
即便放好了锚点，也很难全身而退。
鹤归不吭声。
天天想了下道：“这次的任务很紧急, 整个神域都被动员了, 上面说只要能够击杀挑衅者, 就可以得到丰厚的奖励。”
鹤归看向她：“有神殿钥匙吗？”
天天心里也没谱，但却鼓励他道：“这不是多稀奇的东西，到时你申请一下，没准就有了……”
鹤归神态平缓了些，道：“挑衅者在哪儿，是传送门那里吗？”
说着，他就要向外围走去。
天天一把拉住他道：“你急什么嘛！传送门那儿全是各大组织的人，我们去了也抢不过他们。”
鹤归看向她：“那要怎么办？”
天天狡黠一笑，道：“我们去守株待兔！”
凌意全程没说话，然而在意念连接中，她忙得很。
一边要教着鹤归和天天说话。
一边要通过乘风向所有玩家下达通知。
有些玩家手里只有一枚锚点，可能已经安置完毕前往传送门了。
眼下传送门被层层包围，过去就是个死。
这个死可不是游戏里的死。
最好的情况是脑损伤。
最坏的情况怕是会被同天赋的觉醒者给替换了人生。
乘风以最快速度将消息传递给玩家们，然而……
他凝重道：“有人断开连接了。”
凌意快速问道：“名字，天赋。”
乘风道：“次级战队的，玩家ID是池里，天赋是S级电磁大师。”
凌意记在心里，同时提醒乘风：“告诉大家，哪怕再见到池里也不要掉以轻心。”
乘风准确传达后，忧心忡忡道：“要不要安排人去传送门那儿看看？”
天天说的话也不能全信。
得去确认一下。
叶雨道：“我去。”
他有潜行相关的天赋。
凌意应道：“劳烦叶队，记住不要靠太近，远远看一眼就行。”
叶雨切了潜行的天赋，肯定是没法再用洞察之眼，这俩天赋冲突，一起用的话会暴露自己。
但只是去看看有多少人也是有意义的。
乘风又道：“这个天天说的守株待兔是什么意思？他们能辨认出谁是‘挑衅者’？”
真有趣。
系统称病毒为入侵者。
病毒反倒称他们为挑衅者了。
挑衅什么了？
难道他们活该被入侵不成。
这帮“病毒”也是有够过分的。
凌意面上不变，心中却兜兜转转了一堆念头，她道：“去看看就知道了。”
乘风提醒她：“注意安全。”
凌意：“嗯。”
鹤归胆战心惊的，他一肚子话想问，又实在是问不出口。
路人01在上一轮给他的震慑力太大。
导致他对她有点盲目信任。
这人太BUG了。
就像跟系统通过气一样。
什么都知道！
鹤归上一轮很不服，后果是……
他一激灵，不只是因为自己垫底的成绩，更是因为那暗不见天日的漆黑。
不想再那样。
太可怕了。
鹤归老老实实听安排。
他总共就一枚锚点。
半点多余的念想都没有，只想安置后能顺利回去。
天天正带着他们七拐八拐，往僻静处走去。
凌意又让鹤归开口了。
鹤归问天天：“你认得出挑衅者？”
天天道：“认不出。”
鹤归蹙眉：“那要怎么守株待兔？”
天天道：“主神说他们这次是先遣队，要在神域安置什么东西，所以会尽可能挑安全人少的地方……”
她眨眨眼继续道：“我们找人少且离传送门近的地方，提前埋伏好，在暗处等着就行！”
她这话一说，意念小组中的几人都是轻吸口气。
神域的这个“主神”，知道得也未免太多了。
凌意并不觉得意外，她道：“赛事是全球公开的。”
叶雨和乘风很快就反应过来了，道：“我们也太被动了。”
系统公开赛制，病毒默默偷窥。
他们好不容易打开神域大门，对方早已严阵以待。
凌意道：“好歹能反击了。”
她这话一出，两人又是一怔，道：“也是。”
如果系统占据主动位置的话，哪里用得到他们来帮忙？
早就自己把病毒清理了。
眼下这局势，只说明系统的情况很糟糕，不得不向他们求助。
虽说形势被动，可好歹是能反击了。
否则真是脑死亡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天天已经将他们引到了一个破败的房屋外面。
从轮廓上看，这里之前应该是个小型神殿，只可惜现在爬满了青苔，早就看不出原本的神圣模样，只觉阴森斑驳，湿漉漉且滑腻腻得让人恶心。
天天道：“走吧，我们躲到暗处去。”
凌意对鹤归说：“慢半步。”
鹤归在心里回道：“好。”
天天大步走在前头，瘦削的身影显得单薄无害，只见她指尖忽地以亮。
鹤归陡然一惊。
天天回头看他，眨眨眼道：“太黑了，照个亮。”
鹤归：“……”
天天笑了，道：“怎么啦，我还会害你不成？再说了，我即便想害你，也没有攻击能力。”
说罢，她头一次看向凌意，对她说道：“我的天赋是全职牧师，所有技能都是治疗型的，以前多亏了云中带我去污染区，要不然我真没法在神域待下去。”
她这么一说，鹤归立刻想到了一个人。
天天想杀人……
鹤归不认识她，也从未接触过。
只是因为这人刚好和路人01同在六组，愣是跟着窜到了前列，狠狠压了不少强势俱乐部，让人很难不记住。
天天……
天天想杀人……
全职牧师……
唔，天天想杀人的天赋叫天职牧师，但也是全职的意思。
鹤归有点明白了。
原来神域是这样的……
根据玩家的资料来建造的NPC吗？
他们要自己打自己？
天天催促他们道：“快，我们躲到后面去，一会儿来人了就能从暗中观察他们了，如果是挑衅者……咳咳，就交给你们收拾了！”
她恰到好处地暴露了一些小心思。
就像当初跟着云中去污染区一般，想要蹭一蹭他们的战斗力，顺道分一杯羹。
这似乎很合理。
鹤归完全信了。
凌意忽然伸手，一把将前方的鹤归个拉到了身后。
咻咻咻，无数冰箭直刺而来。
这冰箭快狠准，是相当强悍的冰系能力。
紧接着轰动一声，一枚炮弹砸了过来，对准了鹤归和凌意的落脚点。
这一连串技能落下来，任谁都得倒地不起。
然而凌意及时切了哈迪斯的领域，拉着鹤归避开了这狂轰滥炸。
鹤归心有余悸，他已经凭本能展开了飞羽：“怎么回事！”
哪还需要凌意回答他，阴影处跳出来三个人，天天迅速站到了他们后面，她脸上哪还有那甜美可爱的模样，有的只是冰冷的审视。
“我哪里暴露了？”她问道。
鹤归：“……”他心脏砰砰直跳，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天天身前有三个人。
两男一女。
他们都是SS级天赋，各个都是身经百战的战士。
觉醒者不同于玩家。
他们很少有单一的天赋。
哪怕是元素系也有着不俗的近战能力，综合素质极强。
一个男人道：“云中，你果然背叛了神域！”
另一个男人粗声粗气道：“废话什么，杀了他们拿奖励。”
天天虽说站在他们身后，却似乎是这个小队的主导者，她没再看鹤归，而是看向了凌意：“我哪里暴露了？”
凌意直白道：“你没怀疑我。”
不止这个，事实上凌意从不信任神域的任何人。
天天先是蹙眉，而后讥笑道：“我都故意让你套话了，你居然还在提防我。”
说罢，她抬手释放了一个群体强化术，冷声道：“不管怎样，你们死定了。”
鹤归心底直发毛，他完全在状况外，从头到尾就没搞清过是怎么回事。
云中是谁？
路人01为什么知道这么多？
天天早就认出他们是挑衅者了？
她故意把他们引到这里围剿？
路人01也早就知道了？
她故意带着他来这里被围剿？
这如同套娃一样的碟中碟中谍，直把鹤归给搞得头晕目眩。
然而他来不及问什么了，对方发动猛攻，一出手就让鹤归头皮发麻。
三人好强，每个人的实力都相当于一个尘醒。
再加上天天这个强力辅助。
他和路人01只有两人……
这、怎么打得过！
凌意对鹤归道：“拖住他们，十秒钟就行。”
鹤归：“？？？”
凌意又道：“我去击杀天天。”
鹤归：“…………”
他一咬牙，发狠道：“没问题。”
此时此刻的鹤归，很难不想起在五组时的遭遇。
彼时的他拒绝了去拖住大麻雀，后果是什么？
不仅被复刻了飞羽，还名次垫底。
他要证明自己，他不是怂包！
鹤归展开飞羽，腾空而起后立马释放了云中飞羽，袭向那三人。
如果是游戏的话，他们会瞬间被分散注意力，向着他发动猛攻，可显然这几个NPC不一般，并不是无脑型的，而是像有自主意识的AI一般，有自己的想法。
他们避开云中飞羽，却没有和后方的天天拉开距离。
那女人更是闪现般地突进到鹤归面前，腾空而起后跳了居然足足有两米高。
她不会飞，却能将飞在空中的鹤归给拉下来。
鹤归只觉脚腕一紧。
他心一横，毫不犹豫地弯腰向下，释放了比翼齐飞，困住这女人后将其重重砸向地面。
俩男人眼见女人受困，反倒有些下不去手。
攻击不长眼，万一刺中了她……
天天冷声道：“有我在，怕什么。攻击！”
即便误伤了，她也能给治疗。
俩男人一想也是，他们不再留手，密密麻麻的攻击砸向从空中坠落的两人。
就在这瞬间，天天忽地又惊呼一声：“保护我！”
她的天赋短板太大。
全部都是治疗系的悲剧就是，她甚至没看清凌意是怎么突进到她面前的。
鹤归吸引了所有注意力，凌意在哈迪斯的领域下如同一抹黑光，在这本就昏暗的破败神殿中，更是让人肉眼不可及。
鹤归刚用了比翼双飞，在天天下令让俩男人发动攻击时，凌意抓住了这关键的契机。
没人能保护天天。
他们除非用身体去挡。
然而，他们会吗？
他们有这么深厚的感情吗？
凌意没有轻敌，起手就是二连横扫千军，将伤害凝聚到了一处。
高速加高爆发。
天天躲无可躲。
天天释放了足足五个能力，一股脑砸在自己身上。
没有血条显示，但能够想象出这有多么的惊心动魄。
生生抗下两个战力拉满的横扫千军，这天天的真正实力远高于天天想杀人。
那俩男人开始回防，攻击偷袭的凌意。
鹤归的比翼齐飞没有摁死那女人，她翻身起来后，一道冰锥刺进了鹤归的小腹，鹤归不得不松手，急速后撤。
天天的脸色苍白，如果能显示法力值的话，想必她现在已然见底。
然而……
这不是游戏。
人的极限并非冰冷的数值能够限制的。
天天死死盯着凌意，道：“杀了她。”
两个男人火力全开，向着凌意冲了过去。
鹤归那边也和女人缠斗到了一起。
他咬牙对凌意说：“给我三秒钟！”
九头鸟落杀伤力极大，只是需要提前布阵。
而祥云迷阵是需要吟唱的，这会儿他完全腾不出手。
这女人的技能眼花缭乱……
不，这不只是技能。
乘风知道他们开战了，问道：“需要支援吗？”
凌意：“不用。”
一来是来不及，二来是怕惊动了觉醒者，到时会造成更多伤亡。
凌意身形如鬼魅，精准躲避了俩男人的攻击，可惜她也无法再靠近天天。
而天天的技能源源不断落在三人身上，直让本就能力强悍的三人，战力更上一层楼。
凌意看似强攻天天，在俩男人竭力招架之时，她的身体又还做一阵火焰。
另一边，黑色蕾丝蔓延至女人脚下，凌意挥动流光劈向她，她不得不后撤数步，放开了对鹤归的猛攻。
鹤归有了喘息机会，立刻布下祥云迷阵。
天天不愧是和云中搭档过多次的人，她厉声道：“小心九头鸟！”
她方才被凌意突袭，用了太多的治疗术，这会儿体力不支，很难再给出足够的群疗效果。
另外三人显然也知道这情况，他们反应很快，快速拉开位置，避免被被集中攻击。
鹤归倒是想一下子把他们全砸死，然而他们的走位很准，居然预判了他的技能范围，避开得恰到好处。
九头鸟鸣叫，必然会落下。
此时凌意发动了洛基的祝福，一条条火丝线缠向跑开的三人，拉住了他们的脚踝。
这几人当机立断，直接向火丝线发动攻击。
这是玩家们容易忽视的行为，对他们而言却是再寻常不过的。
游戏的限制在现实中不复存在。
他们不惜脚腕流血，硬是斩断了火丝线。
九头鸟嘶吼着扑向他们，而他们已经迅速结成阵型，对其发动强攻。
鹤归面色大变。
这他妈要怎么打！
凌意等的就是这一刹那。
三人集火九头鸟后，凌意也有了吟唱的空隙。
“海神的偏爱”很强，唯一的问题就是……
需要吟唱。
且吟唱时间不短。
凌意抓住空隙，释放了海神的祝福，让这本就破败的神殿越发渗人。
寒气肆意，湿冷蔓延，一个庞然大物在一片片潮湿的海腥味中成型。
天天呆滞，尖叫着：“不……不可能……”
她只说了这么半句话，被深海遗民给一口吞掉。
凌意没有收到系统提示。
但她很清楚。
天天死了。
另外三人也被震住，他们萌生退意。
鹤归满肚子火气无处释放，哪里会让他们跑了。
他把所有技能都一股脑丢了出去，震荡音波中，飞羽化作巨箭追踪而去。
凌意也没耽误时间。
深海遗民移速太慢，她冲到了俩男人面前，手起刀落，见血封喉。
最后的那个女人也被羽箭刺中，死不瞑目。
战斗结束。
场外的观众却是一脸懵。
系统在赛场外响起：“恭喜玩家‘路人01’击败异种王*3，玩家‘鹤归’击败异种王*1，获得积分奖励和神装奖励。”
观众们不乐意了，纷纷闹道：
“画面呢！”
“这糊成一团是什么鬼啊！”
“是啊是啊，战斗画面呢！”
解说慌忙说道：“污染度太高，为保护普通观众，所以系统做了一定的处理……”
随后有画面抬上来了，观众们的确看到了凌意和鹤归合作击杀了四个异种王。
喧闹声小了些。
观众们虽仍觉得不满，但想想废启的确有精神污染的可能，又慢慢平复下来。
金猫看着这一幕，只觉异常违和。
这是后续处理过的画面。
普通玩家可能发现不了，他们这些职业选手却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系统没有播放真实的战斗场景。
凌意和鹤归的战斗要多僵硬有多僵硬。
在画面糊掉之前，他们似乎遇到了神域中的人。
凌意和鹤归杀了谁？
金猫只觉心惊肉跳，一个大胆的想法冒了出来：这真的只是病毒入侵吗？

尤其是被割喉的两个男人，血液激涌而出，瞬间在身下留下一大滩血迹。
鹤归看得脸色发白, 道：“有够真实的。”
他玩了这么多年游戏, 比赛都参加了好几届，仍旧会被这过于真实的画面给震住。
废启在这方面真是一点都不省资源啊。
用玩家们的话就是, 一些没必要的精细！
鹤归唏嘘着别开视线，问凌意：“你怎么知道他们在埋伏我们？”
凌意没回他。
鹤归：“……”就也不敢多问。
凌意倒不是故意晾着鹤归。
而是在思考。
天天死了，系统没有任何提示, 包括是否触发世界路人的提示也没有。
凌意觉得，这不是系统不提示，而是没法提示。
神域并非游戏, 这里对于系统来说，可谓鞭长莫及。
它能把他们送过来已经废了好大力气, 剩下的恐怕也做不了太多。
凌意本就没什么游戏思维，很轻松就能将其抛之脑后。
不是游戏的话，她要怎么切换天赋？
心念一动, 凌意感应到了“世界路人”。
果然, 在没有系统限制下，她是可以自由切换的。
反倒是在游戏中, 因为没有过双天赋的存在——叶雨也只有一个天赋, 只是能轮换——所以, 凌意也被限制住了。
凌意没有感受到天天这个身份。
没有记录？
她又想到在游戏中, 系统询问她是否记录，这意味着她需要主动选择。
凌意低头看先那摊灰烬。
不同于其他三人, 被深海遗民吞掉的天天只剩下了一滩灰烬。
她径直走了过去, 短刃在灰烬中拨弄了一下, 找到了一枚魔核。
鹤归震惊地看着这一幕。
他大气不敢出。
先锋赛第一轮的经验告诉他，道具不是爆出来的，是挖出来的。
只是第一轮的时候，他们挖得是蚊子苍蝇麻雀等，这一轮……要直接掏心吗！
凌意注视着魔核，忽然，她身体有什么东西溢了出来，那是像小盒子一般的透明丝线，这种透明并非彻底看不见，而是如同清澈的水波纹一般，在空气中轻轻荡漾着。
透明丝线裹住了魔核。
魔核慢慢变了形态，成了一枚星核。
魔核和星核是有区别的，只是对于玩家来说很难区分。
星核更温和，没有魔核这强烈的侵略感。
星核消失不见，凌意感受到了“天天”。
她心中默念：“记忆。”
而后，如同看了一部人生纪录片一般，凌意以旁观者的视角，了解了天天的记忆。
天天不同于云中。
她并非孤儿，而是生长中八区。
她有着不错的家庭，过着上辈子的凌意想都不敢想的安稳生活。
身为一个“城里人”，天天从没去过污染区。
她的爸爸妈妈并不是觉醒者，却是研究员。
他们不需要战斗，只要每日定时定点去研究所上班即可。
天天的父母薪资优渥，又对她很是疼爱，努力将她送去了上三区念书。
去念书之前，天天只觉得日子无聊，每日最大的乐趣就是去看冒险小说。
她对城外世界很向往，对那些清理污染区的觉醒者十分崇拜。
她也想成为觉醒者，而且是战斗系的觉醒者。
但她的爸爸妈妈不允许她觉醒。
学习有什么用啊！
这世界都千疮百孔了，她渴望更强大的力量。
可惜爸妈不允许，她什么也做不成。
去了上三区，天天不仅没感受到快乐，反而更加痛苦。
她的家庭虽说不是大富大贵，却也是中八区的上层人，可去了上三区，她就成了低人一等的穷酸女。
天天性格开朗，很会察言观色，她努力去讨好那些位高权重的财阀子弟，让自己挤入人上人的行列。
然而，没人真正瞧得起她。
这更激发了她的好胜心。
这些连魔核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大小姐，怎么有资格瞧不起她！
这些温室里长大的幼苗，凭什么对她颐指气使！
天天无法改变自己的出身，却可以改变自己的能力。
她要成为觉醒者。
她要成为真正受人尊敬的人上人！
暑假的时候，天天的父母异常忙碌。
天天悄悄打听，得知他们所里在涤清一枚非常罕见的魔核。
天天心动了。
她哄着爸爸带她去研究所看看。
爸爸拗不过她，想着算是暑假实习，也就带她去了，只是嘱咐她不要乱跑。
天天把爸爸的话当成耳旁风，凭着自己的生来可爱的笑容和在上三区练就的讨好话术，愣是在研究所里混开了。
她目的明确，想要看看那枚罕见的魔核。
研究所的人倒也不至于真被她给忽悠了，而是嘱咐她：“那很危险，看都别看。”
越是不行，她越是想要。
天天在研究所里待了一个暑假，终于在最后一天找到了靠近魔核的机会。
魔核被涤清，将要被送出研究所。
天天抓住了这个时机，混入到运送魔核的员工中，趁着防护罩打开，她一把将其握住。
整个研究所的人都懵了。
谁也想不到会有人如此胆大包天。
天天很清楚要怎么使用魔核，她的想法很天真，觉得只要自己将其融纳了，就是拥有高级魔核的觉醒者。
一个小小的研究所而已，奈何不了她。
天天的爸爸看到这一幕，声嘶力竭道：“不要！不要！”
然而，一切都晚了。
天天将魔核放进心脏。
轰地一声。
如同一枚导弹从天而降，炸毁了整个研究所。
天天从废墟中醒来时，研究所已经是一片狼藉。